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設局

  沈清伊見李天佑還是有些猶豫的神色，繼續道：“那最大的威脅便隻是誠王府那邊了，誠王被圈禁在王府裏，行動尚且不得自由。”

  沈清伊頓了頓道：“便是他行動方便，他也不會將臣妾怎麽樣，無非便是軒哥兒了，萬一有個什麽，臣妾定然會以死相逼，顧依然，他，明白的！”

  李天佑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其實沈清伊也明白顧依然對她的深情，隻要沈清伊肯放下身段，便是讓顧依然去死，顧依然也絕不會眨一眨眼睛的。

  李天佑撇過此事不提，輕聲道：“至於唐貴嬪和她生的‘四皇子’，便是朕留給鎮國公府的籌碼，有唐貴嬪和這個‘四皇子’在，鎮國公就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沈清伊冷笑，若是鎮國公在月涼王國進攻西北的時候背叛，即便是他打下大理江山，坐上那個位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誰都不會承認他，不過就是個亂臣賊子而已，可若是鎮國公與李天佑等人完勝回朝，鎮國公一定會名聲大噪，到時候再有宮中這條暗道，萬一李天佑有個什麽，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扶持唐傲雪和“四皇子”。鎮國公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哪一種是最好的結果！

  沈清伊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唐貴嬪誕下四皇子，便該解了她的禁足，位份上也該晉一晉，皇上今日不該攔著臣妾去昭陽宮。”

  有些事情，既是李天佑現在要忍，就要將戲份做足，宮中一個正三品貴嬪生子，太後稱病不去，怕過了病氣，情有可原，可自己這個中宮皇後都沒有露麵，僅僅是賞賜了些東西下去，這讓鎮國公府知道了，怕是心裏會有疑慮的。

  李天佑當然知道，若是依照以前，他一定會在昭陽宮陪一陪唐傲雪，安一安鎮國公府的心，可是那日跟顧依然吵過之後，他便連這樣的心思都沒有了，日日留宿凝素宮，不管在乾坤宮忙到多晚，都會回凝素宮安寢。

  “朕不願意你為了朕受委屈，你不喜歡她就不用去看她，免得她又想什麽壞點子陷害你，至於禁足，便一直那樣吧！她被禁著足，你這邊也能安生些。”李天佑打定主意壓著唐傲雪，今兒個去瞧了一眼，已經是給了足夠的耐心了。

  沈清伊白了李天佑一眼，嗔怪道：“現在哪裏是賭氣的時候，宮裏有太後，有端靜皇貴妃，還有鄧昭儀，她便是放出來，還能將臣妾怎麽著，那麽多年她都沒有鬥過臣妾，難不成靠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裏抱過來的野孩子，就能翻盤，佑郎也忒小瞧臣妾這個中宮之後了！實在不成，臣妾還能讓她這個孩子沒了呢，她不敢在鎮國公不在京城的時候囂張，她還怕臣妾要了她最後的倚仗呢！”

  唐傲雪不過就是靠著個孩子翻盤罷了，一個根本不屬於李天佑的孩子，沈清伊有什麽可顧忌的，不由得挑了挑唇角道：“皇上放心去吧，她最好是安分守己的，若是不安份，臣妾有的是法子！”

  李天佑帶領大軍出征，大理已經三十餘年沒有打仗了，又是皇帝親自帶兵出征，一時之間，士氣高漲的很！

  後宮中安份了一個月，就在沈清伊和米雨柔都以為這宮中會一直這麽安靜下去的時候，唐傲雪終於跳了出來。

  唐傲雪做完了所謂的滿月，在請安禮上，問詢自己的晉封事宜。

  “皇後娘娘，論理這樣的事情不該在大殿上問及，隻是嬪妾先前問了宮裏的老嬤嬤，這後宮中誕育皇嗣，都是有晉封的，甚至有皇嗣稀薄時，才有孕便晉封，日後誕下皇子，再次晉封的先例，嬪妾倒也不求什麽，但是好歹嬪妾也誕育了四皇子，沒得什麽封賞晉封都沒有吧！這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後娘娘您善妒不容人呢，嬪妾姐姐為先皇後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紕漏！”唐傲雪覺得自己現在底氣硬的很，她就不信沈清伊敢對一個誕育皇嗣的人做什麽。

