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生變

  太後不自覺的便歎了口氣，李天佑昨兒個到了慈惠宮，她們娘兩個都沒有睡好，李天佑自責不已，她這個當娘的也看不過去，若不是她引起了揚國公夫人的嫉恨，自己還沒有察覺，就不會誤認顧依然，親手為自己的兒子豎起了個敵人。

  今兒個落到這步田地，李天佑心疼沈清伊，覺得一切都怪自己，而太後心疼李天佑，覺得根源在自己，這娘兩兒哪裏能睡的安穩，李天佑攔著太後，不讓太後過來摻和這件事，要讓沈清伊自己出了這口氣。

  太後便直到李天佑去上朝，才帶著安清瑤過來，便是不為著董小媛，總要看看米雨柔的，到底也算是她們米氏的獨苗苗了！

  “母後說的什麽話，原就是臣妾的本份，皇貴妃那邊已經生了，母子平安，估摸著母後跟報喜的人岔開了，沒遇到，您要不要先去偏廂，看看皇貴妃？那二皇子雖說是早產，但身子還算康健，太醫查過了，很是健康，養過了滿月，大約就好了！”沈清伊笑嗬嗬道。

  怎麽說也是含有米氏血脈的嬰兒，太後知曉母子平安，定然是心裏欣慰的！

  太後緊緊攥著手中的迦南香金栗福紋十八子手串，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就連帶著昨兒個的失眠，鬧的大眼袋都帶了喜色。

  安清瑤也湊著趣兒道：“太後趕緊過去瞧瞧二皇子吧，沒準兒眼角眉梢的，有許多地方肖似太後呢！”

  太後心情舒泰，卻是擺了擺手道：“不急，既是母子平安，有的是時間見麵，倒是現在廂房裏的這個著緊！”

  太後的話帶著幾許狠辣，董小媛一個宮女出身的嬪妃，竟然膽大到敢對自己的侄女動手，真以為輔國公死了，這米府便沒有人了嗎？

  沈清伊明白了太後的意思，輕聲道：“董小媛平日裏吃的補品過多，太醫的話也不肯聽，一整個孕期愣是不肯出屋子，弄得生不下來，又是頭胎，比不得皇貴妃，已經折騰了一晚上了。”

  太後隱隱含了怒氣，冷哼了一聲道：“無知蠢婦！”

  沈清伊幹脆便將事情坐實了，輕聲道：“方才臣妾已經跟董小媛說過了，若是再生不下來，為著皇嗣計，是要留子去母了！”

  太後眼皮都沒抬，直接點了點頭道：“這等愚昧壞心眼兒的胚子，便是生下皇嗣，也不能擔當撫育重任，有這樣的生母，還真是折了這孩子的福氣！”

  沈清伊攙扶著太後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道：“臣妾打算好了，董小媛的眼皮子實在是淺，便是知恩圖報都不懂得，再加上昨日的事情，這等鬼魅伎倆，是如何也不能讓她撫育皇嗣的，她若是今兒個難產，自己沒了也就罷了，便是她活著命，這孩子出了月子也是要報給旁人養著的。”

  太後頻頻點頭，問道：“可選好了人？”

  “正要跟太後說呢。臣妾身邊有大皇子，端靜皇貴妃有和淨公主和如今的二皇子，高位裏，也就鄧昭儀沒有孩子了！”沈清伊的聲音放低道：“太醫已經診斷過了，鄧昭儀傷了身子不能有孕，她為著皇上和臣妾辦了許多事情，臣妾便想著將這孩子交由她撫育，也算是補償了鄧昭儀的深宮寂寞，不知道太後是什麽意思？”

  沈清伊這樣問，是突然想到，太後有多麽喜歡軒哥兒，軒哥兒和端靜的二皇子是怎麽也舍不得放到太後跟前的，萬一董小媛這個孩子，太後有心撫育的話，那鄧昭儀……

  太後看著沈清伊這般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輕聲歎道：“既是定下就好了，鄧昭儀也是個不錯的，哀家瞧著她極懂事，不為著她，也該為她的娘家，如今她爹爹在朝廷裏也算是說的上話了，想讓她爹骨氣硬起來，鄧昭儀有個孩子是最妥帖不過的了！你放心，哀家便是喜歡孩子，也不能抬舉一個宮女生的子嗣，沒得亂了分寸！”

