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靜默無聲，範蕊的視線從幾人臉上一一劃過，越發得意：“我說對了？你們沒有證據？哈哈！”

  “怎麽可能？”李哲艾急忙反駁，扯了扯關卿，又看著總導演，“快把證據拿出來啊！”

  關卿打了個哈欠，慢悠悠開口：“總導演給每個攝影師都配了個錄音器，你不知道麽？”

  範蕊的笑聲戛然而止，怔愣在原地，臉色刷地一下慘白了。

  演員們直播的時候，有時太過隨性，麥克風想關就關，導致觀眾怨聲載道，節目組剪輯視頻的時候也發現不少有意思的鏡頭因為沒有聲音而不能用，所以給跟拍攝影師也配備了錄音器，隻是這個錄音器隻有錄音的功能，保證後期剪輯需要現場聲音時能拿得出來就行，不會直播出去。

  昨天關卿關了麥克風，但是攝影師沒有關掉錄音器，所以節目組能夠拿出範蕊逼迫齊導淘汰關卿的錄音，隻要再配上走廊上範蕊齊導和關卿先後走到消防通道的監控、關卿直播間的視頻，就能證明錄音的真實性，範蕊就算想狡辯也狡辯不了。

  “嗬，有錄音又怎麽樣？”範蕊攥緊手包，將背挺直，瘦削的脊背因為虛張聲勢晃動幾下，“總導演，我勸你最好考慮清楚，別為了一些來玩票的人，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玩票的人”指的是關卿。關卿雖然咖位不高，但是因為背靠兩座大山，所以引起圈內很多人的關注，對於她進入娛樂圈，圈內人有非常多的猜測，比較統一的一個猜測就是關卿純屬來玩的。

  因為她入圈幾個月，隻拍了兩部戲，其中一部是隻有三個鏡頭的小角色，算上《演員的晉升》也隻參加了兩個綜藝，還有一個雜誌封麵拍攝和訪談，作品少得不可思議，所以圈內大部分人不相信她會在娛樂圈裏待太久。

  總導演也知道這點，但做到他這個地位的，名字一出就是口碑，不在乎範蕊的威脅，冷笑道：“我看多了烏七八糟的事，現在隻想順順暢暢的，如果有跳蚤非要在我的節目裏作亂，我捏死一隻跳蚤的能力還是有的。”

  “你！”範蕊被他滿是厭惡的眼神刺激到，臉色漲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怒氣衝衝，“總導演，你給我等著！得罪了我，我讓你卷鋪蓋走人！”

  “還有你！”範蕊用手包指著關卿，“別得意太早！展霂和左鬱麟護不了你多久，你等著，總有人能收拾你！”

  說完，她甩頭就走，高跟鞋重重地踩在地上，噠噠噠的聲音似乎帶有回聲，久久不能平息。

  齊導張了張嘴，隻覺得幹澀得厲害，不知道再說什麽，苦笑著離開。

  “總導演，你會受影響麽？”關卿擔憂地詢問。

  “能有什麽事？”總導演擺擺手，滿不在

  乎地走到沙發上煮水泡茶，“我在這行做了這麽多年，人脈資源都積攢了不少，還能讓她隨意弄倒台了？那我不是白混了麽？”

  “就是就是。”李哲艾玩著辦公桌上的牛頓擺，繼續嘟囔，“你們剛才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真的沒有證據呢。”

  關卿被他沒心沒肺的樣子逗樂了，故意逗逗他：“範蕊想要報複的話，總導演是能脫身，我也可以，但是你吧……”

  “她不會連我都報複吧？”李哲艾驚恐地站直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關卿，“關姐，你別嚇我，我沒後台！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演員！”

  娛樂圈不是說理的地方，看你不順眼就不給或者搶你資源都是正常的事，所以輕易不能得罪人，否則別人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斷你路，你有苦都說不出來。

  關卿拳頭抵著下巴，同情地看著他，又搖搖頭，歎了口氣就是不說話。李哲艾轉頭看向總導演，總導演倒了三杯茶，將兩杯放在靠近他們的桌沿上，伸出手掌，做了個請的手勢，就兀自品起茶來。

  “別啊，你們別嚇我！”李哲艾都快要哭出來了，抱著關卿手臂不撒手，“關姐，你們公司還缺演員不？我去你們公司吧？我會唱歌跳舞，還能演戲，最重要的是我很便宜的，待遇不用太高，能讓我一直有歌唱有戲拍就行了！”

  “噗嗤！”關卿笑得淚花飆出來，素手擦著淚說，“李哲艾，你太可愛了！演戲還沒入門呢，就想著有戲拍，你這步子邁得有點大啊！”

  總導演呷了口茶，點頭附和：“小關說得對，小李啊，做人要腳踏實地！”

