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周瀚升，周繼昌這個平日裏位高權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忙人，一夜之間大權旁落，淪為下崗待業狀態。

  眼下中午時分，兩人非常安分地沒有外出，陪周老爺子在餐廳吃午飯。

  餐桌上的碗碟很精致，筷子還是純銀的，卻是粗茶淡飯，三人很沉默，氣氛很沉重。

  管家從外頭快步走了進來，湊著老爺子的耳朵一陣低語，周瀚升二人察覺了管家的臉色不對勁，手中筷子頓住，側目看來。

  周老爺子的臉色一分分地沉了下來，鼻息一點一點粗重，渾濁的老眼中，火星若隱若現。

  “砰！”忽的，周老爺子將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嚇得管家一縮腦袋，兩個兒子也是心髒一跳。

  “豈有此理！”周老爺子吹胡子瞪眼，滿麵通紅，這是被氣到了，與其他上了年紀的家族老人不同，周老爺子年輕時崇尚一雙拳頭平天下，直到老來脾氣也沒變過，火氣依舊旺盛。

  周繼昌小心地問道：“爸，怎麽了？”

  周老爺子看了管家一眼，後者會意，便是將鴻程集團合並孔家半數產業，洪辰代表孔家出任董事，以及周家半數資產被鴻程集團收購的消息說了一遍。

  周瀚升二人聽得臉色陰晴不定，末了，周瀚升狠狠一拍桌子：“難怪了，我就先陳家被孔家打翻在地，怎麽一轉眼卻和孔家勾搭，還有胡家，向來膽小怕事，怎麽會有膽子搭上孔家與我周家作對，原來都上了鴻程集團這條船。”

  周瀚升在公司裏沉穩有度，養氣功夫極佳，但家裏，尤其是老爺子麵前，卻並不掩飾情緒，臉色陰沉如水，狠聲道：“若是這兩家出了傾力而出，昨夜夢花海又怎麽會全軍覆滅！”

  說罷，又瞪了周繼昌一眼：“要不是朱家對楊家落井下石，楊家，方家又怎麽會站隊。”

  周繼昌不置可否：“二哥，利文雙目失明，你向孔家索賠十個億，孔家也就給了，可你太黑心，借機發難，想要一吞吃成胖子，這才逼著孔家合縱。”

  一頓聲，又道：“此外，你既然要下手就該幹淨利索，可你呢，拖拖拉拉，你那寶貝女兒是塊什麽料你不清楚嗎？老想著去和孔妙涵比，就她的智商連人家十分之一都不如。”

  周瀚升大怒：“我女兒怎麽啦，比你兒子有出息多了。”

  周繼昌不惱，冷笑道：“我兒子是沒出息，我也沒對他太大指望，也就禍害不到周家，可你不同啊，明知你女兒是塊朽木，卻非要當玉石一樣雕琢，結果呢，要不是你女兒主動請戰，一拖再拖，早點下手，孔家哪有合縱的機會。”

  周瀚升還要說什麽，周老爺子大喝一聲：“夠了，當我死的嗎？”

  兩人當即閉了嘴，卻還是對視一眼，眼中火光四濺。

  大家族就是這般，巨大的利益麵前，親兄弟也沒情麵講，昨夜，周瀚升把手裏的產業全丟了，周繼昌雖然股份還在，但翱翔娛樂已經不是他說了算，等於是徹底沒了話語權。 周家剩下的一半多點產業，由周老大，以及旁係主掌，可不會劃給他們一星半點。

  如今的兩人，隻是擁有直係子弟的名頭，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周家內部的地位，都是一落千丈！

  如此大起大落，心中積攢的怨憤可想而知，互相埋怨，怪責，發泄更是不足為奇。

  若非老爺子健在，周老大壓不住兩個弟弟，就此撕破臉分家也不是不可能。

  “你們啊，都是豬腦子，到現在連對手是誰都沒搞清楚，活該手上的產業被人家搶走！”周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道。

  周繼昌眸光閃爍了幾下，比周瀚升更快反應過來，驀然驚道：“爸，你是指鴻程集團？”

  周老爺子悶哼一聲，道：“省城原本九個準一線，柳家敗落，剩下八個，七個團結在一起，這是孔家能辦到的嗎？”

  “別忘了，吳老二，喬老大也幫著出了一份力，謝家那個女娃子也明顯偏幫，這三個人，是孔家能夠拉攏的嗎？”

  “孔家要是有這份能耐，婚宴上還會被五家聯手，將孔二爺打得重傷落境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現在你們兩個上手的產業，現在是不是歸了鴻程集團？”

  一連串的反問，把兩人問得啞口無言，同時也是讓兩人醒悟過來。

  周老爺子掃來一眼，忽然道：“你們有沒有感到危機？”

