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假正經妖
作者:白衣慕卿相      更新:2020-09-05 11:16      字數:2423
  賈政聽見隻當沒賈赦的話語,兀自辦公。

  見狀,賈赦緩緩的靠著書櫃攤坐在地上,手捂著臉,無聲的嗤笑著。他雖然看起來對原賈政有些冷血,壓根沒躊躇糾結一下的就接受了一個外人奪了嫡親弟弟的殼子。

  有千萬種理由可以解釋得通他的行徑。簡言之有仇!一個人的情感是有限的,對想弄死他上位為家主的賈政,他總不能被扇了左臉還笑嘻嘻的湊上右臉,讓人拿捏。

  但如今,賈政,一下子超越了他對“奪舍”的固有認知。一個妖!

  嗬嗬,藤條武器論的他才不信呢!

  他信自己的眼珠子!

  想著想著,賈赦捂著臉的手使勁往自己臉上一拍,拍完後,賈赦揉揉臉,覺得不夠疼,又拍了幾下。

  靜謐的書房中回蕩著“啪啪啪”的聲音,聽著賈政眉頭也倒豎起來。土著居民的思維實在太理解不能了。

  若說怕吧,直接叫和尚道士的來做法才是正確的套路,偏偏賈赦臉上明晃晃的寫著“好怕!”嘴上還叫嚷著:“求交往!”

  不過秘密被人知曉,他倒是也要考慮考慮對賈赦如何處理。先前留著賈赦,隻不過是考慮到屋內隻有他們兩個存在,考慮到帝皇。可若賈赦死於被逼急了的拐子手裏,死於意外,死於……

  想出了種種花樣死法,賈政視線抬起,循著聲音看了眼書櫃,唇瓣緩緩往上一勾,眼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無奈笑意,默念著:“既然要死了,就讓他好好的享受最後的生活。”

  被貼上死亡標簽的賈赦如有感應一般,身子一僵,手停頓在半空中許久。目光癡癡的看著自己有些泛紅的掌心,賈赦又惆悵的摸了摸自己微紅的臉龐,長長的噓口氣。

  他也知道最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

  為了不讓自己變成死人,他努力的拋棄清白名聲,甚至還決定倒追藤條妖。

  可就是這個念頭,現在冷靜下來想想,賈赦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奇葩喲。換成以前的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喊爹喊救命才對啊,然後命令各種護衛給我上,保護他這個身嬌體弱的大少爺,再然後才不會考慮什麽死傷,肯定在外大肆宣揚,以“非我族類,必誅”為理由,狐假虎威借助皇家,借助整個國家的力量來對付小妖。

  總而言之,做事衝動,先顧自己爽快了再說。

  所以,如今他怎麽念頭變成了馴服藤條妖怪,誘導著他發揮妖精的能量,幫助徒老四,穩定皇位利國利民呢?

  賈赦不可置信的又扇了自己一巴掌,他覺得自己腦袋上金光閃閃,就像傳說中的佛祖一般偉大,都割肉喂鷹了喂!

  這還是紈絝嘛?

  他真得脫胎換骨,思想成熟起來了!

  他為別人,甚至還為國家人民發展考慮起來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苟利國家生死已,豈因禍福避趨之!!”、“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種種“高大上”的語句浮現在腦後裏,賈赦一股腦兒的爬了起來,擦擦眼角被自己感扇動出的淚珠,眼中閃過一絲的決絕。他不該杞人憂天,不管如何,天塌下來了還有高個子頂著,他就算死了,也要趁現在,撒大把大把的錢,先把自己構想出來的書院給落實到實處先讓徒老四過了明路收了幹兒子先幫忙纏著上皇,為海禁的改革貢獻出自己小小的一份力量,實現大哥的政治理念先……

  他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

  賈赦挺起脊骨,衝到賈政麵前,透著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絕地求生之氣,一字一頓,字正圓腔,對賈政道:“我已經把符合眼下最佳的解決方法給你了,若是你一意孤行不肯納諫,還打算心狠手辣處之而後快的話,那麽給我點時間,讓我把私房錢給花出去。”

  “…………”賈政本想回一句“你之前說的什麽玩意來著?”但不禁意間掃見賈赦雙眼微紅,耳邊刹那間回蕩著啪啪的響動,頓時話語一滯。他揣測不了期間賈赦腦電波是如何轉動的,但是自己的確是想讓人死,眼下被人明明白白的戳破,難免有些心虛。

  故而十分尷尬地“嗯”了一聲。

  聽到恍若判決的一聲恩,賈赦饒是有些準備,還是呼吸不由得一滯,但旋即回過神來,輕笑道:“我先前沒看錯,你是個好妖,夠直爽的。我現在去安排後事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呢。”

  賈政神色複雜的看著丟下貌似遺言就腳底抹油般飛快消失的賈赦,整張臉黑成一團鍋灰,感覺自己還不如昨晚日了賈赦,讓人明白他是人,不是妖!

  然,賈政往後一段日子都找不到賈赦的身影,隻聽聞賈赦見了嚴錦,大方的原諒了其下藥的舉動,懇請人配合推廣所謂的新鹽隻聽聞賈赦程門立雪般冒雨在書院站了一晚,感動了大儒馬啟山入京為師隻聽聞賈赦留了一筆款作為解救被拐幼兒的基金隻聽聞賈赦連夜回了京……

  好吧,不是聽聞。

  賈政瞅著暗衛遞過來的紙條,撇開開頭那串稱呼,往下掃了一眼,視線泛著冰芒,緊緊的盯著那白字黑字的話語:“我不是臨陣逃跑,實在是生命到了最後一刻,就算爭分奪秒,我發覺時間不夠用了。所以懇請你,十分好心腸好人的妖妖,把時間稍稍的拉長那麽一小段日子。真的!我做好死亡的準備了。畢竟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在我明白百姓生存不易卻苟延殘喘的時候……”

  一頁一頁的翻過去,賈政將賈赦跟老太太裹腳布一般的“求生信”翻閱了一遍又一遍,沉吟了片刻,隻得出了一個結論:賈赦這人生檢討寫的不錯。

  若沒那誤打誤撞的一事發生,沒準他還挺欣慰的,能提留著酒壺,在賈代善墳前,跟人嘮嗑嘮嗑:雖然我侵占了你次子的身軀,但好歹也算幫你把老大給板正了回來。

  沒看賈赦在信裏挺感激他的嘛?都提了十九回了。

  但是吧,現在怎麽想怎麽不是滋味,總感覺心裏憋著一股無名的邪火,怎麽也消散不了。

  賈政緩緩將信紙揉成一團,可紙張太多,揉不了一球形,越揉越是煩躁,轉而伸手對著紙張想撕開,來個眼不見為淨。

  “刺”的一聲傳來,賈政手腳一僵,恍惚發覺自己對處理賈赦一事太過扭捏。

  昔年饒是在養老院裏榮養,偶爾出去一趟,碰到一個孩子,手無寸鐵的五歲孩子,他都暗中警惕著,手扣在小鳥上,若對方稍有端倪,他就能立馬殺之。

  對比起來,賈政猛地一驚,神色聚變,眼睛卻仍盯著手上的被蹂1躪到一半的信紙,半晌才側過臉。

  他應該是呆和平社會呆久了,手段也跟著仁慈起來了。

  畢竟心老了,被賈赦喊過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