  “那我隻要保證每年能上台唱歌就行！”李哲艾嘴巴一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逗你的！”關卿把他按到沙發上坐著，“喝茶平複下心情，娛樂圈又不是範蕊一家的，就算她要針對你，你的經紀公司也不是吃素的，還能由著她把你這個炙手可熱的唱跳歌手給弄糊了？就算你的公司不給力，我和趙姐說，讓她護著點你。”

  李哲艾可沒有那麽樂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星宇，也就是他所在的經紀公司，內部分裂嚴重，董事們鬥爭不斷，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損害公司的利益這種事也沒少發生，如果範蕊真的想要毀了他，還是有可乘之機的。

  不過這種事，還沒到最後一步，也沒必要在別人麵前撕破臉，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哲艾故作恍然大悟道：“對哦，我也是有經濟公司的，哪能隨她欺負呢？嘿嘿，杞人憂天了。”

  他不知道，他的演技在兩個人精麵前有多麽的拙劣，隻是兩人見他不願多說，也就不勉強罷了。

  總導演的手機屏幕亮起來，他看了眼名字，冷嗤一聲：“來

  得真快！”

  是範蕊在電台的靠山打來的，看來範蕊從他辦公室出去，立刻就去找靠山了，真不知道避嫌，總導演一刻猶豫直接掛斷並把人拉黑。

  他倒了一杯茶，提起另一件事：“管楚摔倒那事，我們找到灑水乳的人了，是楊露。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隱藏的監控裏把過程都拍下來了？”關卿之前雖然執著於拿到全部監控，但是對能拍到灑水乳的過程心裏沒底。

  總導演點頭：“昨天淩晨，有人趁著我們去做遊戲，偷溜回電台盜竊視頻，被保安逮了個正著，我們也才發現視頻裏的內容。”

  “那個人和範蕊有關係麽？”關卿一下就問到關鍵。

  “沒有，之前的聊天記錄被刪了，節目開始錄製之後，範蕊的手機被收了，沒機會給他發消息，而且他平時也在現場，所以兩人根本不需要手機聯絡。”總導演覺得可惜，範蕊跟個活泥鰍似的，一次兩次都被她從手裏溜走，實在讓人憋屈。

  “我叫管楚和林隨上來吧，這事還是他們處理比較合適。”關卿拿出老式手機，把情況說了下就掛了電話，抬頭的時候對上總導演八卦的眼神，一陣無語，多大年紀了，對年輕人的感情還這麽有興趣？

  在等人期間，三人閑聊，陽光散漫地灑進屋裏，隨著潺潺的倒茶聲，茶香四溢。

  林隨輕敲門口：“我們來了。”

  “東西在這兒，交給你了。”總導演從辦公桌抽屜裏取出一個U盤，“視頻裏楊露和範蕊從廁所出來後，勁直去灑水乳，我們可以以此猜測是範蕊指使的，但是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點，所以要想指控範蕊不太可能。”

  “知道了。”林隨接過U盤，不停地在手裏把玩，眼簾低垂，眼裏深不可測。

  總導演辦事效率很高，關卿幾人還沒有回到練習室，他就通過《演員的晉升》官博將這件事的因果和處理情況發了出來，齊導和範蕊退出錄製，關卿和李哲艾用第一版劇本，另外宣布明天會有新的導演加入。

  齊導緊跟其後，發了條長微博，將她被範蕊逼迫坑關卿兩人的始末清晰地表述出來，甚至將她深藏著的汙點也公之於眾。

  網上對她兩次害人口誅筆伐，一時間她成了天理不容的國民罪人。

  “你怎麽看？”關卿鼓著腮幫子，心情很複雜。

  李哲艾撓頭：“要不我們幫齊導說句話？”

  從齊導的微博看，第一次害人，是她被人誤導，誤會了一個龍套演員，剝奪對方參演的機會。

  那個演員經常在各種劇組裏混，演過死人，大冬天的給人當替身跳水，為了交房租一天二十四小時連軸轉，這樣的生活熬了十三年，好不容易被選上演個男三號，就因為齊導的一個否定，

  他就被踢出劇組。

  如果沒有看到希望，他也許還能忍，可是當希望曾經觸手可及，卻又一晃而過，他再也控製不住那些負麵情緒，十三年的失意、苦悶、窘迫瞬間衝垮緊繃的理智。

  他在一個霧氣蒙蒙的清晨，穿著一身黑衣黑褲，背脊彎曲，拉著一個行李箱，離開了這個地方。

  當時齊導知道了真相，想要去找他，在霧氣中看到了這個身影，讓她心中一陣鈍痛，那種失意落寞，她能感受得到。她衝上前告訴他角色依舊是他的，但是他回應她的隻是一張麻木的臉，任她百般勸說，他隻埋著頭朝飛機場走去。

  齊導看著他死氣沉沉地離開他奮鬥了十三年的影視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