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不信任

  沈清伊點了點頭道：“本宮是覺得這個意涵到的實在是太巧了，這個時辰明明是和淨午睡的時辰，她為何會帶了和淨在禦花園，而且那梅林深處，鮮有人去，若說一切都是巧合，本宮是決計不肯相信的！”

  米雨柔正色道：“和淨身邊的人，在那次中毒事情之後，妹妹換過一次，姐姐是知道的，當時唯一沒有換的便是這個意涵，也是因著和淨喜歡她，依賴她的緣故，後來妹妹特意去查了這個意涵，她的身份是與旁人有些不一樣！”

  沈清伊擺正了身子，等著米雨柔的後話。

  米雨柔歎了口氣道：“這孩子原是官宦之女，這也是為什麽她識字知禮的緣故了。她是被罰入皇宮，成為宮女的。”

  “是皇上？”沈清伊最擔心的便是這個，若是李天佑將意涵從一個官小姐變成一個服侍人的小宮女，意涵心中定然有怨恨。

  米雨柔搖了搖頭道：“若是皇上，妹妹也不敢將她留在和淨的身邊了。”

  米雨柔低聲道：“是原鎮國公世子，唐子楠，逼迫的她一家成為了罪臣，她的父母兄弟如今還在嶺南呢，隻她是個女兒家，當時年紀又小，才會被沒入宮廷的。”

  沈清伊微微沉吟，鎮國公府這些年是沒少作孽，尤其是前世子唐子楠，素齋便有不少的人是因為鎮國公府，弄得家破人亡的，她帶著一絲不確定問道：“那她會不會是忍不住，所以想要毒害唐傲雪，所以才會設下此種計謀？”

  “應該不會吧？”米雨柔的語調裏，含著一絲不確定，她也不敢百分百確定意涵是沒問題的，因為這事情實在是太趕巧了。

  “妹妹當時查到這種情形後，便跟她攤開說了，隻要她在和淨公主身邊安分守己，妹妹絕不會虧待她，等到合適的機會，妹妹會為他家平反，我當時還擔憂她太心急，還是她自己說無礙的，不急，可因著和淨倚重她，妹妹也不敢大意，還特意讓姐姐身邊的雨霽去開導過她，她應該不至於這麽心急吧！鎮國公府這兩年可是動不得的，便是皇上也沒有跟鎮國公鬧僵……”米雨柔越說越覺得不確定，如今距那個時候，又過了兩年了，意涵的家人在嶺南，她會不會太過擔憂，所以做下錯事呢？

  米雨柔想了又想道：“姐姐還是喚了意涵過來問問吧！不問，妹妹心裏也不踏實！”這次可是將和淨和涵哥兒都攪了進去，好在是大小平安，若是有個什麽，米雨柔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沈清伊聽了米雨柔的話，對這個意涵更是不放心了，見米雨柔同意，立刻命人將意涵帶過來。

  令沈清伊和米雨柔出乎意料的是，和淨公主也跟了過來，沈清伊愈發覺得這個意涵有問題，若是當真心中無愧，為何要拉拽了和淨公主來做擋箭牌！

  和淨進殿後行過禮，便倚在沈清伊身邊，因為沈清伊寵著她，她對沈清伊的感情，甚至比對米雨柔還要深一些，因為和淨公主的緣故，沈清伊神色溫和的問意涵，道：“你別緊張，尋你來，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問你兩句話而已。”

  意涵低眉垂首道：“皇後娘娘請說，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與和淨公主怎麽會那麽巧，出現在梅林深處？”沈清伊直搗黃龍，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意涵沒有一絲遲疑，雙手一疊，行禮如儀，規規矩矩回道：“是因為和淨公主不肯午睡，早間公主描紅，描到了梅花一詩，午睡的時候心血來潮要去看梅花，奴婢執拗不過，隻得帶了公主去了禦花園的梅花林，也是太子和二皇子福澤深厚，許是和淨公主與二位皇子血脈相連，感應到了什麽，這才非要去梅林深處不可的！”

  若是沒有這後半句話，米雨柔定然是相信意涵的，畢竟她在和淨身邊幾年了，米雨柔看得分明，意涵待和淨是真真的好，可意涵從不會說這樣模棱兩可的話，她突然間這般，可見是隱瞞了什麽。

  沈清伊不置可否，隻拿了一旁的金橘，逗弄和淨，似是隨意道：“早間描紅，描了梅花嗎？那詩可記下了？要不要背給母後聽一聽？”

  意涵一愣，沒料到沈清伊居然會這麽說，微微有些緊張的看向沈清伊懷裏的和淨公主，和淨大大的眼睛在意涵和沈清伊身上轉了轉道：“蓉兒還沒有背下來，明日再背給母後聽可好？”

