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頭鹹得要死，三蝦豆腐的豆腐還那麽老，鴛鴦雞擺盤淩亂……我爸和小霂不在家吃飯，都沒人把我當回事了是麽？”展蔚蔚丟了臉的氣還憋在胸腔內，不敢對老爺子生氣，還不能朝這些廚子撒氣麽？

  展霂一進門，便聽到尖銳刺耳的訓斥聲，煩躁地扯扯領帶。他不想理會，但直到走到樓梯口，展蔚蔚的聲音還沒有消停，反而變本加厲，罵得更加刻薄，在展家幹了十來年的張廚和她爭執起來，李叔兩邊勸架……各種聲音嘈雜紛亂。

  展霂轉身去餐廳，冷聲道：“怎麽了？”

  他的聲音不大聲，但是他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廚子們瞧見後，一個提醒一個，沒多久，餐廳就安靜下來了。

  “孫少爺，今天的菜不合小姐的口味，這才鬧了起來。”李叔是展老爺子的人，展霂是老爺子認定的繼承人，李叔隻忠於他們，不會幫展蔚蔚隱瞞。

  “小霂，你和你爺爺一不在，他們一個個的就合起夥來欺負我，這些菜鹹了淡了老了……沒一樣可以入口的！”展蔚蔚推開李叔，走到展霂跟前，“我可是你親姑姑啊，你要為我做主！”

  “姑姑想要怎麽做主？被欺負了就要欺負回去是麽？”

  展蔚蔚囂張跋扈的臉近在眼前，展霂想到了關卿，想到她要承受的網上那些惡毒的謾罵，想到她受了委屈，沒人幫她做主，想到她現在像個活死人一樣動都動不了，他的心像被一隻大手殘忍地轉著圈地擰。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就在眼前，囂張著讓他給她做主，憑什麽？

  “宋助理。”展霂朝他伸手，宋助理自覺地點開某個頁麵，遞給展霂。

  暗歎，展總的姑姑真能作死啊。本來展總在煩其他事，顧及不到她，沒想到她自己上趕著找事。

  “姑姑沒少欺負人吧？”

  展霂把手機砸到她身上，力道不小。展蔚蔚吃痛，她下意識要罵人，對上展霂吃人的眼睛，手機落地砸出的“啪”聲響亮震耳，恍惚中，展霂的眼神似乎化成皮鞭抽得她皮開肉綻，展蔚蔚被嚇得瑟縮不已。

  李叔將手機撿起，送到展蔚蔚手上，她慌亂地低頭看，不過她驚嚇過度，眼前像是飄起厚厚的霧，看不真切：“這是什麽？”

  “您和關雅婷小姐買通營銷號黑關小姐的證據。”宋助理好心解釋。

  展蔚蔚顫抖，手機差點又掉下去，逼著自己定神，可越逼她就越慌，最後幹脆丟開手機，拽住展霂的衣袖求饒：“小霂，姑姑是被逼的！姑姑不想的，是趙桐！是趙桐逼我！他想要關卿，他不允許關卿越過越好，那樣的話，他就得不到關卿了，所以他逼我和雅婷毀了關卿……你原諒姑姑好麽？”

  “證據。”

  展蔚蔚眼神閃

  躲：“都刪了。”

  “下不為例！”展霂不拆穿她的謊言，扯下她的手，轉身去找爺爺商量正事。

  展霂是生氣，也想為關卿討回公道，可這種事就算報警，也判不了多久，而且為了爺爺，他也不可能能把姑姑送進牢裏。

  至於關雅婷和趙桐，狠戾的情緒從展霂眼底一閃而過，等著吧！

  第二天，展霂不到五點就出門去城南買了關卿愛喝的山芋粥。

  到北城康悅家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半了，展霂按下門鈴，心裏直打鼓，昨天的事情太重要，沒能趕回來，不知道關卿有沒有生氣。

  “快進來。”塗美柔一臉喜氣地招呼他。

  展霂進門後環顧一圈，不見左鬱麟，勝利的喜悅湧上心頭，笑著問道：“我帶了早餐，關卿醒了麽？”

  塗美柔披上掛在衣帽架的外套，一些話脫口而出，對上展霂的視線，塗美柔就不想說了，含糊其辭道：“醒了，我們正準備出門，今天要帶她去複診。”

  “她怎麽了？”展霂緊張，網上的熱度消了以後，關卿去過幾次醫院，但是他記得清楚，今天不是複診的日子。

  “沒怎麽，過年飲食太雜，不知道對關卿有沒有害，所以想帶去看看。”左鬱麟的聲音突兀地傳來。

  “就是這樣。”塗美柔激動地讚同，隻是背對著展霂的時候，暗暗給左鬱麟點了個讚。之前關卿追他的時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昨天還爽約，不給他點教訓，她還是關卿的閨蜜麽。

