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匿名信
作者:嫋嫋青煙      更新:2020-09-04 20:03      字數:5086
  第189章 匿名信

  米雨柔碎碎念道:“這一輩兒的皇子承‘睿’字,這麽說,是定下‘睿軒’二字了?”

  “恩”沈清伊點了點頭道,“正是說呢,皇上說了,就這兩日便要昭告天下了,連著冊封太子的旨意一道下下去,本宮怎麽勸也不聽,這大理國多少代了,哪裏有嬰兒時期就定了太子的,皇上實在是太胡鬧了些。”

  米雨柔笑了笑道:“早早定下好,省得將來出麻煩!”米雨柔鬆了口氣,太子定下了,她的心就踏實了,她可不想自己生個皇子,再來擔憂爭皇位的問題,還是平平安安,順順遂遂的好!

  沈清伊窩在李天佑懷裏,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兒。

  “唐子涵今兒個午膳後去了清風茶樓,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約的他?”李天佑挽了沈清伊一縷頭發,在手指上繞啊繞的。

  沈清伊不在意的問道:“聽皇上這口氣,倒是很好奇,怎得不問問唐少將軍?話說他被悅萱郡主拒絕後,倒是安生了好一陣子,難不成是哪家的姑娘瞧上他了,暗通書信,私下相見?”

  沈清伊是後來才知道唐子涵給慈惠宮送東西的事情,若單單隻是每日裏送新鮮花卉也就罷了,竟然還日日遞了情書進去,這樣囂張,實在是讓沈清伊恨不能暴走,這書信豈是好遞的,這還沒怎麽著呢,說不好就弄個私相授受!

  李天佑笑了笑道:“唐子涵那廝倒是很受歡迎,聽丹娘說,好些家的夫人都透露出結親的意思,隻是他自己不願意罷了,朕也不好勉強!”

  沈清伊有些不屑道:“這人慣會拜高踩低的,當初皇上對唐少將軍棄之不用的時候,鎮國公夫人硬是將人給攆出府來,那個時候怎麽不見有人上來巴結,或是幫著周轉周轉?現如今唐子涵在皇上麵前得臉,府裏又剩了丹娘一個,先頭的夫人又沒有留下一兒半女,現成的世子爺坐著,沒人爭,沒人搶的,攏共有個嫡出的弟弟,還被狠心的鎮國公下了毒,沒幾年活頭了,這樣好的家世,自然有多少人上趕著要嫁!”

  “隻是不知道,這是哪家府裏的小姐這般大膽,竟然連人都約上了?”沈清伊私心裏還是希望唐子涵有個好妻子的,唐子涵也算是救過她的性命,能有個和和美美的後院,也免得給他添累贅。

  李天佑將一旁的書,往架子床外麵一丟,正好方方正正的落在一邊的小幾子上,沉聲道:“這一次,應該不是個姑娘,信是偷偷塞到丹娘手裏的,能讓丹娘跟不到人,可見功夫是不弱的,信上的字跡歪歪扭扭,應該是怕被人認出筆跡,用左手寫成的,大街上遍地都有的信紙,也查不出端倪,隻讓唐子涵一人去清風茶樓一見,旁的什麽也沒寫,連時辰都沒有。”

  沈清伊微微挑了眉,覺得有些口渴,起身光著蓮足,自己斟了溫水,抿了兩口,又向李天佑示意,見李天佑搖了搖頭,才將茶盞放下,踩在富貴牡丹的絨毯上,直接上了架子床,李天佑小心將沈清伊的蓮足窩在懷裏,好在沒怎麽涼,有些嗔怪道:“你誕下睿軒不足百日,平日裏還是要注意著些,若是著了寒涼,日後要吃苦頭的,下床連鞋子都不穿,等著日後腳後跟疼。”

  沈清伊翻了翻狹長的眉眼,薑嬤嬤日日念叨的話,旁人沒學會,李天佑倒是學了個七七八八,動不動就要念叨她,雖是冬日裏,可這內堂燃了兩盆銀霜炭,地上又鋪了三層厚厚的絨毯,踩在上麵,便跟踩在棉花上一般,如何還能受了寒。

  沈清伊不想讓李天佑在這件事上念叨自己,忙轉口道:“聽皇上這麽說,這人當真是不簡單,唐子涵也沒查一查,就去了嗎?還當真是自己過去的?萬一有什麽埋伏怎麽辦?”

