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案件與糾紛
作者:羊肖      更新:2021-04-14 01:52      字數:3928
  經過廣場、穿過內城城門,段晴幾人沿著外城那條中心公路狂奔,很快就來到了案發地。

  中心公路將居民區和軍隊營地分隔成為了東西兩部分,西邊這裏是外城的平民區,居住著四千多名普通進化者。他們多是老弱和女人,有一部分則是士兵們的家屬。

  鄭月瑛注意到,這裏到處都是用鐵皮和木板搭建的低矮窩棚,馬路上有大量被踩成紙片的白色垃圾,不時有衣衫襤褸的孩子在上麵跑過。大概是因為昨天下過一場雨夾雪,所以導致地麵上濕漉漉的,白色的雪渣混合在油黑的汙泥中,於簡陋的排水溝裏緩緩流淌、散發異味。

  繞過九轉十八彎的胡同,在防水布和木板搭起的一間危房中,段晴終於見到了受害人。那是個赤身的女人,躺在一片黑色的帆布上,帆布卷起一角,但隻夠遮住死者的半邊胸膛。蒼白的胴 體上,此刻不僅遍布汙垢,而且還有相當嚴重的淤痕。從高處看下去,死者顴骨較高、麵頰消瘦,幹枯的長發披散在腦後,整個人眼睛半翻,嘴巴也微張著,像是在訴說些什麽。

  段晴指揮鄭月瑛用剩下的帆布將受害人包裹起來,轉頭就問:“怎麽回事?”

  雖是問句,卻已有三分怒氣。

  她身後是曹亮三人、邢伍田以及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雖然不知段晴是在問誰,但邢伍田還是老實答道:“是鄰居發現的。大概是在昨天夜裏,這姑娘接了個‘客人’,然後早上那人不見了,姑娘也沒出過門。是鄰居喊她去打水才發現姑娘已經沒氣了。”

  “辛苦了邢叔,有勞你帶人把外麵警戒起來,不要破壞了有可能存在的線索。”

  “好。”邢伍田微微抱拳,俯身從窩棚中鑽了出去。受害人是一名女性,他在室內久留並不合適。

  這裏是平民區的角落,因此十分偏僻,住在隔壁的老女人是唯一的證人。

  “大娘,是怎麽回事?”

  老女人回憶道:“我是早上起來打水的,平時我們都一起去,可她今天像是沒起來。我也沒多想。到中午啊,她家那個娃娃也沒來玩鬧、要什麽吃食,我就覺得不對勁了。誰知道啊,這人已經在屋子裏沒氣啦……”

  “您說什麽?她有孩子?”鄭月瑛驚訝道。

  “是啊,有一個五歲多的男娃娃。”那老女人還不明所以,“她們娘倆是一個月前跟我一起逃難來的。那一路上真是慘啊,到處都是死掉的人和吃人的怪物,大家都忙著逃命,常常饑一頓飽一頓的,她把自己的口糧都分給小孩,差點沒餓死在路上。人活著,真是不容易啊……”

  自打段晴來到後,老女人就絮絮叨叨著說個不停,看樣子也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您說這要是家裏有個男人還好。可她男人為了娘倆早就死在了降臨日那天,陳家媳婦常說,孩子現在就是她唯一的盼頭啦。”

  鄭月瑛急著打斷她:“孩子呢?她的那個孩子呢?”

  “啊”,老女人這才後知後覺,“孩子……這、這……”

  三個人已經邊聊邊走出了屋外。這時外麵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段晴來刀開闊地,便聽得那些人一陣竊竊私語。

  “什麽嘛,原來是隻野雞。”

  “我就說這娘們奇怪,每天都吃不飽了,還要打扮得花裏胡哨的。好呀,原來是為了勾引男人。”

  “哎,我早就覺得她長得像妓 女,那張狐媚臉一看就不正經。”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知廉恥。”

  “對啊,一個巴掌拍不響。遇到這種事還不是以為她騷,別人怎麽就沒事?”

