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偷天換日

  小安子傳話，讓唐子涵在米繼的遺物中尋找一塊兒環形血玉，他沒有找到，卻找到了一塊兒被塗成紅色的石塊，也是環形的，便拿過來給李天佑相看。

  李天佑掂量了掂量，竟然是塊石頭，但是遠遠看去，卻是血玉一般模樣，若是晚上看，定然是看不真切的。

  李天佑將手中的石頭遞給揚國公，問道：“可是這個？”

  揚國公打眼一看，以為已經拿到手裏了，心內竊喜，心裏的這塊兒石頭總算是可以放下了，這樁往事也可以不必再惦念了，可拿到手中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塊石頭，並不是真正的血玉，當時大驚道：“不是這個！那塊兒是正經難得的血玉，這……不過就是塊石頭！”

  唐子涵見李天佑和揚國公瞧向他，直言道：“所有的東西都查驗過了，隻見到了這個，旁的血玉，當真沒有！”

  李天佑疑惑道：“揚國公，你說你當初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拿著這塊兒石頭？”

  揚國公搖了搖頭道：“不是的，那是塊真的血玉，否則微臣也不會相信他，那人似乎愚忠的很，該是不會將真的血玉拿給米繼的！難道說是那些人拿了這個假的去誆騙米繼的？”

  李天佑想了想道：“如此說來，倒是有可能的，正如揚國公所言，那些人將血玉看得那樣重，又怎麽會隨便將血玉交給外人呢！”

  李天佑從揚國公手中拿過那塊石頭道：“看樣子，這石頭是照著血玉的模子打出來的，有了這個便可以打開皇宮的暗道！”

  揚國公擔憂道：“那血玉可以讓三萬精兵聽其號令，那些精兵都是精挑細選之人，這種仿製的東西是不會蒙騙的了他們的，但是真的血玉還不知道在何處，這始終都是件極危險的事情！”

  唐子涵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明白，李天佑和揚國公所言，跟米繼突然從天而降有關，低聲道：“旁的事情先不管，有了這塊兒石頭，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將這進入宮中的暗道封死，或是改路，否則若是下次再有人拿了模子刻的石頭，那進入皇宮，便如同進入無人之境了！”

  李天佑和揚國公深以為然，但是要將這暗道全部堵死，或是填了，實在是暴殄天物，若是能作為其他用途，李天佑的心思又動了起來……

  李天佑到底還是隻奪了顧依然的在六部的差事，命其在府中思過。縱然顧依然有再多的錯處，很多事情的根源，還是因為揚國公想要護著李天佑，隻為著這一點，李天佑就不能將顧依然怎麽樣。顧依然那日衝動之下，與李天佑翻臉攤牌，大怒之下，已經是動了必死的決心，卻沒有料到這件事就這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於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揚國公那日到底跟李天佑說了什麽，可以讓李天佑這般輕易的放過他。

  顧依然那廂不安份的繼續去查探，宮裏卻是出了大事情，因為唐傲雪早產了！說是早產，但距離唐傲雪的預產期不過是一個月，也勉強算是足月了，據太醫所言，有很多婦人都是提前一個月生產的。這倒是讓沈清伊和米雨柔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想著唐傲雪沒了身孕，想要偷天換日，怎麽也要等足月了，可鎮國公夫人和鎮國公卻覺得，若是拖到唐傲雪足月，不拘唐傲雪如今是否在禁足，太後和李天佑都不可能不管不顧，一定會提前便請了太醫穩婆等人，鎮國公夫人是送了兩個穩婆入宮，但是娘家是娘家，婆家是婆家，沒道理宮中的妃嬪生產，皇家都重視，到了唐傲雪這裏，厚此薄彼。

