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寒雪（二）

  七皇子的別院外，幾輛華麗的馬車恭候著，顧依然來的時候輕車從簡，走的時候，因為老可汗的關照，得了不少的物識，後麵跟著五輛馬車，裝的滿滿當當！

  七皇子與顧依然很明白，這一切待遇都是因為顧依然的那五萬兩銀票，外加從三皇子府邸搜出的二十餘萬兩私藏。

  “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哥哥。”七皇子妃顧依夢傷情離別，滿麵憂愁！

  顧依然在七皇子麵前，對待顧依夢極盡溫柔，“用不得幾年光景，咱們便會重聚。”

  許是覺得這話太過招搖，顧依然補充道：“再者勇哥兒還在大理，你們每年都要去大理過除夕的，到時候有機會見麵！”

  顧依夢依舊皺著眉頭，依依不舍。

  顧依然愛憐的拍了拍顧依夢的頭，笑著對七皇子道：“舍妹不懂事，還勞煩七皇子多加照看了！”

  “誠王爺說的哪裏話，這原是我應當的。”七皇子一副崇拜的語氣，看向顧依然，順勢作揖道：“姐夫對我助益良多，來日，姐夫若是有事需要我與皇子妃，一定傾力相助！”

  顧依然要的便是這句話，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來日方長！”

  詩翠攙扶著寒雪，緩慢行來，寒雪的一條腿吃不得勁兒，幾乎將全身的力量都壓在詩翠身上，行到顧依然跟前，跟眾人見了禮。

  顧依夢似好奇一般，打量著麵前的寒雪，驚訝非常，正要張口，便聞聽高處有人聲傳來，大喝道：“賤婦哪裏走！”

  話音剛落，便有數隻羽箭衝著唐傲雪而來，顧依然在一旁不過是微微皺了皺眉，便不知道從哪裏出來了幾個灰衣人與來人打成一團。

  顧依然等人站在原地，分毫未動，不過是一盞茶的光景，高下立現，那來的幾名黑衣人，不過是遠處的羽箭得利，到了近身功夫根本就不成。

  七皇子護著七皇子妃顧依夢躲在顧依然身邊，詩翠護著唐傲雪，警惕的盯著四周，很快便消停了，那些灰衣人甚至都沒有留下黑衣人的性命！

  七皇子看著滿地狼藉，皺眉問道：“誠王爺怎得不留個活口，問問他們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敢青天白日的，就來殺人？”

  顧依然不在意的撫了撫袍子，上麵沾染上的幾滴血跡，讓顧依然微微皺了眉頭，沉聲道：“不過是幾個毛頭小賊，而且目標明確，是衝著寒雪姑娘來的，寒雪在韓齊的日子不久，攏共得罪的人，不過是三皇子一個！三皇子在獄中畏罪自裁，但三皇子的一些心腹還在，可汗並沒有趕盡殺絕，今日寒雪離開韓齊，怕是再也不會踏入韓齊土地，他們自然會來動手！”

  分析的頭頭是道，入情入理，七皇子看了七皇子妃一眼，讚歎道：“誠王爺心思玲瓏，是我愚昧了，還想著替王爺審一審，當真是多此一舉！”

  顧依然不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幾具屍首，冷冰冰道：“毛頭小賊，還不值當的費那麽大心思。”

  顧依夢這個時候轉身出來，到了唐傲雪跟前，焦急問道：“你有沒有怎麽樣？”

  唐傲雪緩慢的搖了搖頭，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詩翠在一旁不好意思道：“七皇子妃，我家小姐吃了藥，這會兒子有些嗜睡，不如讓奴婢先將我家小姐安置到馬車上再說？”

  很顯然這話不是在征求意見，而是表達自己的意見。

  顧依夢側身讓開，看向顧依然與七皇子，拍著胸口道：“好在是沒事兒的，我方才在見到寒雪小姐的那一刻，便跟糟了雷劈一樣，險些沒有緩過神來。”

  顧依夢指著寒雪的背影道：“難怪三哥對寒雪姑娘一見鍾情，這寒雪與皇後娘娘長得實在是太相像了，怕是皇後娘娘見到她，都要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的，若不是親眼相見，我實在不信，竟然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若是旁人見了，怕是也要以為這寒雪，是皇後娘娘的雙胞胎姐妹的！”

  顧依夢一口一個皇後娘娘，因為方才的驚嚇，顧依夢的聲音拔得極高，便是唐傲雪已經走了幾步遠，依舊聽的清清楚楚。

  唐傲雪猛然一回頭，大力掙脫詩翠，拖著一條腿，蹦躂著就到了顧依夢跟前，顧依夢正背對著唐傲雪說話，哪裏注意到這樣的情形，不過一轉身，便被唐傲雪掐住了脖子。

  唐傲雪的眼睛都紅了，似是能滴出血來，口中念念有詞：“我要殺了皇後，殺了皇後……”

