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卿算是服了，真以為別人不說就是看不出她的心思麽？就她自我介紹時說的話，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看得出她的動機了吧。她憑什麽覺得關卿看不出來呢？

  關卿直勾勾地看著範蕊，笑了笑，右手肘彎曲，範蕊的視線很自然地順著她的手移動，隻見她的手落在腰後的收音器上，範蕊冷汗直冒，失聲大叫：“你沒有關掉領夾麥？”

  這裏是廁所啊！

  範蕊剛剛說的話都是隻能背著人說的，要不是在廁所裏，她以為關卿關掉了錄音，否則她哪敢說那些話。

  關卿隻是笑笑，沒有回答，趁她沒反應過來，徑直出了廁所。她的專屬攝像師見她出來，立刻圍著她拍。

  範蕊想衝上來問清楚，卻不敢了，一邊擔憂自己的話被觀眾聽到，一邊有恨關卿不乖乖答應換片，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關姐，總導演讓您別拍收音器，影響收音。”攝影大哥小聲提醒。

  “好。”關卿眉眼彎彎。

  傻子才會上廁所不關麥，她剛剛就是故意嚇範蕊的，誰讓範蕊盛氣淩人，還把她當傻子騙呢？

  不就是騙人麽？看騙得過誰？

  關卿的好心情在見到林隨和管楚的時候，像露珠一般蒸發了。

  每個組都會有一個專屬的練習室，關卿到門口的時候，裏麵吵得熱鬧，竟然還有砸東西的聲音。

  關卿看著滿地狼藉，扶額：“說吧，是怎麽回事？”

  林隨即使見了關卿，也收不住氣，摔了台詞本，氣得踹牆：“換劇本！這什麽破劇本，不換我就不演了！”

  沒頭沒腦地出氣，關卿還是沒聽懂發生了什麽，一邊撿起台詞本，一邊用眼神詢問管楚。

  管楚顯然是嚇壞了，嘴巴張合幾次，最終眼中含著兩汪水泡，低頭不語。

  得，都是大爺，我自己看還不成麽？

  關卿快速翻看劇本，劇本的內容和電影截取的那部分不一樣，隻出現了兩個角色，女警察和她的小兒子，管楚和林隨能演的就隻是小兒子的角色。

  “先跟我說說，你們有什麽不滿？”在定下這個短片的時候，關卿就知道需要改劇本，所以沒有太大的反應。

  “這部劇就沒有一個適合我演的角色！”林隨鼻子都要噴火了。

  管楚弱弱地補充：“也沒有我的。”

  關卿挑眉，難得兩人的意見一致，饒有興致地問：“不是有個小兒子的角色麽？”

  林隨臉上的肌肉不斷抖動，可以看出在極力克製怒火，管楚怕他又砸東西，眼睛緊閉，視死如歸般帶著哭腔道：“他是個gay！”

  這個“他”指向不明，林隨猩紅地眼睛怒瞪管楚，管楚脖子一縮，往關卿身後躲。

  “噗！就為了這個，你們，

  不對，林隨你就把這裏弄成這樣？氣性不小嘛！”關卿捂著肚子笑，今天大姨媽來了，又痛又樂，笑出了淚花。

  練習室裏能砸的都砸了，椅子全都到地，背包也被丟棄在地上，裏麵的東西掉了出來，另一份台詞本沒訂好，所有紙都散開，鋪了一地。還有水杯被砸爛，水都流出來，沾濕了紙張，看起來並不美觀。

  關卿還以為是什麽大事，讓林隨反應那麽激烈，沒想到就是個角色的問題。

  “角色是gay，又不是你是gay，別那麽激動。”關卿擦掉眼角的淚，“角色是角色，演員是演員，沒人會把演員等同於角色，放心！”

  “不！我打死都不演！”林隨態度堅決。

  看到劇本的時候，林隨就生理性厭惡，對gay的厭惡以及想到要和一個男版傻白甜演這種戲，他更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性取向正常，可管楚性取向可不一定正常。

  “我也不演。”管楚也小聲符合。

  關卿看了眼兩人，見他們都不容拒絕，下決定：“行，我和總導演說說。”

  說著就留下他們，自己去找總導演了。

  正在試圖說服總導演換片的時候，總導演接到消息，臉色凝重：“關卿，出事了！你快去大廳！”

  關卿下顎線緊繃，不用說，肯定又是他們組出事了，要不然總導演也不會指名道姓讓她去大廳。關卿馬不停蹄地飛奔過去。

  總導演沒有跟過來，關卿也不能從他嘴裏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更加焦急，她跑得更快了。

  逐漸靠近大廳的門口，裏麵一聲聲的指責聽得她心驚，內容也好，尖刻的語氣也好，都讓她難受。

  “你碰瓷碰上癮了吧？怎麽時刻都想碰瓷呢？”

