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餘孽（一）

  軒哥兒等人聽了，就要往正殿暖閣跑去，淑妃卻是微笑著攔了，蹲下身子，拉著軒哥兒幾個，低聲說道：“這件事情，咱們先不要告訴你母後，好不好？”

  軒哥兒一聽，立刻警惕的看向淑妃，問道：“那是為什麽？為什麽不能說給母後聽？”

  淑妃看到軒哥兒這樣的表現，便知道，軒哥兒打從心底裏，並不是很信任自己，若是旁日裏還好一些，若是涉及到沈清伊的事情，軒哥兒一定保持著十二分的驚醒！

  淑妃微微一笑，這便是帝王之子的天性吧！

  淑妃拉了軒哥兒在身邊，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道：“軒哥兒覺得這宮女是衝著誰來的？”

  “母後和五弟弟。”軒哥兒答得很快，幾乎是下意識發聲。

  淑妃點了點頭道：“正是了！你母後剛剛生完五弟弟，不能動怒，不能想事情，要平心靜氣的渡過百日方可，若是因為這麽個小宮女，便動了怒，到時候，一個小宮女死不足惜，可讓你母後傷了身子，便是大事了！你能明白淑母妃的意思嗎？”

  軒哥兒便抬頭看了雨荷一眼，見雨荷微微含著笑意瞧著他，方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拽過勇哥兒幾人，一一叮囑了。

  淑妃輕輕的摸了摸幾人的頭，笑著道：“都是好孩子！”

  軒哥兒幾個跑在頭裏，淑妃停下來，與雨荷低聲說了幾句話，方才跟隨著他們的腳步離開，軒哥兒偷偷的回頭張望了一下，便見到雨荷已經轉過垂花門，不見蹤跡，軒哥兒麵上不顯，跟著幾人進了凝素宮的正殿。

  這會兒功夫，正殿內，已經收拾妥當了，床上的被褥都被更換了，也熏了香，外殿開了半扇窗戶，透透血腥氣味。

  沈清伊這會兒精神上好，正與李天佑說著話。

  淑妃掃了一眼大殿，見太後並不在跟前，便疑惑著看向端靜皇貴妃。

  米雨柔在其身邊低聲道：“太後見母子平安，說了幾句話，便走了，到底是年紀大了，有些撐不住，跟著撐了這半日多功夫，已經疲累的不成了。”

  淑妃便輕輕的歎了口氣，太後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沈清伊這會兒卻有些不大高興，見淑妃走了進來，有些抱怨道：“竟然又是一個小子，我盼了女兒，盼了那麽久，偏偏又是個小子，真真是頭疼的緊。”

  淑妃給李天佑行了禮，掩口笑道：“這話，也就皇後娘娘敢說，人人都希望皇家血脈昌盛，各個都希望皇後娘娘這胎是個小皇子，這會兒可好了，大理的朝臣與百姓們，是舉國歡慶了，倒是娘娘這邊不樂意了。”

  李天佑也在一旁笑著道：“淑妃說的沒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軒哥兒幾個有兄弟，日後也有人幫襯著。”

  沈清伊便嘟囔著道：“當初皇上也是有兄弟的，可臣妾瞧著，還不如沒有的好。”

  沈清伊剛剛生完孩子，自是所有人都隨著她，聽她提及李天澈，李天佑也沒有惱怒之色，反而道：“那當初朕也是有皇妹的，現在嫁入楚越，成為王妃的，又是哪個？”

  沈清伊被李天佑的話堵了，也說不出個什麽來，李天佑一個兄弟，一個皇妹，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給李天佑添了不少的麻煩。

  淑妃見沈清伊有些懊惱之色，便笑著打岔道：“若是皇後娘娘實在想要一個小公主，也不難，再生一個就是了！”

  這話一說出口，沈清伊便不依的啐了淑妃一口道：“若不是本宮這會兒子沒力氣，一定非撕裂了你的嘴不可！”

  淑妃爽朗一笑，暖閣裏的氣氛便好了許多，聽到了笑聲，幾個小腦袋在外頭探著，沈清伊聽到他們幾個擠著的聲音，笑著道：“讓他們幾個進來吧！”

  李天佑眉頭一皺，道：“他們幾個皮得很，你這會兒應該多休息。”

  沈清伊輕輕的搖了搖頭道：“無礙的，不過說兩句話的功夫，皇上若是不讓他們幾個過來，心裏憋著勁兒，不知道又該去哪裏禍害去了。”

  李天佑見沈清伊堅持，這才擺了擺手，幾個小的，便一溜煙的跑了進來。

  沈清伊掃了一眼，沒有見到和淨公主，便柔聲問道：“晴蓉丫頭呢？”

  淑妃向外頭瞧了一眼道：“該是跟著皇貴妃理事呢，畢竟是女子生產，太後怕她心裏存了陰影，所以沒讓她到正殿來。”

  沈清伊便點了點頭，看了幾個小的一眼，問道：“可瞧過你們的五弟弟了？”

