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有早知道，他出了國，沒能及時發現關卿的難處，也錯失了保護關卿的最佳時機。

  關卿的笑聲還蕩漾在耳邊，左鬱麟閉上眼，聲音沙啞：“展霂，有正事要談。”

  展霂和他相處久了，聽得出他語氣裏的認真，不動聲色地離開。

  走遠了，嚴肅地問：“說。”

  “他死了。”

  “我贏啦！”關卿舉著雙手歡呼，之前都被展老爺子碾壓，終於贏回一局，開心得要飛起來。

  展老爺子吹著清茶，輕啜一口，關卿撒嬌耍賴的功力見長，哄得他有意無意放水了很多次。看著關卿開心得像個小孩，展老爺子眉眼難得的舒展，展家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開心的時候總是過得很快，沒一會兒，關雅婷就來請兩人過去用餐。

  這次用餐一開始就注定會不愉快。

  展老爺子和很多老人一樣，對喜愛的晚輩就愛給她夾菜，特別是關卿難得才回來一次，展老爺子更是將所有關卿愛吃的菜都往她碗裏夾，沒一會兒就堆起了個錐兒。

  展蔚蔚看不慣：“關卿你是去當明星，還是去給超大碼女裝當模特啊？吃那麽多，肥死了。”

  爺孫兩立刻訓斥她，卻引來了展蔚蔚更加猛烈地指桑罵槐。

  展蔚蔚因為關雅婷得了展老爺子的青睞，自認有展老爺子撐腰，又過了一陣舒心的日子，徹底忘記之前展霂的凶狠。平時就算了，麵對關卿，她怎麽也克製不住惡語相向的衝動。

  展老爺子老了，最想的就是兒孫能和諧共處，關卿不可能當著他的麵，和展蔚蔚起爭執。

  關卿隻是大大方方地衝她微笑，慢條斯理地夾菜吃，一口魚肉下肚，她溫聲對展老爺子說：“很好吃，還是以前的味道。”

  “那就經常回來吃！”展老爺子看到她那麽懂事，很欣慰也很傷感，多好的女孩，要是還是自家的媳婦多好。

  “小鬼子來掃蕩了。”展蔚蔚怒瞪關卿，聲音不大不小，卻讓餐廳裏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展霂的臉徹底黑了：“小姑姑要是吃飽了，就走。”

  “憑什麽我走？要走也是她走！別說我沒吃飽，就算我吃飽了，這是我家，我想待在哪兒不行？”展蔚蔚拍桌而起。

  關雅婷拉著她，這家夥怎麽不按計劃行事呢？真把人惹怒了，待會兒的話誰去說？

  “就憑這是我家！關卿是我請來的客人！”展老爺子怒火衝天，拄著拐杖狠狠砸地。

  展老爺子的臉色鐵青，關卿幫他拍背，展霂和關雅婷也擔憂地圍著展老爺子打轉。

  關卿叮囑管家去取來速效救心丸，親自喂著展老爺子吃下後，才站到展蔚蔚麵前““展……阿姨，展爺爺身體不好，你要是對我有什麽意見，私下和我說，別

  當著展爺爺的麵鬧。”

  所有人都聚在展老爺子身邊，一雙雙眼睛裏滿是譴責，被人指責的羞窘和難堪湧上心頭，展蔚蔚覺得快要被這種情緒淹沒，窒息的感覺難以忍受。

  她要把壓力轉移到其他人身上，該被譴責的是別人，脫口而出：“關卿，你裝什麽裝？你終於害死了人，現在又來害我爸，還想嫁禍我，你怎麽這麽惡毒？你媽說得對，你就是個大災星，害死人的大災星！”

  “展蔚蔚！”展霂怒吼，聲音宛若夏日驚天動地的雷鳴，震得所有人心都發顫。

  展蔚蔚終於想起被展霂甩證據那天的事了，也是在這個餐廳，但展霂今天的凶狠程度比起那天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驚懼過度，她的四肢發軟，慌亂地摸著椅子坐下，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說，拿起碗筷扒飯，但是手顫抖得厲害，米粒都被扒掉在桌上，沒有一粒進了嘴的。越是這樣，越著急，手速越快，如此反複，速度快要達到極致，心髒也緊縮到了極致。

  “小姑姑別怕，展霂哥哥隻是不想聽你胡言亂語而已。”關雅婷溫柔地雙手搭在展蔚蔚的肩上，揉揉她的肩膀，像是安慰她。

  “胡言亂語”一詞徹底刺激到展蔚蔚，她失聲大喊：“他死了，我沒有胡言亂語！”

  展霂捂住她的嘴，冰冷寬厚的手掌堵住了所有話，冷聲道：“她瘋了，我送她回房。”

  關卿攔住：“你讓她說，我害死了誰？”

  關卿行得正坐得端，從來沒有害過人，根本不信這種無稽之談。但是展霂的態度過於反常，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哎呀，我心髒疼。”展老爺子突然捂著胸口。

