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果醬果醬      更新:2020-09-09 00:10      字數:6713
  薛盈正要插話, 張婆婆已經開始自問自答:“是梁永年替自家長子提親,梁永年你知道吧,豐樂樓南樓的大部分地段都是他承包經營的。也算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富商了。他的長子是要繼承家業的, 今天才二十出頭, 當真是前途無量啊。薛娘子, 這次的機會真的太難得了, 你無論如何不能放過呀。”

  薛盈眉頭微緊, 眾人皆知,梁永年和汪厚生是競爭對手,二人一向看不對眼。自己前腳剛和汪厚生談成了合作, 後腳梁永年就上趕著來提親, 其用意不難猜測。

  思來想去,還是以不變應萬變最好。薛盈非常誠懇地看向張婆婆:“張婆婆,咱們都是好街坊,你是知道我的,現在隻想經營好瓠羹店, 實在不想成親。”

  張婆婆實在有些看不透薛盈了, 詫異道:“薛娘子,上會你拒絕範大郎的提親, 原是雙方年齡差距大了些,這我可以理解;可梁家大郎一表人才, 與你年紀相當正堪匹配,為什麽也要拒絕呢?”

  薛盈正色道:“張婆婆,我就是不想嫁人啊。以後我的終身大事, 真的不勞煩婆婆費心了。”

  張婆婆與人說媒慣了,天生的好口才,見薛盈如此反應也並不氣餒, 繼續搖動她的三寸不爛之舌道:“薛娘子,你可知道這回梁家出了什麽聘禮,他們真的是有誠意娶你的。”

  薛盈甚為頭大,此時劉景年、方正言走了出來,笑對她道:“薛娘子有客人,時候不早了,我等就不叨擾了,改日再來拜訪吧。”

  薛盈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忙上前笑道:“我送送二位。”又對張婆婆道:“我這裏還有客人,改日再留婆婆說話吧。我的主意已定,絕不會更改的。”

  麵對薛盈突如其來的熱情,劉景年有些受寵若驚,又好奇問道:“剛才那位婆婆是誰?”

  薛盈也不瞞他,徑直道:“是坊間的私媒。”

  “哦。”劉景年心頭突然有些失落,亦不好多問,匆匆上馬離去了。

  第二天劉景年因公事去李維府上,處理完正事後,隨口提到:“子京,薛娘子怕是要嫁人了。”

  李維正在撰寫公文,聽到此話手抖了一下,墨跡隨即暈開,眼看這頁紙被自己寫廢了。李維煩躁地將紙團起扔到地上,沉聲問:“這話怎麽說?”

  劉景年悵然道:“我昨日去薛家瓠羹店吃飯,臨走時碰到前來提親的媒婆,她顯然已經答應那家的提親了。”

  “不可能。”李維很快接上:“她成親了瓠羹店怎麽辦?”

  劉景年歎息一聲道:“我還騙你不成,想是成親了就和夫家一起經營吧。我親耳聽到薛娘子說,她主意已定,絕不會再更改。哎,原本我覺得薛娘子對我挺有好感的,我還可以努力爭取一把,沒想到,她這麽就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劉景年話未說完,就見李維霍然起身,竟是急匆匆向外走了出去。

  李維來到薛家瓠羹店時已接近亥時,店內隻剩下零星幾個客人,薛盈正在後廚切羊肉。她頭挽高髻,身著鵝黃色緊袖寬領衫,因一直在忙碌,額頭都冒出細汗,越發顯得麵色瑩白,多日不見,風姿更勝從前。

  李維心裏澀澀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猶豫片刻,走到食案前坐下。

  正巧沈瑤和張青出去驗看明日的食材了,店內隻剩下薛盈一人在張羅,她沒想到這麽晚還會有人來,隨口問道:“客官想要吃什麽?”

