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不順遂

  薑嬤嬤自是比沈清伊要心狠的，當下便道：“玲瓏公主，您這不是讓皇後娘娘為難嗎？咱們娘娘見到皇上的時候，都過了戌時了，那麽晚了，皇上再去瑰麗閣，有些不大合適了。”

  玲瓏沒想到沈清伊居然連這個都要拒絕，強咬著唇，張口道：“既是如此，那玲瓏便用過晚膳後，來凝素宮等著，玲瓏隻是想要親口問天佑哥哥兩句話，連半刻鍾的功夫都用不了，娘娘若是不放心，可以讓所有人都守在暖閣外，若是半刻鍾的功夫，玲瓏還沒有問完，娘娘大可命人入殿將天佑哥哥喚走，這樣總成了吧！”

  沈清伊看著玲瓏堅定的神色，點了點頭道：“好，就依你所言，晚膳後，你來凝素宮等著，本宮讓你問個清楚明白！”

  玲瓏這才鬆了口氣，背脊挺的直直的，生怕凝素宮的人發現她出了那麽多的汗，直到出了凝素宮的宮門，一陣寒風吹來，玲瓏打了個寒顫，這才知道是出了凝素宮的宮門了，緊緊握著的拳頭，手心裏全是汗。

  服侍的宮人見了，關心道：“公主先前風寒未愈，晚上過來凝素宮的時候，還是坐了暖轎過來吧！”

  玲瓏點了點頭，晚上確實要坐了暖轎過來，那樣才能方便行事。

  薑嬤嬤有些嗔怪道：“娘娘何必應了玲瓏公主，萬一她懷著旁的心思怎麽辦？”

  沈清伊瞧著離去的背影，歎道：“隻當她是跟自己的年少輕狂告個別吧，本宮這麽強勢的讓她收起他的年少情思，她心裏定然是怨怪的，若是不讓她跟皇上說上兩句話，她這一生怕是都覺得是本宮是害怕她爭寵，才不肯讓她入宮，讓皇上跟她好好說道說道，她才十四歲，沒理由因為少不更事，將一輩子都毀了，這孩子瞧著是個綿軟的，實際上性子執拗的很，本宮怕逼急了她，會做出自裁的事情來。”

  薑嬤嬤歎了口氣，皇上和皇後太縱容著玲瓏公主了，皇上是因為年少沒了先帝爺，自家娘娘是因為年幼是沒了親生母親，這兩個人都不願意自己年少時承受的痛苦在玲瓏公主身上出現，可這樣無非是助長玲瓏公主的氣焰，讓她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偏。

  薑嬤嬤自知是勸不住沈清伊的，當下便安排了雨霽去替換雨荷，讓雨荷在晚膳後過來當值，雨荷會功夫，在殿外也可以聽到內殿的對話，由她在外麵守著，萬一有什麽不對勁，趕忙命人進內殿去，應該是不會出什麽差錯的。

  沈清伊特意命張陽去乾坤宮走了一遭，請了李天佑到凝素宮用晚膳，趁著晚膳的功夫跟他說了玲瓏的事情，希望李天佑能不那麽強勢的，好好跟玲瓏說道說道，分清楚利弊，李天佑無奈的點頭應了。

  “不是臣妾非要用這樣的小事麻煩皇上，隻是於心不忍而已，玲瓏如今聽不進去臣妾的話，除了皇上的話，她怕是誰的話也不肯聽了，皇上即便是指著砒霜，說那是蜜糖，玲瓏也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沈清伊自嘲一笑道。

  李天佑自是明白沈清伊的良苦用心，輕輕的拍了拍沈清伊的手道：“是朕給你尋了麻煩，朕當初隻是可憐玲瓏一人在月涼，這才答應了姑母，將她帶回大理，沒想到居然會這樣，你放心，朕這次一定會好好跟玲瓏說明白的，她日後會體諒到你的用心的。”

