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外婆的壽禮，我們特意準備了，咱們去給外婆祝壽吧。”林語心繃著臉頰站起，心中氣惱之餘，還有一股子慶幸。

  氣惱的是大姨實在太過分了，過去隻是私下裏，或者飯桌上在他們一家麵前秀優越，現在改為當眾捧殺，這得多大的仇啊？

  按照她本來的想法，花萬把塊買點補品當壽禮也就差不多了，果真那樣的話，今天一家人或許將麵臨前所未有的羞辱，所幸洪辰的突發奇想，算是歪打正著。

  “媽，語霏，你們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們上次非要打腫臉充胖子引發的後果。”洪辰搖了搖頭，隨口點評了一句，掐滅隻燒了一半的香煙，這才緩緩起身。

  “還不是因為你，別人女婿都是給丈母娘臉上貼金，而我們家自從多了你這個廢物，我的這張老臉...”洪辰這一張嘴，沈慧芳仿佛找到了泄洪口一般，滿腹的怨怒蓬勃而出。

  “媽，你閉嘴！”林語霏陡然一個高音，臉上寫滿了忐忑與焦慮，因為她眼角餘光已經瞄到洪辰沉下來的臉色，生怕洪辰一氣之下佛手而去。

  不管是為了一家人的臉麵，還是讓她始終懸著一顆心的昨夜之事，總之，眼下洪辰的存在，非常重要，極其重要，前所未有的重要！

  沈慧芳一臉懵，大女兒從結婚後就沒少和她頂嘴，林遠歸從上次林家聚會回來後就變了個人似的，再也不讓著她忍著她，現在小女兒居然也嗬斥她，還是當眾嗬斥，反了，一家子都反了！

  而此刻，周圍的來賓們個個臉色精彩，大家滿心期待地等著看這一家子的孝心，結果，孝心還沒看著，一家子莫名其妙就窩裏鬥了起來，這是什麽情況？

  沈慧珠眼中的戲謔之色更甚，不嫌事大地說道：“慧芳，你這是幹嘛呀，一個女婿半個兒，好端端的對女婿發什麽火，丈母娘看女婿不是該越看越喜歡。”

  沈慧芳被刺激得炸毛：“你要看得上，送給你做女婿好了。”

  肖亭臉色一寒：“二姨，你家的破爛貨，你還是丟給別人吧，我可不敢收...”

  “夠了！當我死人啊！”沈老爺子猛然一拍椅子扶手，當著那麽多賓客的麵，兩個女兒打起口仗來了，這是要把沈家的臉都光不成？

  見父親怒了，沈慧珠，沈慧芳立刻熄了火，消亭更是捂著嘴，往男友的身後一藏。

  “慧芳，你究竟有沒有給你媽準備壽禮，沒有的話你們一家子就都坐下，吃完這頓，早點回去吧。”沈老爺子神色不耐，林遠歸忽然起步，也沒打個招呼，就獨自來到二老麵前，對老太太鞠了個躬，雙手捧上一個黃金鐲子：“媽，祝你福壽安康。”

  這金鐲子花了三萬多，不算太貴重，但以林遠歸一家的條件，也是用心了，老太太拿在手裏，倒是笑眯眯點頭：“遠歸，有心了。”

  可沈老爺子卻是不買賬，板著臉，沒有一絲笑容，哼道：“遠歸，你們家的情況我清楚，禮重禮輕我不在乎，關鍵是要有心，你不是說你女兒女婿昨晚就來了，一直到壽宴開始都不見人影，難道是準備讓所有的賓客等他們嗎？”

  林遠歸被問得低下頭，臉色尷尬，他知道洪辰三人遲到，這是犯了沈老爺子的忌諱，就好比重要的慶典，皇帝和大官們都到了，最小的官晚來不算，還遲到了，皇帝老兒心裏頭很不痛快，就是純心讓你下不來台！

  “等一等又何妨，大姨不是說了，我們是特意為外婆準備壽禮去了。”一道平淡如水的聲音傳來，沈老爺子抬頭，隻見洪辰和林語心並肩走來，林語霏緊步跟在後頭，沈慧芳則是落在最後，一副挪不開步子的糾結樣。

  “洪辰，別亂說話。”林遠歸低叱了一聲，洪辰卻搖頭道：“爸，我說的是大實話，難不成我們花心思想盡孝道也有錯？”

  沈老爺子壓著火道：“那就讓我瞧瞧，你們準備了什麽壽禮要如此大費周章。”

  洪辰側臉看向林語心，見後者輕瞪了他一眼，洪辰心中一歎，他是真不想出這個風頭，可林語心執意由他奉上禮品...

  他從袋子裏翻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一塊通體碧綠的翡翠躍入眾人的視線之中。

  在場不乏懂行有眼力之輩，就聽有人驚叫道：“這是玻璃種，看成色還是上等貨。”

  沈老爺子眼神亮了亮，然後狐疑地看向洪辰，洪辰看著老太太，雙手捧上，口中說道：“外婆，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塊玉佩是在卡納珠寶店買的，今天上午剛到貨，六十八萬的價格非常吉利。”

  廳堂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了許多！

  沈老爺子，老太太愣住了，林遠歸，沈慧芳呆滯了，沈慧珠，肖亭的嘴巴張大能塞進一個雞蛋，其他沈家人也是個個麵露愕然之色。

  六十八萬，這的確不是個小數目，但也不至於讓沈家人表情如此誇張，關鍵在於，這隻是一份壽禮，又不是整壽，算上結婚周年慶，二老每年要過三次，而且出手的還是在沈家地位最低的沈慧芳一家人。

