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能知道的記憶

  在聽完薑媛與沈唐寧的爭吵之後，接下來的一周，如預料之中，一件事在荊南城內傳得沸沸揚揚。那就是從洋東火急火燎趕回來的——沈江卓。

  猜到他回沈宅的目的再容易不過，那便是在沈唐寧下殺手之前救走薑媛。

  付琳看著手中的一疊娛樂周刊，消息來得真快。

  周刊中的年輕男人長著一雙與沈唐寧神似的鷹眸，鼻梁高挺，嘴角掛著淡淡的溫和笑意，目光卻銳利的很。

  意料之外，付琳沒有看到前一陣子登臨荊南城風波巔峰的一位男主角——溫寧，每份娛樂周刊上，溫寧，連帶著他的溫家都好像消失了一樣。

  人們對此閉口不談，像溫氏從沒有存在過荊南城。

  現在所有人都能看得清，這是一場局，針對於薑媛而布置。

  一隻大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付琳正看得入神，微微訝異地抬起頭。

  “不知道薑家那邊，會幫誰呢。”

  看著金發男人英俊的麵容，她喃喃。

  付琳沒有戴眼紗，窗外的陽光投進來，照射著她愈發精致的側臉。

  “沈江卓越厲害，沈唐寧的麻煩就越大。”他的聲線喑啞低迷，淡淡說。

  坐在沙發上的女郎垂下眼簾，放下手中的雜誌。

  幾日後，薑媛被轉接去洋東的消息傳入付琳的耳朵，沈江卓的手腳很快，繼承了他父親的雷厲風行。

  隨著時間流逝，她的肚子越來越明顯地大了起來。

  一個月後，沈奕果然離開了沈宅，去了洋東。

  五月中旬，付琳站在窗前，陽光越發燥熱。

  身後男人的腳步聲臨近，帶著幾分沉重，像攜著主人陰鬱的情緒一樣。

  “付琳。”白冰的聲音含著幾分陰沉，銀眸冷冷地盯著站在窗前瘦削女郎的後背。

  女郎垂下眼睫，微白的手指從窗台上移開，輕輕撫過自己圓乎乎的肚子。

  “老實交代，嵐青在哪。”他捏住她有些瘦的手臂。

  女郎的手臂真是纖細，脆弱到好像一使勁就會碎裂的樣子。

  金發男人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嵐青……我昨天把她送去洋東了。”付琳不緊不慢地說著，看向身旁男人漂亮的銀眸。

  她的錯覺……竟然看到一絲擔憂？

  別過臉，付琳淡淡道，“她是我早養好的一枚棋子，在白蘭島休養夠了，自然該做事了。”

  白冰的眉頭皺得更深。

  “你想讓她代替你去試探沈奕？”金發男人的大手抬起，捏過女郎的下巴。

  她的臉被迫抬起，與他對視。

  “那真是恭喜你要失去一枚好棋子了。”白冰的語氣很輕，帶著淡淡的譏諷。

  付琳的長睫顫動， 咧嘴輕笑，將他的手別開。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陣沉默，片刻後，男人的腳步聲遠去。

  付琳憂愁地看著遠邊的天空，腦海中浮出嵐青的樣子。

  她是一位容貌出色才華橫溢的年輕女人，經曆常人無法承受的苦難後，付琳覺得，嵐青身上有種無法言語的氣質。

  像寒風中挺立的翠竹，這就是嵐青。

  可惜，卷入這場風暴中，她很難有好的歸宿。

  “少奶奶，如果整天這樣愁眉苦臉的話，會影響肚子裏的孩子。”身後傳來蒼老的聲音，命姨穿著女傭服，抱著洗幹淨的毯子走到付琳的身後。

  “叫我玉容小姐就好，少奶奶這個稱呼擔當不起。”付琳轉過身，看著滿臉皺紋的老女傭，好奇道，“你看不見人，怎麽知道我愁眉苦臉。”

  “因為聽到了玉容小姐您的歎息吧。”命姨笑著，手腳熟練地將手中的毯子鋪好。

  付琳低下頭，輕撫凸起的小腹。

  “我也想開心，可是如何也做不到。”

  歎息聲再度響起。

  命姨臉上揚起和藹的笑容，走到窗邊的女郎身前，伸出滿是皺皮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摸過她凸起的肚子。

  “幾個月了？”老人問。

  “五個月。”

  命姨笑得有些開心，忙點著頭。

  “整天悶在白宅，也難怪不會開心，明天少爺會去意大利的聖蘭堡，他會帶您去的。”老人說著，抓住付琳的手，誠懇勸道，“您和少爺應該敞開心扉，那樣才會幸福。”