  幾個人點了點頭，便聽涵哥兒笑嘻嘻的道：“母後，五弟弟長得好小，還有些紅紅的，黑黑的，長得……著實不大好看……”

  李天佑一聽這話就黑了臉，瞧著涵哥兒道：“你們幾個都是從那個模樣過來的。”

  涵哥兒便有些不大相信，指著四皇子安哥兒便道：“父皇若說四弟是從那個模樣過來的，兒臣信，反正他本來就黑，若說軒哥兒也是從那樣子過來的，兒臣可不信。軒哥兒可是比平常的小宮女都要白呢。”

  四皇子安哥兒聞聽這話，便看了淑妃一眼，旋即又輕輕的低下頭去，沒有說話，若沒有今天這件事情，他一定會去問淑妃，自己當初是不是也這麽黑，這麽紅，可這會兒他卻不敢去問。

  淑妃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妃，萬一淑妃張口說，沒有見過自己當初剛剛出生的模樣，自己該怎麽辦？

  仿佛是猜到四皇子心中所想，淑妃輕輕的把四皇子拉拽在懷裏，笑著道：“這話可就說錯了，當初四皇子可是最白淨的那一個，隻不過剛剛出生的時候，是白淨的，日後卻越長越黑了，倒是軒哥兒當初是黑黑的，反而長成了最白淨的一個！”

  四皇子安哥兒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慢慢笑了起來！

  軒哥兒便偷偷的拉了拉涵哥兒的袖子，涵哥兒便抿了抿唇，嘻嘻的笑著，沒有再說什麽了。

  李天佑生怕幾個小的吵了沈清伊，便看向淑妃道：“將他們帶走吧，讓皇後歇息一會兒。”

  淑妃點了點頭，幾個小的，隨著淑妃給沈清伊行禮告退。

  李天佑這才有機會，再次坐到沈清伊身邊來，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問道：“怎麽樣？還疼嗎？”

  沈清伊輕輕搖了搖頭，笑道：“經過先前生那會兒的疼，現在都覺不到任何的痛楚了，就是身上軟軟的沒有力氣。”

  李天佑便將其身上的錦被緊了緊，低聲道：“那你多睡一會兒，別想那麽多，慕昊還在外頭等著消息，朕沒有讓他跟到凝素宮來，免得被人說道，等著你精神好一些了，朕再宣了悅萱郡主與慕昊一同入宮來，慕昊不親眼瞧一瞧你，他放不下心來！”

  沈清伊便點了點頭，輕輕推了推李天佑道：“皇上且去忙吧，朝廷裏還那麽多的事情要處理呢。”

  李天佑輕輕的在沈清伊的額頭，印下一吻，柔聲道：“辛苦你了。”

  沈清伊微微笑著，沒有答話，看著李天佑離開，才喚了薑嬤嬤進殿。

  “方才是怎麽的了？本宮瞧著四皇子跟淑妃的臉色都不對，嬤嬤去問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薑嬤嬤等人，方才全部心思都在沈清伊處，自是沒有顧忌到旁的，這會兒聽沈清伊問起，連忙去查問了一遍。

  到底是在凝素宮裏發生的事情，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得了消息，薑嬤嬤與沈清伊說了一遍之後道：“娘娘如今在月子裏，不能傷神，估摸著，淑妃娘娘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將事情遮掩了下來！”

  沈清伊微微冷了臉色道：“這件事，怕是沒那麽簡單，本宮與皇貴妃外加淑妃，對宮裏肅清了多少遍了，怎麽就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冒出一個年老的嬤嬤和小宮女來？”

  薑嬤嬤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情遮掩下的隱情，低聲道：“老奴剛剛瞧著淑妃娘娘似是去了後頭的內務府，應該是處理這件事情去了，娘娘在月子裏，不如這件事情就交給淑妃娘娘去辦，娘娘隻當歇一歇，養好了身子才是正經！”

  沈清伊便輕輕的歎了口氣道：“原以為這宮裏消停了幾年，算是安穩了，偏偏這算計還是無邊無際的，也不是本宮非要管著所有的事情，隻是……知子莫若母，本宮瞧著，軒哥兒怕是對淑妃存了疑心，方才他總是小心打量著淑妃！”

  薑嬤嬤微微一愣道：“淑妃娘娘與皇後娘娘經曆那麽多，斷不會與娘娘生了二心的。”

  “本宮是知道這個理兒的，但是軒哥兒卻不知道，他那個性子，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沈清伊精神愈發不濟，便囑咐薑嬤嬤道：“你讓雨荷多瞧著一點兒，實在不成，讓皇貴妃打理一下這件事情，千萬別讓軒哥兒與淑妃生分了！”

  “老奴醒的，娘娘先眯一會兒子吧！”薑嬤嬤聽了沈清伊的吩咐，將架子床上的帷帳放了，吩咐雨霽看守著，便扭身去了後邊的內務府。

  這事兒她瞧著也蹊蹺的很，若隻是一件小事，淑妃娘娘不該瞞著沈清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