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三個人便悄悄趕到了樓下。郎華提前放開領域感知，帶著木舟和洛陽躲開兩個巡邏的守衛，輕而易舉地進入樓內。

  走上二樓，木舟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好重的味道，好像整層樓都是。”

  “跟我來。”

  郎華的嗅覺遠超常人，從空氣流動中抽絲剝繭，逐漸找到了血腥味的源頭，大樓角落的公共衛生間。不過裏麵好像有人在說話。

  “他媽的，這一天天的，老子嘴都吃淡了。”

  “那有什麽辦法，嫩米肉都是老大的私有物，我們當然隻能用這些老米肉打牙祭。”

  “艸，要不是吃了能變強，我早就厭了。這個四十多歲的半老徐娘我咬著都費嚼。”

  “那你叫宋老三那家夥給你搞個五分熟嘛。”

  “得了吧，血絲糊拉的我可受不了。還是老大有福氣哦，又有女人睡，睡完還有嫩肉吃。”

  “趁熱乎，要不咱倆……”

  “你可別，讓老大吃出腥味來，我倆可要掉腦袋。”

  “我就是這麽一說，小頭重要還是大頭重要，哥們我還是分得清的……”

  “不過你的提議真是讓人心動啊，看這娘們的騷 勁兒，我小兄弟都要抬頭致敬了。嘿嘿嘿。”

  “哈哈哈，我早有反應了。得，咱們搞完這一票先回吧，不然管不住下半身可要遭殃嘍。”

  “等我剝了這張肉皮，你把肘子給宋老三送去。”

  “搞快點、搞快點，我真是不願意在這裏多待了。”

  ……

  五分鍾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郎華三人才在門後露出頭來。

  “他們走了？”

  “嗯，去了三樓。”

  “郎華，你知不知道他們說的米肉什麽意思？”

  郎華看著躊躇的洛陽淡淡道：“你們兩個想看就進去，不過我可事先說好了——不論看到什麽你們兩個都不要出聲，不然這幫我可就不幫了。”

  洛陽可能還有些猶豫，但木舟卻是第一個走進了這間屋子。

  紅色、粘稠、腥膻，是他對這個屋子的第一印象。衛生間中原本的隔板已經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橫在半空中的鐵棍。鐵棍上掛著一個又一個的鐵鉤，鐵鉤上是黏糊糊的血漿、紅白相間的肋排以及缺胳膊少腿的幾個“人”。他們像是鮮凍片豬一般被人掛在半空中等待分割，角落的水池裏則堆滿了腿骨和血淋淋的人皮……

  “嘔——”

  洛陽扶著牆壁差點吐出來，但在郎華的嚴厲視線下，他又將這種想法硬生生憋了回去。

  另一邊木舟安靜地沒有出聲，卻望著某個吊鉤上的裸體發怔。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渾身不著寸縷，白膩的皮膚上遍布青紫色的淤痕，被人綁住雙手吊在高處。她的左腿已經被齊根截斷，隻是在創口附近用紗布和繩索做了止血處理。

  郎華上前探了探鼻息，然後道：“還有氣，不過救不回來的。”

  “能不能給她一個痛快？”

  “不行，如果被發現，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就要前功盡棄。”郎華拒絕了木舟的請求，“而且你也不想留下幾隻漏網之魚，之後去找你們報複吧？”

  “我……我隻是……”

  木舟跪坐在地麵上，用雙手緊緊捂住臉頰。

  他接受不了，就算未婚妻將他當做備胎，當做隨手可以更換拋棄的工具，但他還是忘不了兩個人的十年長跑。就算曾經憤怒過、仇恨過，但她現在就要死了，自己還能恨得起來麽……

  郎華歎一口氣，隻得向他保證道：“我們會給她報仇的，以一種特殊的方式。”

  洛陽也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舟子。”

  ……

  半個小時後，天漸漸黑了，路麵上出現了一個靈活的影子。是郎華，他一邊跑動一邊將口袋中的小瓶子打碎在道路兩旁。與此同時，街道上的黑屍逐漸聚集成群，沿著郎華跑過的路線向著一棟商貿大樓緩緩前進。