  沈清伊掃了唐傲雪一眼，玫瑰紫色的寬袖外裳，上麵繡了葡萄石榴的花樣，梳了望仙髻，上麵還搭了赤金石榴百子千孫的頭麵，這樣大張旗鼓的來跟沈清伊挑釁，沈清伊覺得有些可笑，怎麽會有人愚笨到如此田地。唐傲雪得要多心虛，才能這樣將寓意著多子多福的石榴全部穿戴在身上，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生下四皇子一般。

  沈清伊不怒反笑，笑聲“咯咯”的很是清脆悅耳，讓唐傲雪心中愈發憤恨，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經曆小產後，身子愈發不容從前，身子發福不說，便是臉麵上也黃黑黃黑的，沒有光彩，要撲上許多粉，才能將顏麵遮掩住，可沈清伊卻是容貌更勝從前！

  沈清伊的笑聲中，含著幾分不屑，本以為唐傲雪跟她翻了臉麵，會恢複她先前清冷孤傲的模樣，可如今……便如一個被人拋棄的，容顏漸老的妾室，巴著主母求更多的東西，這哪裏還有一點兒高門貴女的體麵，沈清伊不禁有些頭疼，這入了宮的女人，被皇家規矩或是體麵所限，一般情形下，都是越來越好的，唐傲雪出身鎮國公府，入宮便拔了頭籌，可現在卻是再走下坡路！

  破罐子破摔，跟市井潑婦又有何區別！

  沈清伊微微一笑，直麵唐傲雪道：“唐貴嬪說的極是，便是本宮在閨閣時期，也常聽聞先皇後端莊賢德，入宮之後還與皇上提及過，皇上卻說，先皇後方正太過，他迎娶入宮的是皇後，不是太後！”

  唐傲雪怒視沈清伊，麵上厚重的脂粉都有些遮擋不住唐傲雪鬆鬆的皮肉，她一向最尊重她姐姐唐櫟彤，一切以唐櫟彤為目標，沒想到沈清伊一個繼室竟然敢這樣出言汙蔑自己的姐姐，登時便道：“皇後娘娘竟然敢對先皇後不敬！嬪妾倒要去太後的慈惠宮評評理，看看這對先皇後不敬的罪名，到底是什麽！”

  沈清伊若無其事的抿了口茉莉香片道：“唐貴嬪這話，本宮可不能認，這話是皇上說的，可不是本宮說的！”

  沈清伊就是讓唐傲雪認明白，自己才是李天佑心尖兒上的那一個，唐櫟彤縱然是先皇後，可即便她活回來，也得排在她後頭！

  沈清伊盯著唐傲雪憤恨的臉，輕笑道：“至於說本宮妒忌什麽的，就不勞唐貴嬪費心思了，本宮若是嫉妒，這後宮裏哪裏來的這麽多姐妹，本宮若是當真嫉妒，你們現在也不會好端端的坐在這裏了！”

  眾妃嬪誰不理解沈清伊的意思，沈清伊有什麽好嫉妒她們的，要寵愛沒寵愛，要容貌也不及她，實在是沒什麽可讓人嫉妒的，又何況像沈清伊這般情形，有什麽能讓她嫉妒的呢！

  “本宮憐你誕育四皇子辛苦，原是想著要在你雙月子的時候，再行冊封儀式的，到時候也好準備個正經八百的冊封禮，既是唐貴嬪這般心急，那本宮便現在定下吧！”沈清伊纖細的手指在杯盞邊轉了一周，看著優雅的緊，唇角微彎道：“先前皇上本意是在你胎氣坐穩的時候，便晉了位份的，不說旁的，最起碼也要恢複了你的妃位，可你仗著自己胎氣穩固，據讓對皇上用香料，被皇上發覺，又不肯承認，惹了皇上的怒氣，這才將你禁了足，晉封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唐傲雪沒想到沈清伊會當著六宮妃嬪的麵兒，將事情和盤托出，一時麵色通紅，恨不能尋個地縫兒鑽進去，可卻猶自撐著，隻對沈清伊愈發怒目而視。