  “嗬嗬嗬,穿的再幹淨也是隻肮髒的下賤貨。”

  “我要是她呀,早就一頭撞死在牆根下了。”

  “就是,還不如一開始就死在黑屍嘴裏……”

  鄭月瑛看著最後那人雖然穿得邋遢,麵相卻頗為老實和善,很難想到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但還未等他說完,一隻犬牙加錯的鋸齒刀片就已經淩空飛出,擦著那人的耳根堪堪劃過。下一刻,他的臉頰上便出現一道極細的傷口,滴滴鮮血不斷淌出,滾落到下巴處連成一線。

  陳心妍在閉關前已在段晴身上打下了“微觀”能力印記,使她成為了一名從者,之前替換下來的鎢鋼刀片也被贈予其使用。如今段晴不再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進化者,她的實力大致約等於一般能力者的一階中期。

  段晴捏著飛回來的刀片,一步步走向前。

  “侮辱一個死掉的人,會讓你感到很痛快嗎?”

  那人已經嚇得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更不可能做出什麽回答。同時他身邊的人立刻散開一大片,生怕被下一道攻擊誤傷。但段晴卻沒有再出手,她被鄭月瑛拉住道:“晴姐,別衝動。”

  段晴攥著拳頭,低聲道:“她隻是為了孩子!”

  她看著這些醜陋的麵孔,再想起死屍瘦削的臉龐,隻感到一股悲憤。

  “來人啊,給我查!一定要找到凶手和小孩在哪裏!”

  “外城人多眼雜,恐怕不好找到。”邢伍田想了想道。

  “那就加大懸賞”,段晴大聲道,“狼崖城對這種禽獸行為絕不姑息!”

  “明白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道聲音飄來:“賞金就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裏。”

  人群左右分開,走進來一個穿著牛仔外套的女孩子,懷裏抱著隻半大的白狼。雖然女孩笑的明媚,但站在她身邊的人卻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

  “曉曉!你怎麽回來了?”段晴驚叫道。

  “我自小成長在3區,附近的醫院、藥廠和油氣站沒有比我更熟悉的,所以就很快就完成任務回來了。”

  “那你說你知道那個凶手……”

  “好巧不巧,我今早剛回來風尾山,正準備在黑市用晶核給小狼換點小玩意,卻撞見有個人行色匆匆跑過。”

  楊曉曉摸著小狼的腦袋,說到這裏時的表情有些嫌惡:“是個腳步虛浮的男人,身上帶著一股讓人惡心的腥味。”

  “我可是看見還有個人和他在一條胡同裏密謀,兩人可是鬧得不太愉快。”楊曉曉眼中含笑地望了齊經民一眼,旋即又懶洋洋道:“不過嘛,我沒看清楚就是了。”

  段晴急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人藏去了哪裏?”

  “跟我來吧”,楊曉曉縱身一躍跳上房頂,向一個方向直線奔去。“走慢了可要被人捷足先登咯。”

  “走!”

  ……

  外城平民區並不大,縱深不過兩千米,幾人從案發地趕到楊曉曉指明的地點隻用了十五分鍾。此時正值午飯時分,多數人都去了內城門口,排隊領取每日一餐的救濟稀粥,留在棚戶區中的人寥寥無幾。