  “嗬嗬，你那麽能摔，是不是四肢不健全啊？要真那樣，趕緊回家躲起來，別出來害人！”

  “嘶，他就是想害人吧？要不是範姐躲得及時，還不被他杯裏的熱水燙傷了？”

  “對啊，大夏天的，誰喝熱水啊？他就是故意的！”

  ……

  被指責的是管楚吧，他總是淚汪汪的，柔柔弱弱的，麵對這些沒有間歇的指摘，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奇怪，怎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發生什麽？”關卿還沒進門，話就出口了。

  一個尖銳的聲音嘲諷關卿：“看不出狀況的就閉嘴，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啊，想從天而降把人救走？可惜，我們不是惡人，腳下這個才是惡人，你的救世主夢做不了了。”

  不知道她哪裏來的火氣，見人就罵。

  關卿已經到了門口，視線落在趴在地上的管楚身上，他兩隻手臂死死抱住腦袋，渾身發顫，玻璃杯碎在他腦袋前麵不遠的地方，水泊還在擴大，逐漸

  延伸到他的手肘。

  關卿記得地震演練時，老師說過如果躲在桌子底下，需要抱著頭，可以減輕墜落的磚塊或者被擠變形的桌子對頭部的傷害，管楚又是在抵抗誰的傷害呢？

  “有事說事。”關卿三步並做兩步，手落在管楚的胳膊上，管楚渾身顫抖，捂著腦袋往邊上挪，關卿輕柔地拍兩下，低聲安慰，“是我，沒事了，起來吧。”

  管楚感到善意，埋著頭，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先起來，我們把事情說清楚就好了。”關卿一手扶著他的胳膊，一手拍他。

  “切，有病吧？還是不是男人？被罵兩句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哈哈哈，慫貨！”那個聲音又譏諷出聲。

  “廁所管道破了？怎麽那麽臭？”關卿冷眼盯著那個尖刻聲音的主人。

  如果關卿沒記錯，這個女人叫楊露，在娛樂圈混了七八年，演得最多的是女七女八，不怎麽出名。

  瞧她刻薄的樣子，混不好是正常的了。

  “你罵誰？”楊璐炸起，手腕被一雙素手拉住，範蕊輕飄飄地道：“關小姐，直播著呢，別口出惡言，掉的可是你自己的粉。”

  關卿攙著管楚起身，斜了她一眼：“嗬，人身攻擊都沒事，我這算得了什麽？”

  不管管楚的性子怎麽樣，誰都不該嘲笑別人，這是做人的基本標準。

  見關卿這麽不給臉，範蕊冷笑：“娛樂圈有娛樂圈的規矩，誰紅就敬誰，咖位一樣的時候呢，資曆淺的要尊敬資曆深的。關小姐是哪方麵那麽優秀，竟然可以完全不敬前輩？”

  關卿懶得把時間浪費在口舌之爭上，溫聲問管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說出來，我好解決。”

  管楚膽怯，在關卿鼓勵的眼神下，終於開口了：“我倒水後，回去的路上被滑到，我不是故意的，地上不知道被誰倒了什麽東西，我一踩就滑了。”

  “嗬嗬，你還沒說，你的熱水差點潑到範姐。”楊露陰陽怪氣地嘲諷。

  有人從門口進來，俯在範蕊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範蕊嘴角上揚，看著關卿，突然善解人意道：“我是前輩，你們雖然無禮，但我不能因此失了自己的風度，我不計較了。”

  “範姐，你別爛好心，他們這種人哪裏會感恩？”楊露驚呼。

  “胡說，太年輕了，走錯道兒，可以理解的。”範蕊大度地開解她，“算了，我們走吧，還要排練呢。”

  關卿冷眼看著兩人一唱一和，胃裏一陣翻騰，差點沒把隔夜飯吐出來，這種老套惡心的戲份，她們到底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態接受並演出來的？

  “對了。”走到半，範蕊像是想起了什麽，“聽說你們組想換短片，那個劇確實是有些難，以你們的能力還

  駕馭不了。”

  果然，終於提到正題了！

  關卿拭目以待，她倒要看看範蕊以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換短片。

  範蕊麵露難色，細眉蹙起，“這樣吧，我好人做到底，我那個短片挺簡單的，適合你們，我自己做主了，我和你們換！”

  不知道的人，看著範蕊，隻覺得她心地特別善良。被人潑熱水了不介意，甚至頂著被自己的組員怨懟的壓力去幫對方，人美心善說的就是她了。

  管楚下意識攥緊關卿，他是老犯錯，腦瓜也不怎麽機靈，但是他能感受到範蕊來者不善。而且範蕊似乎對這個短片誌在必得，想想剛才範蕊在別人身後嘲笑他，他說什麽都不願意把短片換給她。

  可是提出換片的是他們，別人主動交換，他們又拒絕，會被罵慘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