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懲處

  “生的時候總要有穩婆的，女兒的意思就是讓娘親再送兩個穩婆過來，免得日後太後或是沈清伊賞賜，我推也推不掉，反正如今皇上厭煩我，自己不會攔了的！”唐傲雪細細打算道。

  鎮國公夫人歎了口氣道：“又豈止是穩婆，這件事情說得容易，做起來卻難，好在還有兩個來月，還能安排安排，你先將養著，旁的事情自有你爹爹和我操心！”

  鎮國公夫人默了默，輕聲提醒道：“女兒啊，這次如此孤注一擲，萬一事發，你可要有個準備！”

  唐傲雪冷冰冰道：“我姐姐是先皇後，我憑什麽事事被沈清伊壓一頭，一邊是一直在昭陽宮拘禁著，做這個名義上的貴嬪娘娘，另一邊最少還有一個拚搏的籌碼，這件事情總是值得的！”

  唐傲雪已經沒有選擇了，她隻能這樣行事！

  母女兩人以為天衣無縫的談話，卻被在房頂上隱藏的黑衣人聽個正著！

  唐子涵將昭陽宮內的每一句話都重複給了李天佑聽，因為事涉皇家秘聞，又關乎鎮國公府，李天佑讓唐子涵親自去的。

  沈清伊一早將這件事告訴李天佑的時候，李天佑都快發了瘋，恨不能一下子衝進昭陽宮，要了唐傲雪的性命，任他再怎麽樣，也沒有想到唐傲雪這個一向以清冷孤傲麵目示人的女子，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到底還是讓沈清伊勸住了，沈清伊說的對，若是不管不顧的去了昭陽宮，不過就是假孕而已，再怎麽懲處還能如何，比現在的禁足，懲罰也大不到哪裏去，倒不如放長線釣大魚！

  這大魚確實被李天佑釣了上來，釣的李天佑滿麵怒容，卻也隻能等到二個月後再發作！

  此事按下不提，李天佑的怒氣卻不能消減，米繼叛亂當如，顧依然召喚死士出現的事情，便被提到了朝堂之上！

  “朕待你如親兄弟，封你為異性王爺，賜你誠王府，將韓齊王朝沁雅公主下嫁，沒想到你竟然敢私養死士！”李天佑說的義憤填膺，他唯一沒有說出來的話便是，他居然還在覬覦著沈清伊！甚至那日不顧自己的旨意，命令死士再戰，險些害死自己的軒哥兒！

  不，顧依然那日就是故意的，他想要將自己和沈清伊的孩子殺死！

  “揚國公，你乃誠王親父，你來說，私養死士，是個什麽罪名！”李天佑將球拋向揚國公，揚國公當初的作為實在不可理解，總讓李天佑心裏有些不舒服，即便四大國公已去其二，鎮國公又實在是個靠不住的，揚國公智謀和心計都是好的，可若是忠心不夠……畢竟顧依然才是他的親生子！

  揚國公垂首出列道：“按照我朝律例，私養死士，等同謀逆！”

  顧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麵前的人，這個人是他的父親嗎？

  李天佑沒有料到揚國公會這般說話，沉默了片刻道：“今日早朝便到這裏吧，揚國公，誠王爺留下！”

  朝臣們各個眼觀鼻，鼻觀心的退了出去，這樣的事情，他們最好少摻和，皇上今兒個跟誠王不對付，誰知道明日又會不會好的跟親兄弟一般，誰也拿不準，倒不如離得遠遠的。

  李天佑自有他的考量，奉國公存了謀逆的心思，鎮國公在一旁虎視眈眈，輔國公被自己親子毒害，李天佑在朝堂之上能夠倚重的四位國公爺，如今隻剩下了揚國公。況且揚國公在他初登帝位之時，幫助良多，更是主動將手中的兵權上交，若是他當真依著揚國公方才所言，將顧依然定為謀逆之罪，那可是要牽連九族的！

  李天佑不想將唯一支持他的人，逼迫的倒戈相向。

  待眾人退下，顧依然冷了麵孔道：“皇上將眾朝臣打發了，是知道自己要做這等事情是天地不容的吧！”

  李天佑冷酷的眼神盯著顧依然道：“天地不容？是了，朕確實是做了天地不容的事情，與你結為異性兄弟，替你結交朝臣，朕打他們一巴掌，讓你送去甜棗，將鄰國公主下嫁，將你捧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可不是天地不容了嗎！”

  顧依然依舊冷漠，嘲諷的盯著李天佑道：“這裏又沒有外人，何必將自己說的那樣偉大！”

  揚國公在顧依然身側，伸手就給了顧依然一巴掌道：“逆子，你怎麽能這樣跟皇上說話？”

  顧依然捂著半邊臉頰，瞧著揚國公冷笑道：“好個忠君愛國的揚國公！你若是當真那麽忠君愛國，為何當初我母親說我和皇上更換了位置的時候，你不說話！偏偏你眼睜睜的瞧著我被他捧上高位，眼見皇位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你告訴我，我才是你的親生兒子，我沒有資格做那個位子？難道你僅僅是想要瞧著我如何從雲端跌落？枉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哪裏有你這樣的父親！？”

