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握緊夏藍棠的手，黑眸凝視著眼前憔悴的俊逸男人，“我知道，知道這種感受。”

  “琳……付琳！”大手攬過她的肩頭，下一刻付琳被男人緊緊擁在懷裏，他的聲音沙啞低沉。

  “我知道的，藍棠。”付琳也抱住他，這個高大男人的身體竟然在顫抖。

  黑暗之中，她和他好像是兩個相同宿命的人，相遇，然後相擁，依偎在一起取暖。

  夏藍棠的頭痛極了，腦海中無數紮心的回憶旋轉著，讓他感覺頭暈目眩，眼前也出現了極為嚴重的幻象。

  紅色……妖冶，令人渴求的紅色。

  “我要變成，我最厭惡的東西了……”他的藍眸紅色隱隱浮現，每一句話都從牙縫中擠出。

  十三年前那夜，血色的雪從破碎的玻璃窗飛進。

  鋼琴的旋律悠揚響起，以血肉被刺穿的聲音作為伴奏。

  那女人纖白修長的指尖在鋼琴上快速掠動，穿著美麗禮服妖嬈性感的背影……

  “啊！……啊哈哈——”夏藍棠仰頭大吼，感覺自己的頭要被這些回憶炸掉，什麽都在崩潰。

  都在崩潰！

  “藍棠，清醒一點！”付琳將他抱得更緊，感受到他激動的情緒，淚花從她的眼角泛出，“痛苦的話，就不要忍了！”

  “……”夏藍棠撕心裂肺的大吼讓她顫栗，貼近他的心髒，她能感受到他靈魂深處的不甘。

  “告訴我，怎樣才能幫你。”付琳仰頭看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廓。

  “……”

  她看著他那雙海藍的眸子一度度向紅色遞進，化為洶湧的血海，付琳撿起旁邊的碎片，在手腕上割開。

  “我做了一個很卑劣的人吧。”殷紅的鮮血從傷口湧出，疼痛在消減，她身上莫名的恢複力又起了作用。

  鐵鏽的味道摻雜著異樣的香甜漂浮在空氣中，夏藍棠從喉嚨中發出極度隱忍的嗚咽，雙手將付琳推得極遠。

  砰。

  付琳一屁股栽在了地上，她抬起頭，看見前方的男人蜷縮成一團，身體極度痛苦地顫抖著。

  “走開！——”

  “別讓我成為，最厭惡的東西……”夏藍棠嘶嚎著。

  “安納森藥片不起作用的話，你會崩潰的！”付琳雙手撐在地上，破碎的玻璃杯讓她白皙的皮膚布滿傷痕。

  付琳想起在沈氏別墅呆過一段時間，好像自己的先天疾病穩定了許多。

  白長樹說過，或許沈奕有解救這種怪病的方法。

  可是她，怎麽回去。

  “藍棠，你會崩潰的，再不吸血，你會發狂變成殺人的怪物。”付琳的語氣裏帶上了哀求，跪坐在男人麵前，將鮮血淋漓的手腕伸到了他的麵前，“別無選擇啊，藍棠！”

  此時空氣中的血腥味就像極度香甜佳肴的誘惑，付琳的聲音如此美妙。

  夏藍棠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女郎的模樣越來越模糊。

  在鮮血中迷失，他的身體甘之如飴。

  靈魂深處，憎惡在與舒適鬥爭，栽種下一棵血色海棠。

  男人的眸子通紅，長睫掩下，仿佛月光下波光粼粼的血海，迷人妖冶。

  女郎手上的傷痕愈合，他捏住她的手腕，將她壓在身下，沾著血跡的唇朝那白皙的脖頸貼去。

  他在血色中沉淪，與他喜愛的女人共舞。

  他從她的血液中嚐到了悲傷，和自己的悲痛糅合在一起。

  夏藍棠的眸子迷離，已經分不清。

  不知不覺，高大的男人已經趴在自己身側睡去，付琳潔白的襯衫染上了血跡，她的左手還和他十指相扣著。

  女郎的臉色有些蒼白虛弱，黑眸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周圍的雜物淩亂，卻恰好的給他們騰出一片空地。

  果然，吸血鬼太容易迷惑人的生物，她偏頭看著夏藍棠安靜的側顏，長睫在白皙的皮膚上投下淡薄的陰影。

  她像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在夜月下從沙灘一點點走向大海，涉足越深，越難抽身，打濕的裙擺增加沉重。