  所以鎮國公讓鎮國公夫人準備的產婦都是比唐傲雪早一個月的，這邊孩子一出生，唐傲雪這邊收到嬰孩，便直接說出生了，根本不給太後和皇後機會，唐傲雪沒生過孩子，就算讓她裝著產婦生產的痛苦，怕是也裝不像，更何況萬一太後強硬的要求太醫和穩婆入內，發現端倪，更是麻煩，幹脆舍了這一步，反正唐傲雪不是禁著足嗎？正好以此為借口，說明唐傲雪不願意去打擾太後和皇後！

  待到昭陽宮那邊有人來報喜的時候，沈清伊正與端靜皇貴妃用著茶點，和淨公主在一旁的花間裏描紅，也不是端靜皇貴妃總帶著孩子往凝素宮跑，而是經曆了米繼一事，沈清伊和米雨柔都有些後怕，幹脆將二皇子涵哥兒與軒哥兒放到一處養著，全部在凝素宮的暖閣裏，凝素宮此處派了重兵守衛，唯一麻煩的便是，端靜皇貴妃要每日往凝素宮跑。

  沈清伊怕米雨柔覺得是自己非要扣下孩子，準備了一籮筐的話要解釋給米雨柔聽，偏偏米雨柔卻道，反正日日都要來凝素宮請安，請安過後，幹脆便賴在凝素宮不走，處理完六宮事務，再蹭個午膳，正好回去就睡晌午覺，免得在兩宮裏來回奔波。

  沈清伊想想也對，平日裏米雨柔請安的時候來一次，回去歇一會兒子，又要過來處理六宮庶務，午膳回去，午睡過後，再帶著晴蓉丫頭過來，有的時候晴蓉不肯走，晚上還要過來接一回，可不是要來回奔波，現在倒是省了力氣，遂那一籮筐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生了個小皇子？”沈清伊靜默了片刻，穩了心神，重複道。

  來傳話的小宮女似是入宮不久的，頭一次麵見中宮皇後和皇貴妃，不免有些激動，聲音都是發著顫的道：“回皇後娘娘的話，正是。”

  米雨柔手指在手腕上的珍珠手串上撫了撫，裝作漫不經心一般，和顏悅色道：“怎麽悄無聲息的就生了？這女人生孩子都是一劫，不拘是皇後娘娘還是本妃生產，最少也折騰了一夜，你們貴嬪娘娘倒是順利！”

  小宮女心中有些惴惴，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隻能據實相告：“回皇貴妃的話，奴婢等人本是昭陽宮的二等宮女，貴嬪娘娘跟前的事情，從不允許奴婢等插手，今兒個一早，奴婢等人帶了銅盆淨水，準備送到內殿去，卻是貴嬪娘娘身邊的明月衝了出來，說是貴嬪娘娘已經平安誕下小皇子，吩咐奴婢等人來各宮報喜！”

  “這麽說你們根本沒有瞧見？也沒有聽到唐貴嬪叫嚷喊痛？”米雨柔微微眯了雙眼道。

  小宮女搖了搖頭，以為米雨柔是不相信她們主子當真誕下了小皇子，忙回道：“奴婢等人聽到了嬰孩的哭聲。”

  沈清伊輕輕地擺了擺手，溫柔道：“雨霽，賞！”

  小宮女這才戰戰兢兢的出了宮門，心裏也有些疑惑，自家娘親生養弟弟的時候，也是疼了半日功夫的，據穩婆說還是因著娘親日日勞作，身子健壯的緣故，貴嬪娘娘日日在內殿裏窩著，從來不出來走動，怎得比娘親生的還要順利呢？小宮女搖了搖頭，這樣的事情哪裏是用自己操心的呢。

  米雨柔見眾人走了，又囑咐意涵帶和淨公主去園子裏玩一會兒，正是日頭剛出來的時候，曬曬太陽正好。

  “姐姐，這是怎麽回子事？她們是如何將孩子弄進宮裏來的？內務府那邊可沒有報過有任何異常！”米雨柔有些心驚，心驚的不是唐傲雪生了個皇子，唐傲雪既是要從宮外弄進來一個孩子，自然是要弄皇子的，沒道理費了半天精神，卻僅僅是弄個小公主回來。

