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

  87·雷暴

  躲衣櫃那事說來話長。

  自然分化需要等到成年才能知曉結果。鑒於這過程實在漫長，為迎合需求，研究所開發出了一種售價高昂的藥劑，能通過檢測基因序列來判斷未來的性別，準確率高達99%。

  所以從我聽得懂聯邦語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會成為一名Alpha。

  而身為Alpha卻害怕電閃雷鳴這種尋常無奇的自然現象……

  就更讓年幼的我覺得羞愧難當了。

  亞當完全不能理解“恐懼”的情緒，無法與我溝通。而我如果跟父親表達自己的這些想法，鐵定會被罵得更慘。

  因此我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將丟人的這一麵掩藏起來，直到……

  在睡眠耳塞和眼罩怎麽都找不到的那晚遇上格外強勁的雷暴。

  信號被雷電中斷，無法接入虛擬星網來封閉現實中的五感。

  我惶惶不安地在黑暗中打量我哥，有點想厚著臉皮蹭到他邊上。

  但我看了看被對方踹到地上的被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蓋得方方正正的棉被，不免擔心自個兒的遭遇會和他的那床被子一樣。

  而且我也沒有跟他睡一起過。

  雖然在一張床上，但都是各睡各的。

  左側歸他，右側歸我。

  ……

  而窗戶在右邊。

  我別無選擇地悄悄起床，先把被子給我哥重新蓋好，然後躡手躡腳地抱著有我一半高的枕頭躲進衣櫃點著燈在裏頭研讀初等物理學，試圖通過弄懂雷電的成因來讓自己不再害怕。

  經實踐，沒什麽用。

  那種恐懼並非來自於對未知事物的不安，而像是一種自生下來就鐫刻在血脈裏的反應，有點類同動物的本能。

  盡管隨著年歲的增長，我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無法克製地顫抖，但當我哥睡眼惺忪地拉開衣櫃門，那時尚不足七歲的我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打了個濕透。

  “大半夜跟誰玩捉迷藏呢？”他有點不耐煩，黑著臉把我拽出來，然後不由分說地抖開被子把我倆一裹，抱著我直接滾到了床的左側，“好好睡覺。”

  我不習慣突然跟人貼這麽近，外加嫌棄那床被子掉過地上，手腳並用地掙紮起來。

  但還沒掙紮出個成效，再次響徹雲霄的雷聲就讓我猛地僵住了身體，上下牙齒也隱約有打架的跡象。

  我哥看了我一眼，垂下眼睫摸了摸我的腦袋，然後讓我麵對著他側躺，自己則以保護者的姿態直麵窗外的雷暴。

  “……哥？”

  “我在。”他一手捂住我緊張到都忘記閉上的雙眼，另一隻手覆上我露在被子外麵的耳朵，“再不睡覺……就把你訂的習題冊全部退貨。”

  我渾身一激靈，頓時覺得打雷也沒那麽可怕了，硬著頭皮強迫自己入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暖和了就容易犯困的緣故，我挨著火爐似的對方躺了半晌，緊繃著的神經居然真的開始一點一點放鬆，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也逐漸蓋過了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遙遠的雷聲。

  那晚睡得怎麽樣不記得了。

  但總歸應該沒被踹下床過，否則我肯定跟他打一架。

  ……

  我停下回憶，幫這人換了隻冰袋。

  過了一小時再探查額溫，示數已經降至正常水平，感覺是沒什麽問題了。

  我給對方喂了點補充體能的營養劑，安排機器人實時監控體溫等指標並匯報給我，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臥室。

  我要去問問父親……

  他到底是誰。

  留言不多，明天咕了o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