  在另外的兩個方向上，木舟和洛陽也在按照郎華的吩咐引動黑屍。他們正在用的這種小玩意叫做“引誘劑”，是郎華前世搗毀“黑血壇”分部時得來的秘方，算是末世生化學的一種副產品。

  引誘劑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夠吸引一定範圍內的屍變體，包括但不限於黑屍和屍獸。它的製作方法頗為麻煩，但主料收集起來確很簡單，隻是需要黑屍髒器以及進化者晶核和進化者血液。

  由於郎華早有打算，所以進化者血液和兩顆晶核已經在掩蔽所就地取材。至於黑屍髒器則是隨處可見，末世中最常見的就是這些東西。

  一刻鍾後，三人在街對麵碰頭。

  “怎麽樣，你那裏有多少？”

  “百十來隻吧，有幾隻二階鬼猴。”

  “我這裏少一些，隻有不到一百隻。”

  “可以了，夠他們喝一壺了。”

  夜幕漸深，三人靜靜躲在大樓對麵的一棟民房中，隻在窗口露出一雙雙眼睛觀察。安靜的夜裏，黑屍腳步聲逐漸嘈雜，“嗬嗬”的低吼聲順著街道湧進大廈內。

  “進去了！多虧先把門口的暗哨做掉了。這次能行吧？”

  “放心，郎華兄弟的小藥瓶很管用。”

  郎華點頭：“等著吧，好戲還在後麵呢。”

  這幫人居住的樓層不高，想必很快就會和黑屍接觸，然後做一個永遠的“好夢”。

  “郎兄弟，你見多識廣，知不知道那些人問什麽把人肉……”洛陽看起來麵色依然不好看，似乎並不想回憶當時的場景，“把人肉叫做‘米肉’。”

  “黑話而已”，郎華道，“既然人肉是吃米長大的肉，自然也可以叫做米肉。”

  洛陽喘著粗氣，似乎很難理解這種事情。他說：“這怎麽能一樣，他們還有沒有人性！”

  “站在人類的角度，我並不讚同他們的做法。”郎華攤攤手，“不過在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中，扔掉人性、保留獸性確實能獲得更加滋潤。”

  “他們就不怕報應？”

  “嗬嗬，報應自然是不怕的。”郎華笑道，“不過你聽，報應這不就來了麽？”

  “啊——”“噠噠噠。”

  商貿大廈內已經陷入激戰，隔著一條馬路，裏麵的槍聲和人類慘叫聲聽起來十分清楚。

  “吃人者被吃，真是活該！”

  看著洛陽的笑容，郎華也振奮道：“再給他們來點音樂助興。”

  “明白了。”木舟紅著眼睛，狠狠按下手中的遙控器。

  下一刻在商貿大廈的三樓和四樓的多個角落中，不同的擴音器、音響、手機同時響起重金屬歌曲。那些原本在二樓“屠宰間”流連忘返的黑屍們，聽到這音樂相繼抬起頭來，不約而同地選擇向樓上進發。

  一時間，鬼人們要麵對的黑屍數目激增。越來越多的人被黑屍撲倒，熱武器的強火力也漸漸打不穿厚重屍牆。終於，有人選擇跳窗逃命。他們選擇在低樓層居住，就是給自己留了這條後路！

  “幹，郭六子你怎麽要逃！”

  “媽的，沒子彈了。啊——”

  “救命，逃啊！”

  一旦有人放棄抵抗，本就不穩固的戰線頃刻崩塌。但等到他們跑到窗口，卻發現樓外是更多的黑屍，密密麻麻、無窮無盡，剛剛跳下去的郭六子已經成為了黑屍口中的血食。

  “啊——”

  同一時間，在街道另一邊閑聊的三人看起來十分愜意。

  “郎華你說，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們會好好反思嗎？”

  “這沒什麽意義，吃人造成的畸變是貫穿生理和心理層麵的，也是不可逆的。對付敵人，我向來不擇手段。”

  “這樣也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舟子，你還好吧？”