  意涵輕輕的鬆了一口氣，沈清伊的聲音卻如雲朵一般，拋到了意涵耳邊：“和淨公主年幼，這麽大了，從未在本宮和皇貴妃麵前撒謊，再者和淨聰慧的緊，但凡她專注的事情都會記憶深刻，她巴巴的要去看梅花，卻沒有將梅花一詩記住，這怎麽可能？你難道忍心和淨這樣小的人兒，為了你撒謊嗎？”

  意涵怎麽也沒有想到沈清伊會這麽說，一時間愣在那裏，盯著沈清伊瞧，和淨垂著小小的頭，不說話，意涵有些愧疚，讓和淨說謊，確實是自己的不是了。人們常說，攻心為上，皇後娘娘也是認定了自己將和淨公主捧在手心裏疼著，隻要涉及到和淨公主她是一定會招的。

  意涵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望著沈清伊道：“正如皇後娘娘所言，奴婢方才是撒了謊，也讓和淨公主跟著奴婢一起撒謊了。”

  意涵此言一出，和淨便抬起了小腦袋，撲扇著大大的眼睛，喜滋滋的看著意涵道：“母後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蓉兒先前犯了錯，在母後和母妃麵前承認錯誤，下次注意些，就不會再犯錯了。”

  意涵瞧著和淨的模樣，欣慰的笑了笑，將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道：“奴婢原在家中，學了些內家功夫和輕功，一方麵為了強身健體，一方麵為了逃跑。”

  意涵苦笑了一下，道：“家父早就知道鎮國公不會輕饒了他，所以為奴婢做了萬全的準備，隻是沒有料到鎮國公會公報私仇，奴婢當時知道是要入宮為奴，想著與其在江湖中躲躲藏藏，倒不如入宮謀個出路。”

  米雨柔這個時候也不說話了，她沒有想到意涵會功夫，自己先前那樣開導她，還應了她，要為她爹爹平反，可意涵還是有事情瞞著她，這讓米雨柔對意涵的信任下降了，並沒有為她補上後續的事情。

  意涵瞥見米雨柔神色，解釋道：“不是奴婢不肯說，隻是奴婢修習的不是拳腳功夫，打不得，輕功無非就是逃跑而已，是奴婢的保命符，所以誰人也沒有提起過，奴婢擔憂自己太過出挑，會招惹麻煩，更擔憂自己會為父母兄弟帶來災禍，所以一直都沒有說出來。”

  米雨柔的神色稍緩，意涵的為人，自己這些年日日見著，覺得品行都是極佳的，若是意涵這麽解釋倒也說得過去。

  “那為何皇後娘娘方才問起，你要扯謊，你直說自己會武不就好了？”米雨柔帶著些責備的語氣說道。

  意涵知道，這是米雨柔已經相信她了，否則不會用這樣嗔怪的語氣，“若是奴婢當時便告訴皇後娘娘，奴婢會武，發覺了不妥當，所以去救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那皇後娘娘會信得過嗎？怕是當時便將奴婢當做那賊人的同夥，抓起來了！”

  米雨柔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看向了一旁，一直沒有做聲的沈清伊，沈清伊方才一直在觀察著意涵，神情不似作偽，而且說話的時候，還總是時不時的掃和淨一眼，應該所言屬實。

  “本宮不追究此事便是，那你倒是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何會帶了和淨公主，跑去梅林深處，還是在公主午休的時辰？”到底是意涵救了軒哥兒和涵哥兒，若意涵是那人的同夥，自己斷然不能輕饒了她，如今看她頗有些行的端，坐得正，不懼怕被查驗的模樣，沈清伊倒也不那麽懷疑了，隻將事情問下去，再來思量。

  意涵挺直了背脊，細細回稟道：“奴婢今日跟往常一樣，服侍著公主午睡，卻聽到屋頂上有腳步聲，奴婢習得內功心法，可以讓耳聰目明，奴婢想著宮裏不比旁的地方，屋頂有腳步聲，那一定是進了刺客，奴婢的功夫僅僅能護著和淨公主一個人，所以奴婢想也沒想，就將和淨公主抱了起來，奴婢在內殿細細聽了半晌，那腳步聲卻是漸行漸遠，可見不是衝著公主來的。”

  “奴婢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擔憂皇貴妃會有事，所以便抱著公主出了內殿，公主恰巧也醒了，奴婢便哄公主說是有些事情，讓公主乖乖的不要吵鬧，奴婢坐在廊下細細的聽，這才發覺人是奔著凝素宮方向去的。奴婢原不想多事，隻想著凝素宮的護衛甚是周全，而且還有雨荷姑姑在，所以便沒有多擔憂。”

  “和淨公主醒了，奴婢便幹脆說，要帶著公主去看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哪知道才到了凝素宮門口，便見宮人們四處尋找，這才知道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不見了，奴婢這才驚覺，那人是衝著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來的，和淨公主心急之下，也要去尋找，奴婢便帶著她尋著那人的蹤跡，一路尋到了梅花林。”

