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完了嗎？”關卿給才下來的李哲艾遞了麵包。

  李哲艾頂著濃重的黑眼圈，一臉倦意：“沒，太難背了，我一個晚上才背了一半。”

  “我勸你快背，齊導最討厭背不了台詞的演員，你要是第一次合作就犯了她的忌諱，以後有你受的。”林隨涼涼地提醒。

  “哼，我才不會被你騙！”李哲艾記恨林隨輕易投降，害他報不了仇，語氣十分不善。

  關卿知道林隨是導演係的，沒少研究電影，對齊導這類知名導演肯定也做過很多了解，所以對林隨的話深信不疑。在車上的時候，關卿督促李哲艾繼續背劇本，也教了些背書的技巧，可李哲艾就像是生了鏽的齒輪，轉動得非常艱難。

  “你知道你的角色是什麽樣的麽？”關卿發現李哲艾之所以背得很難，可能就是跟沒理解角色有關。

  果然，李哲艾搖頭。

  “你下次再拿到劇本，先把角色弄懂，隻有你理解並認可了角色的行為，你才能建立信念感。建立信念感之後，無論是背台詞還是演戲都會很順暢。”關卿溫聲解惑，“他出身名門正派，一身浩然正氣，又是門派裏的大師兄，肩負著重擔，所以他比較老成持重，嚴於律己，對規矩禮教看得極為重要，但同時他又很寬厚待人，對師弟師妹犯的小錯非常包容。對感情方麵，他愛上的是一個離經叛道的姑娘，姑娘身上那種自由隨性、無拘無束的氣質，像罌粟般吸引著他，他的理智卻告訴他，那是不該碰的，所以他在其中糾結不已。……”

  關卿的聲音像一杯溫水，看似平淡無奇，卻潤物無聲地沁入李哲艾的心底，他順著她的思路想，之前模糊不清的畫麵漸漸清晰。李哲艾試著背了一小段，竟然很容易就背成了，喜笑顏開地再接再厲。

  緊趕慢趕，李哲艾終於在車子停在電台門口之前，將剩下的一千五百字背完。

  關卿還是不放心：“再背一遍，背熟了，免得待會兒出錯。”

  李哲艾一陣哀嚎，但對提高了他背書效率的關卿還是很信服的，在她擔憂的注視下，乖乖地重新背了一遍，錯了幾個字，也有幾處有點卡，不過整體看還是能過關的。

  到達電台，節目組通知他們按組去自己的練習室，導演會依次去指導。

  李哲艾昨晚背了一個晚上，剛才又在車上用腦太久，現在腦子非常混亂，且抗拒思考，隻能用不停地沒邏輯地說話紓解自己的煩躁。直到打開練習室的門，還在口若懸河地講過往在選秀節目裏當練習生的趣事。

  “說完了麽？”

  冷冽的聲音從練習室裏傳來，李哲艾抬眼看到齊導，站直身子，雙手自然垂下，朝她站了個軍姿：“說完了。”

  小北看好戲般扛著機器

  ，三百六十度找角度拍他，難得李哲艾那麽乖，必須得特寫。

  “導演好！”關卿抱著紙質劇本走進來。

  “聽說你們挺會惹事的，才被關了幾天，就耐不住性子偷跑出去，讓節目組所有人圍著你們轉，是不是太過了？”齊導抱臂冷眼瞧著他們，“我不管你們怎麽想，這三天合作，你們最好給我老實點，再惹事，就給我滾蛋！”

  關卿想要解釋，但是齊導沒有耐心聽她說，直接讓他們開始對戲。

  兩人也不再多說，放下東西就演一遍。可他們之前光顧著背台詞，走位之類的，連想都沒想。

  現在勉強表演，動作上經常出錯，比如劇本上安排的擁抱，李哲艾手足無措卡了很久，最後沒等到齊導喊哢，隻能硬著頭皮，蜻蜓沾水般抱了下又放開，絲毫情侶間的默契都沒有，看起來就像是兩個陌生人在強硬裝親昵。

  關卿還好點，有些表演經驗，單獨看很好，但是一和李哲艾接觸就不行了，她也意識到兩人之間默契不夠，一直在盡力避免錯誤，但是也因此束手束腳的，放不開。

  李哲艾問題就大了，不隻是之前說的默契問題，更嚴重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麽拍戲，他是一張白紙，真正的白紙，沒有坐標，沒有方向，一切都是空白的，就算把模板放在他麵前，他都不知道要怎麽模仿。

  上一次的表演是他本色出演，所以他能勉強過關。也因此，上次的表演並沒有在白紙上留下一絲痕跡。

  齊導看著頭大，皺眉問李哲艾：“你覺得莫紹陵是個什麽樣的人？”