  揚國公麵上有些不自然，卻是沒有答話，這句話，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如今顧依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若是將其中的緣由告訴他，怕是顧依然更會承受不住，一方麵怨怪自己，另一方麵，怕是要走了邪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顧依然變成那個模樣！

  揚國公衝著李天佑行了禮道：“誠王爺如今仍不悔悟，還請皇上下旨，將誠王爺如今所擔著的差事盡數鋝了，讓他在誠王府內，好好閉門思過！”

  這原就是揚國公為顧依然留下的退路，沒了朝廷事務的牽絆，又不讓他出府，他便是想要做什麽，也做不了了吧！

  自己的兒子，自己豈能不了解，當初揚國公府生生的禁錮了他將近二十年，他的病，就一直那樣不好不壞的，請了多少的名醫，也不見好，他也不肯輕易出府，便是當初那樣大的事情壓下來，他也沒有野心想要那個皇位，其實他要的很簡單，不過就是傾慕的女子罷了，隻可惜，這個女子已經嫁做人婦，貴為國母，無論他如何努力，也不會得到的！

  揚國公斷定，時間會淡化一切，隻要顧依然見不到沈清伊，時間久了，顧依然就會將沈清伊忘卻的，所以將顧依然禁錮在他的誠王府是最好的辦法！

  李天佑坐在上首，思量著揚國公的提議，輕輕點了點頭道：“揚國公所言未嚐不是個辦法，就依國公所言。”

  “誠王那日救皇後、太子有功，朕不是個恩怨不分之人。”李天佑這話說給顧依然聽，也是說給揚國公聽。揚國公當年助他登基的情份，他記在心上，但是顧依然私養死士，等同謀逆，這樣的事情再有下一次，李天佑也絕不會輕饒了他。

  事實上，李天佑已經對顧依然動了殺機，一個隨時隨地惦念著沈清伊的人，讓李天佑的怒火說不出的難受，可他仍舊要顧忌著顧依然，他如今在朝廷上的地位非同一般，兵部，戶部，吏部，都有他的人，倒不如一點點將他抽離出來，也免得動搖根本！李天佑不覺得自己心狠，麵對一個覬覦著自己的皇位和皇後的人，他隻希望自己可以再狠辣一些，不顧忌太後，不顧忌揚國公，隻可惜他是皇帝，必須要權衡！

  顧依然冷哼一聲，既然已經撕破臉，他也不必再對著李天佑假意歡笑：“皇上何必說的那麽冠冕堂皇，你是不是覺得這對我來說是恩賜！？”

  顧依然猛的變換了臉色，一臉怒容，直愣愣的盯著李天佑，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收起你的恩賜！我不稀罕！”

  “明明我過得平淡如水的日子，是你的出現，攪亂了我的生活！是你們，突然間告訴我，那個皇位是我的，可我不求這個，我隻想要沈清伊一人，隻要你放手，將她讓給我，我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可是你沒有，你不肯，然後你便拿皇位來說事兒，當我想要忘卻她，一門心思的為將來做個好皇帝做準備的時候，你們又來告訴我，那個皇位不是我的！”

  “你霸占著沈清伊不肯放，拿一個公主來搪塞我，好讓我覺得，你對我是有多麽的好，那你便選一個超越沈清伊的女子啊！賞給我一個已經破了身子，生過孩子的女人給我，算是怎麽回事！？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瞧不上我過好日子，你就是要讓我在你身邊，看著你與沈清伊恩愛，使勁兒折磨我，再讓沁雅在我身邊為正妃，時刻提醒我，我被人帶了綠帽子，而我還要歡天喜地的帶著，謝謝你的恩賞！”顧依然憤恨道！

  “憑什麽！我對沈清伊的情意，比你要深，我甚至可以為了她，放棄誠王府的女人，我甚至不惜親自殺害自己的孩子！不是我與沈清伊的孩子，我是不會要的！可你呢？你寵幸宮裏其她的女人，任由她們在沈清伊身後使絆子，然後讓她親眼看著旁人誕下你的血脈，你甚至護不住你與沈清伊的孩子，那日若不是我的幫忙，清伊就會被米繼那個老匹夫誅殺，一個連沈清伊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沈清伊要你何用！？你自己捫心自問，你除了占了這個皇位外，還有什麽能比得過我！若是我在你這個位子，沈清伊一定會選擇我，絕不會要你陪在她身邊！”顧依然將自己的一腔不滿全部發泄出來，說的滿臉通紅！

  “你心思歹毒，根本配不上清伊的冰清玉潔！”李天佑也動了怒，他從來都知道顧依然是喜歡沈清伊的，以一種近乎變態的姿態，卻沒有料到顧依然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比不過他，李天佑怒吼道：“就算朕配不上清伊，配得上她的人也絕不會是你！朕總有一日會為了清伊散盡後宮，朕倒要看一看，你還有什麽能比得過朕去！”

  “不！”李天佑怒視顧依然道：“朕唯一能比得過你的便是，清伊的心在朕身上，你從來都沒有在清伊心裏有過一絲一毫的位置！”

