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生產

  董小媛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蕊心的心疼，她隻是直直的注視著端靜皇貴妃麵前的那一盞白水，還冒著熱氣呢，她仰頭喝下這一盞白水，現在舌頭還有些麻，她是受不住熱的，隻是為了端靜皇貴妃覺得那水不熱，可以直接喝上一大口，米雨柔果然上了當，不過兩口，就喝下去一大半！

  記得小的時候，自己貪嘴，自家梨樹上的梨子，她偷偷吃了一個，又怕被娘親發現，就趕緊用開水漱口，喝了幾大口下去，然後她便腹瀉不止，是了，娘親說過，梨子和開水同用，是要腹瀉的。

  董小媛不自覺地就將目光移向米雨柔的肚子，快些吧，快些吧，最好拉肚子將這個孩子也弄沒了，這樣就沒有人跟自己的兒子搶位置了！

  董小媛眼看著端靜皇貴妃的麵色越來越白，手掌向下腹移去，不自覺的就勾起了唇角，沒想到端靜皇貴妃發作的這樣快，真是太好了，連老天爺都在幫她，不是嗎？

  翠竹悄聲問詢著端靜皇貴妃，董小媛就那麽不錯眼的盯著，仿佛想要看著米雨柔的孩子就那樣血肉模糊的跌落在她眼前，可是終歸她的希望落空了，瞅著麵前空蕩蕩的坐席，不知為什麽董小媛竟然覺得有些失落。可千萬不要救回來啊！

  就在董小媛悶頭的功夫，就見翠竹一溜小跑到了大殿，在沈清伊跟前嘀咕了一陣子，沈清伊大驚失色，匆忙的結束了宴席，奔著乾坤宮的偏殿去了。

  董小媛笑了，沈清伊這樣著急，一定是米雨柔的孩子保不住了，一定是的！

  米雨柔有些淒婉的呻.吟聲，斷斷續續的傳出來，沈清伊站在殿外無端的就有些心慌，她的第二個孩子，便是在腹瀉的情況下，用了薏米水沒得，她很擔心，擔心米雨柔會重蹈覆轍，米雨柔的身子已經七個月了啊，可千萬不能有什麽閃失！

  太醫很快便過來了，細細的詢問米雨柔先前用了什麽，吃了什麽，待聽到米雨柔用了雪梨後，又飲了開水，太醫才明白過來，米雨柔這是用了相克的食物，導致的腹瀉，可因為懷著身子，情形就比較嚴重了。

  端靜皇貴妃先前還笑眯眯的說，她的這一胎是個挑嘴的，一點兒吃的不妥當，第二日便要早早的去淨房裏，現在米雨柔不小心吃了腹瀉的東西，怎麽能沒有任何閃失呢。

  翠竹突然的大叫，讓沈清伊慌了神，立刻問詢道：“怎麽了，怎麽了？”

  翠竹掀了錦簾出來，眼裏含著淚，害怕道：“皇後娘娘，我家小主見紅了！”

  “什麽！？”便是在一旁穩穩坐著的李天佑也著了急，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嚴重。

  薑嬤嬤最是穩重，立刻吩咐人將穩婆喚過來，因為董小媛今日也參加了宴席，所以穩婆一直都在花間裏候著的，沒有半盞茶的功夫，便入了殿，匆匆趕到內堂裏麵去，過了一會兒功夫，其中一個穩婆便出來回話。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端靜皇貴妃腹瀉後，身上無力，如今已經見紅，胎兒尚不足月，若是有個萬一，不知老奴等是要保大還是保小？”那穩婆原是薑嬤嬤指了，要給董小媛接生的，自是聽薑嬤嬤透露過那麽一點兒意思，現在無端被牽扯了進來，情況又有些危機，該問的自是要先問了才妥當，免得被人拉了做墊背的人！

  沈清伊一聽這話，算是徹底的慌神了，一直以來，都是她在死命的保住自己的孩子，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會有人來問她保大還是保小！

