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算計
作者:嫋嫋青煙      更新:2020-09-04 20:03      字數:5181
  第194章 算計

  小德子掃了一眼丁嬤嬤,這才發現丁嬤嬤正目光陰鷙的盯著他,小德子磕磕巴巴半天才道:“奴才是從丁嬤嬤手裏接的慈惠宮的令牌,去了誠王府,傳話說的是,輔國公身故,太子的冊立大典取消。”一語一出,滿殿的人立時垂下頭去,隻希望自己沒有長耳朵,沒有聽到這樣的話。輔國公府的訃告還沒有出,她們怎麽能知道這樣的秘聞。

  丁嬤嬤一聽這話,就含了怒氣,沒想到小德子一下子就將自己賣了,立時跪地道:“太後,您甭聽小德子在這兒胡咧咧,他是在這兒亂攀咬呢。”

  太後沒有看丁嬤嬤,隻瞧著小德子道:“還好,迷途知返,總算是還知道誰才是你的主子!”

  丁嬤嬤一愣,沒想到太後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太後這是在拐彎抹角的罵她,說她不知道誰才是自己的主子嗎?

  “太後……”丁嬤嬤喊了兩個字後,眼睛便狠厲的掃向了徐嬤嬤,一定是這個徐嬤嬤這兩日趁著在太後跟前的機會,給她上眼藥,才會讓太後動怒。

  太後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她不想再問了,也不想再說什麽了,問丁嬤嬤人在小廚房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還是問丁嬤嬤,如今真相已明,為何她還要向誠王那邊靠攏?沒必要了,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人了,有什麽好問的呢。

  “堵上嘴!杖斃!”太後猛的睜開雙眼,隻說出了這五個字。

  慈惠宮的宮人們,全都愣住了,丁嬤嬤是什麽人,太後府裏帶出來的老人,大概七八歲就跟在身前伺候的,現在什麽都沒有多問,便將人打發了。還不是一般的打發,死法有千千萬,有體麵些的,毒酒,白綾,匕首,但凡是要自己去下手的,還能留下全屍的,都是體麵的死法,可如今,這後宮中,奴才裏的第一人,竟然落得個杖斃的下場?

  丁嬤嬤沒有再喊出一句話來,太後搭著徐嬤嬤的手回轉去了後堂,宮人們麵麵相蹙,卻都牢牢記住了太後的一句話,小德子還記得誰是自己的主子,是了,她們所有人的主子是太後,不是丁嬤嬤也不是徐嬤嬤,更不是哪個大宮女,主子,隻有太後一個人!

  “快快坐著吧,別行那起子虛禮了。”悅萱郡主和沈清伊一起進了沁竹宮的殿門,發現米雨柔一早就起了身,桌上還擺著各色小菜,瞅著便是沒有動幾筷子。

  “妃妾失儀,沒想到娘娘會來這麽早。”米雨柔這個時候還顧著規矩,眼睛掃了一眼那早膳道。

  沈清伊拉過米雨柔的手道:“不是你失儀,是本宮和悅萱郡主來的早罷了。你也先別急著撤,本宮和郡主都沒有用膳呢,讓她們再置備些新的,咱們一同用一些。”

  沈清伊邊說邊跟安清瑤打了個眼色,安清瑤會意,原自己在慈惠宮是用了一些的,她也親眼瞧著沈清伊臨出凝素宮的時候,雨霽正指揮著小宮女,將早膳撤下,此刻聽沈清伊這麽說,顯然是見米雨柔用的不多,特意陪著她再用一些的。

  米雨柔身為主人,客人沒有吃早膳,自己若是幹看著,便失了禮節,隻好讓翠竹趕緊讓小廚房再送一些熱熱的上來。

  趁著去換膳食的空當,沈清伊低聲道:“輔國公老國公爺的事兒,有輔國公老夫人,有太後,有皇上忙活著,你別往心裏去,退一萬步講,你如今懷著身子,頭裏已經有了皇上的長女,這身份尊貴著呢,輔國公年歲大了,早晚要走這一步,你若是為了這個傷了身子,莫說本宮和皇上會難過,太後那邊第一個饒不了你。”

