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茶室，二樓雅間。

  孔妙涵坐在窗口，手裏捧著一杯卡布奇諾，側臉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馬路，午後慵懶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映照在她靜雕般的臉頰之上，猶如塗上了一層蜜蠟之光，格外明媚。

  外頭的敲門聲，打破了房間的靜謐，孔妙涵扭頭叫了聲：“進來。”

  進來的是一名長發女子，裏頭白襯衫，外頭黑色職業裝，手裏領著公文包，顯得十分幹練，輕步走到孔妙涵身前，一抬頭，可不就是林家老三的秘書，小梅。

  小梅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文件：“孔姐，你要的資料都在這兒了。”

  孔妙涵接過掃動了幾眼，螓首輕點，反手將文件放在桌上，又從杯墊下頭抽出一張早就預備好的銀行卡，反過來，指了指簽名欄用鉛筆寫的六位數密碼，然後交到小梅手裏。

  小梅直接放進兜裏，也不道謝，看到孔妙涵揮揮手，一欠身，轉身離開。

  孔妙涵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林小姐，東西我已經搞到手，力度足夠，等下我會掃描傳給你。”

  那頭嗯了一聲：“今晚，林家內部就會開批鬥會，沒工夫理會外頭發生的事兒。”

  孔妙涵道了聲：“好。”

  掛斷後，握著手機的手掌微微收緊，林家這個變數排除之後，就剩下喬家了，今晚對陳家發難，必須速戰速決，搶在喬家收到消息馳援之前，造成既成事實！

  她的眸中閃過一道決然，臉色冷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女王範。

  傍晚時分，一輛賓利從華立街一棟五A寫字樓地下車庫駛出，等到了孔家別墅外的空地停下時，夕陽已經落在地平麵，黑幕壓下來，隻剩下遙遠的天際還剩了點點光亮。

  孔妙涵從後排下來，從分開的大鐵門走入，穿過前院，來了大堂。

  大堂內，該到的孔家直係成員全部聚齊，還有支係幾個核心成員。

  孔老爺子一抬眼，沒有半句廢話：“妙涵，你來分派！”

  那晚孔妙涵和爺爺閉門長談之後，當夜，孔老爺子又把三個兒子叫到書房，長談了兩個多小時，最終決定，值此非常時期，對於陳家的反攻計劃，由孔妙涵來統籌指揮。

  孔妙涵臉色凝肅地點點頭，目光一轉，落在孔嘉定夫婦身上，清聲道：“二叔，二嬸，等下你們就去孔斌那邊，孔斌約了楊晶晶，方黎八點，二叔先不要露麵，由孔斌和二嬸應付，萬一楊，方家有異動，二叔再現身，務必扣住楊晶晶，方黎，節製楊，方兩家。”

  這最後一句，讓孔嘉定夫婦露出震驚的神色，孔妙涵看在眼裏，強調了一句：“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今晚關乎孔家存亡，若是不成功，我敢保證，明天陳家就會聯合其他家族反撲！”

  夫婦二人驀然一驚，孔嘉定眯眼凝想片刻，眼中閃過精光，堅定而有些嘶啞道：“他們兩個會一直留到你來電通知。”

  孔妙涵妙目一轉，落在孔天身上：“吳家那邊交給你了。”

  孔天神色堅毅地應道：“我和吳曉麗約了六點半吳家附近一家日料店吃飯，等你電話，我就去吳家負荊請罪，我會拖到你來電通知再離開。”

  孔妙涵點點頭，又看向孔令圓，後者一臉苦相，不等孔妙涵開口，就艱澀道：“姐，你放心，我會哄好周雯的，前天回去鬧了一場，她父親答應了，替周立文討回公道由她出麵，功勞也記在她頭上，反正你放心，周家有行動，不會繞過周老二，周家明麵上的武者一大半都坐鎮娛樂行業，娛樂行業歸周老二管，周老二現在指望不上兒子了，不會繞過周雯。”

  孔妙涵還算滿意，不過依舊敲打了一句：“少喝酒，時刻保持清醒，要是出了紕漏，你就是孔家的罪人！”

  這大帽子蓋下來，孔令圓感覺壓力山大，咬牙應了一聲，同時腦海中浮現這幾天小舔狗的悲劇人生，心中不免百感交集，呐喊不已。

  安排完了“隱患”，輪到正麵“戰場”，孔妙涵的目光投向了孔嘉興，道：“爸，陳家辦的那個酒會就拜托你了。”

  孔嘉興麵色深沉，眼中鋒芒微閃：“我領七名二品過去，你電話一到，我就開始行動，現場陳家直係成員，包括負責安保的陳家武者一個都走不掉。”

  最後，孔妙哈看向了孔嘉業：“三叔，101那邊拜托你了。”

  孔嘉業的麵容不再是平日裏那般溫和，而是猶如精鐵一般，鏗鏘道：“我領五名二品，101要麽易主，要麽包括我在內，孔家武者全部倒下。”

  語氣漠然，透著斷冰切雪般堅決。

  眾人不禁心頭凜然，大堂內，本就凝肅的氣氛，更多了幾分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

  “我也找點事兒幹幹，去拜訪一下韓老頭，喝喝茶，下盤棋。”這時，孔老爺子緩緩出聲，眾人齊齊看去，孔妙涵蹙眉道：“爺爺，孔家一品巔峰以上武者都調用了...”