  “什麽叫做保大保小？兩個都要平平安安的！”沈清伊一時撐起了全身的氣勢，“端靜皇貴妃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都必須平安，你懂不懂！”

  穩婆被沈清伊的氣勢所迫，皺著眉頭道：“老奴等勉力一試！”

  大殿內重新回歸了靜謐，不該說是靜謐，因為隔壁內堂裏的呻.吟聲聽起來是那麽刺耳，李天佑上前來拽住沈清伊，沈清伊覺得自己好像是脫了神，仿佛麵前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直到李天佑溫熱的手掌覆蓋住她手心的冰涼，沈清伊這才緩過神來，瞧著薑嬤嬤道：“方才翠竹的話，本宮聽得明白，不是董小媛給皇貴妃敬的開水嗎？去！將她給本宮帶過來！”

  沈清伊的神色說不出的冰冷，李天佑手中的溫暖已經無法將她的心捂暖，她冷冰冰道：“皇上去太後的慈惠宮吧，鬧得這樣大，慈惠宮那邊一定知曉了，皇上去告訴太後，端靜皇貴妃一定不會有事的，臣妾不會讓她有事的！”

  李天佑發現沈清伊的執拗，輕聲道：“沒事兒的，朕在這裏陪著你，陪著雨柔，你們都不會有事的！”

  沈清伊隻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失去孩子的那一夜，輕輕的將李天佑推開道：“皇上去慈惠宮吧，深宮中的這些婦人爭鬥的事，皇上不宜插手！就讓臣妾自己處置吧！當初臣妾失去第二個孩子的時候，有心無力，不能自己親自下手，如今，隻當是給臣妾一個機會，將先前的過錯，先前的傷心，全部彌補過來吧！”

  李天佑默了默，大踏步離去，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是毀在鎮國公府和誠王府手裏的，現如今，奉國公府覆滅了，輔國公府離著誅九族沒多遠了，隻有鎮國公府和誠王府依舊門庭若市！是他的過錯，他沒有好好的將自己心愛的女子和他們的孩子護在羽翼之下，讓她們承受那樣多，都是他的過錯！

  李天佑在殿門外遇到了挺著大肚子，全身浮腫，麵上滿是斑點的董小媛，董小媛似是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她見到李天佑就像是見到了希望，哭著道：“皇上，您救救嬪妾，救救嬪妾，就算不看在嬪妾的份兒上，隻看在嬪妾肚子裏的孩子份兒上啊！”

  李天佑有些厭惡的瞪了董小媛一眼，都是自己的過錯，若不是因為自己寵幸這些心懷叵測的女人，也就不會帶給沈清伊那麽多的困擾與痛苦，不是他狠心，皇嗣算什麽，他一早就該知道，他的眼裏，隻有他與沈清伊的孩子，旁人生下的孩子，他都是看不到眼裏的！

  “全權交由皇後處置！”李天佑拂袖而去，他該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了！

  董小媛的一番希望落了空，她這個時候才知道害怕，居然連皇上都不拿她肚子裏的孩子當回事，那皇後沈清伊更是不會將她當回事了，怎麽辦？怎麽辦？

  沈清伊冷冷的掃視著董小媛，她方才跪地求饒，沈清伊便幾個踏步到了董小媛的跟前，董小媛發覺有一雙明黃錦緞繡鞋落在她的眼前，她想叩首也沒有辦法了，肚子大的她根本就俯不下身去。

  沈清伊冷漠的聲音響起：“抬起頭來！”

  董小媛隻覺得，她這一生都在聽著這樣冷漠的話，她突然很懷念在紫璃宮同鄧昭儀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時候，那個時候，性子直爽的鄧昭儀，會笑嗬嗬的跟她分享她得到的賞賜，是真心的笑容，不摻雜一絲的虛假，若是她現在還住在紫璃宮，是不是會好一些。