  抬眼一看,竟然是李維,不由當場愣在那裏。

  李維淡淡道:“來碗新法鶉子羹,一張胡餅。”

  想起臨別時李維說過的話,薛盈心中冒出一股怒火,冷聲道:“這位客官來得不巧,剛剛賣完了。”

  “哦。”李維今天似乎格外有耐心,又道:“那就來份洗手蟹吧。聽聞貴店現已成了豐樂樓的腳店,那就再給我來一壺豐樂樓自釀的眉壽酒。”

  看到李維這幅若無其事的樣子,薛盈心中怒火更盛,橫眉道:“今天沒進貨,客官請回吧。”

  “哦。”李維絲毫不以為忤,沉聲道:“那貴店有什麽現成的吃食,隨便給我做點就好。”

  “你今天過來,究竟想要做什麽?”薛盈冰冷的眼光掃向李維,誰知他亦絲毫不避,反而笑道:“來的都是客,薛娘子身為店主當笑臉相迎,這幅劍拔弩張的樣子,怕是不妥吧。”

  李維故意提高了聲音,引得店裏寥寥幾位食客都看向這裏,薛盈恨得牙根癢癢,也隻好放緩了聲音道:“現在便隻剩下羊脂韭餅了。哦,對了,羊肉也剩的不多,大多都是韭菜,客官還要吃嘛?”

  薛盈記得,李維一向不喜歡吃韭菜,在李府她也做過羊脂韭餅,眾人都吃得很開心,唯有李維勉強吃了半個就不肯再吃了,她這麽說,是想讓李維知難而退。

  誰知李維淡淡道:“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春天的韭菜最是美味,就來兩張餅和一份白粥吧。”

  誰知李維這麽說,也引起了旁邊一位食客的興趣:“薛娘子,也給我來一張羊脂韭餅。”

  “好的。”薛盈隻好答應下來走入後廚。

  按照薛盈的想法,最好能在餡料裏多加些鹽,鹹死李維才好。可店裏畢竟有其他客人,要照顧他們的觀感,實在不容自己太胡鬧。

  思來想去,讓李維這樣一個挑剔的人吃自己不喜歡的食物,這也算是懲罰吧。薛盈頓時覺得自己不那麽生氣了。

  薛盈挑選一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切成臊子,炒鍋燒熱倒入少量油,下肉臊炒至變白盛出。

  剛采摘下來的嫩韭菜清洗後去頭切成小段。再找來一塊羊脂剁碎。砂仁撕開外殼取出籽實碾成碎末。

  接下來薛盈將韭菜、肉臊、羊脂、花椒末、砂仁末混在一起,加入適量的鹽和醬油充分攪勻。

  做羊脂韭餅和麵很重要,薛盈用溫水和麵,麵醒好後再將麵團揉上二三十遍,這樣麵皮的口感會比較鬆軟。

  將麵團揉成長條,切成大小相同的劑子,擀成圓餅,將餡料均勻鋪在圓餅上,再拿另一張圓餅覆蓋,仔細捏壓圓餅的邊緣,使圓餅粘緊,餡料密封。

  最後就可以烙餅了。鐵鍋燒熱撚小火,將麵餅攤在鍋底,眼看一麵變硬後,薛盈將餅迅速翻麵,如此重複三四次後,餅便烙熟了。為了防止麵皮發漲起泡,薛盈還用繡花針在餅皮上紮了幾個小洞,韭菜特有的辛香撲鼻而來,若不是自己剛剛吃了飯,現在也想嚐嚐了。

  薛盈先給李維旁邊的客人上了菜,又把一碗白粥和兩張羊脂韭餅擺在李維麵前,咬牙笑道:“這是我特地做的,客官可要全都吃完別浪費呀。”

  一旁的食客隨手抓起餅咬了一口,一股濃鬱的羊油膻香直襲味蕾,春天的韭菜辛香柔嫩,不動聲色間吸收了羊油和豬肉的油脂,口感軟潤適口,卻一點也不覺得肥膩。餅皮是幹烙的,又鬆又軟,入口是純粹的麥香,與滋味略重的餡料兩相中和,堪稱絕配。

  那位食客不由讚道:“薛娘子這羊脂韭餅麵發得真好,餡料也鮮香不膩,果然是春天的韭菜最好吃。隻是平常不怎麽見薛娘子做這道菜啊。”

  薛盈笑笑道:“客官若喜歡吃,我以後便經常做。”

  薛盈轉眼看向李維,他手邊的羊脂韭餅隻吃了半個,倒是那碗白粥已經快喝完了,內心冷笑一聲問:“這羊脂韭餅可是做的不合客官胃口,怎麽沒見您多吃呀?”

