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端午4

  隻是讓安清瑤沒有料到的是，到了玉秋閣，麵對的便是這一場大火，若不是沈清伊命人將她和米雨柔等人都拉扯到了陰影處，她們當時便要不管不顧的衝進去救人，跟方才李天佑的表現應該是一般無二，念及此，安清瑤又有些慶幸，替沈清伊高興，最起碼，皇上待沈清伊是骨子裏的愛重，連性命都可以丟擲一旁的愛重！

  沈清伊由安清瑤攙扶著從眾人身後走出，高聲道：“這是怎麽了？晴蓉可傷到了？還不快請太醫？太醫呢？”

  太醫很快便到了，原因無他，因著清水閣那邊設宴，原就備了幾個太醫，以防酒水飯菜有毒，方才所有人都不管不顧的衝了過來，太醫自然也在其列，隻是方才大家都在忙著要從大火裏救出皇後娘娘來，便連傷者也顧不得，誰知道皇後娘娘竟然安然無恙，還在這裏高聲喊著太醫，要替和淨公主診治！

  李天佑方才便聽和淨在自己耳邊道了句，“母後無礙。”李天佑卻偏偏覺得不可置信，如今人在自己眼前，李天佑才算是當真放下心來，可仍舊有些擔憂的問道：“皇後可有妨礙？”

  沈清伊搖了搖頭，笑著道：“臣妾無礙。”

  太醫這邊替和淨公主診治著，米雨柔很自覺的將和淨公主抱到了自己的懷裏，給李天佑和沈清伊說話的功夫，豈知還沒容得李天佑問詢事情經過，玲瓏便在一旁喊了起來，指著沈清伊便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李天佑方才牽起沈清伊的手，沈清伊也不抽出來，任由李天佑握著，隻扭臉看向玲瓏公主，當著所有大臣的麵道：“玲瓏，你怎得這樣問詢本宮？本宮倒是要問問你，到底是何居心？玉秋閣大火，本宮惦念著你的安危，將你從大火裏推了出來，隻想著你能去清水閣報個信，趕忙尋了人過來救火，可沒料到你不肯喚人也就罷了，居然還任由王嬤嬤鎖了玉秋閣的殿門，將本宮與宮女困在殿閣裏，而你卻還有閑心與王嬤嬤聊閑話，你就那般厭煩本宮，非要置本宮與死地不成？”

  沈清伊這一番話說出來，朝臣們全都驚呆了，這個玲瓏公主的心思實在是太歹毒了一些，方才摔了和淨公主原以為是意外，可按照皇後所言，這場大火，分明是玲瓏公主故意設計出來的，目的就是要奪了皇後的性命，先前聽聞玲瓏公主喜歡皇上，想要下嫁，他們還覺得沒什麽，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後宮原就是應該佳麗三千的，可沒料到這個玲瓏公主竟然是這等心思歹毒之人，那方才她摔和淨公主應該也是故意的了，和淨公主不過就是個幼童，玲瓏公主不喜她，就要將她摔落在地，若是當真讓她入宮為妃，豈不是在皇上的後院放火！

  玲瓏沒想到沈清伊能夠出來，而且還是完好無損的出來，憑什麽，憑什麽，最起碼她也該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出來，最起碼她也應該如唐德妃一般模樣，可現在……

  沈清伊很明顯的感覺到眾朝臣們的態度，唯一有些意味不明的便是鎮國公，因為方才沈清伊的話中涉及到了王嬤嬤，鎮國公的神色愈發的陰鬱，早知道如此，方才他就不該隨大流的勸說李天佑，就該讓李天佑就那麽衝進大火了才是……

  “今日的宴席就這麽好端端的被擾了，都是臣妾的不是，沒有處理好後宮諸事，在各位大人麵前失了體麵，這樣吧，明兒個午膳便算是本宮做東了，補了今夜的不盡興，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沈清伊端莊的微笑，雖說是請的自己的罪責，可這些人們，誰又不知道這根源在何處呢？