  “應該不會吧!若是對方當真想要怎麽樣,也不會從丹娘那處下手了,且看看吧,唐子涵午膳後就去了,現在也沒個人影,朕先前跟他說了,不管多晚,都要遞消息入宮。”李天佑有些心不在焉了,眼睛盯著沈清伊肩頸處露出來的細細紅色綢帶,鮮豔的紅,趁著如玉的肌膚,格外誘人。

  “早些安置了吧……”李天佑的聲音散發著難以抵禦的磁性。

  有手指輕叩窗棱的“咚咚”聲,沈清伊靜躺在大紅色寶相花紋的熏香暖被中聽著小安子的回話。

  “唐貴嬪說是心裏不大痛快,問了皇上,知道您在凝素宮,想問問您,能不能過去一趟,唐貴嬪說,心裏存了事情,就睡不著,怕是要一夜無眠,又擔心傷著了皇嗣,百般無奈之下,才著人過來請的,還請皇後娘娘不要見怪,體諒體諒懷孕的辛苦。”小安子的話,隔著內堂的花鳥紋窗子,聽著格外的低沉,倒沒有了內監慣有的尖細。

  李天佑的麵上看不出喜怒,沈清伊將肩膀上半褪的衣衫輕輕拉起,柔聲道:“皇上去吧。冬日裏,怪冷的,過去便別再過來了,反正昭陽宮也離著乾坤宮近,明兒個早朝也方便。”

  李天佑瞧了瞧沈清伊,又望了望窗外道:“已經這樣晚了,算了吧。朕還是陪你安置了吧,這幾日前朝事忙,朕有五六日沒進後宮了,今兒個趁著唐子涵出宮,原想著多陪陪你的,唐貴嬪心裏不舒坦,朕明兒個午膳的時候過去看看也就是了。”

  李天佑頓了頓,瞧著沈清伊半倚在蜜合色的大迎枕上,似笑非笑的瞧著他,不由得補充道:“要不讓唐子涵過去昭陽宮瞅瞅也是一樣的!”

  沈清伊“撲哧”一聲兒笑了道:“皇上真當臣妾是醋壇子不成?去就去了,反正唐貴嬪如今懷著身子,也做不得什麽!皇上是衝著她肚子裏的皇嗣去的,臣妾心裏明鏡兒是的,並不會計較,臣妾生都生了,還跟她這個沒生的計較?若是當真計較,如今東廂也不會住著個挺著肚子的董小媛了。”

  李天佑聽沈清伊提起董小媛,心裏更是覺得唐傲雪有些胡鬧,同樣是懷著身子,董小媛壓根兒就沒在自己跟前兒露過臉兒,從沒聽說有什麽病痛的,唐傲雪如今已經滿了三個月,倒開始有這樣的說頭,也不說是自己身子不適,若說身子不適,自己還能打發個太醫過去瞧瞧,隻說心情不好……

  唉!不說這個人,她肚子裏懷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李天佑由沈清伊幫襯著,將衣衫重新穿好,輕輕的捏了捏沈清伊的手道:“你受委屈了,再等幾年……”

  沈清伊輕輕勾了勾唇角道:“臣妾等得……”

  李天佑走後,薑嬤嬤默默的進了殿,冷聲道:“唐貴嬪當真膽大的緊,竟然敢上凝素宮來搶人,看來娘娘這些日子待她太好性兒了,將她慣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沈清伊起身在紫檀木雕海棠花的梳妝台前坐了,道:“嬤嬤幫本宮篦一篦頭發的,頭皮緊得很,不舒坦,睡也睡不好。”

  薑嬤嬤福了福身子,將沈清伊頭上的一支玉蘭花簪取了,三千青絲緩緩垂下,一下下的篦著頭發,順嘴道:“現在還能用篦子,再過一個月可就用不得了,這些個頭發都要脫落了的,會長出新的發根來,老奴已經跟內務府說了,趁著這幾日,早早的備了頭油出來,薄荷柑橘的香料已經拿到內務府去了,想來下個月便得了,到時候細細密密的新發,若是不用頭油抿了,可就難看的緊了。”

