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拚命一搏

  巧慧小心翼翼的給唐傲雪抿著頭發，自家主子如今懷有身孕，這麵上起了不少的斑，不用幾層粉根本就遮不住，偏偏昨兒個皇後娘娘的賞賜下來，昭陽宮得的最多，沒有什麽吃食用具，不是漢白玉的送子觀音就是壓枕的玉如意，要麽就是四扇的小屏風，每一件都是沒有任何香料的，便是想要尋什麽錯處也尋不得。

  巧慧瞧著皇後有孕，皇貴妃有孕，就連巧蘭有孕，都是不用撲粉了，巧蘭更是忌諱，便是連內務府進的胭脂膏子都棄之不用了，巧蘭原就是自家主子跟前的宮女，先前也是受過不少罪的，一時之間不用胭脂水粉，那張臉都有些沒法看了，可偏偏她一門心思都放在肚子上，如今人又居住在凝素宮裏，更是沒有爭寵的心思了，就日日那麽素麵朝天的，也不管自己的臉腫成包子樣！

  “主子，還要撲粉嗎？聽太醫說，用胭脂水粉怕是會影響胎兒……”巧慧斟酌了半晌，最終還是開了口，如今唐傲雪風頭正盛，不被禁足，不用看內務府的臉色，全都仗著她的肚子，萬一若是傷著了，還不知道昭陽宮會過什麽樣兒的日子，巧慧實在不想再去自己洗衣服了！

  唐傲雪眉毛一挑，厲聲道：“本貴嬪的臉如今這個樣子，不撲粉怎麽成？你沒瞧著那些個小蹄子們，各個都捯飭的妖妖嬈嬈的，整日裏在乾坤宮跟前頭晃悠嗎？美其名曰是來給本貴嬪請安的，當本貴嬪的眼睛是瞎的不成？不過是因為昭陽宮和乾坤宮離的近，在外麵晃悠累了，過來暖暖身子，歇歇腳的，大冬日裏的，穿的不是桃紅就是碧綠，不是為了勾引皇上，還是為了什麽，本貴嬪再素麵朝天的，讓她們瞧著本貴嬪這張跟花貓似得臉，是要讓她們得意去嗎？”

  “可是您現在懷著身子……”巧慧拽著把嵌寶石的象牙梳子，解釋道。

  “懷著身子又如何，你沒瞧見輔國公府的那些個姨娘們，各個都撲了多少粉，不是照樣一個個庶子的生著，輔國公大夫人想要管都管不過來，要是撲粉當真會有影響，輔國公那一窩窩的庶子都是怎麽爬出來的！”

  唐傲雪心裏含著氣，她是什麽人，她可是先皇後的嫡親妹妹，鎮國公府的嫡出二小姐，讓宮裏那些賤蹄子們，爬到她頭上來，妄想！

  巧慧皺著眉頭，應了，從一旁的梳妝匣裏，拿出兩盒鴨蛋粉，細細致致的幫著唐傲雪描畫，巧慧有些不忍再看，旁的人不是沒有懷過身子的，皇貴妃如今這個都是第二胎了，怎麽就沒見麵上長什麽東西呢，可自家主子這是怎麽回事，這臉上已經跟人站在樹蔭下一樣了，斑斑駁駁的，就像樹下的光影兒一般。

  巧慧撲到第四層的時候，才算勉強將唐傲雪的臉畫出卡白色，好在是冬日裏，否則一定能看出，臉和脖子差了好幾個色兒。

  唐傲雪就著菱花鏡端詳了一陣，滿意的點了點頭，便聽外麵的小宮女稟報，鎮國公夫人到了。巧慧輕輕的鬆了口氣。

  鎮國公夫人昂首闊步的進了昭陽宮，四下打量了一圈，好啊，好，好在自己還有個女兒，瞧著昭陽宮這地理位置，外加擺設，竟是連凝素宮都比不得，心裏頓時覺得氣勢十足了。

  唐傲雪看到鎮國公夫人皺了皺眉頭道：“母親，你怎麽穿成這兒樣兒？”