  一旁的食客也隨聲附和道:“這羊脂韭餅很好吃的,不像坊間賣的那般油膩,閣下再仔細嚐嚐看?”

  薛盈淡淡笑道:“這位客官想是貴介出身,看不上小店的粗陋食物,所以才會覺得食不下咽吧。”

  誰知李維聽到薛盈這話,竟是將剩餘的半張餅拿起,很快地吃完了。接著又喝完碗裏的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又很快將另一張餅吃完了。

  李維一貫挑剔,不喜歡的菜是絕對不會多吃的,如今他這副做派,倒真出乎意料,薛盈不由愣在那裏。

  李維淡淡笑道:“味道不錯,原來韭菜也很好吃。貴店的食物很合我的胃口。”

  薛盈咬牙笑道:“那以後常來啊,我還會做羊脂韭餅招待客官的。”

  等那店裏的食客走了後,薛盈終於可以不必裝相,冷冷道:“你又過來做什麽,不是說好今後各不相幹嗎?”

  李維沉默片刻道:“我不許你嫁人。”

  薛盈愣了一下,方徹底明白李維的來意,心中的怒火又湧了上來,不由冷冷道:“閣下這話當真好笑。我嫁不嫁人幹你何事?你是我什麽人,有什麽資格來要求我?”

  李維皺眉看向她:“你先別生氣,總得給我一點時間。”

  薛盈怒極反笑:“閣下還是不要在這裏自作多情了,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更是對你沒有一點的好感,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誰知李維竟然不發怒,反而淡淡一笑道:“薛娘子這話有點自相矛盾啊,明明你剛才叫我常來,還要準備羊脂韭餅招待我的。”

  “你!”薛盈剛想罵他無賴,卻見李維沉聲道:“這幾天我會天天過來的。”說完也不理薛盈,竟是轉身離去了。

  薛家瓠羹店正式成為豐樂樓的腳店後,也算京城一眾酒樓中有了名號,照例要參加酒樓業的行會。

  薛盈對這件事很重視,一大早就起身梳洗打扮,特地換了身莊重點的衣衫,確認從頭到腳沒有問題了,才鄭重出門。

  京城酒樓業的行首就是梁永年,所以今天的行會是在他的私宅召開。

  梁府的宅院位於京郊,占地極大,五進宅院後麵,還有一座後花園。園內竹樹交加,亭台軒敞,有一個極寬的金玉池,池子旁邊都是朱紅欄杆,夾著一帶走廊,走廊盡頭有一月洞門,走進去別有洞天,居然是一個極軒闊的院落,今日汴京酒樓業的各大行戶就在這裏集會。

  看來這位梁行首,財力真是不可小覷啊,這是薛盈來此的第一感想。今日參加行會的大多是中年男子,此外零星有幾位老婦人,像薛盈這樣的妙齡女子當真罕見,是以一出場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一位中年商賈皺眉看了薛盈許久,終是忍不住道:“這位小娘子,我們這裏是正經行會,貴府當家男子為何不親自前來,倒教你一個小娘子來出麵應酬。”

  自從爹爹去世後,薛盈一個人拋頭露麵張羅店中的生意,這種質疑接受得多了,她原本就不放在心上,看著中年商賈鄙薄的眼神,她反而沒那麽拘束了,索性堂而皇之來到花廳一側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喝茶吃點心。

  她居然不理自己,旁若無人地開始吃東西。中年商賈登時大怒,沉下臉道:“這位小娘子,我問你話呢,為何不答?區區一介婦人竟敢如此無禮嗎?”

  薛盈這才慢慢放下茶盞,抬起眼來道:“據我所知,汴京經商的女子成百上千,沒有任何一家行會的條例上說,集會時不準婦人入內啊?”

