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半真半假
作者:白衣慕卿相      更新:2020-09-05 11:16      字數:3344
  上皇笑得和藹萬分且反客為主,道:“我們爺孫餓了。”

  賈赦摸摸顫抖的小心髒,看看上皇,又垂眸看看有點兒小內向且兩眼透著茫然的司徒承乾,點點頭,派人去安排妥帖。

  在安排招待的同時,賈赦又悲憤的書寫奏折一封,命人快馬傳進皇宮,言簡意賅簡單明了一句話:“徒老四,救救救救命啊啊啊!你爹在我家啊啊啊啊啊!”

  在宮內,剛被自家親爹從頭到尾諷了一通的徒老四見信,開心的提筆回道:“賈西貝,你忘記自己當年喊爹的時候了?現在又沒讓你養老,隻不過客居……話說,最好客居幾個月,幾年,我都不介意哈!”

  賈赦:“…………”

  悲憤的將回信揉成一團,賈赦笑哈哈哈的把人安排到梨香院。

  梨香院,是他家老爺子當年養老的地方,裝修的應該合老人家的喜好。且前廳後舍俱全,且臨門通街,住走隨意。

  看著賈赦搜腸剮肚的找形容詞,上皇掩飾住嘴角的笑意,板著臉對賈赦叮囑一句:“別忘記了給你爹燒紙去。”便揮手趕人。

  賈赦嚇得一蹦三尺高,扭頭直接疾呼著小廝去買筆墨紙硯。

  司徒承乾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看著賈赦身形矯健的逃竄,又看看明顯帶著些寵溺之色的皇祖父,一張漂亮的小臉蛋愈發緊繃,無法理解的撓撓頭。祖父對於他們的寵溺,他在《太子日常手劄》裏看過無數遍,從前是不相信裏麵的事跡為真,隻覺得荒誕。可如今信了之後,又覺得日後發生的事情荒誕。

  明明手劄上說,皇祖父對父王最是疼愛了。

  明明手劄上說,四叔,皇帝四叔,是父王的小尾巴了。

  明明手劄上說……

  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乾兒,你感覺賈赦如何?”上皇看著眼中閃過迷茫之色的孫子,幾乎一眼就知曉對方在想什麽。可是他又不能明明白白的說出緣由,告知他,他爹與他祖父,政見不合,各自提防,最終父子君臣之情皆蕩然無存。

  也許是他過於強勢,錯的多了一些。

  但也許到死了他也不會承認。頂多心裏想想。

  上皇這麽一想覺得老臉又些疼,慌忙的岔開話題道:“先前你四叔說得也不錯,是該有個童年。”

  司徒承乾黑亮的黑眸透著絲無奈。聯係先前問賈赦如何的提問,他便先入為主的拒絕:“祖父,賈璉他真的還沒有啟蒙啊!”

  功課都不一樣的,是玩不到一塊的!

  他不是他父王啊,沒有看小孩子穿公主袍,把人打扮的粉嫩嫩裝公主的愛好。

  “我還嫌他帶壞你呢。”上皇笑了聲,“這賈赦不是要招收弟子嘛,你在這裏麵選幾個看得順眼的,家境還行的,咱出資弄個小上書房,陪著你讀。祖父現在明白了,宮裏大儒雖學識不錯,但終究有君臣之分,打著小算盤。”

  他不太擔心乾兒的學問,可卻憂鬱。放在上書房裏,乾兒皇太孫的身份,不知被大臣腦補出怎麽樣的恩怨大戲。

  別以為他不知道,就這一牆之隔的賈敬,不過是想著讓其侍讀,區區一個記載一下太傅教了什麽內容的職位,壓根沒啥實權,也弄出一副“微臣不要戰隊”臉。

  看著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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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來氣的還有賈赦。

  賈赦命人拿了繩索掛在書房的梁木之上後,一臉獰笑著拿著錐子對賈政威脅道:“這一切的起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太煩了,我就不會想著今天去街上看人招生;不看招生,我就遇不到老爺子他們一行人了;不遇到他就不會想著來我們家了,不來家裏,就看不到滿地的錢財了;不看錢財就不會抽查功課了,不抽查功課我就不會被罰抄……”

  賈政不耐煩:“說重點!不然今晚我還得通宵審計錢財,還要重新安排仆從,很忙的好不好?!”

  “我的罰抄有你一半!一大半!”賈赦怒氣衝衝吼回去後,又道:“你忙什麽啊?告訴你老二,不把家裏那尊大神給請走,我們完全是瞎忙,好嗎?”

  “那是我招來的嗎?”賈政理直氣壯的反問回去。反正他絕對不承認,也許是因為自己畫風變化太快的緣故。反正他兩隻眼睛就看見賈赦諂媚的把祖孫兩引回家給自己撐腰的!

  “聽聽人家怎麽說的,叔叔來給你撐腰啊!”