  “嬤嬤不說,本宮還想不起來,那會兒本宮方才蘇醒的時候,見到端靜皇貴妃,可嚇了一大跳,她那新頭發就跟剪了頭發是的。”沈清伊輕抬蓮手,掩著嘴笑。

  薑嬤嬤見沈清伊有了笑意,這才繼續道:“娘娘也別生氣,唐貴嬪的胎是足了三個月了,老奴估摸著,她今兒個為了留下皇上,肯定要使些手段,娘娘方才做得極好,讓皇上知道唐貴嬪的不懂事兒,有著東廂那個對比著,皇上心裏也明白唐貴嬪這是使小性呢,可到底唐貴嬪肚子裏的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不能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

  “本宮明白!”沈清伊的神色冰冷了些,張口道:“不僅僅如此,皇上其實心底裏,從來都沒覺得唐傲雪有什麽錯處,錯的都是她背後的鎮國公府,便是本宮的孩子沒了,皇上也覺得唐貴嬪不過是受人利用,也對,在男人眼裏,女人都是弱者,隻能做棋子,做行事者,不是那出主意的師爺。本宮今兒個就是要讓皇上徹徹底底明白,唐傲雪到底是個什麽樣兒的人,本宮要皇上心裏對唐傲雪那唯一的一絲絲憐憫都清的一幹二淨!”

  薑嬤嬤眼見沈清伊手裏把玩的黃碧璽珠串,生生捏在手心裏,可見沈清伊心裏是恨的,既是恨,還要將李天佑推去唐貴嬪的身邊,心裏定然是不痛快的。這還沒有出了百日,若是心裏存了怒氣,身子定然不好,日後會落下病根兒。

  薑嬤嬤這樣想著,便急忙開解,手中的動作不斷,仍舊一下下篦這頭發道:“一時的隱忍是為了永絕後患,過了今兒個,唐貴嬪便會被皇上徹徹底底的厭惡,這一次很是值得。方才娘娘不是跟皇上說了嗎?便是去了昭陽宮,唐貴嬪懷著身子,皇上也做不得什麽。皇上心裏明白著呢。”

  沈清伊輕輕的鬆了口氣,手上的勁道鬆了鬆道:“過了今兒個,便以昭陽宮裁減宮人的名義,將巧慧弄回內務府,然後再尋個機會將她打發出宮吧!這姑娘是個明理的,也不求什麽,隻想要好好活著而已,不過是‘活著’兩個字,在她眼裏,倒成了極難的事情了!”

  唐傲雪很悠然自得的倚在美人榻上,手中捧著一卷詩詞,輕聲吟誦著。

  巧慧低眉順眼的進了殿,打斷了唐傲雪抑揚頓挫的腔調,恭聲道:“皇上應了,應該一會兒子就能到,娘娘您現在要更衣迎駕嗎?”

  唐傲雪眼睛都沒抬,仍舊盯著手中的詩詞,嘴角微微上揚道:“本貴嬪就知道,皇上是一定會來的,沈清伊已經將孩子生下來了,本貴嬪肚子裏的這個可金貴著呢,若是皇上不來,明兒個本貴嬪就得好好讓太醫來診一診脈,皇上依舊要過來。”

  “不必更衣了,就這樣挺好,本貴嬪懷著身子,想來便是不起身迎駕,皇上也不會怪責,你去將那日母親帶過來的香料燃上,便退下去吧!”唐傲雪心中得意的很,都說沈清伊從來不跟李天佑行禮的,如今她也要上升到這樣的待遇了。

  唐傲雪隻要想一想沈清伊此刻的情形,嘴角就忍不住上揚,沈清伊再怎麽吃醋,再怎麽動怒,皇上不是依舊要來她的昭陽宮嗎?最好動的氣性兒再大一些,不是說女人月子裏的病,最是難治的嗎?最好能終其一生都陪伴著沈清伊,不,最好是能將沈清伊氣死!

