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計成
作者:嫋嫋青煙      更新:2020-09-04 20:03      字數:5181
  第250章 計成

  王媽媽“哎呦”了一聲,虛弱道:“奴婢如今身上已經起了高熱,怕是沒幾日活頭了,夫人暫且一試吧,能不能成,奴婢也不敢作保,不過奴婢想著,如今的郡主,跟先前的郡主不同了,她嫁了人,自是要為著江司城考慮,與官宦夫人交好,對她來說沒什麽壞處!”

  鎮國公夫人抿了抿唇,盯著王媽媽半晌,終是開口道:“王媽媽先將身子養好,日後再說這些吧!你對本夫人的這份兒忠心,本夫人記住了,不會虧待了你的兒子,兒媳的!”

  王媽媽已然累極,就那樣昏睡了過去,依著她對鎮國公夫人的了解,她是一定會抓住這次機會的,因為對她來說,已經別無選擇!

  王媽媽看著大夫一日三次的在自己所住的偏廂出出進進,又不斷有新鮮的瓜果梨桃送進來,一個個小丫頭伺候自己,伺候的妥妥帖帖,便明白,鎮國公夫人已經信了她的話,也準備照著她的法子來了。

  王媽媽原想著將大廚房的丁丫兒尋過來使喚,這樣她日後跟宮裏,或是郡主那裏的人聯係也方便一些,哪知道王媽媽才一張口,鎮國公夫人便送了自己跟前的兩個二等丫鬟過來,一個水紅,一個水綠,王媽媽自然是笑嗬嗬的,謝了又謝,鎮國公夫人這是信不過自己呢,自然不會將糯香在府裏的牽製撥給自己使喚,無論唐傲雪如今如何,糯香可是還在四皇子身邊伺候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當年之事,糯香很清楚。

  王媽媽 的傷,在鎮國公夫人的監督下,好得極快,不過過了半個月的功夫,便可以勉強下床了。

  鎮國公夫人進來的時候,王媽媽正自己倒水喝,鄭氏見了,立刻怒喝在一旁的水紅,水綠,“你們倆個是作死的嗎?竟然讓王媽媽自己倒水喝?讓你們過來,是來伺候王媽媽 的,可不是讓你們來做嬌小姐的!”

  水紅水綠倆個連忙跪地求饒。

  王媽媽用手撐著八仙桌,阻攔道:“夫人快別怪她們兩個,原是一直在奴婢身邊忙得腳不沾地,奴婢也是想著要身子好的快一些,這才讓他們兩個在一旁瞧著,可不是她們兩個偷懶!”

  鎮國公夫人可不願給王媽媽這個收買人心的機會,直接怒視二人道:“各自去領十板子,再來說話!”

  王媽媽目光微閃,到底什麽話都沒有說,鎮國公夫人這是再告訴水紅水綠兩個,誰才是她們的主人,她王媽媽說的話,還算不得命令!

  王媽媽迅速垂下頭去,沒有瞧二人的神色,給些教訓也好,原本二人便仗著是夫人身邊過來的,對她伺候並不精心,自己不過是垂垂老矣的乳娘,還能有幾日活頭,水紅水綠兩個,有個眉高眼低,最是正常不過的了。

  鎮國公夫人發落了二人,也不忘給王媽媽一個甜棗,笑嗬嗬道:“我已經讓人去莊子裏接你兒子,兒媳去了,估摸著,晌午就到了,你也好些日子沒有見過他們了,見一見總好的快一些,有自己家人伺候著,也盡心些,用起來也順手不是?”

  王媽媽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鎮國公夫人的意思,這是要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了,鎮國公夫人原將她兒子媳婦放在莊子上,不過是不想王媽媽 的勢力在鎮國公府過於深了,隻王媽媽一個人在她身邊,縱是她有滔天的本事,也不能將鎮國公府翻個個兒,可如今,為了奇哥兒,鎮國公夫人要將王媽媽 的親人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旦奇哥兒出了事,第一個拉去墊背的,必然是王媽媽 的兒子,兒媳!