  隻見鎮國公夫人穿著一件鵝黃色的撒花羅裙，上身穿了件寶藍色的小襖，這般對比明顯的顏色，實在是太顯眼了些。

  鎮國公夫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梗著脖子道：“這怎麽了？難不成我穿著霜色的素服入宮？讓皇後再加我一個不敬之罪？我可記著你當初不過就因為一件霜色的衣裳，被太後和皇後逼得自己禁足的！”

  唐傲雪沒好氣道：“好端端的提那陳年舊事做什麽？哥哥去了還沒有一年，好歹還在孝期，到底是母親的親生兒子，穿的這般鮮豔的，是要給誰看的，再說了，怎麽瞧，這顏色，也不該是母親這個年紀穿的！”

  鎮國公夫人自顧自的在圈椅裏坐下，悶聲道：“如今那小婦養的人，占了我兒子的位置，我再日日素衣，以淚洗麵的，可不就讓那混小子得意了，我是沒了一個兒子，另外一個小兒子也被你爹爹親自下了毒手，如今日日在床上躺著，挪不動地兒，可我還有個正三品主位的閨女呢，等你這個皇子生下來，我瞧誰還敢在我麵前招搖！”

  “誰敢在母親麵前耀武揚威，您也別日日小婦養得，小婦養得，掛在嘴邊，到底女兒我現在還要用著他，你得罪了他，有什麽好果子吃？”唐傲雪坐在一旁，訓斥鎮國公夫人道。

  “難不成你也向著唐子涵去了？你可別忘了，你最困難那會兒，是你親哥哥唐子楠給你出主意，給你送人脈，又是給你身邊的侍衛發糧餉，可不是那個小婦養得唐子涵！”鎮國公夫人瞪圓了眼睛，盯著唐傲雪道。

  唐傲雪皺了皺眉，她入宮多年，任誰不是順著她的話茬兒說話的，現在可好，鎮國公夫人自打入了殿，就沒有一句話是順著她說的，不由得沾了怒火道：“你便是日日罵著他，又能得了什麽好？母親你可別忘了，如今我這昭陽宮四周圍的侍衛都是唐子涵派來的，若是你說的這些話傳出去，惹惱了他，到時候他一個不高興，給我使壞，將我肚子裏的孩子弄沒了，我倒要瞧瞧，你和我還能有什麽倚仗！”

  鎮國公夫人默了默，張口道：“不能吧！你若是生了小皇子，他也能得意，他怎麽會對你下手呢！”

  “怎麽不能？便是他不親自動手，隻要他不在護著我了，我這肚子裏的孩子就不保準兒能保得住，皇後跟前的宮女都是會武的，誰知道會不會什麽時候拌我一腳！他有什麽懼怕的，他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就連皇後娘娘都另眼相看，天天念叨著，要讓唐子涵當太子的師傅呢，人家會缺我肚子裏這一個嗎？”唐傲雪怒其不爭，唐子涵是誰生的有什麽要緊，反正他親生母親早就死了，便是不死，他不一樣也要稱鎮國公夫人一聲嫡母嗎？

  鎮國公夫人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隻轉了話頭道：“快要三個月了吧！等三個月坐穩了就好，你好好將養著，母親的全部希望都落在你身上了！你父親我是不指望了，現在他連正院的門兒都不進，唐子涵那個混蛋，知道了你哥哥當初犯下的孽事，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兩個良家子出來，如今你哥哥走了還不到一年，你爹爹竟然明目張膽的給那兩個賤.人抬了姨娘，我也懶得跟他計較，他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去！我日後隻靠著你過活了！”

  唐傲雪悶悶的喝了口茶，冷冷問道：“母親巴巴的求著入宮，就是為了說這話來的，早知如此，我何必還要求了皇後，讓你入宮來！”

  鎮國公夫人瞪了她一眼，四下裏瞧了瞧，隻有巧慧一個人在跟前伺候著，便偷偷的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白瓷雙耳的小瓶兒出來，遞給她道：“這還是收拾你哥哥的遺物收拾出來的，如今這樣的東西，你哥哥不在，我也不好去尋，你省儉著用，反正最多也就用三個月，固寵也足夠了！”