  “隻有奴婢和公主兩個人，奴婢想去找人，又怕時間來不及，便幹脆在梅林外嚇唬了他一通，這才將人轟走，趕忙將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救了回來，隻不過因為奴婢心急的緣故，逼得那賊人險些將太子掐死，是奴婢行事不周全！”

  沈清伊沉默了半晌，瞧了瞧和淨，溫聲問道：“晴蓉丫頭，你覺得意涵這麽做妥當嗎？母後該不該責罰她？”

  和淨公主很認真的想了想道：“意涵欺騙母後和母妃，本應該受到責罰，可是她又救了軒哥兒和涵哥兒，算是功過相抵了吧！”

  沈清伊哈哈一笑道：“真不愧是在你母妃身邊長大的，看來這責罰人的事情沒少聽，這麽小年紀，居然知道功過相抵！”

  和淨公主抿了小嘴也在一旁嘻嘻的笑著，道：“母後，蓉兒可以將意涵帶走了嗎？蓉兒中午沒有睡好，有些困了！”

  沈清伊看著和淨公主裝腔作勢的模樣，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你個小人精，這麽小就知道護著自己的人了，去吧！好好回宮裏睡一覺，睡醒了，母後讓薑嬤嬤給你送去酥油餅。”

  和淨公主笑嘻嘻的就上前去拉意涵，意涵沒有料到沈清伊居然這麽輕易的放過她，有些不可置信的輕聲道：“皇後娘娘……”

  沈清伊溫柔一笑道：“照顧好和淨公主，本宮自是不會虧待了你，日後行事，要想著和淨公主才是你的主子，一切都要以她為重，若是再遇到這樣的情形，顧好了和淨公主再說旁的事情。有什麽覺得懷疑的，大可以去稟了端靜皇貴妃，不論真假，給皇貴妃提個醒總是好的，皇貴妃是和淨公主的生母，自然不會害了她！”

  意涵重重的點了點頭，若不是自己先前對端靜皇貴妃有所隱瞞，自己發覺不妥當的時候，立刻回稟了皇貴妃，這件事便不會這麽輕易發生了，即便是發生了，若是她跟蹤的時候，稟了皇後，也可以將那賊人抓到！

  意涵恭敬的行了一禮道：“奴婢謹記皇後娘娘指點，日後再不會如此莽撞行事。”

  沈清伊的神色中透著一絲謹慎，正色道：“和淨公主心中倚重你，即便你哄騙了她，她也一樣要護著你，這份心意，你要記在心上，和淨公主是皇長女，日後身上的擔子不會輕，你要好好教導公主才是！”

  意涵有些意外，自己蒙騙了和淨公主，還妄圖蒙混皇後，沒有受到任何責罰，還被皇後娘娘如此倚重，隻這份知遇之恩，便是她無以為報的。

  沈清伊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直言道：“別想著什麽回報不回報的，你好好的護好了和淨公主，便是對本宮和端靜皇貴妃最好的回報，你父親的事情，本宮放在心上了，你且放心，不用等鎮國公府怎麽著，如今已經快年下了，最遲明年，你的父母兄弟便可以從嶺南平安歸來！”

  意涵“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她怎麽也沒有料到事情居然如此順遂，連連叩首。

  沈清伊不過一個眼神，薑嬤嬤便在一旁阻止了意涵，硬是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你是和淨公主身邊的一等宮女，身份不容人小覷，還要時時刻刻為公主做榜樣，別動不動的就要跪，在這宮裏，你需要跪的人沒有多少，將自己的腰杆挺直了，身後有本宮和皇貴妃給你做主呢！”

  意涵正了正身子，恭敬的給沈清伊和米雨柔行了個福身禮，聲音堅定道：“奴婢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待和淨公主和意涵出了暖閣，米雨柔方才張口道：“姐姐待意涵太過和氣了！”

  沈清伊抿了口清茶，潤了潤喉嚨道：“意涵能得晴蓉丫頭的心，衝著這一點，就值得本宮對她另眼相看，幫她一個小忙，能讓她安安心心服侍和淨，這便足夠了，晴蓉丫頭不比軒哥兒和涵哥兒，她日後早晚要嫁人的，若是不在宮裏的時候，將本事學起來，豈不是將來要去婆家受罪！”

  米雨柔感激的看了看沈清伊，沒有再多說旁的，又念起了今日的事情：“姐姐對這事兒怎麽看的？沒有抓到人，可有一就有二，這次是有意涵，若是下次……總不能這麽千日防著！”

  沈清伊的神色帶了幾分淩厲，放在小幾子上的手掌，慢慢攥成拳頭道：“鎮國公府實在是囂張的緊，以為有了四皇子在手，他們會收斂一些，沒想到竟然敢如此行事，若不是顧忌著皇上，本宮定然一條三尺白綾，賞給唐傲雪！”

  米雨柔正想附和，卻是薑嬤嬤進殿道：“小安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