  多久，付琳疲倦地睡去。

  再次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了柔軟的床上，夏藍棠捋起袖子給她端來了早餐。

  “你還好吧？”付琳感覺有些頭暈，聲音沙啞地問他。

  夏藍棠淡笑著，悲傷的藍眸凝視著她，指尖滑過床上女郎的臉頰，“一切都好。”

  說罷，他正要轉身離去，卻被付琳起身拉住了手。

  “夏藍棠！”

  “嗯？”

  “振作起來，就算是吸血鬼，也，也沒關係。”

  他高大的身形一愣，轉身大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藍眸哀傷溫柔。

  “你不是他們，就算是吸血鬼，也是正義的吸血鬼，正義的吸血鬼獵人！”付琳抓緊他的手，雙眸認真地看著這個英俊憔悴的男人。

  “遵命，我守護的……媳婦。”他俯下身，掩下眼簾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他的眼底還是那麽濃重的悲傷，付琳捏著被子的手微微顫抖，從心底升起一種無力，看著夏藍棠靜靜離開，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付琳無法去勸導他忘掉過去那些黑暗。

  因為不可以像旁人那樣輕鬆地，不負責地去說，忘了吧！

  就連她自己，不也陷入了當年那場車禍的回憶循環中，一直不甘心走出去麽。

  吃過早飯以後，付琳發現租屋已經被打掃得很幹淨，夏藍棠正坐在客廳裏等著她。

  他將一份文件交給了付琳。

  付琳翻看著，這上麵寫著大概是一些集團的報道記錄，興盛，潦倒以及最終被收購的情況表。最後一份資料，是一頁老舊殘缺的報紙。

  “達州N大樓大爆炸事件，殃及周圍居民小區？”付琳疑惑地看向夏藍棠，“這是20世紀下葉的報紙樣式，怎麽了？”

  “血脈越純的吸血鬼，壽命和青春越長，這個新聞發生在六十年前，被人為掩藏，現在幾乎搜不出什麽記錄。”夏藍棠指了指文件上的N集團興盛記錄，“N集團以前所屬一個吸血鬼超級家族，其擁有的底蘊和沈家，白家並列。”

  “我是從奶奶書房中意外發現這個的，因為一張照片。”夏藍棠從文件的夾層中抽出一張黑白老照片。付琳看見這張照片的一刻，瞳孔微縮。

  “這個人皮膚上的紋身……N，我媽身上也有！”付琳咬唇，心中疑團越來越多。

  夏藍棠從手機上翻出一個加密文件，打開給付琳看，“這是你母親當年的資料。”

  “嗯，我媽身上有這個印記N。”付琳點頭，眉頭微皺，“這說明什麽。”

  “達州N大樓大爆炸事件發生後，N集團旗下的產業就被沈氏，白氏迅速瓜分，當時還有著地下奴隸市場，所以這個超級血族的血奴身上都會烙下‘N’這個奴隸印記。”

  “那這個家族還在嗎？”付琳捏緊拳頭，連忙問。

  “早在五十年前就消失得一幹二淨，現在也很難查出什麽。獵人聯盟的老人，我奶奶，全都對此閉口不言。”夏藍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付琳更為疑惑，“這個印記應該不是可以傳承的，因為我身上沒有，媽媽她……”

  “當然不可能傳給下一代，20世紀法律不全，貴族橫行，能傳承的話，我們找起來也不會這樣困難。”夏藍棠說道。

  女郎的黑眸驚疑不定，看著身旁男人英俊的麵容，“你……你是說，我媽活了六十多歲？！”

  “噬鬼者的話，隻要吸食足夠的高等血族的血液，有可能青春和壽命跟吸血鬼一樣。”夏藍棠點頭。

  “那她，參與當年那場被隱藏的動亂！？”付琳覺得頭腦發漲，事情更為複雜了。

  “無論如何，我們已經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夏藍棠捧起她滿臉不可置信神情的臉，“回國一趟，問問伯父。”

  付琳黛眉緊蹙，捏起拳頭，“我……”

  “總歸要知道的。”

  女郎抬手捂住自己的額頭，“我媽，到底是什麽人啊……”

  “你放心吧，回去的行蹤我會幫你隱藏好。”夏藍棠拍了拍付琳的肩膀。

  向愛麗絲學院請了假，付琳和夏藍棠訂了回國的機票，去往機場的路上，夏雨晴打來電話，像個小大人一樣交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