  沈清伊鬆了口氣，正要吩咐人去瞧瞧董小媛到底能否生下來，就聽得廂房內，一聲兒嬰兒啼哭……

  穩婆出來報喜，董小媛拚死拚活，總算是生下了個兒子，母體大損，日後不能有孕，但是命卻是保住了！

  薑嬤嬤不禁暗暗啐道：“當真是禍害遺千年，這命可真夠大的！”

  沈清伊命人賞了金錁子，當即下令，道：“待三皇子滿月，便帶去鄧昭儀那邊撫育！”

  農曆二月初一，所有朝臣匯集一堂，因為二月初二龍抬頭日，皇長子李睿軒將被冊立為太子，並由太後親自抱著完成儀式。

  此消息一出，原本存著各種各樣心思的人們，都偃旗息鼓，若是由沈清伊代行禮數，他們可以有一千一萬個不同意，尋各種機會說道，但是太後……一不小心，便是忤逆。

  太後那廂更是傳出話來，明日會請了先帝一同觀禮，那些個想要名垂千古，血濺當場的諫臣們，更是蔫頭耷拉腦兒的，想要說太後請先帝爺尊位出來不合禮數嗎？這可是太子的冊立大典，隻比登基大典，差一點點，所以請先帝爺的牌位出來，沒什麽不妥當。

  是以，冊立大典勢在必行，朝臣們都有眼色，心裏明鏡兒一般，若是在這件事情上忤逆了李天佑的意思，李天佑怕是要將那人碎屍萬段才了事。他們是想名垂千古，百世流芳，可不是想要臭名遠揚，自是不會在此事上再去觸李天佑的逆鱗！

  因而二月初一的宴席，主客盡歡，李天佑想著總算是為沈清伊和他們的孩子做成了一件順心意的事情，也喝了不老少，便是唐子涵也喝了酒。

  乾坤宮這廂喝著酒，後宮卻冷清的很，各處都安安靜靜的，隻凝素宮此刻帶了笑語，鄧昭儀笑得爽利，道：“也不是嬪妾太著急，隻是想著明兒個太子的冊立大典，皇後娘娘這裏一定忙不大過來，若是明兒個再來接三皇子睿翼，怕是會擾了娘娘，所以才今兒個來接的，左不過皇上在乾坤宮，今兒個定是要醉酒的，怕是不會過來了。”

  沈清伊笑著道：“還說不心急呢，聽說小床兒什麽的都準備好了，滿暖閣的都是玩具，你可真成，讓翼哥兒在你的暖閣裏睡，晚上鬧起來，你還要不要睡了。”

  鄧昭儀有些微微紅了臉，似是被人揭破了心事，道：“皇後娘娘就可勁兒笑話嬪妾吧，嬪妾是個不能生的，可不就等著三皇子早早過去紫璃宮呢！原是恨不能生下那日便接過去的，後來說是因著董小媛產程長，險些將三皇子憋死在肚子裏，結果明明是足月的孩子，愣是還不如皇貴妃早產的孩子，嬪妾這才忍著氣兒，等著出了月子，反正今兒個是夠了一個月了，不管怎樣，嬪妾都要將三皇子接過去的，沒得讓董小媛那種黑心肝的人，將孩子教壞！”

  “說的是正理兒，怎麽董小媛還沒有將孩子抱過來？”沈清伊不由得問道。

  鄧昭儀擺了擺手道：“娘娘別心急，怎麽說也是嬪妾搶了她的孩子，她有些舍不得，也是常理，便讓她磨蹭會兒吧！”