  唐傲雪這才算鬆了口氣，也不伸手去接，直接給巧慧使了個眼色，萬一哪日再查出來，她反正是沒有經手，所有的一切都是鎮國公夫人和巧慧做下的。

  巧慧戰戰兢兢的接了，心裏難過的緊，仿佛看到自己的生命，如一旁的那支紅燭一般燃盡了，她也隻能站在唐傲雪這一邊了吧，她知道唐傲雪太多的秘密，她與巧蘭不同，巧蘭如今是董小媛，等到她來日誕下小皇子，母憑子貴，這一輩子都與榮華富貴綁在一起了，而她卻跌入了這深淵，越陷越深！

  鎮國公夫人瞧了瞧唐傲雪，皺眉道：“你怎麽還撲這麽厚的粉，還喝著茶，還用著香料？這孩子要是沒有了怎麽辦？難道你不知道，不管是你，還是我，都靠著這個孩子翻盤呢嗎？”

  唐傲雪厭倦道：“那麽多的姨娘，懷了身子不是照樣用脂粉，也沒見怎麽著？”

  “沒見怎麽著？”鎮國公夫人拂袖道：“你以為咱們府裏隻你姐姐，哥哥，弟弟是嫡出，唯一一個庶出，便是唐子涵，你以為這是你娘我運道好，根本不是，若不是為娘，在姨娘的胭脂水粉，香料，飲茶裏做手腳，你都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少個弟弟妹妹呢！你居然還膽大到用這些，你是怕皇後沒有機會給你下毒不成？”

  “就怕她不給我下毒！”唐傲雪冷笑著道。她當初拿到這個方子的時候，就是存了拚命一搏的心思的，沈清伊最好別對她下手，隻要下手，她就絕不會讓她全身而退！

  米雨柔抱著和淨公主，不錯眼兒的盯著搖籃裏的奶娃娃，輕聲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看看小弟弟嗎？怎麽見到了，又不開口了？”

  和淨公主抬了抬眼，怯懦問道：“母妃，弟弟為什麽總是睡覺？”

  米雨柔笑了笑道：“弟弟還小，睡覺才能長大，然後陪你一起玩兒啊。”

  “這樣啊！”和淨手舞足蹈道：“總算有人陪我玩了！”

  意涵從一旁接過和淨公主，小聲兒道：“公主，奴婢陪您去換了身上這件小襖可好，奴婢方才回宮裏取了件草綠色繡蝴蝶的。”

  “好！”晴蓉拍著手，就跟著意涵去了。

  沈清伊笑瞧著，意涵拉了晴蓉的手，哄著去了偏廂，笑著道：“這個意涵倒是個得用的，晴蓉倒是肯聽她的。”

  米雨柔輕輕歎了口氣道：“晴蓉身邊，上上下下十餘個人，妃妾隻留了意涵一個，晴蓉喜歡她，她也算盡心，能哄得了晴蓉，但願她不會被人左右，背叛了晴蓉的好。”

  沈清伊聽米雨柔這麽說，又抬眼看了看，意涵已經拉著晴蓉到了外殿的大門口，正要掀起厚重的猩紅棉簾，方才掀起，隱隱見外麵飄了雪花，意涵擋在晴蓉前頭，額頭上的劉海兒被寒風輕輕吹起，連忙落了簾子，蹲下身子，跟晴蓉說了幾句話，便見晴蓉笑嘻嘻的伸開雙手，摟著意涵，意涵就勢抱起，這才掀簾去了。

  “是個懂事兒的，去偏廂也不用在院子裏走，隻在回廊裏，便能到了，回廊裏肯定沒有雪，這意涵還是怕晴蓉滑了腳，竟然是抱著出去的，瞧著年紀也還小呢，怕是還沒有十五呢吧，難得這麽貼心。”沈清伊感歎道。