  左鬱麟的話完全不帶刺，展霂想都不想就知道他在撒謊，又見塗美柔這樣子，心知昨天肯定發生了什麽，剛升起的喜悅，又被冷水澆滅，一種被隱瞞、被隔離的憋屈感襲來。

  展霂無法，走到關卿麵前，蹲下來和她打招呼，聲音裏帶有明顯的委屈，嚇得關卿連眨了好幾下眼。

  “關卿反應更快了？！！”展霂大喜，抬頭向推輪椅的成阿姨求證。

  兩個多月過去了，關卿逐漸恢複意識，漸漸對外界的事情有了反應，但是在幾天之前，她無論是接收能力還是反應能力都很遲鈍，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靈活。

  成阿姨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但是也能看出來展霂和生病的關小姐關係不一般，就沒有隱瞞：“不止呢，昨天我給關小姐洗澡，還發現她的手指也能動了！”

  “真的？！”展霂狂喜，想要關卿動手指讓他看看，但是他不敢，他雙手輕柔地撫摸關卿的十指，如同觸碰的是名貴的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弄疼了刮傷了她。

  他這個樣子，關卿什麽時候見過呢？他應該是個極驕傲高冷的人，對一切都很淡漠，而不是這樣……眼裏起了霧，關卿快速眨巴眼睛，終於將那些

  不該產生的情緒壓在心底。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關卿右手的手指都像彈鋼琴般動了起來。展霂得到回應，捧起她的手綿密地吻了起來，幸福的淚水沒有控製地流了下來。

  展霂早就知道，他中了一種名叫關卿的毒，這種毒早已深入他的骨髓，令他病入膏肓了。

  “關卿，早上好啊，我們和醫生約好了九點過去，現在是早高峰，我們得早點過去了哦。”左鬱麟把關卿的圍巾攏好，從成阿姨手裏接過關卿的輪椅，避開展霂，搶先將她推走。

  展霂笑了，關卿身體漸好，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呢？

  左鬱麟開著瑪莎將要進入私立醫院地下車庫，斜眼偷瞄公路上擁擠的車流，心中狂呼：靠！他終於逃離出來了！

  “看路。”展霂的聲音悠悠響起。

  左鬱麟惱怒：“我就這麽開車，展總看不慣別坐啊！”

  要不是展霂搶了他的副駕駛座，他用得著當司機麽？開著輛幾百萬的車，用比烏龜還慢的速度慢慢挪，渾身的勁兒不能使出來，差點沒把他難受死。

  停好車後，展霂迅速下車，左鬱麟也不甘示弱，兩人都拿出短跑比賽的速度，跑到後麵拉開後車門。

  塗美柔和成阿姨感受到穿堂風的威力，縮了縮肩，兩人左右轉頭，看向兩邊都大開的車門，很是無語，視線相交的瞬間，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明晃晃的“幼稚”二字。

  “塗美女，成阿姨，帶著我們的關卿大美女下車吧。”左鬱麟嬉皮笑臉地邀請。

  塗美柔聽得開心，正好左鬱麟就在她這邊，她剛想下車，餘光瞥見展霂，又坐了回去，衝展霂挑眉，示意他表現表現。

  展霂薄唇緊抿，他之前對關卿的兩個朋友沒什麽好感，甚至厭惡，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知道她們都是好人，但是讓他像左鬱麟那樣，他很難做到。

  “請！”展霂艱難開口。

  “切！好沒誠意！”塗美柔果斷下車。

  左鬱麟探身進去，和坐在副駕駛後麵的成阿姨一起，將關卿抬下車。

  順利搶到推輪椅的權利後，左鬱麟的尾巴都翹上天了，得意地對展霂比了個耶！

  因為展霂和左鬱麟身份尊貴，醫院的院長早早就候著了，見到他們更是熱情得想見到親人一般。

  “先檢查吧。”展霂沒興趣跟他們寒暄。

  院長哪敢耽誤，連忙帶人去檢查。隻是關卿的問題比較複雜，需要看好幾個科。各種檢查排得滿滿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穿行在各個科室之間，上午結束後，幾人在醫院的小食堂裏吃了點東西，下午又繼續。

  直到下午四點多，所有檢查才結束。

  所有能當天出的結果都出了，展霂和左鬱麟圍著院長和醫生針對那些生僻的專

  業術語挨個兒提問。

  塗美柔坐在走廊外的長椅上，溫柔地把玩關卿的手，聽到院長室裏展霂和左鬱麟你一言我一語地提問，“噗嗤”笑道：“你說，他倆是在問問題呢，還是在找醫生麻煩啊？”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關卿的眉眼間即使沒有大動作，水波漣漪之中也盛滿了笑意。

  關卿能想象到，十來個摻著白頭發的內行人被兩個近三十歲的外行人，像考試般接二連三地拋出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他們絞盡腦汁地應付這些問題，緊張得大汗淋漓，可外行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問話……想來，連做三台大型手術都比被展左提問的好吧。

  “他們也是為了關小姐好呢。”成阿姨笑得隱晦。

  塗美柔更樂了：“醫生都說了，關卿的病已經好轉。他倆還不信，偏要把細節都問得明白，他倆想轉業做醫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