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唐寧交代了你什麽？喬賢秀和他合作有多久了？”他問著。

  幾天不眠的盤問，付琳的神經已經極為敏感脆弱，她的雙手在沈奕身上亂抓著，“我媽不為任何人做事，我什麽都不知道！你說的沈唐寧我也不知道！”

  “六年前的車禍，除了沈唐寧還有誰參與？”

  “啊！——我不知道！”

  她快要瘋掉。

  沈奕的審問持續到下午，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蜷縮在牆角的付琳，冷著臉離開。

  深夜，安然又帶來了蘇家的人，攝像頭被蓋上，一群人對她拳打腳踢。

  蘇母用力地扇了付琳一耳光，大罵著，“你這個殘忍的變態，把我女兒的手毀了啊！”

  她的高跟鞋踩在付琳的手上，用力磨著，付琳痛得尖叫。

  最後這一切暴力被安然阻止了下來，胖警官的眉頭皺到一塊，拉住了瘋狂的蘇夫人，“別，別打太狠了，放你們進來，我都冒了風險了……”

  “哼，就算我蘇家的背景不夠大，那邊的……”蘇夫人不屑地嗤氣，話還沒有說完，卻被安然急促打斷。

  “蘇夫人啊，你的愛女之心我理解，隻是付琳這邊又有大人物插手進來，和你家那靠山背景相差無幾……”

  “哼，算她好命，趕緊讓她認罪，這事辦不成的話，有你好看的！”蘇夫人朝地上趴著的付琳吐了一口唾沫，威脅安然，趾高氣揚地走了出去。

  “付琳小姐，想少吃點苦頭，你還是交代行凶過程吧，自首，啊。”安然蹲在一身青紫的付琳身旁，作出好言相勸的模樣。

  “我沒有……”她的頭嗡嗡作響，疲倦，麻木，疼痛夾雜，付琳咳出鮮血，仍然堅持著那句話。

  “安sir，醫院打來給付琳的電話。”審問室外穿著藍色警服的警員高聲道。

  付琳踉蹌著身形，站起來，安然將電話遞給了付琳。

  “喂，是付琳小姐嗎？”電話那頭傳來嚴肅的聲音。

  “嗯……”

  “您的父親付長東，下午吞食了大量農藥，現在正在醫院搶救……”聲音繼續傳來。

  付琳卻在此刻覺得這幾天的隱忍痛苦一下子炸開，她像墜入深海中不會遊泳的人，在黑暗冰冷中沉淪，窒息。

  “你說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

  “你的父親喝了大量農藥自殺，目前正在搶救，請您現在到醫院！”那邊醫生一字一字清晰地解釋。

  “抱歉，我到不了。”她說著，聲音越發哽咽，晃了晃身體，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

  抱歉，我到不了。

  為什麽要選擇自殺呢。

  那這世上，真的就隻剩我一人了。

  她手中的電話墜落在冰冷的地上，付琳盡量擁抱住自己，可是越來越刺骨的冰冷侵襲，一寸寸侵入她的心髒。

  她好冷好冷。

  付琳緊擁自己，像縮在殼中的蝸牛。

  從今以後，隻剩她一人，在黑暗中沉淪掙紮嗎？

  不如放棄，什麽都放棄……

  空氣十分安靜，站在審問室門口的高大男人，垂下鳳眸盯著黑暗中蜷縮成一團的付琳。

  “沈先生好！您怎麽來了？”安然訝異，將地上的電話偷偷撿走，離開了審訊室。

  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清晰，臨近牆角的女人，沈奕低頭，看見滿身傷痕的付琳。

  她還如六年前一樣，那時候付琳被付長東打得遍體鱗傷，他就在老桃樹下找到蜷縮著的她。

  那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擁在懷裏。

  他們是活在黑暗中，點亮彼此火焰，相互取暖的人。

  他和她是彼此的唯一。

  付琳喘著氣，頭痛一點一點家具，她卻懶得動一動，以前發病時，她總是拚命地找著安納森藥片，現在她感覺自己的全身的力氣已經抽走。

  像沉入大海的人，像在風暴中搖曳的木板。

  她如此迷茫，看不到光明在哪裏。

  “付琳，告訴我想知道的。我帶你離開這裏。”沈奕的聲音沉靜，他的陰冷好像在此時散去。

  “我什麽都不知道。”

  她放棄了。

  抬起無神的雙眸，她看著沈奕，再無情感，“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你覺得那是我和我媽參與的一場陰謀，那就是這樣吧。”