  孔老爺子板著眉頭，一揮手：“小德開我去就行，韓家又不是龍潭虎穴，要是半道上有什麽意外，那就是我的命，我一把老骨頭，有什麽可擔憂的。”

  老爺子是孔家話事人，平日出行兩名二品武者護衛這是最低標準，小德是老爺子的司機，不過才一品中段。

  可眼下，孔家是真的擠不出多餘的二品武者。

  而韓家與孔家同為準一線，雖然平日裏保持中立，但由於前階段，老爺子強行拆散孔令圓與韓家三小姐，並且向韓家傳了話，韓家難免心存芥蒂，誰知道關鍵時刻，會不會出手給孔家使絆子。

  孔老爺子這是準備親自出麵，消除這一小概率，卻又不容馬虎的隱患。

  今夜孔家不能輸，也輸不起！

  眾人都是了解老爺子的脾氣，說一不二，也就沒再勸，孔妙涵又安排了兩個分家行輩前往陳家兩處產業，末了，各自行動起來。

  ......

  夜黑風高，一輪彎月孤懸，明明十幾度的溫度，夜風一吹，竟讓人感到了幾分嗖嗖的涼意。

  賓利從孔家出發，開了六七公裏樣子，便靠在路邊，孔妙涵下車，看了眼停在前頭的奔馳，揮手示意司機開走。

  她跨步走向奔馳車，簡單換了身裝扮，上頭休閑小西裝，裏頭一件貼身圓領毛衣，下身緊身褲，一雙小皮靴，兩條腿顯得修長，紮起一個馬尾辮，臉上隻是一層淡妝，便是讓人找不出瑕疵，略有些不協調的，是拎了個大號的公文包，沒辦法，裏頭是各種文件，厚厚的一大疊...

  孔妙涵在副駕駛外頭頓了頓，往裏看了眼，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洪辰沒坐相地窩在駕駛座裏，手臂擱在床沿上，車窗搖下了三分一，指間夾了根香煙，身子隨著音響裏的音樂小幅度的抖動著，目光一斜，剛好瞟見孔妙涵優雅地一捋額角的發絲，突兀地吹了個口哨。

  那畫麵儼然一個不良少年調戲一個大家閨秀，偏偏大家閨秀還對那不良少年淺淺一笑，明眸中含著一抹嗔怪，更多包容，卻無不喜，違和感爆棚！

  孔妙涵把導航調好，洪辰也把煙頭彈到了窗外，跳動椅背的同時，目光在孔妙涵臉上晃悠了一圈，眉頭微微一挑。

  “這幾天都睡幾小時吧，靠著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洪辰邊啟動車子，邊道。

  孔妙涵嗯了一聲，人是往後靠了，眼睛卻睜著。

  開出了一段路，洪辰看她臉色平靜，去能明顯感受到她的氣場有些低弱，洪辰知道，這不是情緒問題，而是緊張和忐忑。

  倒是不難理解，兩天前，兩人通過一次電話，孔妙涵向他詳細說了如今孔家的狀況，以及接下來的謀劃，概括來說就是，上下人心終一統，兩戰定乾坤！

  今晚是第一戰，攸關孔家存亡。

  洪辰問道：“都安排妥了嗎？”

  “妥了。”

  “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

  “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要對我有信心。”

  洪辰頓了一下，覺得這話有點空，又加了一句：“喬家那邊，我已經有安排。”

  孔妙涵慢慢側臉，黑珍珠般的眼珠，閃著點點毫光，宛若蘊含宇宙星空。

  喬家，的確是她的一塊心病，也是她謀劃中最大的漏洞，不是不想補，而是補不上，洪辰的這一句，對她來說無疑是對症心藥。

  如此一來，倒是算萬事俱備了！

  ......

  不到二十分鍾的車程，奔馳緩緩停在了一條幽靜的小路邊，視線延伸，三十米之外的路盡頭，有著一處花園洋房，外頭圍了一圈白牆，正是陳家老宅改建。

  陳家是省城的老牌家族，發跡於陳婷太爺爺那一輩，近三十年前，就是二線家族，十六年前，在老爺子手裏躋身準一線。

  孔妙涵抬腕一看表：“八點缺六分，什麽時候進去？”

  洪辰攤了攤手，表示隨意。

  孔妙涵吸了吸氣：“那我就電話通知了。”

  接著，孔妙涵一個接一個電話打出去，吹響了一個個“衝鋒號”，洪辰也沒閑著，通過雲信與江濤溝通了兩句。

  末了，兩人收起手機，猶如說好般側臉對視，彼此的麵孔隻相距半尺的距離，孔妙涵小臉凝肅，眸光透亮，卻沒開口，似在等待洪辰發令，洪辰盯著她的眼睛，沉默了三秒，忽的，失笑道：“我想到了一個詞。”

  “什麽？”

  “你猜。”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這是兩個詞，我說一個詞。”

  “萬事俱備？”

  “NO。”

  “快說。”

  洪辰慢慢把手伸過去，捏住了孔妙涵的小手，笑容中一點一點，多了一股惡趣味，吐出四個字：“狼狽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