  米雨柔往熏籠前湊了湊，她原懷著晴蓉的時候，很是怕熱，現在懷著這一個，又總怕冷，“可不是嗎？原就是因為她年紀小，瞧著又機靈妥帖，這才從內務府挑上來的，去內務府細細詢問過，意涵家裏頭原有個小妹妹的，後來沒了，到了晴蓉跟前兒就一心一意護著，妃妾冷眼瞧著，是當真存著真心的，晴蓉年紀雖小，但也不是誰的話都聽，心裏有主意著呢，意涵若不是真心待她，她豈能那麽信重！”

  “這便是傳說中的緣分了。趁著晴蓉年紀小，該挑的人，還是要挑上來了，免得將來晴蓉出嫁的時候，身邊沒人，公主不比皇子，你要惦念的事情多著呢，多上點兒心，別把心思放在昭陽宮那邊，那邊還不用你操心。”沈清伊輕聲道。

  米雨柔有些不放心道：“前些日子，她眼巴巴的非要鎮國公夫人進宮一趟，是為著什麽？妃妾可不相信她當真隻是為著想她母親了！說不操心那邊，怎麽能不操心，她都將主意打到晴蓉丫頭身上了，上次若不是鄧昭儀警醒，還不知道會怎麽著呢！”

  沈清伊笑著道：“她還能怎麽著，顛過來倒過去，不過就是那麽點兒齷齪心思，她怎麽承的寵，旁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整日裏端的高貴冷豔，偏偏做下那等讓人不屑的事情，本宮都懶怠搭理她！”

  “娘娘的意思是，她又用了那種東西？”米雨柔有些不可置信道：“她如今可還懷著身子呢？”

  沈清伊冷笑道：“你且瞧著，她哪一點兒將這孩子放在心上了，胭脂水粉，香料的份例，竟然是比先前還要多了，本宮猜測著，她用的那個方子，她心裏也是有數的，她這個孩子，不一定能保的下來，隻是大概那人沒告訴她，她可能因為這個孩子，徹底的斷了做母親的念想，所以才能這麽有恃無恐！”

  “可她到底懷著身子呢？就算她有那個藥，又能怎麽樣？皇上不在昭陽宮留宿，她也用不著啊！”米雨柔覺得唐傲雪已經瘋癲了，居然這個時候還能想起來用這個。

  沈清伊搖了搖頭道：“宮裏子嗣艱難，你我都是百般嗬護，萬般小心的，自然不會行任何危險的事情，她可不一樣，一早就問過鎮國公夫人了，三個月，胎像坐穩了，便可以****，三個月到六個月都是安全的，她不用那種東西，皇上也不會留宿昭陽宮，她這是豁出去了！”

  米雨柔被沈清伊的話驚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所以本宮說，昭陽宮的人和事兒，你都避諱著些，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萬一她當真要用這一胎拉你下來，你可要怎麽辦？離她遠遠的，想要對付她，日後有的是時間，本宮倒要瞧瞧她還能怎麽作？”沈清伊不放心的叮囑米雨柔道。

  米雨柔皺著眉道：“難道咱們就這麽瞧著她折騰，什麽事兒都順著她？這心裏當真憋屈！”

  沈清伊端著手裏的花茶，輕笑道：“咱們不順心，自然也不能讓她順心了，皇上是當真厭煩了她，便是唐少將軍現在也不說她的好話了，你且瞧著吧，她自己作死，本宮都不必推波助瀾。”

  米雨柔見沈清伊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也就不再多言，隻轉了話頭道：“太子的名字可定好了？”

  沈清伊一聽這個，就覺得心裏煩悶，不由得張口道：“皇上當真是的，孩子才一落地，就定了太子，不說前朝那邊議論，便是後宮裏也沒個消停，這不是給孩子豎靶子嗎？得虧著，名字還跟本宮商議了，先前皇上定了個‘曜’字，本宮當即給否了，日出為曜，日月星辰為曜，這樣的名字用了，怕是要折了福氣，最後還是本宮定了個‘軒’字，在那一堆字裏，也不算是出挑的了，好歹也是皇帝的車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