  那就是這樣吧。

  沈奕看向那雙眼眸，如此灰暗……隻有在死人身上才能看到。

  眼前，憔悴，傷痕累累的女人，正是他曾經捧在掌心的人呐。

  “付琳，告訴我。”沈奕蹲下，他的大手撫上她冰冷沾染著鮮血的臉頰。

  “我什麽都不知道。”付琳聲音沙啞虛弱。

  但現在無辜不無辜已經不重要了吧。

  “你知道，詳細的告訴我。”沈奕的眼中浮出一絲迷茫，很快又被狠厲代替。腦海中，一頁頁資料清晰地呈現。

  這是他在六年內查到的。很意外，在資料中，他看到了喬賢秀和沈唐寧的交易記錄。

  沈唐寧，是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的哥哥。

  “沈先生，有大事……”良久，安然滿臉焦急地闖了進來。

  沈奕站起身，麵無表情地看著安然。

  “付小姐因為證據不足，被無罪釋放了！”安然為難道。

  從他身後走出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高瘦男人，他漂亮深藍的眸子看到角落中蜷縮虛弱的付琳，瞳孔緊縮，捏緊了拳頭，微眯起眼睛看向了冷冷站立著的沈奕。

  “沈奕。”夏藍棠的語氣極冷。

  “夏偵探，你要的人，在那……”安然心虛地笑著，指向付琳。

  夏藍棠走過沈奕，抱起垂著眸子的付琳，輕聲呢喃，用他對她這三年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別怕，我帶你出去。”

  付琳感覺自己身上的保護刺已經被人殘忍地拔光了，現在的她將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人前，她極度沒有安全感，下意識地往夏藍棠溫暖的胸膛鑽了鑽。

  夏藍棠將她抱得更緊。

  不知道為什麽，剛才第一眼瞥見滿身傷痕的付琳，他的心在那刻猛地震動了，一種心碎憂傷彌漫。

  付琳一棵堅韌的草，他知道，就算有人一次又一次地斬掉她，她也能頑強地生長起來。

  可是，他不願，真的沒想到看到她被人連根拔起的樣子，在風中搖曳，孤寂無助。

  三年這個租客的音容笑貌和此刻的景象結合在一起，他的心被狠狠觸動，忍不住，忍不住餘生都想盡力溫柔對待這個女人。

  “原來，你就是那個一直在傷害她的人，沈奕！”夏藍棠藍眸如千年寒冰，和沈奕那雙越來越陰鬱的眼睛對上，周圍的空氣似乎在此刻下降到了零度。

  他記得，三年來，付琳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好像所有偽裝起來的防線被打破，痛苦非常。

  “夏藍棠，嗬，想帶走我的東西？”沈奕的嘴角微勾，露出帶著一絲危險的冷笑。

  夏藍棠蹙起眉頭，心中煩躁，沈家的背景不可忽視，沈奕更是個棘手的人物。他的聲音冰冷，“我代表夏家，至於付琳，我可以用一份當年我調查得到的資料作為交換。”

  “可以。”沈奕的笑容加深，從牙齒中擠出這句話，他看著在夏藍棠懷中睡著的付琳，心中沒由來地升起一股妒意。

  不行，那是他的東西！

  心底有個聲音再叫囂著。

  付琳怎麽能躺在別的男人懷裏！

  憤怒翻騰，沈奕臉上還是保持著沉靜，隻是他和夏藍棠的眸底掩藏的暗色洶湧。

  兩人擦肩而過，空中飄蕩著的若有若無的硝煙味終究散去。

  ……

  沈氏醫院的VIP病房內，蘇婉兒紅著眼睛看著自己被繃帶纏繞著的雙手，十指之痛連心，她每夜都難以入眠，哭喊著，尖叫著。

  但事實已經如此。

  蘇夫人走到了她的麵前，狠狠地扇了蘇婉兒一巴掌，咬牙切齒，“玩火***！讓你和那群危險的東西合作了嗎？！”

  “媽，我已經夠痛苦了！你怎麽可以打我！”她歇斯底裏地尖叫，眼淚湧出，“你是要放棄我了嗎？我可是蘇家唯一的大小姐！”

  “哼，要是付琳真讓你變殘，我肯定不會放過她，可是你啊，我們蘇家是依附人家起來的家族，出事吃虧的是咱們蘇家！”蘇夫人美麗的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西狼呢？是西狼那個家夥！他吸付琳的血，反而讓自己受傷，就拿我撒氣！”蘇婉兒臉上浮出怨恨，“都怪付琳！啊啊啊！如果不是她處處和我做對，我也不會……我也不會去求白雪莉……也不會惹上西狼！”

  “現在，我已經改口了。”蘇夫人厭煩地看著蘇婉兒蒼白的臉，捏緊拳頭。

  “為什麽，媽媽！我都成這副模樣了！我是蘇家的大小姐啊，怎麽能受這樣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