  沈清伊這話一出，眾朝臣自是要捧場的，但礙於李天佑的冰冷氣場，到底也沒有多說什麽客氣話，便一一退下了。

  玉秋閣的大火總算是滅了，可李天佑心裏的火卻沒有滅，他一直以為玲瓏不過就是個小姑娘，最多小打小鬧而已，即便是那次在凝素宮，玲瓏設計自己，李天佑都沒有這般動怒，隻為著這一次，玲瓏變本加厲，想要了沈清伊的性命！

  “你活膩了是不是？”李天佑待眾人走後，直逼玲瓏，拳頭攥的緊緊的，若是麵前之人是個男子，李天佑一定毫不猶豫，現在便結果了她！

  玲瓏已經不想辯解什麽了，辯無可辯，隻直愣愣的盯著李天佑，許是被逼到死角的決然，許是早已知曉自己的結局，不將心底裏的心事呐喊出來，她仍是不能死心。

  玲瓏顫抖著回道：“是，我是活膩了，不能站在天佑哥哥身邊，我便覺得每一日都在煎熬，我數著碗裏的紅豆，一粒粒的數，從清晨數到夜深，就那麽沒完沒了的數著，才能將那一日日都熬過去！我不想再數那永遠也數不完的紅豆了，即便我數了一車又一車，天佑哥哥也不會明白我對你的相思！”

  “我不過是想要站在天佑哥哥身邊而已，你能接受那麽多的妃嬪在後宮裏，為什麽就不肯多我一個！”這一句是玲瓏心底裏的話，她歇斯底裏的喊了出來，她知道過了今夜，她再也沒有機會喊出來了！

  得知和淨公主沒有大礙，沈清伊讓米雨柔帶著和淨先行離去，到底是個小孩子，沒必要摻和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是非裏！

  和淨公主自己做了那麽多的努力，竟然看不到結果，嘟著嘴有些不高興，沈清伊卻瞪了她一眼，輕聲道：“忘記母後跟你說的話了不成？”

  和淨低下頭，再抬頭便是甜甜的笑意掛在嘴邊，軟語悄悄道：“那母後一會兒著人去告訴蓉兒結果，蓉兒聽完了才肯睡！”

  沈清伊曾對她說過，不能將自己的情緒寫在臉上，尤其是當著外人的時候！

  沈清伊有些無奈的點了點和淨的額頭，在她身邊咬耳朵，將結果說給了她聽，玲瓏喜滋滋的去了，臨走又使勁兒的瞪了玲瓏公主一眼，在和淨眼中，她頂瞧不上這樣想要嫁給自己父皇的姑姑。

  米雨柔與和淨走後，沈清伊又打發了安清瑤，道：“你也回去吧！江司城今日用了不少的酒，內宮之事，也不必你插手！”

  安清瑤這麽久都沒有見到江日天，心中自是有些著急的，便應了沈清伊的話，先行離去。沒走幾步便撞見了氣勢洶洶的江日天，方才他麵上的人皮麵具有損，他又重新貼了一貼，這才耽誤了功夫，安清瑤阻了江日天的腳步，道皇後娘娘無礙，又道詳細的情形回府再提，江日天這才沒有說話，拉著安清瑤一同回去了。

  與此同時，在高高的樹上觀察著玉秋閣一切的顧依然，也不能再做停留，飛身離去，隻是他那想要將沈清伊帶出虎口的心，愈發的按捺不住了！

  沈清伊沒有等第二日，而是命人將玲瓏和王嬤嬤帶到了清水閣。

  玲瓏一路無話，直到清水閣，沈清伊讓李天佑先去安寢，自己來處理。李天佑在玲瓏和王嬤嬤的麵容上掃過，冷冰冰道：“不必留情，淩遲亦可！”