  沈清伊也有些奇怪，按道理說，鎮國公府想要弄進來一個孩子，要進入宮中許多關卡，可這樣悄無聲息的，實在可疑，難道說，沈清伊和米雨柔已經管不住內務府了？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都有人瞞著？

  沈清伊搖了搖頭，低聲道：“也許沒有內務府什麽事情，你該是記得先前米繼的事情的，咱們在後宮，不了解情形，先前的事情，又是那麽血淋淋的，本宮也不想再憶起，記得無意中聽皇上提過一句，米繼便是在宮裏憑空出現的！本宮覺得鎮國公府這次怕是走了與米繼一樣的路子，才能這般悄無聲息！”

  米雨柔並不知道這件事的詳細，聽沈清伊這般一說，便驚訝道：“姐姐的意思是，這宮裏有暗道？”

  沈清伊點了點頭，旋即卻是笑得明媚，輕聲道：“鎮國公這是自作孽不可活，且等著吧！”

  米雨柔不過須臾就想明白了，掌握宮中暗道，米繼是用來謀反的，鎮國公難道會僅僅利用這條暗道偷送個孩子進來？那可當真是小材大用了！

  沈清伊手裏攥著紫檀木的嵌黃色碧璽的梳子，一下下的梳著頭發，輕聲問道：“皇上去昭陽宮，看過那個孩子了？”

  李天佑有些疲累，正自顧自的倚在雕花架子床上，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去瞧過了，紅黑紅黑的，難看的緊。”

  李天佑說完不由得冷哼道：“這鎮國公，做戲也要做全套！朕與唐傲雪這般風姿，竟然拿一個這樣醜陋的孩子來頂包！”

  沈清伊聽著李天佑口中的“這般風姿”，有些許不滿，但到底是現在這個時候，也懶得跟李天佑計較，輕聲道：“產期相近的孩子，哪裏就那麽好找，他們定然是尋了產婦，給用了藥，用了藥誕下的孩子哪裏就能白白淨淨的了！”

  李天佑悶聲沒有說話，心裏煩悶的緊，這暗道的局，是他設下的，故意讓鎮國公知曉，可事情發生了，李天佑還是煩悶的緊，硬生生的被送進來一個孩子，讓他承認是自己的兒子，這樣的事情也隻有鎮國公府敢做下。

  沈清伊見李天佑不說話，知道他心裏憤怒，不由得探身問他：“皇上到底是想要怎麽著？怎麽就讓這孩子入宮了？”

  沈清伊原想著，將此事告知李天佑後，李天佑會在此事上大做文章，這樣的話，偷換皇子，或是說隨便找了個孩子來頂替皇子，這樣的事兒，足可以治鎮國公府全族人的罪了，可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李天佑竟然會當真讓這個孩子入宮，還認下了這個孩子！

  李天佑伸手將沈清伊攬了過來，將她環在懷裏，低聲道：“鎮國公背後的勢力不可小覷，他同輔國公府和奉國公府都不一樣。”

  沈清伊也低頭沉思起來，方才李天佑在晚膳的時候，已經將暗道的事情說了個明白。正如李天佑所言，奉國公府是因為蓮妃的緣故，硬是讓先帝爺拔苗助長，抬起來的，輔國公雖是厲害，但是太後的親哥哥，自是不會做那等藏匿勢力的行為，揚國公忠心耿耿，為人正直，也不屑做那樣的事情，否則當年先帝爺，也不會將那樣隱秘的事情，告訴揚國公這個與太後青梅竹馬的人。

  “鎮國公府確實不同，但是唐子楠已經死了，如今鎮國公府能靠的上的，隻唐子涵一個，唐子涵又是一心向著皇上的，難道這樣還不能將鎮國公府拿下嗎？”沈清伊有些心急了，不是為著自己，而是為了軒哥兒，經過米繼一事，沈清伊當真是怕了，她不希望軒哥兒身邊有一絲一毫的威脅存在。所以，沈清伊希望李天佑能像對待奉國公府和輔國公府一樣，讓鎮國公府一夜覆滅！