  “我沒事，我能想開的，我畢竟還有妹妹、還有家人。”

  “那就這樣”，郎華抬手拍拍兩人的肩膀，“你們現在回去，如果想明白了，十天後可以去風尾山的狼崖城基地找我。”

  “我們回去，那你呢？”木舟問。

  “我會在這裏待到天亮，那個二階巔峰的鬼人你們還對付不了。如果他僥幸逃出重圍，我會讓他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絕望。”

  郎華遞出一把製式手槍和兩隻彈匣，接著道：“對了，這把槍就留給你們了。明天午後你們再帶人來。那時屍群退去後應該能夠撿到不少戰利品，祝你們好運。”

  “謝謝。”木舟拿著槍，對郎華鄭重道。

  “沒什麽，我們都還是人類。”

  “郎華兄弟，後會有期。陽子，我們走吧。”

  深沉的黑暗中，郎華剝開一層塑料紙，將一塊水果味的硬糖丟到嘴中。他側著身子藏在窗子一邊，觀察著遠去的木舟二人。

  附近的多數黑屍已經被吸引到了商貿大樓下，但三三兩兩的黑屍在路麵上也不在少數。一路上木舟和洛陽兩人相互配合，洛陽拿著消防尖斧主攻，木舟則負責偷襲和解圍，兩個人看起來身手都不錯。

  洛陽那一身厚實的消防作戰服可以有效防止黑屍抓撓，他的力氣不小，甚至有隻P1狂猩都不是他的對手。木舟身形靈活，但實力卻要遜於洛陽。因為和洛陽接觸不多，郎華暫時還看不出他的進化能力。

  沒過一會兒，兩個人邊走邊戰已經跑遠了。對麵大樓中的槍聲漸歇，想來已經到了尾聲。

  郎華聽得出來對方有槍，槍聲很雜，大概有警用手槍、5.8毫米自動步槍、微 衝，甚至還有班用機槍。有部分應該是從警察局找到的，而且還有部分空投。

  擁有充足的火力，而且還是一群畸變增強後的鬼人。但是這樣的搭配仍然不敵黑屍，足以見屍潮的強大與可怕。

  說到底，普通人在災變前未經訓練，近戰時都是一塌糊塗。一旦自亂陣腳，也就離死亡不遠了。按照郎華的記憶，隨著末世進程加深，熱武器的作用會逐漸減弱。未來是古武術和進化能力日月爭輝的時代。要想成為世界級的頂尖強者，這兩樣可以說缺一不可。

  安靜了一段時間內後，樓下的屍群有渙散的跡象。這時候忽然有一個身影，自商貿大廈四樓的窗口越下，落地便將附近的幾隻普通黑屍直接斬殺。

  “喲，挺強的嘛。”

  視野**現一雙黑色的靴子，那人抬眼一看，竟是一名從未見過的年輕人。對方看起來麵相稚嫩，但既然能在屍群中來去無阻，想必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貨色。

  “我不願意與閣下為敵，但也請閣下不要擋了譚某的去路！”

  “噗嗤。”“呃——”

  就在鬼人首領絞盡腦汁思考脫身之策時，一隻尖細的苗 刀已經將他的胸膛貫穿。苗 刀高舉將他抬到半空，然後又狠狠摜在地麵上。

  快，太快了，他根本就看不清郎華的動作。一路練刀，郎華已經晉升三階後期，如今兩人間的差距是能量量級的差距，也是生命層次上的差距，容不得鬼人首領有半點反抗。

  “咳咳——”

  從心髒到右腎，這位姓譚的鬼人首領幾乎被切成兩半。苗 刀沾血後，刀鋒生出瑩瑩紅光，似是一隻眼睛冷漠地注視著他，看著他一點點失去生命氣息。

  “別和我說話”，郎華屈膝貼近對方的耳朵，“我嫌髒。”

  說罷，郎華一腳踩爆他的腦袋，刀尖挑出一枚晶核，收進口袋就此遠去。

  直到這時，旁邊的黑屍才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似的，慢悠悠遊蕩過來，跪在屍體旁食肉飲血、剝骨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