  沈清伊不以為然道：“這宮裏的女人，敢做就要敢認，當初本宮的妹妹婉妃，不懂事，硬是將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書，弄到了後宮裏，本宮也是當著六宮妃嬪的麵兒訓斥的，想來唐貴嬪應該還記得，你也不必用這麽怨恨的目光瞧著本宮，事情是你做下的，沒道理你這做事情的人敢做，本宮卻連說的臉麵都沒有！”

  六宮妃嬪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聽著，頗有些看戲不怕台高的感覺。

  唐傲雪扭過臉去，硬邦邦道：“皇後娘娘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做什麽，既是皇上有心恢複嬪妾的位份，皇後娘娘照做就是了！”

  唐傲雪現在有些後悔，若是當初自己沒有做下那樣的事情，僅僅是安分守己的守著自己的身子，在懷孕的時候恢複正二品妃位，等到成功誕育皇嗣，最少也能夠一夠那正一品四妃之位了，可如今不過是恢複了以前的位份，但是好歹也壓住了鄧昭儀一級，算是有收獲了。

  誰知道沈清伊根本就沒打算給她這個顏麵，冷聲道：“可是皇上不肯呢。皇上說唐貴嬪還需要好好的學一學規矩，免得教壞了四皇子，本宮同為女人，覺得生產不易，這樣吧，反正唐貴嬪也著急，便由正三品貴嬪，晉封為從二品修容，冊封禮就免了，也省得唐修容勞累。”

  唐傲雪氣得胸脯急劇起伏，她怎麽也沒想到居然僅僅是晉封了一個位份，而且雖然與鄧昭儀同為從二品，可昭儀之位是九嬪之首，而修容之位乃是從二品的最末等，自己依然要屈居鄧昭儀之下！

  “皇後娘娘怎能如此，鄧昭儀沒有子嗣，卻在嬪妾之上，這讓嬪妾如何能服？”唐傲雪瞪著沈清伊，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

  沈清伊覺得有些好笑，清冷孤傲的唐傲雪竟然為了一個野孩子，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沈清伊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那個沒有成形的孩子，眼神從鄧昭儀身上掃過，鄧昭儀先前是一門心思想要抱了董小媛的孩子去養著的，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鄧昭儀的希望落空，現在她協理六宮之事，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凝素宮待著，沈清伊知道，鄧昭儀是喜歡孩子，喜歡軒哥兒和涵哥兒！

  “唐修容不提，本宮險些忘記，鄧昭儀救太子有功，遵皇上的旨意，晉封為從一品夫人，封號內務府已經定下了，為‘敬慧’，可不僅僅是高唐修容一點點兒了。”沈清伊好整以暇的看著唐傲雪，太子軒哥兒和她那個還沒有定下名諱的四皇子，孰輕孰重，眾人心裏都有一杆秤！

  唐傲雪氣得直咬牙，憤憤不平道：“嬪妾有時間，月子裏調養的極好，自是可以參加冊封大典的！”

  沈清伊不讓自己參加冊封大典，那從二品的金冊就不會到她的手上，那她晉位與不晉位有何差別，不過就是稱呼好聽了一些。

  沈清伊挑眉看向唐傲雪，讓唐傲雪不覺得就打了個寒顫，隻聽沈清伊端莊道：“唐修容要看顧四皇子，自然是勞累的，若是非要行冊封大典也不是不可以，不如將四皇子抱來凝素宮，與太子和二皇子一同養著？”

  唐傲雪一驚，沒料到沈清伊居然會這麽說，有些結結巴巴道：“正三品以上主位都是有資格撫育自己生下的皇子的，皇後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本宮能有什麽意思呢。正三品以上主位自然是可以撫育自己的皇嗣的，莫說是正三品，便是從七品，隻要這身為母妃的人，謹守本分，懂事妥帖，本宮都不會強硬的搶了孩子，先前董小媛的出身不成，這才想讓敬慧夫人加以撫育，至於唐修容，本宮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先前皇上曾說過，唐修容的規矩實在是學的不大好，若是讓敬慧夫人幫著養育，也是可以的！”