  “我…………”賈赦聞言一噎,氣的兩手抱著錐子直抖:“我紮死你這個沒良心的老二。要不是我不追究,你以為你能這麽瀟瀟灑灑。”

  “難道不是你算計不過我?”賈政淡然的反駁,同時眉頭一挑,看著跳腳的賈赦,道:“而且,你不覺得你倒打一耙的能力超級一絕嗎?我若沒想著賈家的利益,直接簡簡單單一句分家,完全可以不管賈家仆從的勾心鬥角,更不用辛辛苦苦的給你尋什麽忠心仆從。你覺得誰都可以晚上當夜貓子了,白天跟你一樣補眠?”

  聽了這話,賈赦瞪大了眼眸反駁:“賈老二,你也是個以五十步笑百步的主,咱……”賈赦氣的磨牙,“你現在能耐了,我說不過你。可咱哥兩如今肯定是困在一條線上的螞蚱,我罰抄你也別想逃!”

  邊說,賈赦想想家裏不請自來的客人,手指指眼前令人連夜趕製出來的書桌,道:“你坐下,咱好好理理。先前幾回都是跟著你的思緒走,現在老子回過神來了,你也得聽我的話。”

  賈政:“……”這反射弧也是夠長的。

  嘴角一抽,賈政抬眸掃了眼賈赦為了罰抄風風火火弄出的學霸作案。座椅上麵吊著粗長的繩索,座椅薄薄的墊子下麵放著一排肉眼可見密密麻麻又粗又長的釘子。桌麵左右各樹立著小屏風,分別寫著:“加油”、“就剩下一遍了。”

  看起來簡直不能更加的勵誌。

  然而隻能是看起來。

  賈政往座椅上一座,感受著墊子裏堅1硬1如鐵的隔層,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賈赦。

  賈赦眼睛左右掃了一圈,張口道:“我可跟你掏心掏肺的說實話,別以為我狂你。這上皇閑來無事逛街還巧遇我,我敢打包票,肯定裏麵有算計呢。我也不懂那些人腦袋瓜子怎麽能聰明到那個地步,但眼下他過來,我有兩點可以確定,第一,你浪子回頭回得有些猛,他肯定注意到你了;第二,就算他沒注意到你,也一定注意到咱賈家了。”

  賈赦邊說把錐子往茶幾上一放,手擦擦腦門上並不存在的汗珠,道:“我今晚一路過來都嚇了個半死。你說賈家仆從怎麽能那麽貪呢?而且,……”

  抱著茶盞,賈赦隻覺得自己命好慘:“我原先以為賈家就明麵上那幾個把柄,還思忖著算不上貪汙索賄,反正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那種,憑咱跟康康的關係,感覺自己靠山足足的。可沒想到錦衣衛這麽一查,賈家竟然跟篩子一樣。”

  “跟候孝康?”賈政嘴角一勾,嗤笑道:“大哥,你可不夠坦誠啊。難道不是傳說中的什麽夫子嗎?”

  腦海不期然的浮現賈赦在宗祠裏火急火燎拉著賈珍脫口而出的話語,又在元宵賈璉失蹤的時候再一次的提及,賈政手敲敲桌麵,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一臉懵逼的賈赦,笑意連連的等待回複。

  “是成夫子。”賈赦腦海空白了一瞬,立馬神經緊繃到極點。然而對於緊張,高度緊繃的情況,他反而淡定下來了。

  畢竟,這種事情遇到太多了。小時候逃課撒謊被被當場抓住;第一次跟小夥伴溜出去逛青樓給自己“破身”慶祝長大,結果沒帶錢;第一次懂君臣之分後跟某人吵架……

  他以血淚得出的經驗,遇事不能慌張,半真半假就足夠忽悠人了。

  “沒想到老二你觀察的還蠻仔細的嘛?”賈赦以“魚的記憶”回憶了一番近日自己提到的成夫子的場景,默默的長籲了一口氣:“我是危機關頭就像找成夫子不錯。但他這麽能跟康康相提並論呢,康康……”壓了壓聲音,賈赦低聲道:“當今也是個念舊的,從小長大情分就不一樣!你看我,就算沒成為伴讀,可是也算打小一起禍害過禦花園的,他對我就非常的不錯,所以康康的優勢比我厲害多了,而且至關重要的一環,他又才能,才能,懂嗎?”

  望著寫滿了真誠的眼睛,賈政萬分不好意思告訴對方他眼睛沒瞎!且他來自後世攪基盛行的年代and他也是一個gay,自帶查尋同類功能。

  不過,看在賈赦編的這麽用功的份上,還是繼續看人一本正經的說瞎話好了。

  見賈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賈赦激動的抬手拍案,結果下一瞬間就尖叫開來:“疼!”

  冒著寒光的錐子上顯著幾滴的血珠,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出幾分詭異的陰森。

  賈赦看著自己掌心被搓破的三個小洞,又看賈政嗬嗬冷笑的模樣,忍者沒飆淚,咬著牙道:“看見了沒?康康肯定不會像我這般的。所以當今肯定更加的重要他。可是不管怎麽重要,說白一些,皇帝嘛,總有些軟肋。這成夫子,乃是他的夫子,當然也是我們這些伴讀的夫子。”

  “夫子?”

  “你壓根不懂,一個學渣對夫子的恐懼心理。”賈赦倒抽口冷氣:“要不是小時候被罰怕了,我才不願意弄出這麽個頭懸梁錐刺股的架勢來賣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