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競演之中
作者:宇宙小飛豬      更新:2020-11-26 22:20      字數:3230
  無論怎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其昭和平虛都堅稱自己是凶手。

  以目前的條件,雖然能鑒別出其霖生前死後後腦勺都被砸過,但是真的不好鑒定最後的凶手是誰,鑒定不出來,量刑就不好量,所以費琴需要從兩人嘴裏拿到統一且真實的口供。

  經過這幾天對兩人的審訊,費琴有了個大概的猜測,隻是這個可能令人痛徹心扉。

  “高考結束了,我給你們打印了份高考卷子,你試試。”費琴微笑著,帽子放在桌子上,愛憐地看著其昭,不管結果怎麽樣,他們該和自己的青春做個告別,“你先寫,我把這份拿給平虛。”

  其昭盯著棕色文件袋,十八歲的少年,咬著拳頭大哭,脖子到臉通紅,青筋猙獰地彰顯著他的痛苦。

  平虛聽到費琴再進審訊室的緣由,渾身一僵,末了淡然一笑,很平靜地接過文件袋,修長的手指捏住封口上的線,一圈一圈地繞開,在打開封口的時候,平虛的心狠狠一顫,手也抖了一下,又是一笑,再次平靜地拿出試卷,開始寫。

  平虛最先寫完卷子,檢查了一遍,將試卷和筆等文具放好,衝著監控比了個手勢,費琴很快就來了。

  “要對答案麽?”費琴手裏拿著另一個文件袋,裏麵裝了答案。

  “不了。”平虛搖搖頭,“等其昭寫完,你幫我告訴他,最後一題不會做就算了。”

  費琴眼睛微動,是在傳遞暗號麽?

  平虛磊落地看著她:“放心,你是一個好警察,他不想你的警察生涯裏有汙點,所以我也不會害你。”

  費琴笑笑不語,轉身出去,關門的時候看著平虛,眼裏都是悲傷,到結束的時候了。

  “他說算了?”其昭不需要費琴回答,又哭又笑,“媽媽,你一定要做個好警察,我曾經也想成為你這樣的人。”

  一張試卷,結束了兩個少年的青春,也讓他們所有的自我保護卸了下來,執著了十八年的事情都能放下,還有什麽不能釋懷的呢?

  其昭說:“其霖經常強占我的早餐錢,我常常餓肚子,平虛不是第一個發現這件事的人,但他是第一個每天都以各種不會讓我尷尬的理由把早餐分享給我的人。

  “有一次我提前到學校,在偏僻的角落裏看到他在捶頭跺腳,我很好奇,偷偷走近,就聽到他在念著幾個借口,這個太假,那個有點像施舍,不禮貌,另一個理由又不合邏輯等等。”

  其昭低頭笑笑,回憶那段時光,嘴角忍不住高高揚起:“他那個傻子,每天都給我送早餐,就算借口都不一樣,我也能看出他是故意的,他也就騙得了他自己。大概一個月吧,他整整編了一個月的理由,我才告訴他我知道了。哈哈,你說他是不是很傻?”

  鏡頭轉

  到平虛這邊,平虛淡漠的臉上笑意淺淺,像春天,微風帶著暖意吹過山頭,萬物便有了色彩。

  “其昭那家夥,總是不會照顧自己,受了委屈就自己咽,他總說有很多人等著媽媽去救,媽媽很忙很累,所以他不能給媽媽添麻煩,被打了就抹點藥,錢被搶光了就忍著餓,不聲不響,不哭不鬧,乖得讓人心疼。”平虛說。

  “是我計劃了這一切,我受不了其霖的逼迫,我從來都是天之驕子,絕對不能被一個畜生害得走投無路,所以我要解決掉他。我用了很長的時間說服其昭,本來計劃著,我們可以利用你家門口的監控製造不在場證明,但是沒想到,其昭竟然會為了不讓我牽涉進來,自己在監控下對其霖下手。

  “按計劃,應該是我被其霖打倒,憤恨地離開,之後其昭和其霖說去取錢,讓其霖在家等他,這樣我們兩個就可以在監控的見證下,都不在場了。從你家到我家有一段路上是完全沒有監控的,我正好可以從那裏再回到你家後麵,從後窗進去偷襲其霖,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

  “可惜啊,其昭太傻了,他想著他把人處理了,我就可以繼續我光明的人生,可他不知道我怕,我不在的時候他又會被欺負,所以他去哪兒,我就會去哪兒。我從後窗進入你家,那個傻小子差點將屍體裝進行李箱,但是拿的那個箱子太小,裝不進,所以上樓去換箱子了,那時候其霖還有微弱的氣息,我就補了幾棍。”

  平虛板正地坐著,上身和凳麵垂直,眼睛看著虛空,沒有怨懟,沒有不忿,平靜而淡然。

  “為其昭,毀了你的一生值得麽?”費琴心下的觸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平虛對其昭越好,就越顯得她不稱職,她想要平虛的行為狠狠在她心上刺幾刀,“讓你父母遭受從來引以為傲的兒子成了殺人凶手,值得麽?”