  沈清伊的眼神似是貓捉老鼠一般的戲耍，端靜皇貴妃米雨柔和敬慧夫人自然是知道，沈清伊不過就是嚇唬嚇唬唐傲雪罷了，那樣一個出身不明的孩子，死，是早晚的事情！

  唐傲雪一驚，抿著唇半刻，終是服了軟，硬生生的福了福身子道：“敬慧夫人如今身子還沒有好利落，嬪妾如何能那麽不懂事，讓四皇子去勞累敬慧夫人，還是嬪妾撫育著吧，至於冊封大典什麽的，不過是走個過場，實在不必再折騰了！”

  沈清伊垂首微笑道：“唐修容明白就好！”

  唐傲雪進了昭陽宮，便摔了一整套的粉彩茶碗，四皇子正在熟睡中，被那茶碗的碎裂聲驚哭了，唐傲雪大罵不已道：“哭，就知道哭，這都哭了一個月了，除了哭，他還會什麽，日日這樣吵鬧，趕快抱到偏廂裏去！”

  唐傲雪指著從鎮國公府來的乳娘，喝罵道：“你到底會不會哄孩子，怎麽哄得一直哭！”

  醫女糯香有些忍不住，從乳娘懷裏抱了四皇子過來，輕輕的搖晃著，等到四皇子不哭了，才交還到乳娘手中，低聲道：“你先抱去偏廂，一會兒我便過去瞧。”

  乳娘戰戰兢兢的抱著四皇子去了，這宮裏當真不是人呆的，乳娘想起了自己親生兒子，為著那麽多的銀子，乳娘咬了咬唇，沒讓自己哭出來，自己的兒子需要銀錢養病，懷裏的這個身子也有些孱弱，乳娘是當真心疼著四皇子的，心裏暗罵，怎麽會有唐修容這樣狠心的娘親。

  糯香低垂著頭，將地上的碎瓷片收了收，免得一會兒會劃破了繡鞋，割了腳，旋即低聲道：“奴婢不知道修容娘娘在氣什麽，但是奴婢要提醒修容娘娘一句，如今娘娘已經解了禁足，這昭陽宮周圍站了兩圈禁衛軍，便是宮裏服侍的宮女都翻了倍，隔壁的春更衣時不時便要在宮門口晃悠兩圈，始終盯著昭陽宮的動靜，若是被春更衣發覺，修容娘娘對四皇子並不愛護，還厭煩的緊，怕是會被人看出蹊蹺。”

  唐傲雪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還要硬生生的憋在心裏，別提多怨恨了，壓抑的聲音問道：“你還要本修容怎麽辦？修容？哼！沈清伊這個毒婦，趁著皇上不在，一句句皇上所言，皇上所言，偏偏本修容還不能去跟著驗證！鄧昭儀那個人，沒有皇嗣，如今皇上也不大往她的紫璃宮去了，竟然能做到從一品夫人的位置，還不是沈清伊捧著她，憑什麽，讓那樣一個小丫頭越過本修容去！”

  唐傲雪低低的壓抑著自己的哭聲，外麵那麽多的人啊，她的心腹卻是隻有內殿的這三個，兩個是用銀錢收買，一個是用妹妹脅迫，她有脾氣不能發，看著四皇子在自己眼前哭，隻能生生忍著，為什麽自己要受這樣的罪！

  糯香沒有回答唐傲雪的話，怎麽回答呢？告訴唐傲雪敬琪夫人待身邊的人極好，紫璃宮的宮人，除了那個瘋癲了的董小媛，其她的人都真心待著敬琪夫人？還是說敬琪夫人從不以勢壓人，以銀錢壓人，以脅迫逼人？說了又有什麽用處呢？

  有些人從來不承認錯是自己的，不拘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定是旁人的錯，是旁人對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