  莫紹陵就是他們這次參與競演的電視劇《紙鳶》的男主角，也是李哲艾需要演的角色。

  李哲艾不假思索：“他出身名門正派，一身浩然正氣……”

  “可以啊，沒想到你還挺上心的。”齊導對他刮目相看。

  “我是按照關姐教的說，下次我會自己總結人設，爭取能贏得齊導的認可！”李哲艾態度非常認真。

  齊導沒想到李哲艾那麽坦誠，連連誇讚他。

  到關卿介紹角色了：“木笙是個被拋棄在土地廟的女孩，從小吃百家飯長大，上山下水，鬧騰得很，向往自由，也對行俠仗義的名門正派很好奇。她攢夠了錢，就獨自走上探尋之路，路上誤招惹了莫紹陵的師妹，屢次被刁難，木笙不甘受欺，每次都反擊，讓師妹自食惡果，兩人成了仇敵，莫紹陵出現之後，因為師妹的原因，對木笙也沒好感……”

  關卿對角色的了解非常透徹，人物性格、行為動機等都解釋清楚，齊導沒什麽可補充的，甚至不得不承認，這兩人都是優秀的年輕人。是她輕信他人了，竟然因為某些人的話，就對兩個年輕演員有偏見，一進門就給兩人下馬

  威，實屬不該。

  也許是帶著愧疚，齊導接下來說話柔和了許多，極有耐心地將兩人表演得好與不好的地方都指了出來，並且給了提示，讓他們自己參透。

  齊導一走，李哲艾癱倒在地上，長舒一口氣：“太嚇人了，比班主任還嚴厲！”

  “那你覺得齊導教的好不好？”關卿扶額，對這個口無遮攔的家夥實在頭疼，他說的話要是被人惡意曲解，那就是他狼心狗肺，齊導細心指點，他不領情就算了，還嫌棄。但是隻要是用心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嘴上沒心沒肺的，實際上都記在心裏。

  “好！”李哲艾的頭枕在手臂上，看著白熾燈，神色認真，“我今天才知道演戲竟然有這麽多講究的地方，如果沒有她指點，我不知道還要走多少彎路。回去以後，我就去找專業老師教，我要好好學演戲！”

  李哲艾的眼中帶著熾熱的光，關卿笑了，她從李哲艾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對著表演一籌莫展，翻看一本表演書，對其中的內容既驚歎又陌生，滿滿都是想要走進這個神奇世界的衝勁

  “起來，先把這關走過了，再說其他的。”關卿催促，卷著劇本朝他身上輕拍。

  李哲艾一個鯉魚打挺，抄起劇本：“關姐，站起來，站著對戲比較有感覺。”

  前麵幾次排練都沒有脫稿，主要是為了消化齊導的指點。齊導直接指出錯誤的地方，他們能有針對性地調整，但是齊導隻給提示的地方，他們就需要一遍遍地分析劇本、人設來找到最合適的表演方式。

  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們已經能完整流暢地表演出來。關卿看著錄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是一時找不到問題所在，李哲艾第一次入戲，隻覺得演得很暢快，自帶濾鏡地認為兩人演得很完美。

  關卿道：“我們去找齊導，如果她方便，請她幫我們看看哪裏出了問題。”

  李哲艾很有新人的自覺，屁顛屁顛跟著關卿。可惜他們去了齊導的另外兩個組的練習室，但是都沒到人。

  “都12點了，也許是去吃飯了。”李哲艾摸著肚子，“我們也去吧。”

  確實也不急在這一時，關卿點頭。

  這時候正是午餐時間，餐廳裏人來人往，除了演員還有很多電台的工作人員。

  關卿朝裏張望，沒看到林隨兩人，和李哲艾小聲說：“你先去排隊，我打電話問一下林隨他們要不要我們幫忙打飯。”

  到處都有些吵，關卿往消防通道走去，手剛推開門，範蕊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關卿本能得關掉麥克風，轉身就要離開，卻在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頓住腳，倒回去打開一條門縫，繼續聽。

  範蕊：“讓關卿淘汰，把機會讓給更需要的人不是很好麽？反正她身

  後有的是男人願意為她投資，她不缺曝光的機會，你沒必要糾結，淘汰對她沒影響。”

  “不，她的天賦很好，一點就通，憑實力她可以走得很遠。我不能因為她有資源，就淘汰她，這對她不公平。”

  齊導的聲音就像她人一樣認真嚴肅，不卑不亢，關卿聞言笑了笑。

  “公平？齊導，你在圈子裏這麽久，還說公平？”範蕊冷笑，“這圈子有公平麽？你見過公平嗎？”

  “不管別人怎麽樣，至少我不允許不公平的事在我眼前發生。”齊導言語嚴厲。

  範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齊導，你說這話，心不慌麽？我不是來勸你的，我給你兩條路，要麽淘汰關卿，要麽我讓你晚節不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