  巧慧偷偷的抬了抬眼,隻看到唐傲雪陰冷的笑意,並不是她一門心思想要背叛唐貴嬪,隻是她想活著,不想死,不想被拉拽到亂葬崗,無人收屍,她入宮隻是為了那份月例。

  娘親說,家裏的日子現在好過了,嫂嫂很能幹,繡藝出眾,她繡的帕子賣了不少銀錢,嫂嫂知道是她入宮,才有錢治好了哥哥的病,嫂嫂如今一門心思的給她存嫁妝,等到她到年紀出宮,便給她尋個老實的莊戶人家嫁了,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巧慧知道,跟在唐貴嬪身邊,她是熬不到二十五歲的,她今年才十八,薑嬤嬤說要送她出宮,十八歲啊,正好是嫁人的年歲……

  巧慧顫顫巍巍的將手中的雙耳小白瓷瓶裏的香料灑了一半兒到鎏銀鏤空雕花香爐裏,這不怪她,不是她有心背叛,唐貴嬪本就要用香料的,隻是她將份量加重了,皇上應該很快就能聞到這種味道吧!

  巧慧默默的退了下去,輕輕的關上了那扇門,仿佛將自己在這宮裏的一切都關在了那扇宮門裏,她回到了自己住的小耳房裏,這個屋子,原是她與巧蘭一起住著的,後來巧蘭轉眼成了董更衣,一步步成為現在的董小媛,這個屋子便再也沒有進過人,每每不值夜的日子,她幽幽轉醒,望著周圍一片漆黑,心裏都無比恐慌,仿佛不知道哪一刻,自己就要被人拖出去打板子,說不得哪一天便丟了性命,再也見不到慈愛的娘親,憨厚的哥哥,還有素未謀麵,賢惠的嫂嫂。

  巧慧一件件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這才發現她沒什麽可收拾的,入宮的時候什麽也沒有,出宮的時候依舊什麽都沒有,唐貴嬪賞給自己有數的東西,都已經被她拿去上下打點了,她不想死,自然要為自己多留一條路。巧慧默默的坐在屋子裏,等著外麵天亮。

  有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是皇上到了……

  大門“吱呀”一聲兒打開,空空蕩蕩的內堂,隻唐傲雪一個人倚在美人榻上,李天佑無端的覺得冷,昭陽宮地勢較高,宮殿寬敞,就連內堂的格局也要大一些;可凝素宮的內堂卻是小巧玲瓏的,件件擺設都緊促的很,卻無端的讓人覺得溫暖。

  內殿無人服侍,小安子很知趣的止步在內殿門口,不遠不近的距離,剛好能聽得到內殿的談話。

  “嬪妾心裏不大痛快,就不給皇上行禮了。”唐傲雪幽怨的將手中的詩詞放在一旁,作勢撐起了身子,單薄的寢衣從圓潤的肩頭滑下,香肩半露,應該是極其誘人的吧。

  李天佑聲音平穩,往前走了幾步,在唐傲雪身邊坐下道:“既是身子不爽快,還懷著身子,禮不行便不行了。”

  李天佑順手捏住了唐傲雪的衣衫,唐傲雪唇邊漾起了笑意,李天佑到底心裏還是有她的,這不,才一進殿,就動手動腳了嗎?也許根本就不用那香料,這香氣還沒有散發出來,李天佑就已經動情了。

  唐傲雪的笑意僵在唇邊,李天佑抬手將她的衣衫拉到肩膀上,沉聲道:“冬日寒涼,穿的這麽少,很容易生病,你又懷著身子,萬一傷到孩子就不好了。”

  唐傲雪生生咽下去一口氣,輕輕笑著道:“皇上不來,那起子奴才便覺得嬪妾不受寵,不說日日給臉色瞧,可也並不真心將嬪妾放在心上,哪裏有人管嬪妾是涼著了,還是熱著了。嬪妾也不求皇上日日留在昭陽宮裏,好歹您看在肚子裏的孩子份上,隔三岔五的,到嬪妾的昭陽宮坐一坐,嬪妾也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