  “別裝了。”關卿無奈，“您和展霂一樣，裝疼的時候隻知道喊疼，聲音都沒變，一聽就知道是裝的。”

  展霂趁機拖著展蔚蔚上樓，展蔚蔚掙紮時發出的聲音驚動了關卿，關卿衝到他們麵前：“我大小也是個演員了，記者也好同行也罷都會注意我，如果你姑姑說的是真的，我遲早會知道的，隻不過不同點在於是從你嘴裏知道還是從記者的通稿裏看到，你確定要瞞著我嗎？”

  關卿把路堵得嚴實，眼神堅定，大有“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讓你過”的意思。

  “沒什麽事，隻是有個人去世了，我姑姑和你不對付，才隨便把過錯安在你頭上，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展霂在打了很久的腹稿，希望既能給關卿有個心理準備，又不會讓她產生過多的壓力。

  “是誰？”關卿執著地追問，從他的態度可以看出，這個人的死跟自己有些關係，否則他不會這麽緊張。

  展霂猶豫許久，鬆開捂住展蔚蔚的手，展蔚蔚的聲音如炸彈般猛地炸起：“攝像師，那個

  因為你毀了大好前程的攝像師！”

  這個炸彈威力巨大，關卿腦子空白了一陣，完全沒有想到他。

  她在劇組待一個多月，和工作人員都混熟了，沒少聽到他們談及小周。

  “今天這油爆茄子夠軟爛！”

  “不軟不好吃是吧？”

  “滾，你以為我是小周那個家夥啊，年紀輕輕的，就愛吃這種一進嘴就沒了的東西。”

  後來，那人說：“小周是個沒福的，總想著攢夠錢在這裏買房，把他媽接過來享福，為了早點存夠首付，省吃儉用，肉都不敢吃，怕人笑話，就說愛吃茄子，給他多少肉都不換。”

  “這台機子怎麽又壞了，之前在小周手上，沒聽說過壞啊。”

  “起開，那是小周會動腦，再不好的機子，他都有獨特的使用技巧。”

  “我不行，我就是被臨時抓壯丁，這個位置以前是小周的，小周的攝影技術可比我厲害多了，要是他在……可惜了。”

  ……

  就算發生了那樣的事，所有人嘴裏對小周的評價都是孝順、肯吃苦、會動腦、技術好等等，對於他走錯路都是滿滿的遺憾。就連謝昭也表過態，如果小周回去，他一定敞開大門歡迎。

  這樣優秀的人，關卿以為他還有重見光明的時候，還會有更輝煌的明天。

  可他竟然就這麽，沒了？

  “送我去醫院。”關卿望著車窗外，眼神沒有聚焦。

  展霂側頭看她一眼：“他的死跟你沒關係，他可以和劇組的同事借錢，但他死要麵子，寧肯殺人，也不願求人。他自己選擇的路，就該承擔因為那個選擇產生的一切後果。”

  “他隻是走投無路，急需一大筆錢救他媽媽。如果不是因為幕後的人想要我的命，就沒有人誘惑他，讓他一時失了理智，他就不會犯下那樣的錯，白白斷送了自己的前程，他更不會因此喪了命。”

  關卿知道，如果沒人誘惑他，他最終會向劇組裏的同事開口，到時候他不過是多了些外債，卻獲得了堅實的友情，依然可以昂首挺胸地迎接光明的未來。

  “不用開解我，我知道該怎麽做。我隻是想去看看他的媽媽。”

  老人還不知道小周被抓的事，更加不知道小周已經離開人世了。

  身患癌症本來就是一件悲傷的事，唯一的兒子在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時候經曆了那麽多苦難，這條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路何止淒涼？

  車內寂靜無聲。

  小周進監獄後，一直堅持說是因為他討厭關卿，所以才要殺她。就在兩天前，小周突然轉變態度，決定供出幕後黑手。

  對方很小心，從沒有出現在小周麵前，聯絡小周的手機號是無實名登記的，通話時還用了變聲器，預付的定金是從國外轉入，具體信

  息很難查到。

  小周提供的線索幾乎沒有用，但是令人沒想到的是，這個幕後黑手竟然那麽猖狂，明明藏得很深，卻故意把手伸進警察的眼皮底下，給小周下了毒。

  關卿看著紅燈，平靜地說：“下次查到什麽，別瞞著我，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怎麽招惹到這樣凶狠的畜生。”

  “你平時小心點，去哪裏都要帶上左鬱麟安排的保鏢，他那麽久沒有出手，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時機，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從國外定做了一批首飾，都藏有定位係統，如果遇到危險，按動機關，你的位置會立刻發送到我的手機上。過兩天到貨就給你送過去，你出入一定要帶著。”展霂注意著路況，來往車輛很多，每天都有很多車禍發生，誰都預測不了，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