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生子（一）

  凝素宮這會兒熱鬧的緊，所有人都端坐在正廳內，聽著內堂若有若無的呻.吟聲，聽得很清楚，裏麵的人很想壓抑住自己的痛苦，不讓正廳的人知曉，奈何還是有些忍耐不住的！

  李天佑在正廳來回踱步，太後掃了他一眼，到底沒說什麽，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一涉及到沈清伊的事情，就絲毫沒有理智可言了，自己便是怎麽勸阻他，怕也是沒用的！

  太後幹脆閉目轉動著手中的紫檀木十八子手串，讓自己漸漸平息下來，隻當做沒有瞧見李天佑的樣子，女人家生孩子，哪有那麽快的，偏偏李天佑根本不肯聽！

  軒哥兒幾個下了學堂，也被和淨公主領了來，看到眾人這樣的神色，連大氣都不敢出，涵哥兒先是拱到了太後跟前，弱弱的張口道：“皇祖母，母後她怎麽樣了？會不會死？”

  即便涵哥兒聲音很小，還是被李天佑聽到了，當即便黑了臉，指著涵哥兒幾個，衝著雨荷等人道：“將太子殿下與幾位皇子帶下去！”

  涵哥兒在太後跟前身子一顫，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父皇，是這個樣子，當即便委屈的撇了嘴。

  太後嗔怪的瞪了李天佑一眼，溫和慈愛的對涵哥兒道：“涵哥兒放心，你母後會好好的，平平安安的為你生下小弟弟來的，你跟軒哥兒幾個先去外頭玩，好不好？”

  涵哥兒掃了一眼李天佑的臉色，哪裏敢掉眼淚，原是想要求自己的母妃安慰的，可瞧見端靜皇貴妃的臉色也不好，似是根本就沒有關心，他們這一邊，便再也不敢造次，由雨荷和宛如幾個帶來出來！

  雨荷和宛如等人也關心著沈清伊的生產情況，兩個人都有些長籲短歎的。

  吩咐小宮女取來了幾位皇子的吃食，讓她們伺候著用膳。雨荷與宛如兩個便站到了門邊，聽著正廳那邊的動靜！

  哪知道沒一會兒的功夫，幾位皇子這邊就鬧僵起來，等到雨荷，宛如二人聽到動靜，轉身入內，就見暖閣裏，粥碗都被打破了，大理石的地麵上，灑著黏膩的粥湯。

  雨荷和宛如唬了一跳，連忙上前去看幾個皇子，可傷到了。

  眼見幾人沒有外傷，雨荷便瞪著跪地的幾個小宮女，問道：“怎麽回事？”雨荷是軒哥兒身邊的掌事姑姑，這裏麵，她最有話語權。

  小宮女戰戰兢兢的不敢講話，四皇子安哥兒掙脫了奶娘的手，便往外跑去，嘴裏還不停的喊著，“我要去問母妃，我要去問母後，一定不是這樣的！”

  雨荷和宛如便雙雙皺了眉頭，雨荷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麽，正廳那邊是什麽氛圍，四皇子過去不論說什麽，怕是都免不了一頓打。

  雨荷直接幾步上前，就將四皇子架了回來，宛如扭身便關了殿門，兩個人的動作極其迅速，眾人一眨眼的功夫，四皇子便已經被雨荷抱了回來，便是軒哥兒，勇哥兒，涵哥兒看了，都驚訝不已，他們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個掌事姑姑，竟然是有武功的，而且武功還不弱！

  四皇子安哥兒也被這樣的事情驚住了，他一直喜歡武功，但是他年紀還小，如今還是在站樁，蹲馬步，這會兒被雨荷和宛如的動作舉止震驚了，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也把自己要出殿門的事情忘記了。

  宛如關了門，冷眼在這幾個小宮女身上掃了一圈，隻憑著方才四皇子的行為，雨荷和宛如便猜到了大概！

  雨荷抱著四皇子，不敢撒手，宛如便幾步上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將四個小宮女反手綁了起來，又檢查了她們的口鼻，免得過會兒有畏罪自裁的，直接尋了幾條汗巾子，堵了四個人的嘴！

  一切完畢了，才問道：“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宛如這話，卻是瞧向幾個奶娘的！

  四皇子的奶娘最是委屈，她一向心疼四皇子安哥兒，又是從一開始便帶著四皇子的，如何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可這件事情，皇宮上下已經封了口，四皇子就是淑妃娘娘的兒子，如今竟然被一個小宮女說了出來，心裏如何能不恨！

  四皇子好容易與淑妃娘娘一起過上了好日子，便有人瞧不過眼，非要亂嚼舌根子！

  四皇子的奶娘指著最靠裏的一個小宮女便怒道：“就是這個小蹄子，胡說八道，說四皇子的生母不是淑妃娘娘。”

  雨荷與宛如對視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雨荷阻擋住了四皇子的奶娘，這件事情乃是事實，若是那小宮女僅僅說了這個，四皇子定然不會是這個反應。