  米雨柔長出了一口氣道:“也不是妃妾非要跟自己過不去,旁人不知道,娘娘還不知道嗎?若不是妃妾入宮,哪裏就能在輔國公府說的上話兒了,原世子妃說的是悉心教導,其實不過是將妃妾丟給教養嬤嬤罷了,如今老國公爺這一走,這輔國公府算是徹底的敗了,妃妾一方麵是替祖父難過,另一方麵也是擔憂輔國公府的生計,再怎麽說,那也是妃妾的父親,嫡母。”

  沈清伊知道米雨柔沒有說出的一方麵原因,還有和淨,自己先前已經跟她提過多次,可到底輔國公沒了後,米雨柔還算好一些,可是和淨將來怎麽辦?

  沈清伊斂了斂自己身上的十二幅裙擺,語重心長道:“如今殿裏沒有外人,本宮一向當清瑤是自己的妹妹,你是知道的,你也別覺得本宮這話說出口傷人,你們輔國公府除去輔老國公和老夫人是明白事理的,你爹爹跟你嫡母外加你那一竿子兄弟,沒有一個是靠譜的,說句不大中聽的話,輔老國公的死,怕是就是你口中的爹爹,嫡母做下的好事!”

  米雨柔有些不大相信,驚訝道:“皇後娘娘怎得這麽說,爹爹和嫡母再不孝,也不至於做下此等孽事,怎麽說,那也是妃妾的嫡親祖父啊。”

  沈清伊沒有說話,將頭扭向安清瑤,她在太後身邊服侍著,一路上已經將老夫人昨兒個的行事說給了沈清伊聽。

  安清瑤本不欲插嘴的,畢竟論起來自己是後輩兒,念叨長輩的事情,實屬不敬,可見米雨柔和沈清伊都盯著她瞧,隻好敘敘的將昨兒個輔國公老夫人的話說了一遍。

  米雨柔算是徹底的寒了心,自己沉默了半晌道:“由他們去吧,既是能做下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莫說是活在世的人饒不了他們,便是老天爺也會看不過眼的。”

  沈清伊見米雨柔能想通,便繼續道:“你許是覺得本宮狠心,但是本宮也要說的明白些,晴蓉丫頭有這樣的外祖家倒不如沒有的好,便是自己嫡親的爹爹都能下得去手,底下的一眾人,旁的事情沒有,整日裏惦念著自己的小算盤,說句不大中聽的,等到輔國公老夫人一過世,他們這些人必定將主意打到晴蓉丫頭這裏來,到時候你是幫襯不幫襯?”

  米雨柔聽到事情涉及晴蓉,立時硬氣了起來道:“他們敢!”

  “有什麽不敢的?”沈清伊扭頭看向雨霽道:“雨霽,你倒是說說,你在米府那兩年,到底經曆過什麽事情?”

  雨霽默默的上前,向米雨柔福了福身子,恭敬如儀道:“奴婢在米府的時候,便不說了,奴婢隻跟皇貴妃說著近兩年的事情。皇貴妃應該還記得頭裏的一個哥哥,名喚米程堂的,在米府的庶子裏頭排行第二的,米府自打奴婢入了宮,被鋝了世襲爵位後,全部都被打成了庶民。”

  “米程堂原正在說的一門親事告吹了,他心裏不服氣,說是要跟那表妹見一麵,隻當絕了先前的心思,那家表妹本就是個正六品文官之女,當初能說給米程堂也算是一樁好姻緣,後來米府敗落了,這才作罷,可又因著太後和皇貴妃還在宮中,風頭正盛,那文官也不願將米府的人得罪死了,因而便同意見麵,那文官夫人還千防萬防著的,可米程堂應是將那表妹迷暈了,脫了衣衫,女子名節被毀,隻能嫁入米府,米程堂卻不肯以妻禮下聘,硬是要納為小妾!”雨霽說道這裏頓了頓,她原就是在一處狼窩裏,好在如今入了宮。

  米雨柔氣得怒不可抑,道:“混賬東西,用了這般下作的手段,毀人名節,居然還不肯以妻禮下聘,一個庶民,不說迎娶正六品文官之女,還要納人為妾室!怎麽那麽大的膽子!”

