精神力世界，第三天。

  “哢嚓，哢嚓，哢嚓。”

  三道破裂聲接連傳來，洪辰從修煉狀態醒覺，看著綠色蠶蛹上三道狹長的裂縫，心情一下子沉入了穀底。

  十來分鍾前，綠色蠶蛹剛破裂過一次，同時出現了兩道狹長裂縫，洪辰耗費了近七成的丹田之氣，好容易修補完好，竟然又裂了，還是一裂三條。

  盡管精神力世界中靈氣無比充裕，可間隔時間太短了，饒是洪辰的恢複速度是一般武者的兩倍，也隻是恢複到四成左右。

  他實在是愛莫能助了。

  這和意誌品質，膽魄，勇氣都沒有關係，你就剩下一杯水，麵前卻是一個溶劑三杯水的桶，你哪怕將杯中水傾倒的一滴不剩，也裝不滿桶的一半...

  “丹田之氣不足修補，還可用本命真元。”一道久違的聲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洪辰轟然一震，差點罵娘！

  本命真元，那是武者的元氣精華，理論上來說，丹田儲氣消耗一空，然後再恢複滿格，才能凝聚一絲元氣精華。

  當初在能量池底，為了助謝月華破境，洪辰便是以本命真元灌注，差不多六絲元氣精華，做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好似一個正常人獻血三百CC。

  足足一個月，這才補了回來。

  而眼下，若是動用本命真元修補三條裂縫，以洪辰的估計，至少得五六絲，要是一次性的，他咬咬牙也就幹了，可問題是，這綠色蠶蛹每天要破幾十次，裂縫越破越長，條數越來越多，搞定了這次，下一次怎麽辦？

  現在才隻是第三天。

  本命真元損失十絲以上，武道根基就有受損之危，十五絲以上，武道根基必受損，三十絲以上，近乎失去一半，武道根基便會盡毀，類同丹田破裂，再多，便會危及生命...

  為了謝月華能夠成功接受傳承，洪辰明知被坑，也願意力所能及地盡力護道，卻不會拿武道根基，乃至生命去犯險。

  洪辰站起身來，腦袋轉了轉，似乎是要分辨聲音的源頭，忽然冷笑一聲，道：“一步步的挖坑讓我踏進去，我忍了，我認了，也盡力了，但凡事都有底線，讓我獻出本命真元，對不起，我拒絕！”

  說罷，神色一凜，十指間，不知何時多了八根銀針，不，九根，右手大拇指與食指間有著兩根，一短一長。

  就在洪辰決心哪怕拚了半條命，用盡全部底牌，也絕不就範之時，腦海中聲音再起，古井無波，感覺不到一絲情感。

  “這不是我的意願，我給了她選擇，以她原本的武道根基，本宗九重功法，她可勉強修習至第八重，想要觸及第九重，她的武道根基必須重塑。”

  “重塑的過程，憑她自身無法完成，而我現在隻是一道即將消散的精神力，能給她的助力非常有限，能幫她的，唯有你。”

  “你二人需赤身相對，以你譚中穴貼她心愈穴，你將本命真元輸給她的同時，你也會得到她的反哺，其中主導權始終在你手中，若是你覺得事不可為，隨時可以停止，並無其他風險，而她則是需承擔失敗的後果。”

  “她讓我給你帶句話，她知道你會顧慮，便權當一次還清你過去欠她的人情，若你覺得並不欠她人情，那便當她欠你一個人情，若是不稀罕她的人情，那便作罷。”

  洪辰氣勢一滯，整個人呆在當場。

  他默默地看著綠色蠶蛹上的三道裂縫逐漸延長，臉色細微地變幻著，半響後，搖頭一歎，雙手一翻，指間銀針消失，緩步上前的同時，將迷彩服的扣子一顆顆解開...