  董小媛又開始對比了，入宮當宮女的時候就在爭，是在哪個宮裏服侍，她去了昭陽宮，讓一眾小姐妹豔羨不已；後來做了更衣，她被分到了紫璃宮，鄧昭儀的宮裏，她便跟春更衣和秋更衣比，春更衣和秋更衣在昭陽宮裏，經常被唐貴嬪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欺負，那個時候她也是被她們二人豔羨的；再後來她懷了身孕，她自以為到了凝素宮，才會被人豔羨，可這次她對比錯了，還是紫璃宮更好一些！

  待她抬起頭，沈清伊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她幾乎倒地，好在她的肚子大，硬生生撐住了！

  “本宮一直憐你本份，沒想到你居然膽敢加害端靜皇貴妃！”沈清伊的一巴掌打得絲毫不客氣，仿佛新仇舊恨，全部都發泄到了董小媛身上！

  董小媛被打懵了，下意識的護著自己的肚子，輕聲啼哭道：“皇後娘娘想要打嬪妾出氣不要緊，起碼等嬪妾生完孩子啊，嬪妾的這個孩子可是皇家血脈呢。說不準，嬪妾就會生下一個小皇子，到時候陪伴在大皇子身側不好嗎？皇後娘娘，您饒過嬪妾這一次吧，嬪妾一時鬼迷了心竅，嬪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董小媛害怕了，李天佑都不在乎的孩子，沈清伊又如何會在乎呢！她懷胎眼見十月，可千萬不能敗在今日啊！

  沈清伊的怒火止不住，大聲道：“下一次？還有下一次嗎？本宮告訴你，若是端靜皇貴妃或是她的胎兒有任何閃失，本宮一定會拉你去陪葬，你想要的榮華富貴，權勢滔天，本宮告訴你，一點兒都不要想，本宮絕不會輕饒了你！你現在就在這裏跪著，若是端靜皇貴妃有什麽好歹，本宮立刻便讓你下去陪她！”

  “嬪妾還懷著孩子啊！皇後娘娘！”董小媛抱著肚子，嚇得鼻涕眼淚橫流！

  “對了，本宮忘記你這個孩子了！若是端靜皇貴妃無礙，隻是胎兒沒了，本宮便拿你肚子的孩子去賠給皇貴妃，立刻將你賜死！到時候你這個足月的孩子，就是皇貴妃的親生子，本宮會讓你和你名義上的孩子，會在宮裏消失的幹幹淨淨！”沈清伊發了狠，恨不能扒開董小媛的心，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紅色的。

  明明她也懷著身子啊，沈清伊以為她再壞，也不能去害端靜皇貴妃的孩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卻沒料到她當真下得了手，沈清伊現下為自己的不周全氣昏了頭，根本就不管董小媛是不是懷著足月的身子！

  薑嬤嬤突然趕上前來，厲聲道：“還不快些將董小媛抬去另一邊的廂房，羊水已經破了，怕是要生了！”

  沈清伊根本不去瞧董小媛，在她看來，最好她肚子裏的孩子能保住，若是不能，那她更不必活在這個世上了。

  米雨柔這廂難過的緊，沈清伊讓其中一個穩婆去了另外的廂房替董小媛接生，這邊也不管不顧的去了產房，給米雨柔打氣。

  米雨柔腹瀉無力，太醫和穩婆給備了許多的吃食，偏偏米雨柔難過的緊，怎麽也吃不下去。

  沈清伊眼見情形緊急，怒聲道：“你且想想晴蓉丫頭，她這麽小，外祖家已經是靠不上了，太後的年紀也愈發的大了，你這麽不管不顧的，是想怎麽著，想讓晴蓉丫頭靠著本宮不成？本宮可告訴你，本宮再疼晴蓉丫頭，她也不是本宮親生的，本宮一心裏惦念的肯定是自己的孩子，萬一本宮她日再生下一個小公主，晴蓉便排不上了，有那些個和親什麽的事情，是一定會推了晴蓉丫頭去的！”

  米雨柔也知道沈清伊是為了刺激她，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到底還是覺得自己能夠看顧著自己的孩子才是正理，遂硬撐著往嘴裏塞！

