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妙涵眯起了眼珠子，不答反問：“怎麽，你對洪辰這個姐夫不滿意？”

  不等孔令圓回答，她又道：“令圓，你這個家族重點培養對象直到今天下午才算真正落定，孔天為什麽會主動放棄，二叔為什麽不再異議，爺爺為什麽會點頭，你心裏難道不清楚？”

  孔令圓語塞，麵露苦澀，姐姐是在說他忘恩負義呢。

  孔嘉興見兒子一個回合就敗下陣來，無聲地搖一搖頭，他特意叫上兒子，本來想充當調和劑作用，現在看來，有點想當然了...

  孔嘉興沒有急著開口，自顧點起一個煙，抽了兩口，忽然冒出一句：“柳家願意出麵調和，方家那邊或許會回心轉意。”

  孔妙涵臉色驟冷，她就知道，大晚上的父親親自跑一趟，不會那麽簡單，孔家還不至於要看柳家的臉色行事，原來是柳家開條件了，父親也有點動心了。

  孔嘉興和女人冷冰冰的目光對了一眼，淡聲道：“我還沒有眼聾耳瞎，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清楚，昨夜之事就是一個套，究竟幕後是誰，我也猜到了幾分，不過沒有真憑實據，不好放在台麵上說事兒，這就好比生意上的爾虞我詐，結果永遠比過程重要...”

  微微歎了一口氣，接著道：“你和洪辰結婚，不過是想將錯就錯，這裏頭有利有弊，他是二品高段，乃至巔峰武者，還願意入贅，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是以，下午老爺子點了頭，我也默認了。”

  一頓聲，旋即話鋒一轉：“但現在事情出現了轉機，柳家主動提出出麵調解，想來是有些把握的，若你和方黎的婚事能照舊，孔家既能得到方家這個姻親，還能與柳家成為盟友，反之，若是你選擇洪辰，那我們孔家就會徹底得罪方，柳兩家。”

  眼下就父子三人在場，孔嘉興不再避諱，開誠布公地將實際情況，利弊得失擺到了明麵上。

  孔妙涵眯著眼，沉默了好片刻，搖頭道：“昨晚之事背後主謀是不是方家暫且不論，我對方黎沒有好感。”

  孔嘉興眉頭一揚：“那當初，你不是答應嫁給方黎？”

  孔妙涵道：“那是為了令圓成為家族重點培養對象。”

  “當初和現在，有區別嗎？”

  “有，我嫁給洪辰，同樣能達成這個目的，我沒必要再委屈自己。”

  “你和那個洪辰認識多久，才一天吧...”

  “他比方黎好。”

  “好在哪裏？拿著我孔家的名頭四處招搖，之前商業聯盟慈善夜發生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哼，你當時在場，不光沒阻止他，還站出來替他正名，你怎麽想的。”

  “她是我丈夫。”

  “他還沒進我孔家門呢。”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要我嫁給方黎，我明確告訴你，不可能！”

  看兩人越吵越凶，孔令圓頭大了，他就知道會這樣，父親是強勢的性格，姐姐也是硬脾氣，一旦意見相左，誰想讓誰妥協都是萬難。

  “爸，姐的婚姻大事你就讓姐自己做主吧。”糾結了片刻，孔令圓選擇了站在老姐一邊，孔嘉興瞪了他一眼：“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孔令圓梗著脖子道：“沒我說話的份，你讓我跟著來幹嘛？反正比起那個方黎，洪辰要強多了。”

  孔嘉興瞪圓了眼，他就是預見到無法輕易說服孔妙涵，父女兩爭吵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才把孔令圓叫上當調和劑，調和劑那就應該從中調和，呃，還應該偏幫他這邊多一點。

  可事與願違，孔令圓完全倒向了孔妙涵一邊，姐弟聯合起來與他這個父親唱對台，簡直豈有此理。

  就在這個時候，孔嘉興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一看，眼中閃過詫異之色，把煙掐了，起身走開一些，接起：“朱總，你好...”

  一分鍾，三分鍾，五分鍾...

  孔嘉興掛了電話走回來，臉色陰沉如水，長長吐出一口悶氣，指指孔妙涵：“電話是朱家家主打來了，孔家長孫女婿扇了他兒子十個耳光，外加踹了五腳，另外，還重傷朱家兩名武者。”

  孔妙涵變了臉色：“爸，怎麽回事？”

  孔令圓也是驚道：“不會吧，洪辰把朱明發給打了？”

  孔嘉興鼻翼微動，被氣得不輕，一拍桌子：“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立刻回來給我個交代！”

  孔妙涵點點頭，拿起手機打了給洪辰，電話裏卻傳來了關機的提示音。

  與此同時，孔嘉興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一看號碼，眉頭一聳，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他把手機屏幕對向孔妙涵：“這是林家的座機，咱們孔家和林家沒有生意上來往。”說罷，起身到一邊接聽去了。

