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掛黃昏，斜陽西落。

  一輛老舊的客車行駛在水泥斑駁的路上，這條路是附近的城鎮直通向江城的。

  時不時的顛簸，讓客車上的人一晃一晃的。

  車內人不算多，加上司機不到十個人。

  一個青年就坐在公交車的倒數第二排，身旁的位置還放著一個大包裹。

  顯然，青年是出遠門。

  陳於將頭靠在背後的椅背上，一天來的疲倦感襲來。

  他睡著了。

  搖晃著的公交車，總給人一種安詳的感覺。

  至少，陳於睡得很香。

  等到他再睜眼的時候，外麵已經黑了。

  夜色，已經來了。

  陳於抬頭，客車司機還在自顧自的開車。

  而這輛客車，正行進在一條山間小路中。

  怪不得，他被顛簸醒了。

  在陳於的前麵的位置有一對小情侶，再然後就是他左邊的一個老婦人，在車前箱還有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子。

  原本客車內的燈光昏暗無比，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來打量著這一幕。

  但是，有些事情，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車上的每一個人，都麵無表情，司機僵硬的劃拉著方向盤。

  那對小情侶雖然還互相依靠著，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陳於身旁的那個老婦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好像是看見了讓她驚恐的東西一樣。

  老太婆的身體，開始發脹，整個人就好像是在水裏泡了似得，變得膨脹起來。

  而且，她的左手臂，突然憑空就掉落在地，然後滾到了陳於的腳下。

  老太婆緩緩起身，來到陳於的麵前，臉幾乎是貼著陳於的臉。

  “嘿嘿，不好意思，我手怎麽掉這來了……”

  說完，老太婆躬下身子，撿起了自己掉落在地的左手臂。

  陳於感覺到，自己身上被滴了很多水，就是老人的身上滴落的。

  再定睛一看，老婦人全身都是濕漉漉的，就好像是剛從水裏被撈出來一樣。

  一陣涼意從背上襲來，陳於隻感覺腦子一片空白，因為眼前的一幕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老太婆將自己的左手臂撿起之後，竟然直接就接了上去。

  然後，老太婆轉身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砰！”的一聲，老太婆的頭滾落到陳於的腳邊。

  陳於是穿的涼鞋，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老太婆濕漉漉的頭發在自己腳背上的觸感。

  然後，老婦人的身子，就跪下來，在地上摸索著。

  陳於閉上了眼睛，手在上麵摸索著，卻沒有摸到安全錘。

  這輛公交車上，沒有安全錘……

  而他此時的位置，又是在靠窗的位置，此時的車窗被緊緊的關閉著的。

  他想要拉開車窗，然而那車窗就像是狠狠的被緊鎖住了似得，無論他用多少力氣都無法打開。

  而那個正在地上趴著摸找自己的頭的老婦人的身體，時不時觸碰到陳於的腳背。

  那老婦人在地上滾落的頭開口了。

  “小夥子，我頭掉了，你幫我撿一下吧？”婦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滄桑，或者說是浸透了的寒冷。

  陳於的身子就好像是僵住了似得，直直的定著。

  他不敢去撿，因為他不知道撿起來了會發生什麽。

  “小夥子，你怎麽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愛幼，我馬上就要下車了……”老婦人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幾分急迫。

  陳於沒動，他不敢動。

  “快！我要下車了！”老太婆突然嘶吼了起來，聲嘶力竭。

  “我要下車！過站了！”老太婆的身體開始劇烈搖晃，然後她就死死的掐住了陳於的手臂。

  那一瞬間，陳於感覺到了手臂傳來一陣刺痛，老婦的指甲狠狠的插進了他的皮膚。

  而且，那股子涼意，

  透徹進骨。

  沒辦法，當陳於感覺到那股子涼意就要侵襲到自己的後背的時候，他鬆口了。

  “好，你放開，我幫你撿起來。”

  然後，就是一鬆。

  老太將手鬆開了。

  這時，陳於才感覺那股子寒意慢慢從自己的身體上退去。

  然而，旁邊的那些乘客卻一個個在那裏沒有動。

  就好像，他們是看客一般。

  然後，陳於就彎下腰，提著老太的頭發，他是不敢直接去捧著老婦人的頭的，畢竟他不知道會不會突然被咬上一口。

  但是，很輕，出乎陳於意料的輕。

  以至於陳於的手突然往上提了一下，然後他突然發現老婦的頭上有一個窟窿

  透過那個窟窿，陳於完全就看穿了老婦人的頭顱。

  裏麵，沒有任何東西……

  隻有枯瘦的一層皮包裹著頭骨，頭顱裏麵卻是空洞的一片。

  倒吸了口涼氣，陳於還是輕輕的將老婦人的頭遞給了她正在空中亂摸的手。

  “這才像樣嘛！”說完，老太婆就將自己的頭安在了脖子上，然後一搖一擺的走向門口。

  “我要下車！車過站了！放我下去！”老太婆嘶吼著，聲音帶著幾分急迫。

  開車的師傅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的開著車。

  但是陳於現在透過窗戶向外看去，隻見車燈掃過之處竟然是一條山間的小路。

  要知道，他所乘坐的客車可是走的國道，不可能是現在這樣雜草叢生的樣子。

  然後，陳於就掏出了自己的車票。

  看見，明明剛才還嶄新的車票現在已經完全變得破舊不堪，上麵還帶著點黃色的斑駁。

  這是……

  第九路客車……

  然後，隻見那個老太婆此刻已經變得癲狂起來，整個人猛然朝著司機衝去，和司機搶奪方向盤。

  “我要下車，你把我放下去！”

  兩人就這樣扭打著，而在場的乘客卻一個都沒有多看一眼，仿佛是在目睹一見和自己完全不相幹的事情似得。

  就這樣，客車在山間破舊的小道中行駛著，但是卻是左搖右晃。

  陳於拉著自己前麵位置的扶手心裏一陣羊駝奔騰而過，媽的這還得了？

  這裏可是山道！

  媽的就這兩人這樣搞著，豈不是要直接開下去。

  果然，眼看著兩人開始爭奪起來，那老太婆竟然直接將司機從駕駛座位上拉了起來。

  陳於此刻也顧不上許多了，直接站起身，開始踹自己身側的窗戶。

  “砰！”

  一腳踹下去，完全沒有鬆動的跡象，這車窗仿佛是被鎖死了一樣。

  “砰！”又是一腳。

  陳於現在的呼吸急促，盡管腳下傳來的阻力讓他感覺很難受，但是卻不得不一直踹著。

  而這些乘客，都好像是看客一般，完全沒有要上前來阻止這一切的跡象。

  突然，客車猛地撞上了山道旁的欄杆。

  “砰！”

  “哐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