  沈清伊輕輕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但願如此吧！臣妾翻看了皇上給玲瓏選得幾戶人家，也看了這次武舉的前三甲，若是玲瓏想要留在京城，那敬勇侯府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們家裏簡單，沒有婆婆，入了府便是自己當家做主，他家又是獨一根苗苗，是個不錯的婚事，隻要玲瓏嫁過去，生下一兒半女，便能在府裏站住腳；若是玲瓏想要回月涼，那興邁是個不錯的人選，能將鎮國公推薦的周衡都打敗，可見是個厲害的，隻是沒有見過人，不知道人品行如何，賈昭明是皇上的人，在刀口舔血的，便罷了，不適合做人相公！”

  李天佑眉頭一皺，似隨口般問道：“你怎得不提在武功和兵法上都有造詣的日天？難道他不是個合適的人選嗎？”

  沈清伊搖了搖頭道：“年近三十的人了，居然還沒有妻室，這也就罷了，說話就到了而立之年，居然不能做自己的主，是否去月涼駐守，還要跟自己的爹爹請示，這樣的男人擔不起責任來，不要也罷！”

  李天佑沒有想到沈清伊居然這樣想日天，一時有些愣住了。

  沈清伊見李天佑這般表情，奇怪道：“怎麽？皇上覺得日天好？若是皇上覺得它品行不錯，那便讓臣妾瞧一瞧，臣妾才放得下心，畢竟他跟玲瓏差得不老少呢。”

  李天佑嗬嗬笑著遮掩過去道：“沒，朕沒有覺得他好，隻是有些奇怪而已，那個興邁雖說武功不錯，但是他比日天年紀還要大呢，人都四十了，跟玲瓏不合適的！”

  “四十了？”沈清伊擺擺手道：“那是決計不成的了，那這麽說還是敬勇侯府最妥當。”

  李天佑悄悄的鬆了口氣，道：“你便別管了，這事兒朕會跟玲瓏說明白的！”

  沈清伊如今也沒什麽好法子，不是她聖母，隻是沒道理看著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陷在感情裏不能自拔。

  兩人用過膳，便聽薑嬤嬤回稟，玲瓏公主到了，沈清伊本著飯後百步走的說法，正準備在暖閣裏活動活動，聞聽這話也沒有做聲，任憑薑嬤嬤安排著李天佑和玲瓏在一旁的偏廂見麵，薑嬤嬤跟換了雨荷和雨霽的差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裝作沒有看到，她要幫助玲瓏不假，但不代表她要將李天佑讓出去。

  李天佑注意到了沈清伊的小動作，沒有覺得不舒坦，反而覺得沈清伊可愛的緊，無論如何這也是在乎自己的一種表現吧！心情愉悅的去了偏廂。

  雨荷在薑嬤嬤和雨霽的雙重點撥下，如臨大敵，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李天佑會被算計了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聽著裏麵的動靜。

  出乎意料的，玲瓏公主這次沒有吵鬧，很是平靜的問了李天佑兩句話：“天佑哥哥，你是不是同皇後娘娘一樣的想法，也覺得玲瓏嫁給駐守月涼的人是最好的？”

  李天佑沒有料到玲瓏居然會這麽開門見山，以為玲瓏是想明白了，連忙道：“皇後跟朕細細分析過了，武舉的那五個人，年紀都有些大了，跟你不大般配，但你若是想要回月涼，朕可以安排，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閱盡千帆，會好好的待你；你若是不願回月涼，留在大理也可以，你皇嫂細細做過功課，敬勇侯府最是妥當，他家的世子，朕也見過幾次，是個不錯的，且看你如何選擇了。”

  玲瓏垂下頭去，她以為天佑哥哥會給她留一條生路的，沒想到居然也是這兩個法子，她要求並不高啊，她隻是想要留在天佑哥哥身邊，每日裏可以看到他，哪怕是背影也可以，就像他救她的那日，逆光的身影，說不住的偉岸，讓她覺得自己的心落在了實處，她隻是想要有一份安心的感覺。

