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78·選擇

  光點四散，勾勒出那人微勾著的薄唇與高挺的鼻梁，以及流露了幾分漫不經心的黑眸。

  他懶洋洋地垂下眼睫毛，不緊不慢地朝我打了個招呼：“下午好。”

  視線接觸的刹那，難以言喻的感受湧上心頭。我如遭雷擊，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勉強回過神來。為了確認不是在做夢，我甚至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許久未曾出口的稱呼在舌尖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被緊閉的齒關攔了回去。畢竟現在目睹的一切……

  實在太過違背常理。

  比起我的驚愕，那人顯得鎮靜多了。

  他沒個正形兒地往後虛靠在冷白色的牆上，薄唇間發出的嗓音分外慵懶：“幹嘛露出副見了鬼的模樣？”

  你可不就是鬼嗎。

  祭掃時都給你燒過幾輪香了。

  我努力穩定住情緒，扭過頭看向在場的另一人：“父親，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別人跟你打招呼也不知道回一句，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我父親掀起眼皮，嚴厲地批評道，“你不肯回家，我隻能用這種方式讓你倆先見一麵留個印象，省得大庭廣眾之下遇上了都不知道問聲好，惹來外人的無端猜疑。”

  我忍不住皺眉，覺得這話荒誕到了極點：“您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兄長？”

  父親沉下臉還沒開口，靠在牆上的那人倒是彎了眉眼，興致盎然地詢問：“我長得跟你哥很像？”

  我遲疑了片刻。

  其實容貌稍有不同。

  但無論是舉止神態還是這語氣，都跟我那討人厭的混賬兄長一模一樣。

  而更重要的，是我察覺到了銘刻在骨血裏的熟悉感。

  可這話的意思是……

  “我不是你哥。”

  果然，他低笑著搖搖頭，以相當輕快的語調說出於我而言略顯殘忍的一句。

  然後這人停頓片刻，漫不經心地垂著眼補充道：“但我完全不介意你這麽叫我。我被領養回來後看過你的資料，發現你比我晚了幾分鍾出生。”

  連出生時間都跟我哥相仿？

  世上怎麽可能有這麽巧的事。

  我打心底不願接受希望剛浮現就驟然破碎的事實，深吸一口氣看向父親，掙紮著不肯放棄：“您……能不能做個親子鑒定？”

  我父親聽完我這話，臉色冷得徹底：“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前腳把人領養回家，後腳就帶去做鑒定，你是嫌三流報刊缺少素材？還是覺得我遞到政敵手上的把柄不夠多？”

  “可……”我咬了咬牙，有些衝動地追問道，“您真的不覺得他的性格跟我哥極為相似嗎？能不能告訴我，在做下領養決定的時候，您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麽樣的？”

  鬢發微白的那人沉默片刻，突然毫無征兆地斷開了通話。我站在黯淡破碎的光點間不斷回撥，卻始終隻聽到忙音。

  現在的我沒有任何方式能再次聯係到父親。如果不回家一趟麵對麵溝通，就隻能試著讓擁有直連權限的Adam幫我遞話。

  我猶豫了很久，終於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