  雨霽輕聲回道:“便是庶民,宮裏還有太後和皇貴妃呢,他們自然是硬氣的,好歹還有輔國公在,輔國公府的大宅子在,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約摸就是這個道理吧!”

  雨霽感歎的是,那米府的人,已經囂張跋扈了這麽多年,便是被鋝了世襲的爵位,也糾不過來了,從根上就爛了,如何能將人再扶正了。

  米雨柔恨得牙直癢癢,“就是這群混賬東西,敗了米府的榮耀!”

  安清瑤卻是心疼那文官之女的,弱弱問道:“那女子如何了?當真被納為小妾了不成?”

  雨霽搖了搖頭道:“奴婢先前也是這麽以為的,已經失了名節,又是招惹的輔國公府裏的人,又有哪家人願意迎娶呢,那文官便是再怎麽心疼女兒,也沒法子了。最後倒是那女子的祖母發了狠,硬生生發話說,一輩子都養著自家孫女,也不要送給人手裏糟蹋去,硬是將這件事回轉了,但是經此事後,任是什麽樣兒的人家都不願跟米府攀親戚了。”

  安清瑤鬆了口氣,喃喃道:“這樣也不失為最好的結果了。”安清瑤有些同情那女子,自己這般守著,死死抱著李夫人的名頭不撒手,是因為她心底裏念叨著,自己的昊郎會回來,心裏是有盼頭的,可那女子……怕是……萬念俱灰了吧!

  沈清伊見安清瑤眼底裏的落寞,歎了口氣,這世上總是女子最難過的,輕聲道:“雨霽,回頭將那家的情形說給蘇嬤嬤聽,不知道也就罷了,既是知道了,能幫襯著就幫襯著一些。”

  雨霽原也是這個意思,聽沈清伊發話,立刻應了。

  米雨柔依舊憤憤不平,沈清伊覺得必須給米雨柔下一劑狠藥,否則說不得哪一日,米雨柔會因著輔國公府跟她生分了,或是將她算計了,便直言道:“表哥表妹的,慣是經常做親的,便是他們是庶民,也不能攔著他們和晴蓉的血脈牽連,今兒個是米程堂和他的表妹,明兒個又是晴蓉和哪個表哥呢?便是晴蓉丫頭是公主,終究也不過是個女子,這事兒若是發生在皇家,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你一輩子將她養在宮裏,你說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米雨柔又如何不明白,縱然沈清伊寵著晴蓉,若是發生這樣的事情,沈清伊和李天佑強勢的將晴蓉嫁給達官顯貴,失了名節的公主,到旁人府裏也一定是要受欺侮的,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倒不如在娘家養著。

  “難道說,你願意晴蓉將來有這樣的表兄表妹嗎?”沈清伊盯著米雨柔,不容許她逃避這個問題。

  “不,妃妾絕不容許發生這樣的事情!”米雨柔攥緊了沈清伊的手。

  “所以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倒不如快到斬亂麻,從跟上斷了!”沈清伊說的幹脆,隻看米雨柔是不是能這麽幹脆的將自己背後的大樹連根砍斷!

  米雨柔直視沈清伊的眼神,為母則強,她不僅僅要考慮晴蓉丫頭的未來,還有肚子裏的這一個,輔國公府這樣的人家,誰也說不好,會不會有一日攛掇著她的孩子起事,萬一她肚子裏的是個皇子,謀逆的下場……米雨柔想都不敢想,但卻知道,這樣的事情,輔國公府的人,沒了輔老國公的壓製,是絕對做得出的!