  皇後已經三十歲了啊，即便她再怎麽美貌，也會美人遲暮的，隻要她等得下去，天佑哥哥早晚有一日會看到自己的，玲瓏的拳頭攥了又攥，低聲道：“玲瓏有東西要拿給天佑哥哥，天佑哥哥可以等一等玲瓏嗎？半盞茶的功夫都用不了。”

  李天佑點了點頭，玲瓏起身去了一旁的屏風後，再一扭身出來，李天佑的劍眉皺得極緊，玲瓏以為李天佑會惱羞成怒，怒吼出聲，可是李天佑沒有，玲瓏隻覺得自己的天佑哥哥那樣好，到底是帝王，即便在這個時候也可以權衡利弊，可是玲瓏不會給天佑哥哥機會的，她要給自己一個機會，於是她驚呼出聲……

  沈清伊在暖閣中走了百步，心裏到底有些不放心，腿腳不自覺地便來到了偏廂處，沒成想，才踏入外殿的門，便聽到玲瓏一聲嬌呼，登時便覺得不妥當，雨荷沒等沈清伊吩咐，立時便闖了進去……

  薑嬤嬤本著不出錯的原則，在偏廂周圍安置了不少的人，這些人都在一旁眼巴巴的瞧著，隻見玲瓏穿著一件碎花裏衣，斜襟上的細帶已經是開了的，隱約露出內裏大紅色的肚兜，上麵富貴牡丹的圖樣瞧得分明……

  沈清伊愣在原地，她沒有料到，玲瓏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

  薑嬤嬤第一個反應過來，不過一揮手，周圍的宮人便退了下去，待這一眾宮人，全部都行到外殿之時，薑嬤嬤冷聲道：“你們今兒個都瞧見什麽了？”

  能留在凝素宮服侍的，定然都是一心向著沈清伊的，但難保有幾個不知道輕重的小宮女，薑嬤嬤自是要敲打一番。

  服侍的宮人都很識時務的道：“奴婢們什麽也沒瞧見。”

  薑嬤嬤很滿意眾人的回答，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多囑咐了一句道：“若是宮裏有任何一句話傳出去，你們這十五個人，便永遠沒有機會再張口了！”

  言下之意很明白，眾人立時跪地行禮，心中絕無怨怪之意，這已經算是薑嬤嬤法外開恩了，若不是信任她們，她們此刻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薑嬤嬤打發了這些人，這才冷著臉進入偏廂，自家娘娘這次是太大意了，這宮裏哪裏容得下那麽多的好心呢，但願這是娘娘最後一次犯傻才好。

  偏廂裏的奴婢隻有雨荷和薑嬤嬤兩個，帝後二人外加玲瓏公主，此刻都沉默以對。

  玲瓏心裏有些慌亂，直直的盯著李天佑，從她從屏風後轉出的那一刻起，李天佑就用那樣的眼神盯著她，讓她有些不安，可她想了想，自己為了能這樣出現在李天佑麵前，隻在這薄薄的裏衣外套了一層外裳，她擔憂自己在屏風後脫衣的時候，時間太長，李天佑會不耐煩的走掉，她從瑰麗閣過來，路上是有暖轎的，倒還好一些，可暖轎隻能停在宮門出，那長達半柱香的路，她凍得直打顫，卻強自撐著，不讓旁人看出異樣。

  她為了能留在天佑哥哥身邊，才會出此下策，即便天佑哥哥現在怨怪她，時日長了，他便會慢慢的接納她，一定會的……

  沈清伊在偏廂外歎了口氣，一步步走向內閣，走向李天佑的身邊，因為她一時心軟，她將自己的夫君，推給了別的女人，沈清伊怪不得李天佑，怪隻怪自己，蘇嬤嬤早就跟她說過的，這宮裏容不下那麽多的心軟，自己是經曆過前世的，如今軒哥兒好好的在自己身邊，她便懈怠了，給旁人留了機會。