  “慧芳，你女婿在逗我們大家玩吧，搞一塊仿品，卻報正品的價格。”沈慧珠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的嘲弄之意誰都聽得出來。

  “嘶啦。”話音方落，一道撕裂聲突兀響起，聽聲音像是衣服扯破，緊接著，響起了一片驚嘩聲，一片眼珠子瞪了出來。

  沈慧珠笑容凝固，睜大雙眼猶如見鬼了一般。

  洪辰從林語心手裏接過的袋子破了，裏頭一捆捆紅燦燦的現金掉在了地上，好大一堆！

  這是赤裸裸的炫富。

  無視周圍狼一般的目光，洪辰蹲下身，不緊不慢地撿錢，忽然拿起一捆對沈慧珠搖了搖：“大姨，這是真的還是仿品？”

  沈慧珠臉色一僵，仿佛便秘一般。

  洪辰又微微一笑：“大姨，有些事能開玩笑，有些事卻不能，就好似壽禮，你隨口一句仿品，會讓別人以為我們家的孝心不誠，這事，得讓外公評評理。”

  沈慧珠的臉色益發僵硬，咬著後牙槽，心中那叫一個恨啊！卻無言反駁。洪辰撿完錢抱著起身，捧向老太太：“外婆，您今年七十八歲，這裏剛好七十八萬，孝敬您。”

  廳堂內變得死一般沉寂！

  剛才眾人隻是愕然，現在變成了震驚。

  原本以為洪辰把大筆現金灑出來，純粹是炫富，勾人眼饞，卻不想竟然也是壽禮。

  六十八萬的玉佩，加上七十八萬的現金，近一百五十萬，老太太今天收的全部壽禮加起來也不會比這多多少。

  沈慧芳一家真的發跡了！

  沈家人腦子裏不約而同地冒出這樣一個念頭，麵麵相覷，神色說不出的複雜，一如他們此刻的心情。

  老太太雲裏霧裏木呐了十多秒，方才稍稍回神，點頭道：“好，好，有心了，有心了。”

  洪辰把錢放桌上，還有意無意地堆了個小金字塔，渾身散發燦燦紅光，隨後目光轉向沈老爺子：“外公，送給外婆的這塊玉佩是我們家的一片孝心，大姨說是仿品，這事可不能含糊，你給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說著，把一張發票伸到沈老爺子的眼皮底下，別人不清楚是什麽東西，林語心，林語霏卻心知肚明，姐妹兩憋著笑，辛苦極了。

  沈老爺子掃了兩眼，真假自然明了，當著眾人的麵，還不得不裝模作樣地把玉佩拿手裏正反辨別，最後宣布這塊玉佩如假包換。

  洪辰笑著道：“外公，大姨是長輩，向我一個晚輩道歉就不必了，但我覺得應該向我嶽父道歉，壽禮是我們一家對外婆的孝心，被質疑有假，作為一家之主，我嶽父的心裏頭肯定不舒服，需要安撫。”

  林遠歸一愣，下意識地就要揮手說不用，林語心忽然道：“爸，我也覺得應該。”猶豫了下，又補充了句：“也應該給媽道個歉，我們這些晚輩就算了。”

  林語霏索性就一個字：“對。”

  沈老爺子多精明的人物，知道之前沈慧珠那些陰陽怪氣的話，實際上是把沈慧芳一家停杠頭上，想要看大笑話，現在洪辰等人氣不順，這是要打沈慧珠的臉呢。

  沈老爺子略作沉吟，隱晦地瞟了眼桌上的小金字塔，以及老太太手裏的玉佩，眼中閃過一道決斷。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誰的反哺多，他自然幫誰，沈慧芳一家的壽禮是沈慧珠一家的十倍，如何選擇，那就不用說了。

  “慧珠，給遠歸和慧芳道歉。”

  沈慧珠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他的丈夫肖春勇硬著頭皮道：“爸，大家都是親戚，慧珠不過隨口一說，沒必要那麽認真吧。”

  沈老爺子剛要說句重話，一道聲音突兀響起：“爺爺，壽禮的事先要放一放，有個貴客到了。”

  沈老爺子目光隨聲而轉，隻見左手邊第二桌，沈漠站了起來，迎著沈老爺子的目光，大聲道：“盧家少爺盧斌來給奶奶賀壽，我去外頭迎接。”

  說完，看了林語霏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陰笑，轉身向外頭走去。

  同桌的沈晴也站了起來，對林語霏冷笑道：“語霏，盧少特意坐了輪椅過來賀壽，你要有個心理準備。”然後，甩頭去追沈漠。

  林語霏慌亂了起來，卻見洪辰對她輕巧地聳聳肩：“我說的沒錯吧，人家不會善罷甘休，你一現身，人家利馬找上門，你要今天不現身，明天或許人家就會去青市拿你，而且以我對這些家族子弟的了解，做事多半隻顧泄憤不顧後果，落在對方手裏，先女幹後殺都不是不可能。”

  林語霏快急哭了，臉色蒼白如紙：“姐夫，你要幫我。”

  洪辰好笑：“現在知道我是你姐夫了？”

  林語心歎氣道：“洪辰，別開玩笑了，我想了想，如果等下真說不通，要不，你給高總，或者江家少爺打個電話？”

  “看看情況再說。”洪辰模棱兩可地應了句，隨後點起一根煙，悠然地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