  王媽媽太了解鎮國公夫人了,她也知道自己此時反抗不得,心裏又惦念著,是不是要將她兒子,兒媳牽扯到這件事情裏來,王媽媽在心底裏歎了口氣,如今這個形勢,哪裏由得她選擇,兒子,兒媳已經被拉扯了進來,她便是有心想要將二人摘出去,也是不可能了,倒不如一家幾口,一起將這個坎兒跨過去,薑嬤嬤和沈清伊說的對,好日子都在後頭等著她。

  王媽媽想通其中關竅,麵上便顯現出感激涕零的味道來,道:“難得夫人惦記著,夫人對奴婢的好,奴婢實在無以為報,這輩子奴婢是幫不得夫人什麽了,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夫人的恩情!”

  王媽媽作勢就要跪下去,鎮國公夫人哪裏會肯,她如今還有事情等著王媽媽去辦,至於事後,會怎麽待她們一家幾口,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兒嗎?

  “王媽媽快別這麽說,我瞧著這身子不是養得好了許多嗎?已經能下地了,這便是好了!”鎮國公夫人才打探到,悅萱郡主要去法華寺上香,她打探了這麽久,才尋到一個悅萱郡主出門的機會,如何會錯失這次機會,可她一個國公夫人,若是貿貿然上去與悅萱郡主交好,怕是會落人口實,倒不如讓王媽媽去做這個中間人!

  王媽媽從見到鎮國公夫人的那一刻起,便知道,怕是悅萱郡主的事情有眉目了,否則鎮國公夫人也不會這十來日的時間都沒出現,這會兒反倒來表現對自己的好兒。

  王媽媽順水推舟的問道:“不知夫人可尋機會與郡主娘娘說上話兒了?小少爺的病可拖不得,若不是奴婢的身子不好,奴婢便是怎麽著,也要求到郡主的舞雪齋去的!”

  鎮國公夫人幾不可見的撇了撇嘴角,一個奴婢,去求到郡主的別院,算是怎麽回子事?怕是王媽媽連話都遞不進去,別說是見到悅萱郡主了!

  鎮國公夫人心裏這麽想著,嘴上卻慈愛的笑著道:“你的心意,本夫人都明白,這鎮國公府上下,怕是也隻有你一個,是盡心盡力的為著我們娘倆考慮的了,這事兒又要做得隱秘,不能讓老爺和凝素宮那邊知曉,談何容易?”

  鎮國公夫人苦著一張臉,在王媽媽 的麵上掃過,輕聲道:“倒是聽說郡主娘娘,明兒個去法華寺上香,我倒是可以備了車馬,明兒個一早便過去等著,法華寺的廂房,也不過那麽大點兒的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能碰到郡主,隻是本夫人一向與她沒什麽話,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到一處去?”

  王媽媽心思一轉,便知道,鎮國公夫人的意思,是讓自己去遞話了,有了水紅,水綠和自己兒子,兒媳的事情,王媽媽可不願自己被鎮國公夫人再多加懷疑,於是沒有直言,隻歎息道:“若是奴婢這身子好一些也就罷了,還能在夫人和郡主中間遞個話兒,如今卻是不成了。”

  鎮國公夫人有些懊惱,她原就是想讓王媽媽做個中間人,現在王媽媽卻以自己身子不適,推卻了,鎮國公夫人想了想,卻又釋懷了,這樣便說明,王媽媽並不是被有心人設計的,若是的話,王媽媽定然一早就求了她,讓她跟隨著一同去了,如今的拒絕,倒是有了那麽一絲絲真誠的意味。

  鎮國公夫人這廂糾結的很,到底還是張了口道:“也不是非要媽媽過去做什麽,好歹王媽媽跟郡主娘娘還有幾分麵子情,王媽媽如今也能走動了,我便讓人抬了軟轎兒,帶著媽媽一同過去,不過就是讓我與郡主有個說話的由頭罷了!”