  雨荷想到沈清伊先前叮囑過自己的話，直接看向四皇子，溫和問道：“殿下，那個小宮女還說什麽了？讓殿下那幫動怒？”

  安哥兒看了一眼奶娘，發覺奶娘臉上的憤恨，恨不能將那小宮女吃掉的模樣，輕輕的皺了皺眉，低聲道：“我想去找我母妃。”

  安哥兒話雖不多，但心裏很清楚，他這一刻有些害怕，他迫切的需要自己的母妃告訴自己，他就是自己母妃的親生孩子，不是什麽德妃。

  雨荷想了想，看向宛如道：“你親自去一趟吧，尋個機會將淑妃娘娘帶過來，切記驚動了旁人！”

  宛如扭身出去，軒哥兒三個，看了一眼雨荷，又看了一眼奶娘，最後將目光落到那個小宮女身上，四個人都是小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雨荷沒有繼續追問，就見四皇子安哥兒死死的盯著殿門，他堅信，自己就是母妃的孩子，不是旁人的，一定不會是的！

  軒哥兒看到安哥兒緊緊握起來的小拳頭，若有所思！

  很快，宛如便將淑妃帶了過來，顯然宛如已經將事情始末說給了淑妃聽，淑妃一進殿門，便將目光放到了那幾個小宮女身上！

  直直的進了殿門，四皇子一看到淑妃的身影，便從雨荷身上爬了下來，噠噠噠幾步跑到淑妃跟前，拽著淑妃的裙擺，就要往上爬，出乎意料的，淑妃這一次沒有由著他，反而很嚴肅的喊了一聲：“四皇子！”

  安哥兒便停下了手，呆呆的盯著淑妃瞧，仿佛這一刻，不認識麵前的母妃！

  淑妃拉著安哥兒的手，到首位坐下，讓安哥兒站在自己身邊，看向那四個小宮女，問道：“都說了些什麽？”

  奶娘見淑妃來了，心裏也有了底氣，怒視著那個小宮女道：“那個小蹄子說四皇子是德妃娘娘的兒子，並不是淑妃娘娘的親子！”

  淑妃略略鬆了口氣，好在不是說四皇子是個私生子，根本就不是皇族血統！

  淑妃心裏放了心，開始板過四皇子安哥兒身子，與他說話，“你告訴母妃，你方才急急的找母妃，想要做什麽？”

  四皇子見到淑妃，便有些勢弱，不知道這話，該怎麽問出口。

  淑妃微微斂了麵上的溫和之色，低聲道：“男子漢大丈夫，唯唯諾諾，成個什麽樣子！”

  四皇子聞聽這話，連忙挺直了腰杆，看向淑妃，問道：“兒臣想要知道，那宮女說的，是不是真的！”

  淑妃掃了殿內眾人一眼，高聲道：“自是真的！”

  四皇子怎麽也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便是四皇子的奶娘也是一愣！

  軒哥兒等人更是不可思議的看向了淑妃，又同情的看了看四皇子！

  淑妃很是平靜的端了一旁的茶盞，讓跟前的宮女將地上亂七八糟的汙穢之物都收拾收拾，抿了口茶，才若無其事道：“原是想要等你大一些才告訴你的，也算不得是什麽大事，你不是一直都不明白，為何你與母妃要搬到宮外去住，卻不能跟軒哥兒等人一樣，留在宮裏嗎？”

  四皇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淑妃便慢條斯理的說道：“因為鎮國公府是你的外祖家，你的生母，便是正一品德妃，與母妃是同一品級，因為生下你之後，你母妃身子孱弱，所以才會將你放到母妃身邊養著，後來，德妃病逝，為了怕你傷心難過，便從未跟你提及過，但是你外祖家隻剩下你這麽一根獨苗苗，所以你父皇憐惜你外祖家，便讓你與母妃在鎮國公府住著了！”

  四皇子低頭沉思了片刻，淑妃也不說話，靜等著四皇子自己想明白，四皇子的身份特殊，若是他連這樣的結果都接受不了，那真相更殘酷！

  沒一會兒功夫，四皇子便輕聲問道：“所以兒臣並不是沒有人要的野孩子，是不是？母後也不是不喜歡我，是不是？”

  淑妃一愣，原來四皇子一直很在乎，沈清伊對他的態度。

  軒哥兒聽完這話，便上前拽著淑妃的袖子，替他解釋道：“四弟一直都覺得母後不喜歡他……”

  淑妃將四皇子安哥兒抱了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看向軒哥兒，勇哥兒幾個，正色道：“母妃也不瞞著你們，安哥兒的生母德妃，曾經害得你們母後小產，讓你們母後失去了一個孩兒，讓你們失去了一個哥哥，所以你母後心裏有怨，但是……”

  淑妃正視四皇子，問道：“你且好好想一想，母後待你，跟軒哥兒幾個可曾厚此薄彼過？但凡軒哥兒幾個有的，你是不是都有？”

  四皇子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淑妃看著四皇子的神色變換，從委屈，到愧疚，再到堅定，心底裏便鬆了口氣，眼光卻移向了地上跪著幾個小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