  雨霽正好給鄧昭儀端了茶上來，笑著道：“鄧昭儀這話可就錯了，董小媛可跟一般的生母不一樣，她一早便知道她的三皇子是要抱到紫璃宮去養的，她心裏樂意的很，便是她那個身份，再加上除夕夜的事情，皇上，太後，我們主子和皇貴妃都是厭棄了她的，一個宮女誕下皇子，愣是一個位份都沒有晉，這樣的事情，可著咱們大理國尋，都是從來沒有的！”

  “董小媛心裏明白，她的位份是永遠不會動的了，若是能交給昭儀娘娘撫育，三皇子的前程還好一些，若是跟著她，那算是徹底廢了，董小媛還惦記著，將來三皇子做了大將軍或是閑散王爺，將她接出宮去榮養呢，如何會舍不得！”雨霽巴巴的說了一通，實在是沒有見過董小媛這樣的母親，自己聽那些小宮女回報的時候，險些驚掉了下巴，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

  鄧昭儀聽到這話，又想起了董小媛有孕背叛她一事，有些恨恨道：“那她這是磨蹭什麽呢？”

  薑嬤嬤正好從殿外進來，沉聲道：“還能為著什麽，不過是希望鄧昭儀你從她那裏抱走了三皇子，覺得對她有些歉疚，仗著這點兒對不住她的心思，求皇後娘娘憐憫，饒過她一命，最好能再補償她，晉個位份什麽的！”

  鄧昭儀有些感歎，輕聲道：“若是我能生下孩子，便是拚死拚活，我也會留他在我身邊，旁人待她再好，我也是舍不得的，這董小媛怎麽能用自己的孩子去換自己的前程？這樣的生母不要也罷！”

  “你且放心吧！太後也給了旨意，不會放過她的，等到你將三皇子帶去紫璃宮，這宮裏便不會再有董小媛這個人了，日後你便是睿翼的生身母妃，宮裏自然也會封了口，你全心全意對待翼哥兒，將來也算是有個依靠，否則，留著董小媛，不知道要給翼哥兒灌輸什麽想法，沒得毀了孩子一輩子，宮裏子嗣艱難，個個都是金貴的，不能讓一些卑賤的奴才毀了！”沈清伊算是交待了之後如何行事，鄧昭儀正為此事發愁著，聽沈清伊這樣一說，也算是完全放了心。

  端靜皇貴妃逗弄著太子，又逗了逗自己的二皇子睿涵，笑著道：“因著涵哥兒早產，這個月可沒少補養，現在抱過來，跟太子在一處，明明差著三個月呢，到瞅著個頭沒差多少，可不是補的太過了！”

  沈清伊有些擔憂道：“唉，本宮總說軒哥兒長得慢，偏偏皇上還說本宮憂心太過，太醫們也都說軒哥兒發育很正常，可你瞧瞧，明明四個月的孩子了，僅僅比涵哥兒大了一圈，這如何能讓本宮不憂心。”

  薑嬤嬤年紀大，慣是聽不得旁人說軒哥兒一點兒不好，便是沈清伊也不成，當下便道：“皇後娘娘多慮了，這小孩子哪裏跟大人似得，這比滿月的時候也就是大一圈兒，還能大多少去？皇後娘娘是太心急了，太子不是已經會左右翻側身了嗎？三翻六坐，可見是沒什麽問題的，娘娘可不要逢人就說這樣的話，話說得多了容易應驗！”

  沈清伊無法，隻能將擔憂憋在心裏，卻不知正是這份擔憂救了軒哥兒一命！

  乾坤宮酒上了一壇又一壇，人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誰也沒有注意到最後一壇酒有問題，等到唐子涵注意到的時候，闔殿上下的朝臣們，都已經中了軟骨散，怎麽也站不起身來了！

  “皇上！這酒有問題！”唐子涵大聲道，眾朝臣喝的迷迷糊糊，正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的時候，突然聽到唐子涵這樣一句。