  付琳嘴角掛著淡笑，拍了拍命姨的手背。

  老女傭偏過身，沏好一壺極品紅茶，放在歐式風格的小桌上，她站起身，因為年齡太大，她的背怎樣都是佝僂的。

  命姨輕喘了一口氣，又轉身抱著換下來的舊毯子向門口走去。

  迎著外麵清明的陽光，老人的嘴角凝重地下沉，她的眉頭皺起，輕喃著，“這個孩子不該留著。”

  不是少爺的孩子，不該留下來。

  付琳沒有聽清老人在說什麽，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坐在椅子上翻看早早放在桌上的金版書籍。

  半刻，像想起什麽，付琳合上了米黃的書頁，雙眸泛起光亮，直接走出了房門，朝著南園隱秘的罌粟花圃而去。

  此時，初夏的風和煦，吹過這些已經凋謝的天堂戀人，枯黃的葉子在空中晃動。

  老人正戴著口罩，背著一個方形的藍盒子，一手拿著管子收割這些罌粟種子。

  “命姨！——”付琳大喊了一聲，鼻尖的天堂戀人香味已經淡去了許多，她提起寬鬆的長裙裙擺走進這片已經枯萎的罌粟海。

  “你知道恢複記憶的辦法。”她走到老人麵前，有些緊張道。

  付琳突然想起她上次和命姨的談話……

  白冰來了，然後老女傭立刻閉上了嘴巴。

  恢複記憶這件事……有什麽不能讓白冰知道嗎？

  付琳看著老人的眼睛，多了一絲懷疑。

  聽到付琳的聲音，老女傭停下了腳步，放下手中吸管。

  命姨耷拉著眼皮，點了點頭，蹲下身將背上的藍箱子取了下來。

  “其實，就算不用特殊的方法，憑借一代吸血鬼的強大恢複能力，也會慢慢回想起來。”老人打開藍箱子的手遲疑了片刻，緩緩開口。

  因為帶著口罩，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為什麽告訴我這個？”付琳遲疑地問。

  命姨搖了搖頭，打開藍箱子，裏麵是半滿的裝著罌粟種子的白袋子，她伸手抓了一把這漆黑的像珍珠米大小的種子，放在付琳的手心。

  “因為……你是少爺的機會。”她慢慢說著，語氣悠長，帶著一股憂傷。

  大概是想起那位慘死明小姐了吧。

  白冰懵懂年少時喜歡的人。

  “因為少爺他喜歡你……”

  付琳頓住了身形，張了張嘴想說明什麽，卻又皺起眉頭。

  “所以，千萬不要步明小姐的後塵，不要搖擺不定……”命姨低下頭，便扣上藍箱子的鎖，沉凝地說著。

  “不要落入圈套，不要背叛……”

  她說著這句話，抬頭，仿佛那雙瞎了的眼睛還能看見天邊漂亮的夕陽。

  付琳看了一眼老女傭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盯著手心的罌粟種子。

  回到房間，她上網查了天堂戀人的種子。

  互聯網上的資料顯示，異種罌粟——天堂戀人隻是一種民間傳聞。

  傳說，曾經以為一位穿著黑袍的商人來到一座富饒卻充滿沒有精神上愉悅的都市，他向這裏的愁眉苦臉的富人們販售這種罌粟提煉出來的“快樂藥”。

  緊緊一個月時間，“快樂藥”在這座城市蔓延開來，在月末的最後一天，城市充滿了歡聲笑語，它的美麗輝煌景色更是襯托得這裏是天堂一般，但天堂隻是曇花一現，第二個月的第一天，城市的人們全都死去，街道中彌漫著天堂戀人的獨有香味。而這位神秘商人銷聲匿跡……

  這隻是一種傳說，還有許多版本，細致到個人，例如一位伯爵懷念自己逝去的妻子，吸食了從神秘商人手中買來的天堂戀人，在與自己妻子重合的幻境中死亡。

  人們將販賣天堂戀人的商人，稱為惡魔使者。他帶來的東西，實在太誘惑，太誘惑，代價則是靈魂的沉淪，軀體的死亡。

  這些傳說，大多是古老時代的故事，結論是天堂戀人這種異種罌粟不存在。

  看著資料，付琳皺眉，手心的天堂戀人種子觸感真實，而她也深切體會過它帶來的痛苦，用地獄極刑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這樣可怕的東西，盛開得極為純潔美麗，也是她解開記憶的鑰匙。

  付琳將一粒種子的外殼捏開，裏麵的白色粉末抹在了她的指腹，像珠光粉一樣，在光線照射下，這些粉末泛著粼光。

  哢。

  門把轉動的聲音。

  付琳的心頭一跳，皺眉將種子放入了書桌下麵的抽屜裏。

  金發男人大步走了進來，他脫下名貴的黑色西裝將之掛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扯鬆了領帶，白冰狹長的銀眸漫不經心地瞥過打開門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