  沈清伊的蓮花步走得愈發堅定，既然玲瓏那麽想要留在宮裏，那她又何必去做那個惡人，留便留下了，又能如何，不過就是個名份罷了，即便是正一品的貴妃之位，沈清伊都可以留給玲瓏，但是玲瓏日後的日子，別想在這麽順遂，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一個高位禁錮住一生的自由，從十四歲起開始守活寡，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厭煩了她，甚至是仇視了她，莫說是每日遠遠的再看李天佑兩眼了，這一次，怕是玲瓏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李天佑了。

  李天佑是什麽人，大理的帝王，他會甘願被一個小丫頭算計嗎？可見是不可能的。

  沈清伊正打算張口，事情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玲瓏不入宮，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一個女子的身子何其尊貴，那肚兜之物又何其隱秘，當年沈清伊懷著身孕，擔憂會出問題的時候，將唐子涵和百草小生拘在凝素宮，不過不到一個月，那風言風語便傳了出來，就逼迫的李天佑不得不將唐子涵，百草小生攆出宮去，唐子涵更是被罷了官職，李天佑和沈清伊還靠著宋貴人掩護著，偷偷摸摸的相見，也不過就是因為一個帕子被傳成了肚兜的緣故。

  如今的玲瓏可是當真讓李天佑看到了肚兜，雖說沈清伊有本事將這件事情壓下去，但是沈清伊不想壓了，她對玲瓏已經夠了，她這次壓下去，玲瓏定然還會想出其他更不堪的想法入宮，既然玲瓏這麽想要入宮為妃，她便成全了她，讓她親眼看看，她費盡心機得到的路，是個什麽模樣。

  “你就這麽想要留在宮裏？”李天佑的話打斷了沈清伊和玲瓏的思路，那聲音中透著的寒氣，讓玲瓏都有些不敢直視李天佑，他的聲音都冰冷至此，那眼神怕是連吃了她的心都有吧！

  玲瓏貝齒咬著唇，迎上李天佑的目光，機會隻有一次，隻要她抓住了，日後她就可以日日見到天佑哥哥了。

  “是，隻要可以留在宮裏，留在天佑哥哥身邊，便是讓玲瓏做牛做馬也可以！”玲瓏堅定的說出自己的執念。

  “好！朕便讓你留在宮裏！”李天佑看著玲瓏的神色冰冷入骨，仿佛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令人厭惡的物拾！

  玲瓏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她終於可以留在宮裏了，不用嫁給敬勇侯府的世子，不用嫁給武功第一的興邁，不是留在京城，不是返回月涼，而是真真切切的留在天佑哥哥身邊。

  沈清伊沒有理會玲瓏的雀躍，那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她瞧著李天佑，眼中有著不可置信，這樣的妥協，絕不是李天佑的作風，他這樣說，一定是為了別的……

  果不其然，李天佑接下來的話，讓玲瓏從雲端一下子跌落在泥地上：“瑰麗閣僻靜，朕會命人將宮內的擺設器皿更換，改成佛堂，從今以後，你便靜心禮佛，無事不得踏出瑰麗閣半步，任何人也不許前去探望！”

  “天佑哥哥……”玲瓏愣在原地，單薄的寢衣，讓她從腳底生出一股寒意，冷的連她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肢體一般。

  沈清伊歎了一口氣，玲瓏惹怒了李天佑，李天佑沒有動了殺意，已經是看在定宜長公主的麵兒上了，隻是月涼才剛剛收複，玲瓏身為前月涼公主，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李天佑的態度，若是將玲瓏禁足，在宮中清修，怕是會惹人非議。

  “皇上，玲瓏年幼無知，定是受了她人挑唆，才會做下這等莽撞之事，玲瓏乃是定宜長公主的幼女，定宜長公主為了大理，付出良多，玲瓏的事情，便交由臣妾處理吧！”相對比前朝安穩而言，一個徒有虛名的名份當真算不得什麽，這宮裏白白占著宮嬪名位的人何其多，沈清伊並不擔憂多加上這一個，先前隻是不願玲瓏受那個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