  玲瓏沒有任何表情，王嬤嬤卻是身子一震，淩遲嗎？

  沈清伊點了點頭，讓小安子服侍著李天佑安置，對於後宮之事，沈清伊有絕對的話語權，固然李天佑想要幫她，但此時插手，相當於對沈清伊的不尊重，李天佑不介意在事後出手，膽敢對沈清伊動心思，就要嚐到後果！

  沈清伊沒有理會王嬤嬤，而是先問詢了玲瓏：“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該說什麽？她一心念著的天佑哥哥已經想要將她淩遲了，她還有什麽可說的！

  沈清伊看著仍倔強的玲瓏，輕聲道：“你想要嫁入皇家守活寡，皇上和本宮都心疼你，不願你受這個罪，便想為你安排一樁合適的婚事，京城勳貴之子，有本宮和皇上給你撐腰，你便能過得如現在的悅萱郡主一般模樣，可你偏偏不肯選。”

  “瑰麗閣，月例不缺，宮女不敢怠慢的供了你這一年多，隻在過年時，本宮無暇分心，讓人鑽了空子，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本宮是什麽人，即便是不管你，也不會讓你落到食不果腹的地步，即便當真是本宮所為，難道本宮就不曉得雪中送炭的道理？”沈清伊從玲瓏第一次求見自己的時候，便知道唐傲雪尋上了她，可沈清伊仍然覺得玲瓏不過是一時對李天佑的執念，她的心思，原就沒有那麽狠毒，事實證明，沈清伊是對的，否則玲瓏也不會在唐傲雪對軒哥兒下手的時候，拚命救了軒哥兒。

  可是玲瓏的執念太深了，深的無法挽回！

  沈清伊將玲瓏到底錯過了什麽樣的婚姻生活，以及唐傲雪利用玲瓏的事情說明白，便沒有他話了，這個時候再去勸玲瓏莫要對李天佑動情，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你今日的情形，不僅僅被皇上看到，眾位大臣們也都看到了，指婚是不成的了。水月庵清靜的很，本宮會派給你一個宮女，一個嬤嬤，日後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沒等侍衛來拽人，玲瓏起身，仰著頭，背脊挺得直直的走了出去，她不後悔，她不過是想站在天佑哥哥身邊而已，不過是因為沈清伊早幾年占據了天佑哥哥的心，她輸，是輸在了遲來上，玲瓏篤定，下一世自己若是在沈清伊之前出現，天佑哥哥的心思一定會在自己身上，若要下一世在沈清伊之前出現在天佑哥哥身邊，那就要比沈清伊早投胎！

  沈清伊不知道玲瓏打的主意，第二日一早便得了玲瓏自裁的消息，許是被玲瓏一事折磨的時日長了，沈清伊竟然沒有過多的情緒，隻是緊緊的擁住李天佑，好在李天佑心中的人是她，玲瓏那般執著的人，也沒有奪走李天佑對她的愛意，這種被獨寵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李天佑更是不甚在意，即便玲瓏不自裁，李天佑也不會讓她活過這個月，既是她自己識趣，還省得他動手！

  處理完玲瓏，便隻剩下了王嬤嬤，沈清伊顯見是不會要唐傲雪的性命的，至於這個王嬤嬤，就要看她的表現了！

  “王嬤嬤是不是也沒有什麽話要講？”沈清伊翻看著自己小指上的玲瓏護甲，淡然開口。

  王嬤嬤原想說自己跟這件事情無關的，可自己身上的黑色鬥篷又是怎麽回事？大半夜的不伺候自己的主子，在玉秋閣附近出現又是怎麽回事？沈清伊在玉秋閣中聽到玲瓏公主謝謝自己的話，又如何解釋？

  李天佑已經說了淩遲的旨意，自己即便是將這一切都解釋通了，怕是性命也留不住了，再費盡心機的去解釋又有何用呢？

  “老奴但憑皇後娘娘處置！”王嬤嬤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隻將姿態放得極低，心裏卻希望自己能再多活幾日，讓她臨死前再叮囑自己的兒子與兒媳婦幾句，再看一眼自己可愛的小孫子，亦或是去跟鎮國公夫人求個恩典也好，隻是方才皇上那句淩遲處死，已經將自己一切的希望都打滅了！