  王媽媽皺著眉頭,有些不情願的模樣,為難道:“也不是奴婢托大不肯去,也不是奴婢心疼這副破爛身子,實在是奴婢怕有負夫人所托,這郡主娘娘才嫁人不久,起先為皇後娘娘的弟弟守著,何曾出過宮,如今這般去法華寺,奴婢猜不到郡主娘娘的意圖,到時候若是說錯了什麽話,可如何是好?豈不是給夫人添堵去的!”

  鎮國公夫人想想也在理,她必須知道悅萱郡主的目的是什麽,順著話茬說話,尋到她的弱點,才能跟悅萱郡主有話題可聊,否則她們兩個年級差了二十來歲,如何能說到一起去,悅萱郡主又豈肯幫著她?

  才嫁人不久?原是為皇後娘娘的弟弟守著的?原先在宮裏,從未出過宮,那個時候是無所求的,如今是去法華寺求什麽的?鎮國公夫人不過須臾,便順著王媽媽 的思路想到,這悅萱郡主定然是去求子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了,可不是十五六的小小姐,那麽好生養!

  鎮國公夫人想通其中的關竅,笑著道:“我知道郡主是為著什麽去的法華寺,她都這個年紀了,才嫁人,想要將江司城牢牢的管在手心裏,自然是去求子的,王媽媽隻要將她往求子這方麵引導,怎麽說,我也是生了兩男兩女的,你便說,我這裏有偏方,悅萱郡主必會上前跟我套交情。”

  王媽媽奉承道:“還是夫人聰慧,這樣的法子都可以想出來。”

  鎮國公夫人很受用這話,當即便有些得意,仿佛已經瞧見自己的奇哥兒活蹦亂跳的模樣,又叮囑了王媽媽一番,這才去了。

  鎮國公夫人走後沒多久,王媽媽 的兒子高卓,兒媳韓氏便到了,水紅,水綠兩個正挨了板子,在榻上養著,高卓與韓氏在王媽媽跟前服侍了小半個時辰,高卓便去謝夫人的恩,韓氏則笑著去尋水紅,水綠兩個說些體己話,不過半日的功夫,就把水紅,水綠兩個哄得妥妥當當的,一個勁兒的喊著高大嫂子!

  王媽媽一個人在榻上躺著,卻在想著明兒個的事情,要如何做,才能將事情做得似是湊巧一般?悅萱郡主可能哄得住鎮國公夫人?自己是不是要在一旁找補著?

  王媽媽心裏擔心的很,悅萱郡主到底是個長居宮中的,到了後宅裏,萬一玩不轉兒,可怎麽辦?

  似是知曉王媽媽 的擔憂一般,黃昏的時候,一個小丫頭低眉斂首的進了來,不是大廚房的燒火丫頭丁丫兒,又是誰?

  鎮國公夫人第一次沒有華蓋馬車,八抬大轎的排場,而是由一輛青布馬車輕車簡出。

  王媽媽與鎮國公夫人同乘一輛馬車,說好的軟轎什麽的,哪裏能看得到蹤跡。鎮國公夫人今日要用著王媽媽,自是溫言細語的解釋一番道:“原是要給王媽媽準備軟轎的,可到底此次出府,不宜讓老爺知曉,無奈之下,我也隻能讓王媽媽跟我一輛馬車了,不過我命人將馬車裏鋪了三層軟墊,王媽媽也可以舒適一些。”

  王媽媽忍著痛,輕笑了一下,道:“勞夫人記掛了,奴婢還撐得住!”她如何敢坐下,不過是趴在馬車裏罷了,心裏又想著過會兒要發生的事情,念著什麽樣兒的動作會更自然,又不會傷到自己,哪裏有時間思及軟轎不軟轎的事情。

  好在鎮國公夫人也在惦念著,與悅萱郡主相見的事情,也沒再多言其他。

  突然間,馬車停了下來,王媽媽知道,這事已經開始了,不由得斂聲屏氣,聽著外麵的動靜……

  鎮國公夫人方才才掀了車簾,知道這會兒距離法華寺,還有一段距離,卻沒想到馬車竟然停下了,“出了什麽事情?今兒個的事情急得很,若是耽擱了,可仔細你們的皮!”