  李天佑搖了搖頭道：“鎮國公是個老狐狸，如何會輕易上當，即便唐子涵是他親子，他也請封唐子涵為世子，但是鎮國公這個老油條，從心底裏就不相信唐子涵。更不會將府裏重要的事情交到他手裏！”

  沈清伊神色有些憤憤，鎮國公都這麽大年紀了，偏偏還要自己掌理著鎮國公府事宜，他這樣大包大攬的攥在手心裏，難道說將來還能帶進棺材裏不成？

  李天佑見到沈清伊的神色，心中愈發難過，讓自己心愛的女子跟著他隱忍，跟著他擔驚受怕，他這個皇帝做得實在是窩囊，想到顧依然那些誅心的話，李天佑不由得憶起了今日與唐子涵商議的事情。

  “清伊，有件事……”李天佑欲言又止，難道真要這樣冒險嗎？

  沈清伊一早就發現李天佑今兒個神色不愉，以為是因著唐傲雪生子的緣故，可現在看來，卻是另有其事了。

  沈清伊聲音軟了軟道：“佑郎有什麽事情，不妨直言。”

  李天佑坐直了身子，看了看沈清伊道：“鎮國公府的事情，朕現在不處置，是有緣由的，月涼王國於十日前偷襲了大理的西北！”

  沈清伊一愣，旋即憶起前世，李天佑親自帶兵出征，回來後沈清伊生子，就是因為那段時間李天佑沒有在宮裏，沈清婉才硬說自己的孩子是足月的，說那孩子乃是自己與人苟且所得，那個時候……李天佑就是去打得月涼王國！

  算計算計時間，竟是比前一世提前了兩年，沈清伊細細思量一番道：“月涼王國與大理互不侵犯，已經有近一個甲子，如今突然來攻，定然是來勢洶洶的了！”

  李天佑點了點頭道：“朕沒有料到他們會突然進攻，先帝曾把定宜長公主嫁入月涼王國，定宜長公主與月涼王國的可汗相敬如賓，一直與大理都相安無事，朕顧忌著楚越，顧忌著韓齊，從來沒想過月涼王國居然會進攻，西北那邊的兵力，一直都是懶散的，這一次……已經被攻下兩座城池了。”

  沈清伊大概猜到李天佑的打算了，聲音有些低道：“所以佑郎想要親自去，是嗎？”不是沈清伊太過小家子氣，而是如今輔國公已經駕鶴西歸，軍中能手隻剩下揚國公和鎮國公，鎮國公又與李天佑不是一心，萬一鎮國公在陣前趁亂將李天佑殺害，那……

  “若是派鎮國公去，朕怕他會臨陣倒戈，必然要揚國公一同去，可若是揚國公與鎮國公都去了，萬一鎮國公將揚國公壓下，再有誠王在京城，大理皇宮便岌岌可危，朕與唐子涵商議再三，還是覺得朕與唐子涵一同去為好，隻是留你一人在宮中，朕……”李天佑擔心沈清伊和軒哥兒，很多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隻要有那麽一絲絲的萬一，李天佑就崩潰了！

  沈清伊原是想要勸一勸李天佑的，可聽他這樣一說，便知道李天佑已經將所有的情形都設想好了，幾不可見的歎了一口氣道：“有皇上和唐少將軍在西北那邊撐著，鎮國公便是想要從遙遠的西北傳遞消息回來都不可能，更別提人回來了，偏偏鎮國公府那邊的事情，鎮國公又不肯假手於人，他為人老奸巨猾，旁的人他都信不過，所以即便鎮國公知曉通入宮中的暗道，這邊的威脅也是決計沒有的，因為鎮國公就不可能讓旁人再知道這件事情，這暗道怕是已經成了他的底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