  沈清伊總算是鬆了口氣，繼續陪米雨柔在產房裏待著，直至第二日天明，米雨柔才算是撐了過來，到底是第二胎，先前身子有穩健，早產下一個男嬰，便昏睡了過去。穩婆和太醫都道，等到睡醒了便好了。

  沈清伊高興的無以複加，這嬰孩因是早產，有些軟弱，沁竹宮那邊的乳母還沒有準備好，沈清伊幹脆命軒哥兒跟前的一個乳母過來，先帶著。

  米雨柔這邊母子平安，母子兩個都昏睡了過去，沈清伊才算徹底的放下心來，這才憶起董小媛那邊也生著孩子，趕過去的時候鄧昭儀已經在了，薑嬤嬤正有條不紊的指揮著，董小媛喊得聲嘶力竭的，愣是還沒有生下來。

  鄧昭儀沒有生過孩子，心裏有些惴惴，倒是薑嬤嬤泰然的很，聽聞端靜皇貴妃那邊無礙，便笑嗬嗬的讓鄧昭儀去看顧著端靜皇貴妃，畢竟鄧昭儀沒有生過孩子，這兒聽著也有些害怕！

  鄧昭儀也覺得有理，帶著宮女過去了，她對董小媛到底還是存著芥蒂的，這麽守著她，心裏不舒坦！

  鄧昭儀走後，薑嬤嬤才有些冷漠道：“娘娘，董小媛平日裏補得太過，胎兒個大不好生，再加上她平日裏沒怎麽活動，身上一身的肥肉，沒力氣，也得虧著，她先前是宮女，底子還算不錯，硬撐了這一宿，也差不多了，實在生不下來，也隻能剖腹取子了，反正這個孩子也是要交給鄧昭儀養著的，留著她這個生母，倒是給鄧昭儀添麻煩！”

  若是先前，沈清伊絕不會同意這種說法，可今兒個董小媛徹底的惹怒了沈清伊，沈清伊寵著裏麵道：“董小媛，你聽著，端靜皇貴妃已經平安誕下二皇子，你可以放下心裏的恐懼，安心生產了！”

  一語一落，廂房裏麵的呻.吟聲愈發的大了，可見是有了底氣的，也是因為她兒子二皇子的地位被占據了的緣故吧！

  沈清伊卻沒打算輕饒了董小媛，揚聲道：“若是你自己實在生不下來，為保皇家血脈，本宮不得不剖腹取子，你且放心，本宮不會虧待了你的孩子，不拘是男是女，本宮都會交由鄧昭儀撫育，你且放心去便是！”

  廂房中的叫嚷聲愈發的大了，沈清伊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婦人生子，不拘是太醫還是穩婆，都會告訴產婦，一定要留存體力，偏偏這個董小媛總以為旁人都是害她的，這樣大的力氣都耗費在嚎哭上，有什麽意義！

  沈清伊懶怠再搭理她，陪著米雨柔熬了這一夜，沈清伊疲倦至極，說起來，她將將才產後九十日，竟然要這般熬著，身子實在有些吃不消，薑嬤嬤上前勸慰道：“若是娘娘困倦的很，不如去正殿歇一歇，看樣子，這會兒功夫皇上該是去早朝了，寢宮裏定然沒有人，也安生一些。”

  沈清伊搖了搖頭，低聲道：“董小媛身份再卑微，昨兒個事情，她再怎麽不對，可她肚子裏的終究是皇上的孩子，本宮身為皇後，不能置之不理，罷了，反正也不差這幾個時辰了，本宮便在一旁的貴妃榻上倚一會兒子，沒事兒的！”

  薑嬤嬤還欲再勸，卻是悅萱郡主，攙扶了太後過來，沈清伊連忙迎了上去，道：“都是臣妾的不是，到底還是打擾了母後。”

  太後撫了撫沈清伊的手，心疼道：“皇上昨兒個在慈惠宮歇下的，一切哀家都知曉了，辛苦你了，還沒有出百日就這麽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