  孔妙涵與孔令圓對視了一眼，孔令圓吸氣道：“姐，洪辰不會又惹上林家了吧。”

  孔妙涵揉著眉心，不吭聲，眼角餘光瞄著父親那邊。

  這一次隻是兩三分鍾，孔嘉興結束通話，忽然一腳踢在牆壁上，傳來一道沉悶的撞擊聲，牆上出現了一個碗裝的凹陷，周圍蔓延開蜘蛛網般的裂紋。

  孔妙涵見狀，美瞳微微收縮，她知道，父親這是動了真怒，難道洪辰真的又招惹了林家？

  “林家老三來電，他的侄女今晚陪客戶喝多了酒，結果被孔家長孫女婿帶走了。”一腳宣泄過後，孔嘉興走了過來，臉色沉得可怕，一字字從牙齒縫裏蹦出來。

  孔妙涵大驚：“怎麽會...”

  “這就是你的丈夫，一個人麵獸心的畜生！”孔嘉興指著孔妙涵，手指打顫：“妙涵，我先把話說前頭，你嫁不嫁方黎我們再找時間討論，我現在就發動人手去找，若是他把人家女孩子怎麽著了，我會直接把他交給林家處置。”

  話末，沒再坐下，直接向屋外走去。

  “姐...”孔令圓一臉黑地看向孔妙涵，孔妙涵擺擺手：“這當中肯定有誤會，先找到他再說。”

  “姐...”

  “我相信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孔妙涵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昨夜她被人下藥的情況下，洪辰都沒有乘人之危，除非，那女子比她漂亮，更有誘惑力，孔妙涵不信！

  ......

  清晨，第一縷陽光撕破天際的黑暗，投射向這座繁榮的城市。

  格泰酒店，一間套房內，響起咣當一聲巨響，電視遙控器被砸在牆上，碎的四分五裂，牆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凹陷。

  林語心坐在大床上，披頭散發，雙手捂麵，身上穿了套薄薄的睡衣，她的衣褲以及坤包就放在不遠處的凳子上。

  嘩啦啦！

  衛生間裏傳來水聲，隨後，門開了，腳步聲響起，林語心急忙捏了捏微紅的眼角，閉眼吸了一口氣，沒抬頭，傳出冰冷的聲音：“滾出去，我是和你簽了合約，但合約還沒有兌現，你給我滾出去。”

  “語心...”

  “滾出去！”

  林語心陡然一個高音，下一刻，嬌軀顫了顫，慢慢揚起腦袋，慢慢側轉，看著那張微微苦澀的熟悉熟悉麵孔，一時間有些失神。

  “語心，是我。”洪辰聲音輕柔，迎著林語心的目光緩步上前，在床邊坐下，伸手想要替她散亂的頭發捋順，卻被林語心忽然一巴掌打開。

  林語心渾身爆發出一股寒氣，臉色冰寒，眼神冷冰，一字字道：“滾出去！”

  “語心，你聽我說...”

  “滾！”

  洪辰臉色變了變，默默起身，走了幾步，邊撿地上的碎片邊道：“語心，你是不是聽說什麽，我和孔家大小姐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語心冷聲打斷：“那是怎樣，你現在是孔家長孫女婿，沒錯吧？”

  洪辰呃一聲：“你別聽風就是雨...”

  林語心再度打斷：“聽風就是雨，我林語心還不至於那麽膚淺，你和孔家大小姐的事情，我昨天一早就聽說了，卻根本沒當一回事兒，可昨晚商業聯盟舉辦的慈善夜，我就在現場，親眼見證孔家長孫女婿大展雄風，你別告訴我，我認錯了人，那個人不會你！”

  “你聽我解釋。”

  “我不要聽你的解釋。”

  “語心，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滾出去！”林語心抄起床頭櫃上的台燈，滿臉慍怒，咬牙瞪著洪辰，洪辰見狀，臉色急變了幾下，三步上前，一低頭，指著自己的頭心：“砸，把氣出了，然後聽我解釋。”

  洪辰的舉動讓林語心始料未及，黛眉顫個不停，內心掙紮了片刻，將台燈重重地放回床頭櫃，吐氣道：“你現在是孔家長孫女婿，隻需報出名頭，就能讓那些家族子弟紛紛低頭，連韓夫人那樣的人物，被你當眾羞辱，也不敢拿你怎樣，我又怎麽敢拿你出氣。”

  洪辰抬頭，林語心已經把頭扭到一邊，隻留給她一個後腦勺，洪辰歎了口氣，道：“語心，我和孔妙涵是協議婚姻。”

  林語心發出冷笑：“是啊，你和我也是協議婚姻，現在我們的婚姻從法律上已經解除了，和孔家大小姐結婚那是你的自由，這次是不是又是入贅？”

  洪辰下意識嗯了聲，剛要繼續說，林語心忽然語氣一變：“你走吧。”

  洪辰皺皺眉：“我和孔妙涵結婚是有原因的。”

  “我不想聽。”

  “語心...”