  沈清伊抬眸看了王嬤嬤一眼道：“王嬤嬤的意思，便是承認了？難道王嬤嬤便不想說一說，是何人主使的？難道嬤嬤便不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博個前程？”

  王嬤嬤冷笑道：“說出何人主使又如何？說與不說，皇後娘娘心裏都有數了，說了，皇後娘娘也不會要了她的性命，不說，皇後娘娘也沒打算輕饒了她！至於前程什麽的，更是笑話，老奴都這個年紀了，哪裏還有什麽前程不前程的，苦苦的掙紮，不過就是為了活著喘口氣而已！”

  衝著王嬤嬤的這兩句話，沈清伊對其另眼相看起來，這個王嬤嬤已經將事情看得透透的了，沈清伊突然改變了自己原本的想法，輕聲問道：“既然王嬤嬤這般忠心為主，即便是到了這步田地也不肯出賣主子，所求也不過是為了活著喘口氣而已，那本宮便應了你，如何？”

  王嬤嬤一愣，不顧規矩的抬頭看了一眼，沈清伊眼眸裏清明的很，這話，是發自內心的，並不是敷衍與謊言，這樣清明的眸子，王嬤嬤許久沒有見到了。

  “皇後娘娘不必為了老奴這等卑微之人壞了規矩，況且……即便是皇後娘娘肯饒了老奴的性命，怕會旁人也不肯饒的，與其一家老小都將脖子放在刀刃底下過活，倒不如沒了老奴一個！”王嬤嬤幾乎沒有思量，話便脫口而出。

  沈清伊明白王嬤嬤的意思，鎮國公府是什麽地界，絕不會比皇宮簡單，王嬤嬤想要保住家人，可以理解。沈清伊微微一笑，對這個王嬤嬤更加感興趣，輕輕笑道：“王嬤嬤如此精明，看事情這般老道，本宮便給王嬤嬤一夜的時間，想來你會尋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來人！本宮今日累了，將王嬤嬤關押起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沈清伊意味深長的看了王嬤嬤一眼，起身離開！

  王嬤嬤跟在薑嬤嬤身後，麵上憔悴不堪，有個小宮女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趕忙垂下頭去，耳聽得那邊堂屋的珠簾沒了動靜，方才敢抬頭輕輕出了一口氣，從一旁的角門偷溜了出去，與一個穿著桃紅色衣衫的宮女，低聲說道：“我瞧著王嬤嬤沒有被用刑，但是臉色很不好看，聽我們雨霽姑姑昨兒個念叨了一句，說是皇後娘娘不想要王嬤嬤的性命，想要她說出幕後主使來，可是王嬤嬤不肯張口，今兒個一大清早的就被薑嬤嬤帶去了正廳，怕是皇後娘娘又要去問了。”

  “那你幫我再盯著一些，若是王嬤嬤背棄了我家主子，你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去回話！”穿著桃紅色衣衫的宮女急急道。

  “那可不成，我若不是怕你被德妃娘娘打死，才不會給你透露這樣的消息，凝素宮是什麽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不是看在你我同鄉的份上，是怎麽也不會幫著你打探的！”小宮女有些不高興的道：“王嬤嬤是德妃娘娘的人，招不招的，你家娘娘很快就會知道，招了，德妃娘娘肯定會被問責，不招，皇後娘娘也不會輕饒了德妃娘娘，你以後也甭來找我了，我好容易分到這麽個好地方，可不想因為幫襯你，白白的沒了性命。”

  桃紅色衣衫的宮女一聽小宮女這麽說，拽著小宮女的衣袖，連連求情道：“好妹妹，你便幫我這一次吧，德妃娘娘自從毀了容貌，動不動就要將人杖斃了，你隻當可憐可憐我，除了你，我再也尋不到旁人了，難道你忍心看著我被德妃娘娘打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