  今日是李天佑除卻與沈清伊大婚那日以外，喝酒喝得最多的一次，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李天佑第一件映入腦海的，便是當初奉國公謀逆的時候，滿殿的人都軟趴趴的模樣，現在的情形，跟當初何其相似，隻是那一次是他與太後和沈清伊早有準備，而這一次，則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陷入這綿軟中，如何也使不上力氣。

  李天佑第一個反應便是瞧向顧依然和鎮國公，卻見他二人也是軟綿綿的，顧依然今日本就心情不大順暢，沈清伊與李天佑的孩子明兒個被封為太子，人家一家和樂，隻有自己是那個多餘的，甚至是討人嫌的！

  鎮國公喝得是悶酒，醫女已經傳出話來，唐傲雪的胎怕是保不住了！端靜皇貴妃生了個二皇子，便是原本伺候傲雪的宮女都生了兒子，偏偏自己的女兒卻生不下孩子來，那醫女還說，唐傲雪怕是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了！他這段時間這麽安份，為的是什麽，不就是想要等著唐傲雪有了孩子，鎮國公府能夠趁勢而上嗎？可如今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唐子涵的這一嗓子，沒有喚醒大殿上迷迷糊糊的眾人，卻喚醒了殿外守衛的侍衛，似乎是個整點，乾坤宮外的侍衛輪值換班，唐子涵清晰的聽到殿外侍衛整齊劃一的聲響，不由得撐足了力氣喊道：“來人！”

  不過瞬間，大殿正中便站滿了守衛，李天佑怒聲道：“快快查看朕與大臣們中了何毒，為何身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速速去尋了解藥來！”

  侍衛們各個垂首不言，李天佑的眸子一閃，欲要發火，卻被一旁的唐子涵攔住了，輕聲提醒道：“皇上，這些侍衛不是微臣手下的人！”

  唐子涵語落，侍衛們分開兩邊，有一著盔甲之人走上前來，笑著道：“唐少將軍好眼色，難怪可以這麽年輕，成為禦前大將軍！”

  李天佑半靠著身後的大理石椅背，感覺到了寒意，眼睛微眯，帝王霸氣盡顯，“米繼！你好大的膽子，一介庶民居然敢入大理國乾坤宮的殿門！”

  來人正是原輔國公世子米繼，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裏出現，因著輔國公的去世，這次設宴，輔國公府根本就沒有來人，這米繼已被貶為庶民，是如何從天而降的！

  米繼笑得幹脆，卻沒有接話，隻道：“皇上和眾位大臣被人下了軟骨散，又恰逢明兒個是太子的冊立大典，這分明是毒後沈氏所為，意圖毒害皇上，扶持自己的皇子繼位，扶持幼帝，妄圖垂憐聽政，這等女子如何能留在皇上身邊！”

  “在下不才，這就去後宮中誅殺毒婦幼子，還大理國一個清明天下！”米繼冷笑著掃視大殿眾人。待他先將沈清伊和太子誅殺，再喂李天佑一味毒藥，到時候太後便隻能扶持米雨柔的二皇子登基為帝，太後和米雨柔一介婦人，不足為懼，不過轉眼間，他便是統領天下的朝臣！

  “你敢！朕絕不會放過你！”李天佑原以為米繼是衝著他來的，沒想到米繼居然首先要對沈清伊和李睿軒動手，李天佑心急之下，竟是從圈椅內滾落下來，軟趴趴的趴在絨毯之上，抬起頭怒視。

  “你若是敢動皇後和太子一根毫毛，朕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李天佑的手用盡力氣，卻僅僅將手指摳在絨毯裏，動不得分毫。

  米繼冷哼一聲道：“皇上還是先擔心自己，再去擔心旁人吧！”

  米繼扭身便走，他一定要抓緊時間，他手中隻有這一百名侍衛，好容易從暗道入宮，一定要速戰速決，免得再有差池！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董小媛方才抱著三皇子進了凝素宮的正殿，麵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綻放在沈清伊等人的眼睛裏，便聽到乾坤宮掌事太監安公公的焦急聲音！

  沈清伊與米雨柔和鄧昭儀正說笑著，突然的叫嚷，讓三人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