  “我實話告訴你，我現在的情況也和你一樣，你和孔家大小姐是協議婚姻，我和朱家大少也簽了協議，他送了我一筆近兩億利潤的項目作為聘禮，我會嫁給他，當初你幫我拉來了五個億投資，這兩個億利潤就當是我給你回報，從此我們再無瓜葛。”

  “那個朱家大少不是好東西，昨天你喝醉了，他就對你起了歪心思，你的司機想要阻止，被他的保鏢打傷了，要不是我及時趕到...”

  “我簽了合約，他就算把我帶走，也沒什麽不對。”

  洪辰聽她這般說，雖然知道這肯定不是她的真心話，但也不免激起火氣，雙手一伸抓住林語心的肩頭，強行把她轉過來。

  “放開！”卻不想，林語心突然發飆了，奮力一推洪辰的胸口，洪辰毫無準備，踉蹌地後退了幾步，皺眉道：“林語心，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我承認，我有錯，我沒有第一時間和你通氣，向你解釋清楚...”

  頓了下，又道：“我和她是昨天下午談妥的，本來我是想約你晚上見麵，和你當麵解釋清楚，可昨晚，孔妙涵讓我陪她去參加一個商業聚會，就這樣耽擱了，沒想到，好巧不巧的，你也會在現場，這才引起了誤會。”

  一口氣說完，洪辰苦笑一聲，搖頭不已。

  林語心沉著眼皮，緘默了會兒，說道：“說完了，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洪辰無奈道：“還沒說完呢，嗯，這事要從前天晚上說起...”

  “我說了我不想聽。”林語心抬眼看看他：“洪辰，我現在已經和主家少爺簽了合約，就算你有各種理由解釋，那也晚了，在我落筆簽字的一刻，代表了我已經決定要嫁給朱家少爺，除非，他不兌現合約內容，但我相信，他會的。”

  林語心的話讓洪辰的心髒一陣絞痛，眼瞳微微一縮！

  “你這麽說什麽意思？”洪辰下意識地手揣進兜裏，正要掏出那合約，卻鬼使神差般手一頓，低沉道：“難道你是真心想要嫁給他？”

  林語心抿抿嘴。

  洪辰又道：“雖然不了解他是個怎樣的人，但就昨晚那樣，乘著你喝醉了便起了歪心思，強行要將你帶走，他就不是什麽好鳥，你難道要嫁給這種人？”

  林語心抿著的嘴角散開一縷嘲諷：“他不是好人，你就是了？”

  “我...”

  “別說了，我累了，想找個人早點嫁了，成不？”林語心捂著額頭：“洪辰，當初是爺爺非讓我嫁給你，兩年多來，我們相敬如賓，根本就不算真正的夫妻，三年婚約期滿，我們也是要去領離婚證的，現在不過是提前了半年而已。”

  林語心緩了緩氣，歎道：“我已經二十好幾了，也是該嫁人的年紀了，我不會如學生時代的懵懂少女那樣，去奢望一段純粹的感情，朱家在省城也算是名門望族，我這麽一個離過婚的人，朱家少爺看得上，又願意拿出近兩個億作為聘禮，我有什麽理由不嫁？”

  林語心話在洪辰聽來就是自暴自棄，猶如被一個負心漢傷透了心的女人，對未來不再有什麽期望，於是，變得得過且過，逆來順受。

  洪辰的心中絞痛更劇烈了些，這個負心漢就是自己啊！

  那一晚，林語心的吐露心聲絕不是假。

  這一次，林語心的心被他傷到了。

  易地而處，當一個女人真心愛上一個男人，卻忽然聽聞了這個男人與別的女人結婚，而且還親眼見證了事實，這種傷害，又豈是事後三言兩語的解釋能釋懷的？

  洪辰深深地吸氣。

  “好了，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房間內一片沉寂，好片刻，林語心才輕聲道。

  洪辰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非要解釋清楚，讓林語心當場原諒自己有些勉為其難，但他也不會就此離開，想了想後，走到圓桌邊上，拉了張沙發裏一屁股坐下。

  洪辰沉吟了下，說道：“你想冷靜冷靜，我能理解，我也不急著解釋，等你氣消了，冷靜了，咱們再好好說，不過，有幾句話我還是要說個明白，第一，這一次是我的錯，是我傷了你的心，第二，嫁給朱家少爺，你別想了，我不同意，第三，我知道你心裏有我，我心裏也有你，第四，我和孔妙涵隻是一個半月的協議婚姻，我和她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