  馬車外駕車的,是鎮國公夫人陪嫁莊子上的莊頭,昨兒個鄭氏得了悅萱郡主的消息,便順手將這莊頭留了下來,這次去法華寺的事情不能讓鎮國公知曉,隻能用自己的人。

  “夫人,您瞧瞧,前麵的是不是就是您要找的那位郡主娘娘?”一醇厚男子的聲音響起,莊頭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味道。

  鄭氏一聽這話,即刻掀了轎簾,向外望去,正見路邊停了一輛淡粉珍珠色華蓋馬車,上麵掛著一個大大的“江”字,馬車的軲轆似是出了什麽問題,倒是沒見車內的夫人下車,但是周圍圍了不少的丫鬟婆子並侍衛,瞧著那兩個大丫鬟的氣度,非一般人不可比,不是悅萱郡主的車駕,還能有誰?

  鎮國公夫人沒想到悅萱郡主竟然會去的這般早,自己可是天不亮便動了身,這郡主娘娘不過是去進香,用得著這麽早?

  鎮國公夫人盯著那江府的馬車,便有些懷疑的意味,難道說,這件事情當真是凝素宮那邊給她下的套,就等著她往裏鑽?

  王媽媽看見鎮國公夫人掀了轎簾,一愣神,便明白了鄭氏的心思,心中冷笑,好在丁丫兒昨個兒已經到自己那廂叮囑過,皇後娘娘要這個小丫頭傳得話,也不過就是幾個字而已,“獨善其身!”

  這意思是要自己別摻和進這件事情裏了,可偏偏王媽媽已經應了鎮國公夫人,今兒個要陪著鄭氏一同來法華寺,她若是臨時改口,怕是鎮國公夫人更會起疑,唯一的法子便是在路上有什麽事情了,這可趕巧了,郡主娘娘居然在路上出現了。

  王媽媽對沈清伊愈發的佩服了,若是在法華寺,出了丁點兒大的事情,也能傳的沸沸揚揚,可在路上就不一樣了,鄭氏認定了郡主是去進香的,自然認為郡主這是要去法華寺,可說起來,這路是四通八達的,萬一有個什麽事情,郡主娘娘就說自己是要去往別處的,旁人還能反駁不成?

  不過這一次倒是王媽媽猜錯了,這一切都是米雨柔和安清瑤策劃的居多,沈清伊如今在宮裏正忙著對付她們的德妃娘娘,哪裏顧得過來這裏。

  卻說王媽媽這廂見到了鄭氏的神情,便知道她是起了疑心的,當下有了計較。鄭氏雖說心有懷疑,但奈何奇哥兒的病,是她心裏的一根刺,便是陷阱,她也要試上一試,拚死一搏是一定的了,她如今全部的希望都在奇哥兒身上!

  “王媽媽,郡主的車駕就在前麵,似乎是馬車出了什麽問題,媽媽與郡主熟識,不如媽媽上前詢問一二?”鄭氏的語氣是溫和的,但那雙淩厲掃過王媽媽身體的眸子,卻出賣了她的本心。

  王媽媽裝作強撐著身體的模樣,不過是從趴著到坐起的動作,額頭便出了豆大的汗珠,咬著牙道:“幫夫人做些事情,奴婢便是拚了性命也是應該的。”

  鄭氏眼睛微微一眯,沒有說什麽,隻瞧著王媽媽艱難的挪動,卻半點手都不肯幫!

  王媽媽心底冷笑,在經過鄭氏身邊之時,拱起了身子,這輛青布馬車,不比國公府的車駕,狹小的很,鄭氏沒有半絲退讓的意思,隻讓王媽媽自己小心蠕動,其實這是常理,哪有一個夫人,給奴婢讓路的道理,可王媽媽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不過一個拱身,不小心傷口碰到了馬車邊緣,“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鎮國公夫人再怎麽冷情,也不可能不管不顧,微微有些不悅的抽起了一條腿,問道:“怎麽了?”

  哪知鄭氏的話音才落,王媽媽就已經順著鄭氏抽腿的力道,滾落了馬車,“哼哼唧唧”的,再也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