  “師傅...”洪辰腦海中勾起回憶的畫麵，怔怔出神，直到鍾靈芸遲遲沒等來答案，試探地喊了一聲，他這才如夢方醒，手一抖，指間香煙積了三寸長的煙灰，紛紛揚揚地飄落。

  又沉默了片刻，洪辰答道：“正常破境後，高強度的戰鬥的確有利於境界穩固，可一姐並非是僅僅破境，還重塑了武道根基，就好似動了一場大手術，病治好了，還需要休養一陣，這時候不適合劇烈運動，萬一傷了武道根基，那是無法修補的。”

  “重塑武道根基...”鍾靈芸微微愕然：“那她的武道天賦是不是比過去更高了？”

  “嗯。”

  鍾靈芸突兀地安靜了下來，洪辰看她的模樣，猜到了什麽，岔開話題：“破境入四品，而且已經快四品初段頂峰，距中段一線之遙，想來，你得到的機緣不小啊。”

  鍾靈芸撅了撅嘴：“也就是一次性的，我得到的是魚，而不是漁。”

  洪辰腦子裏轉了轉，這才意味過來，啞然失笑。

  授之於魚不如授之於漁。

  鍾靈芸得到的是前者，而謝月華得到的是後者...

  洪辰知道，鍾靈芸與謝月華之間的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絕非塑料閨蜜的友誼，可友誼並不能阻止兩女在武道之上較勁。

  別看鍾靈芸表露得在外，謝月華顯得很淡然，其實兩女都是有著一顆武道必爭的心，若非如此，謝月華也不是被鍾靈芸找由頭一激，便應戰了。

  “你本來的武道天賦與一姐旗鼓相當，現在嘛，她應該是要比你高一些，況且，她還比你小了兩三歲，境界又領先於你...”

  洪辰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著，眼角餘光瞄著鍾靈芸唇角的弧度越彎越低，感受到從她身上散發的氣場越來越低落，忽然歎了一口氣，旋即話鋒一轉。

  “不過，你比她有一個最大優勢，憑著這個優勢，她便無法將你甩開，而且終有一日，你會走到她前頭。”

  鍾靈芸豁然抬頭，眼睛亮如星辰，就好似在盜墓賊發現了久違的墓室，盜寶賊發現了久違的寶藏。

  洪辰偏了偏腦袋，避開她的目光，悠然吐著煙絲，臉色諱莫如深。

  “師傅，我，我想問你個問題...”

  兩口煙的功夫，等來了鍾靈芸欲言又止的聲音，洪辰不禁看了她一眼，挑眉嗯了一聲。

  鍾靈芸吸了吸氣，道：“師傅，你和月華是不是...”

  “咳咳。”洪辰眼皮急跳了幾下，清了清嗓子，道：“我和她就是朋友。”

  洪辰這麽一澄清，在鍾靈芸眼中儼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對自己的判斷，更加篤定了幾分，她沒有直白地說下去，琢磨了一下，才道：“別人要你命，你卻反而出手相救，這不是你的風格，你是看在月華的份上，才出手替範家那人解危的，對吧？”

  “還有，聖門二人，龍騎士二人相繼離去，就剩下王，範兩家三人，其實我們有機會反奪他們的銅牌，你最終選擇離開，應該也是不想讓月華為難，對吧？”

  連續兩個反問，鍾靈芸的腦袋已經低下，看著自己的腳尖，小心肝砰砰直跳...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手掌按在了她的腦袋上，使勁地揉了揉，鍾靈芸慢慢抬頭，隻見洪辰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哼道：“饒了那麽大一個圈子，別以為我猜不透你的小腦筋。”

  鍾靈芸眨眨眼，神色茫然，洪辰苦笑一聲，在她的腦袋上敲了個暴栗，方才道：“救範家那人，的確是一姐提議的，但我會出手替他，更多的是情勢所需，他若是知恩圖報，臨陣倒戈，危局立刻就解了，若是他知恩不報，甚至恩將仇報，那也沒什麽，反正本來就是敵人，多他一個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