  半分鍾後,幾人走到一間獨門獨戶的木屋附近,正撞見一個男人叼著煙卷出門倒髒水。那人見段晴等人走來,急忙把水一倒、煙一掐,轉身就要回屋子去。

  “站住!”段晴遠遠喝道。

  那人作勢欲跑,卻被幾個士兵衝上去搶先按倒在地。就在眾人以為大功告成時,他卻猛地掀翻了壓在身上的數名士兵,並且踹翻一人,然後向巷子的另一頭跑去。

  關鍵時刻,邢伍田邁步上前,一卷鋼絲脫手而出,刹那間追上那人,如同一根柔軟的繩索般將對方困了個結結實實。這回不論對方再如何用力,都是掙脫不開了。

  “給我回來!”邢伍田牽著繩子這頭,狠狠將對方拖了過來。

  那人被巨力帶倒、臉頰著地,蹭了一身髒水和汙泥。來到近前還囂張地瞪著段晴等人,雙臂肌肉隆起,準備再次掙脫束縛。可惜這是經過“延塑”能力改變過的鋼絲索,稱之為捆仙索也不為過。不僅材質十分堅韌,能在剛柔之間靈活切換,還會隨著犯人的掙紮逐步收緊。

  沒過一會兒,鋼絲已經深深嵌入那人的皮肉之中,造成了成片的淤紫。被捆住的男人大口喘著粗氣,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硬氣。

  “能力者?”段晴疑惑道。

  “是又怎麽樣?沒有法律規定能力者必須要住在內城吧!”

  “老實點!”邢伍田喝問道,“剛才你跑什麽?”

  “你管我跑什麽?”那人顯得十分不服氣,“法律規定不能跑嗎?”

  邢伍田眯起眼睛道:“我看你是做賊心虛。”

  “誰說的?胡說八道,狼崖城還有沒有王法了啊,光天化日把我捆起來是想幹什麽?你們這是侵犯人權!”

  “你殺了人。”段晴盯著他的眼睛,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那人立即移開視線:“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給我搜。”

  段晴一招手,士兵們便紛紛湧進屋內,四處翻找著可疑的痕跡。

  “哎哎哎,你們幹什麽,擅闖民宅啊你們!”

  這人將要阻攔,卻被邢伍田推到在地一番搜身,最終在他口袋裏找到兩隻銀耳墜,看樣式明顯是女人戴的。

  “幹什麽?這是……這是我老婆的遺物,你們可不能搶走啊!”

  段晴恨恨咬牙:“還嘴硬,王婆你來說。”

  “啊,是呀,是這個。陳家媳婦每天都帶在耳朵上的,據說是當年她們小兩口的定情信物,再困難也沒有賣掉。”

  段晴走到近前,看著趴在泥地裏的這名能力者,一字一頓道:“事已至此,你還要嘴硬嗎?”

  “我……這是我買的,是我在黑市買的。你們可不能冤枉好人。”

  “你剛才不說是你老婆的遺物嗎!”

  “不不不,是我想錯了。我昨天喝了酒,腦子糊塗了!”

  “謊話連篇!”段晴怒道,“好!你說你是買的,那我們現在就去黑市指認。如果找不到人,你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

  邢伍田一把拽起這個人道:“走!磨蹭什麽。”

  “不不不,是我幹的,我承認是我。但這都是意外。”這人語無倫次道,“那個婊子是出來賣的,我花錢玩她是天經地義,至於她死了,是我不小心,但也有她的原因啊。”

  男人越說情緒越激動:“她一個靠賣肉為生的蕩婦,大爺看得起她才來玩玩她。我錢都付了,有什麽不能玩的?況且大家都是這麽玩的,她這麽扛不住,就不要出來做啊。”

  “荒謬!”段晴怒火中燒。這種明顯的受害者有罪論,通過潑髒水來逃避責任,不僅惡心,而且惡毒。她恨不得立刻殺了這個人渣、敗類!

  “那我問你——那孩子呢?”

  “什……什麽孩子。”男人的眼睛有些躲閃。

  段晴果斷掏出手槍、打開保險,頂在對方的額頭上歇斯底裏道:“回答我,或者現在就去死!”

  “別別別開槍。”

  “說!”

  “殺……殺了。”

  “你說什麽?”段晴瞪大了眼睛。

  “我怕他叫出聲來,就一刀砍了,屍體扔在了城外的亂石坡。”

  “你!”段晴怒不可遏,“給我押他上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