  方才唐傲雪所有的力氣都壓在詩翠身上，詩翠怎麽也沒有想到，唐傲雪會突然發瘋，正當詩翠想要過來阻擋之時，有一支鋒利的羽箭，直入唐傲雪的脊背，穿腹而過……

  顧依夢被唐傲雪緊緊的卡住脖子，縱然是那羽箭穿過，那手上的力氣也沒有失去分毫，顧依夢的臉憋得通紅，似是喘不過氣來，又眼睜睜的看著，那穿過唐傲雪肚腹的銀色箭頭，隻離著自己的肚腹有一指距離！

  七皇子在一旁擔憂驚呼，衝這麵而來，羽箭被猛然拽了出去，有血噴射到顧依夢的裙擺間，夏日衣衫單薄，顧依夢甚至能感受到，那鮮血的溫度……

  又是兩箭……脖頸上的手緩慢的鬆落……

  七皇子順勢抱住七皇子妃，顧依夢大聲的咳嗽著，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才平靜過來……

  此刻的顧依然已經拿了雪白的絲帕擦拭手上的鮮血，跟七皇子打了一聲招呼，扭身回屋子，更換衣衫，因為他那件月白色的外裳上，沾染了鮮血……

  等到顧依然換了衣衫出來，顧依夢腿還是有一些軟，靠在七皇子身邊，力不可支的模樣。

  “方才寒雪姑娘發了病，本王怕她傷害你，所以才會要了她的性命。”顧依然說的平淡如水，仿佛那剛剛死去的，不是一個人，甚至算不上是一隻小貓小狗，僅僅是一根不起眼的小草，覺得有些礙眼，便一腳踩死了！

  顧依夢此刻甚至不敢抬起眼睛來看顧依然，她不願自己驚恐的表情，落入顧依然的眼底，落入那樣一個絕情冷情的人眼裏！

  七皇子一手扶著顧依夢，一邊道：“謝謝姐夫出手，否則依夢不知道會落得什麽境地，這個寒雪姑娘實在是瘋癲了，怎麽會突然間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也是在唐傲雪出手的那一刻，七皇子明白，麵前的這個寒雪並沒有當真被治愈，她依舊是癡傻的，因為皇後娘娘的手書中寫的明白，唐傲雪雖然人已經傻了，但是心底裏對皇後的恨意卻沒有消散，隻要在她麵前提及幾次皇後娘娘，就一定會發作，果然……

  好在這個唐傲雪還是傻的，那就證明，她沒有本事將一切告知顧依然，他們還是安全的！

  顧依然沒有解釋這個問題，反而漫不經心道：“這樣也好，七皇子便待會寒雪的屍首去，也算是給三皇子的人一個交代，這樣你還可以得到三皇子手下人的心，可謂一舉兩得了！”

  顧依然說的很是平靜，從事情發生的那一刻起，他隻有一瞬間是衝動的，那便是唐傲雪喊著，要殺了皇後娘娘的時候，他不允許任何人說出這樣的話來，任何人！

  可衝動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事後他很快便換算起得失來，寒雪的死能帶給他什麽益處，又會讓他失去什麽？顯然他會失去一張與沈清伊肖似的臉，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他突然想到，也許他可以常常見到沈清伊，用自己的方式……

  七皇子苦笑著應了一聲，用一個女人的死，去換人心，七皇子覺得這樣的交易，也許顧依然會覺得劃算，可自己卻覺得不恥……

  顧依然掃了一眼滿地狼藉的院子，毫不在意道：“本王這就走了，以免耽擱了路上的行程，這裏便交給七弟了，想來你應該可以打理妥當的！”

  臨走，甚至都沒有再看寒雪一眼……

  待眾人離開後，顧依夢與七皇子站在滿是血腥味道的院子裏，看著那唐傲雪穿著一件淡淡珍珠粉色滾雪紗長衫，同色的石榴裙，胸前與腹部的鮮血如梅花一般綻放。

  “她怕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有一日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堂堂名門閨秀，先皇後的嫡親妹妹，竟然會落得個與殺手同死的下場，甚至於不是自己的臉麵，更是連一口棺材都沒有……”顧依夢看著唐傲雪的屍身，覺得這人可憐至極，一生自詡孤傲如梅，最終連梅花的結局都不如。

  七皇子淡淡掃了一眼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顧依夢沒有反駁，唐傲雪當初害了幾個胎兒性命的時候，就該想到，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的道理！

  “你方才沒事吧！”七皇子擔憂的看向顧依夢，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麵前死去，顧依夢到底是個女子，到現在她的手腳還是冰涼的，脖頸間還有著淡紫色的瘀痕！

  顧依夢實際上是害怕的，隻是看到七皇子擔憂的神色，還是搖了搖頭，強撐起嘴角的笑意道：“妾身與皇後娘娘差得遠了，這算不得什麽，當初皇後娘娘與端靜皇貴妃麵對米繼逼宮的時候，是何等場景，皇後娘娘都撐了過來，妾身不過是見了幾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