  中年商賈沒想到薛盈年紀輕輕,卻這樣伶牙俐齒,停頓了一下方道:“男女有別,今日集會都是男子,便偶有一兩位婦人,也是上了年紀的。你一青年婦人混跡其中,多有不便。”

  薛盈掃了他一眼笑笑道:“哦,這樣呀。可惜我就是薛家瓠羹店的店主,店內唯一的男子是我雇用的雜役,今年隻有十五歲。閣下若堅持不與婦人打交道,不如我回去,換他過來?”

  “你你你。”中年商賈被薛盈噎得說不出話來,便打算叫一旁的人來幫忙。

  正在這時,花廳門口傳來一陣響亮的笑聲:“顧三郎就不要和一位年輕娘子計較了,據我所知,薛娘子就是薛家瓠羹店的店主,廚藝極出色,當真巾幗不讓須眉,何況店裏也確實沒有主事的男子了。我們商賈人家不比儒生,也不必太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顧三郎全當給我個麵子,別再計較了吧。”

  薛盈注意到說話的人大約五十來歲年紀,相貌甚有威嚴,他一走入花廳,其餘的行戶便都站了起來。此人應該就是梁永年了。

  梁永年雖然用的是商量的語氣,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這話無疑是不折不扣的命令,那名中年商賈雖是不願,也隻好答應下來。

  薛盈此時倒是有點忐忑了,自己拒絕了梁的提親,梁永年竟然不計前嫌出麵維護她,她有些摸不透梁永年的用意。

  眾人商議了一些行會中的例行事件,卻聽梁永年清清嗓子道:“諸位都在商場浸潤多年,應該知道規矩。居者市鬻,每千錢要交納三十文的住稅,敢私藏物品為官司所捕獲,抄沒其三分之一收入。朝廷律法並非虛文。”

  梁永年冰冷的眼光掃過一位店家:“張大郎,據我所知,你上個月的營業收入很多,應該不止繳納這一點稅吧。”

  那位店家眼皮一跳,忙道:“梁行首明鑒,在下上個月的營業額結算時出了點差漏,正在讓賬房重新計算,等有了準數,一定將差漏補上。”

  梁永年這才點點頭道:“這也罷了。都是生意人,隻要諸位行事不出大的紕漏,能替你們遮掩的,我自然也會遮掩。隻是不要太出格,否則都商稅院怪罪下來,我區區一商賈也擔待不起。”

  薛盈此時聽出一點門道了,作為一行的行首,一大職責就是替都商稅院監管下屬的行戶,嚴禁他們偷稅漏稅。想來梁永年能酒樓一行混得風生水起,上麵必是有人的。

  因為初次參會,薛盈隻有旁聽的份兒,好不容易等到會議結束,她正打算告辭,卻見梁永年走過來道:“薛娘子,麻煩借一步說話。”

  薛盈愣了一下,隻得跟著梁永年來到一個僻靜的所在。梁永年笑著寒暄道:“我與令叔祖有交情,據說他去洛陽遊曆了,身體可好啊?”

  薛盈沒想到叔祖的交遊如此廣,居然與梁永年相識,愣了一下方道:“托賴庇佑,家叔祖身體安康。”

  “那就好。”梁永年決定有話直說:“薛娘子,我看你是個爽快人,我也是個直性子,此時此地也就不必繞彎子了,我想知道薛娘子為何拒絕這門親事?”

  薛盈實在不敢得罪這尊大神,思量片刻道:“多謝梁行首抬愛,隻是妾身一個人過慣了,性子疏懶憊賴,也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實在不堪與令郎做配。”

  梁永年笑道:“薛娘子過謙了,梁家不過尋常商賈而已,原也沒那麽多規矩。說實話,我十分欣賞你這爽朗的性子,犬子為人內向,正需要娶一個潑辣一點的妻子。薛娘子放心,有我做主,你嫁進來,府上是沒有人敢難為你的。”

  看來梁永年還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薛盈甚感頭大,忙解釋道:“梁行首這麽說,實在令妾身慚愧。說實話,妾身之所以拒絕提親,並非是因為看不上貴府,實在是妾身根本不想嫁人受拘束,隻想守著瓠羹店過自己的小日子。”

  梁永年原以為自己親自出麵挽留,已經給足了薛盈麵子,誰知她竟絲毫不買賬,理由也匪夷所思:不願意嫁人!在他看來,這世間但凡守規矩的婦人,都不該有這麽奇怪的想法。

  梁永年年的神色慢慢冷了下來,沉聲道:“薛娘子既然無意,我自然不會勉強。畢竟向犬子提親的人也擠破了門檻。隻是我聽聞,薛家瓠羹店現在從汪厚生那裏購買酒水?”