  “就如祖母的意思,若是祖母狠不下心來,妃妾也絕不會輕饒了他們,待祖母去世後,米府的這些人,便全部往嶺南去吧!”米雨柔眼神堅定,抿了抿唇道。

  沈清伊要的隻是米雨柔的這個態度,輕笑道:“那些個朝廷之事,有皇上處置,皇上不好處置的,還有太後呢,不必你操心,你就好好將養著,將肚子裏的皇嗣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米雨柔點了點頭,既是那拖後腿的外祖家靠不得,那她就要為晴蓉和肚子裏的孩子強勢起來!

  “怎麽樣?打聽到了沒有?”董小媛有些心急的問道,順手就遞給蕊心一盞溫熱的****。

  蕊心跑的有些急,也沒顧著規矩,忙不迭的飲下來,長出了一口氣道:“已經打聽出來了,怪不得凝素宮的消息封的那麽嚴,原來是為著輔國公府的事兒,便是凝素宮這邊不封口,慈惠宮那邊也一定會著人封口的。”

  “輔國公府的事情?怎麽說?”董小媛本拿起了針線,想要將手中的幼兒衣物封上針,聽了蕊心的話,便又將手中的物拾放下,這件事情可不僅僅跟慈惠宮的太後有關,也是關係到沁竹宮的端靜皇貴妃的,不由得張口問道。

  蕊心將手中的白釉青花茶盞放下,輕聲在董小媛身邊道:“輔國公府發了訃告,輔老國公爺過世了!”

  “此言當真?”董小媛有些不可思議,可從來沒有聽說過輔老國公爺身子不好的說法,不是一直都盛傳輔老國公爺老當益壯,若是有個什麽打仗的事情,一定會去做大將軍的嗎?怎麽突然間就沒了?

  蕊心點了點頭,衝著凝素宮正殿的方向怒了努嘴道:“若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那邊怎麽會連太子的冊立大典都取消了呢。”

  董小媛想了想,確實是了,若不是這樣大的事情,凝素宮那廂一定不會輕易取消盛典,董小媛突然便笑了,這一定是上天憐惜她,她一直都在擔憂端靜皇貴妃的事情,現在輔老國公爺沒了,這豈不是老天爺賞給她的機會?

  董小媛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那裏已經隆起了老麽大個兒,就跟扣了一個大大的圓鍋一般,笑嗬嗬道:“咱們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吧!”

  蕊心有些想不通透,疑惑問道:“小主這是什麽意思,先前小主不是除了每日例行的請安,從來不肯出殿門一步的嗎?為什麽現在要過去?”

  “今時不同往日,你說說,太子長大了,身邊總要有人陪著讀書騎射的吧!除了宮外那些國公府,侯府的,最最尊貴的是誰?”董小媛一邊起身去翻找衣衫,一邊將問題丟給蕊心問道。

  蕊心笑著回道:“自然是小主肚子裏的這一個了,到時候怎麽說也是親兄弟呢,人們不是常說什麽,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嗎?”

  “可不是?先前聽說端靜皇貴妃有了身孕,我急得跟什麽似得,原想著太子一出生,我肚子裏的這個不過就差了幾個月,不是我這個小皇子陪著,還能有誰?我這身世又是卑微的,皇後娘娘一定不會忌諱著,到時候我的皇兒跟太子處的好了,將來的前程一定差不了,可好巧不巧的,端靜皇貴妃竟然也有了身孕,我當真是要愁死了,都別說她肚子裏的那一個,隻說現在的和淨公主,皇後娘娘就寵的跟什麽似的。”

  董小媛一邊說,一邊有些不解的繼續道:“也不知道皇後娘娘是怎麽想的,不過就是個丫頭,這要擱在宮外,丫頭就是個賠錢貨,哪裏還能留在身邊,捧著寵著的,我家隔壁的小娘子,像和淨公主這麽大的時候,早早就起來燒火做飯了,但凡家裏的爹爹,娘親,哥哥,弟弟們起來,她的飯還沒有燒好,那是一定會挨打的。這便是丫頭的命!可你瞧瞧皇後娘娘把和淨公主慣成了什麽模樣?倒瞅著不像是皇貴妃的閨女,成了皇後嫡親的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