  “值!”平虛的眼睛漸漸聚焦,看著費琴,有了敵對與譴責,“你認為不值麽?如果是,那還真不值。”

  如果費琴認為,其昭不值得平虛對他好,那麽其昭為了費琴所忍受的一切都不值得,這件事也不值得做。

  因為其昭大可以將事情捅破,讓費琴獨自難過,但是因為其昭在意費琴,所以一直不願意讓她知道她最喜愛的其霖是什麽貨色。他一味地隱忍,到最後也不想戳破事實,讓費琴傷心,最終釀造了這場悲劇。

  “他值得,從來都值得。”費琴苦笑,“我愛他,我以為其霖是個好的,所以我很信任其霖,他說什麽我就相信什麽,我……為了他,我能豁出命!”

  “他不需要你做什麽,隻要你維持住他心裏的形象就好。”平虛沉聲。

  費琴笑了:“小屁孩,放心,我不會利用職務之

  便,給你們開後門的,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

  她摸了摸帽子上的徽章,威嚴而莊重,堅定道:“以前她是我的向往,以後為了我兒子,我也絕對不讓她落了一點塵埃。”

  平虛擔憂的心落下,語氣平和了許多:“我哥哥會陪著父母,我想陪著他。總有一天,我會出去的,我還會是我父母的驕傲!”

  他事發之前查過,在監獄裏還可以繼續學習,他隻要不放棄,在哪裏都可以掌握知識。還有就是如果表現良好,可以爭取減刑,他和其昭都不是惡人,一定可以爭取到減刑的,以後不過是換個地方學習罷了。出來後一樣可以發揮所長,為父母爭光。

  其昭和平虛說的大部分相同,但是在誰策劃這一切上就不一致了,他堅稱自己是主謀。

  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費琴問:“怎麽證明你說的是事實?”

  其昭定定地看著她:“我的口供就是證據。”

  平虛笑了笑:“我家的電腦裏有我們的聊天記錄,你可以去查。”

  兩人定下這個計劃的時候,說好要消除證據的,平虛偷偷藏了起來,為的就是不讓其昭為他頂罪。

  案件已經弄清楚了,兩個孩子不堪忍受其霖的要挾,也不願告訴父母,所以打算進行一場天衣無縫的謀殺,但是沒想到他們都不想對方為了自己毀了前途,就沒按著計劃行事,讓一場謀殺漏洞百出。

  “你們可以告訴父母,父母不會任其霖傷害你們,你們就不會犯下這樣的錯,你們的人生也不會走到這步。”費琴痛惜,如果她早知道,她就能及時阻止。

  “其昭說,你是好警察,從不放過一個壞人,不冤枉一個好人。他每次說到你,眼裏都充滿了光,哪怕,你沒有那麽愛他。”平虛眼裏起了水霧,“他不想讓你失望,我也不想讓我父母難堪,所以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告訴你們。”

  費琴捂住嘴嗚咽,其昭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但她從來都是一個讓孩子失望的母親。

  簽字完了,平虛兩手垂在身前,手銬銬著手腕,但他站得筆直,從容地跟著警察走,走到審訊室門口,他回頭,笑了:“哦,對了,那天我是故意的,故意在他來的路上裝作找借口,讓他知道我的心意。”

  正巧,其昭也審訊結束,從他旁邊經過,平虛一回頭,視線撞入一雙淚水泛濫成災的紅色眸子中。

  這是他們被抓後,第一次見麵,十八歲的少年,就算再落魄,依然是不羈的帥氣。

  “蠢!”平虛如往常一樣,笑容和煦,“一起走吧。”

  其昭點頭,眼中隻有平虛。

  費琴心口劇痛,似乎有隻大手狠狠地抓住她的心髒,疼得她幾次差點摔倒,其昭沒看她,瘦弱的背影漸行漸

  遠,他總側著頭,臉上是淺淡而開心的微笑。

  他是快樂的。

  費琴扶住審訊室的門口,借了力站直身子,注視著其昭離開的方向,深深紮根心底那個願望,再次紮得更深,與心髒徹底融合在一起,這次,為了兒子。

  其昭後來說:“我對警察的崇拜,源自母親!”

  父母的一言一行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孩子,其昭在母親身上看到了一個為國為民不怕犧牲的好警察形象,所以他從來就以母親為榜樣。

  視頻定格在這裏,是其昭那張依舊向往的臉。

  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