  隻一句，便徹底的打敗了顧依然！

  揚國公眼看自己的兒子變得如同瘋癲一樣歇斯底裏，深知在這種情形下，李天佑怕是會殺了顧依然，當下一拱手道：“皇上，請先讓誠王去一旁偏殿休息，微臣有要緊事情要回稟！”

  揚國公生怕李天佑一個衝動下會說出什麽，補充道：“事關米繼當日憑空入宮一事！”

  果然牽扯到這件事情，李天佑便是再大的火氣，也隻能先歇一歇，問清楚當日是怎麽回事，事後他命人四處查探，也沒有查明那米繼，和那一百名侍衛裝扮的人，是如何出現的，這對於大理國的皇宮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很明顯，這些人是從暗道入宮的，可他身為皇帝，這個皇宮的主人，卻並不知道這個暗道在哪裏，可乾坤宮已然修建百餘年，自己總不能挖地三尺，尋找暗道！

  顧依然被唐子涵強押著去了一旁的偏殿，李天佑有些意味不明的問道：“揚國公知曉宮中的暗道？”

  此時李天佑再看揚國公，就不僅僅是當初的從龍之功，那麽簡單，揚國公知道暗道的話，為何一早沒有說出來，卻在這個時刻說出來？揚國公這是再與他做交易，憑借暗道一事，換顧依然的一條性命！縱然李天佑現在顧忌顧依然的勢力，可依照方才顧依然的那一番忤逆言論，李天佑已經動了殺機！

  揚國公低垂著頭，麵上表情晦暗不明，低聲道：“此事事涉先帝，既是微臣要說，不如便一下子說個清楚明白，還請皇上請出太後，微臣將當年之事，全盤托出！”

  李天佑在揚國公麵上掃了兩眼，終是開口道：“太後身子不便，不如揚國公與朕一同去慈惠宮給太後請安如何？”

  剛剛將顧依然打發出去，揚國公再請來太後，事情又是牽扯到先帝爺的，萬一一個不小心走漏風聲，後果實難預料，倒不如讓眾人以為，揚國公是去給太後請安，求了太後的恩典，這才輕縱了顧依然的！

  揚國公恭敬應諾，君臣二人一同向慈惠宮行去。

  二月中的天氣，像是小孩子的臉，一會兒晴，一會兒陰冷，總讓人把握不準，到底要穿什麽。

  君臣二人沒有乘轎攆，一前一後走著，小安子帶了一眾內監，遠遠的跟著。

  “朕記得年幼的時候，顧伯伯便常常帶著朕在這長長的宮道裏玩耍，朕那個時候不喜歡皇宮，可是顧伯伯告訴朕，這裏是朕的家，朕要待在自己的家裏，不能讓旁人欺負母後，不能讓旁人侵占了朕的家！”李天佑輕輕抬首，望了望被長長的宮道分割的一片天，想起幼時的往事。

  揚國公有些悶悶的，是了，那個時候，小小的人兒，那般倔強，心裏有了委屈，卻不肯告訴自己的母後，寧肯自己忍著，那個時候的他，是厭煩君臣虛偽的，會私底下喚他顧伯伯，語氣親昵，一個沒有了父親的孩子，還要麵對朝堂上的爭鬥與欺壓，那是多麽可憐的一個孩子。

  “皇上一直都做得很好，很好，先帝爺若是知道皇上如今這樣，該是瞑目了的！”揚國公想起先帝，心裏有些許的惆悵，若不是先帝爺當年的私心，也許皇上和太後，不會在登基之初，那樣艱難，如今日子方方才好轉一些，怎麽那塊血玉又憑空出現了呢！

  李天佑冷笑一聲，輕聲道：“朕知道，先帝爺一直都不喜歡朕，朕年幼的時候不明白，總看到先帝用那樣疏離的眼光打量朕，朕那個時候還很不懂事兒的問過母後，害得母後哭了一場，從那以後，朕便再也不敢問母後這樣的問題了！”

  “朕偷偷的問身邊服侍的宮人，怎麽樣，就能討家人的歡喜，他們說他們給家裏銀子，家裏人會歡喜，朕沒有銀子，先帝爺也不用銀子，所以朕沒有聽，後來母後知道了這件事，將朕叫到了跟前，告訴朕，隻要朕足夠優秀，先帝爺就會喜歡朕！所以朕日夜苦讀，不敢絲毫懈怠，一切都學著先帝爺的習慣，往往先帝爺起床上早朝的時辰，朕便起床，聽聞先帝爺回後宮休息了，才肯休息。”李天佑回想著幼兒時光，漸漸的浮上一抹悲傷。

  “可是先帝爺知道後，卻是動了怒，責罵了母後一頓，說母後利用朕人小，去打聽他的事情，然後便有大半年的時間，不肯踏足母後的宮殿，更別提見朕了。朕吃一塹長一智，再也不敢去打聽先帝的事情，隻自己估摸著時辰，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到亥時初才肯安寢。”李天佑笑了笑，自己的好習慣，便是那個時候養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