  兩人一愣，周瀚升道：“爸，你是指鴻程集團還會對我周家下手？”

  周老爺子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不好說，但根據之前子溪對鴻程集團的調查資料，鴻程集團成立不過半年，從當初的青市，到現在的省城，一路崛起靠的就是吞並其他家族的產業，但凡被鴻程集團盯上的家族，就沒有一個不沒落的。”

  “嘶。”周繼昌輕吸一口涼氣，眼瞳微縮道：“爸，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昨夜吞掉我周家近半數資產，很可能隻是鴻程集團的第一步，接下來，或許還會有進一步行動。”

  周瀚升森然道：“爸，我覺得你多慮了，正要全麵開戰，鴻程集團豈會是我周家對手，昨夜我周家的確損了不少武者，丟了不少產業，但其實並未真的傷及根本，高端武者一個都沒有折損，再說，鴻程集團作為外來戶，也不能向我周家宣戰！”

  周老爺子卻道；“可昨夜，我周家二品武者折損三分之二，三品也折損三人，剩下的二三品，六省靈石礦競標勉強夠數，這當中還包括你們兩個，現在，我周家已經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周繼昌意識到了什麽，眸光微閃：“爸，你的意思是？”

  周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約談其他三家，休戰期提前。”

  休戰期，指的是每年靈石礦競標前一周，一直到靈石礦競標結束後一周，省城二線以上家族，停止一切無力衝突，包括擂台賽。

  今天的靈石礦競標，是五年一次的大年，按照慣例，前後各延長一周時間，而現在距離靈石礦競標尚有四周左右，還不到休戰期。

  休戰期提前，這是需要省城一線家族集體通過的，提議者，為了達成目的，通常會讓出不小利益，以換取另外幾家的認可。

  餐廳內陷入一片沉寂。

  半響後，周瀚升很是鬱悶地道：“謝家還好說，吳家，喬家肯定會乘機榨我周家一大筆，我周家何時被人逼到過這種份上。”

  周繼昌歎氣道：“二哥，小不忍則亂大謀，六省靈石礦競標不容有失，要是不休戰，接下來要是其他家族向我周家下戰書，我周家就會異常被動。”

  周瀚升悶悶地哼了聲，沒有反駁。

  周老爺子眼神一定，擺手道：“就這麽決定，你們兩下午去公司找子溪，和他商量一下，沒什麽不妥的話，今天晚上就約談，明天對外公布，這事不能拖，此外，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們閑著也是閑著，交給你們兩一個任務，繼昌，你親自帶人去青市查鴻程集團總公司，瀚升，你在省城查分公司，給我把鴻程集團從裏到外好好查個遍。”

  兩人對了一眼，相繼應是。

  ......

  另一邊。

  洪辰與孔妙涵在辦公樓邊上的一家內蒙羊肉館吃午飯，這家餐廳的廚師是從內蒙請來的大師傅，那烤羊皮脆肉香，味道好的沒邊了。

  洪辰連吃了兩根羊棒骨，一大塊烤腿肉，滿嘴是油，齒頰留香。

  孔妙涵也消滅了一根羊棒骨，還吃了不少拉皮，土雞蛋等特色菜，不過與洪辰的大快朵頤不同，孔妙涵吃相很文雅，一小口一小口，還細嚼慢咽。

  手機彩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洪辰看了眼桌上手機屏幕，是高天雄來電，他又看了看自己油光光的雙手，猶豫了下，沒有去拿手機，而是用手肘按下了接聽鍵，再按了下免提。

  “高總，你好，我正和我老婆一塊吃午飯，手上全是油，開了免提。”洪辰直接把自己的狀況，明明白白地說了一下，如今的自己是鴻程集團董事，與高天雄通話，倒不是不用刻意逼著孔妙涵。

  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高天雄的聲音：“洪董，打擾你和夫人吃飯，不好意思，我長話短說，今天下午不知道你有沒有空，鴻程集團省城分公司有個會，想請你也出席，作為新任董事，和大家見見麵，另外，省城分公司那邊看上了一個半山的別墅區，請了個風水師，下午會去現場勘查一下，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一塊去看看。”

  “沒問題。”洪辰眼神亮了一下，別墅區是他讓高天雄找的，接下來的全麵提升計劃，幾十個武者聚在一塊，不便被外界打擾，於是想著索性買下一片商品別墅區，當作地產投資，當然對於選址，洪辰提了不少要求，需要他親自過目。

  “會議一點半，地址等下發到你手機上。”

  “好。”

  結束通話，洪辰一抬頭，隻見孔妙涵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那眼神，讓洪辰不自覺地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