  早就聽說汪厚生與梁永年是死對頭,薛盈遲疑片刻道:“正是。”

  梁永年冷冷道:“汪厚生的好日子快到頭了,薛娘子好自為之吧。”言畢也不等薛盈答複,徑自轉身離去。

  回瓠羹店的路上,薛盈一直在思索梁永年說的話,卻也想不出什麽頭緒,未免有些鬱悶,誰料剛一進店門,卻發現李維又來了。

  他倒是沒有食言,說每天會過來,果真天天來這裏簽到,而且總是選擇快要打烊的時間,屆時店裏食客雖不多,但薛盈總是要注意大家的觀感,不好對李維過於疾言厲色。

  沈瑤見她回來了,仿佛找到救星一般,忙把她拉到一旁低聲道:“娘子可算來了,李學士在店裏坐了半天,非要吃娘子親手做的飯。”

  花樣還真不少,薛盈內心冷笑一聲,上前提高了聲音問:“客官今天想要吃什麽?”

  李維笑笑道:“黃金雞或酒煎肉都可以。”

  “不巧的很,客官來得晚,這兩樣菜都賣完了。”

  “哦。”李維掃了薛盈一眼問:“那店裏還有什麽現成的吃食啊?”

  “柳葉韭,煎羊白腸、糟豬蹄爪,閣下任選一樣吧。”

  薛盈說的這些菜,都是李維平時不愛吃的,她暗想:以後日日如此,看你能撐得過幾時?

  李維眉頭微皺,思量片刻,選了道自己相對不那麽反感的菜:“那就來份糟豬蹄爪吧。”

  薛盈心中微詫,實在沒料到,李維居然再次忍了下來。

  豬蹄是她提前糟好的。新鮮豬蹄衝洗後,在沸水鍋中焯去血水碼入砂鍋,大火煮開後改用微火煮多半個時辰,等到豬蹄皮肉軟爛後撈出來。

  豬蹄晾涼後,薛盈從背麵入手取出骨頭,每隻豬蹄橫切成兩大塊,倒入香糟浸泡半日,糟豬蹄便做好了。

  糟豬蹄的關鍵是糟鹵,每家酒樓都有自己的秘製配方,薛盈是將酒糟、黃酒和鹽按特定的比例混合,製成的糟鹵有異香。

  李維不喜歡吃豬蹄,是因為必須用手抓著去啃,食相實在不雅。可是這道糟豬蹄一上桌,一股濃鬱的酒香便撲鼻而來,勾起他的酒癮,更何況,經過香糟長時間浸泡,豬皮的顏色像琥珀一般晶瑩透亮,看上去就十分誘人。

  李維隻遲疑了片刻,便下手抓起豬蹄咬了一口,經過長時間的悶煮和糟製,肉質十分軟爛,入口有濃鬱的肉香,而酒糟有強大的消膩能力,能使豬蹄完成從肥膩到清爽的口感轉變,吃起來鹹鮮爽口。

  不出半炷香時間,李維便將兩塊豬蹄啃完了。薛盈望著他,頗有些目瞪口呆,她實在沒料到,李維竟然會不顧儀表,在眾人麵前下手啃豬蹄,這入鄉隨俗的也太快了。

  薛盈還在發呆,卻聽李維低聲道:“梁永年此人一向老奸巨猾,官府懷疑他的資財來路不明,卻一直沒找到漏洞,你既然拒絕梁府的提親,日後可要多加小心了。”

  “不用你操心。”薛盈冷聲道,她突然想到,李維是怎麽知道自己拒絕了梁府的提親的?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誰知李維的嘴角向上翹起,放緩了聲音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明天再來。”

  “誰也沒請你來啊。”薛盈頗為惱火,轉頭一看,李維已經起身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文案中場麵來了。男主埋頭啃豬蹄,還挺有畫麵感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