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糾纏,害人

  沈清伊拈了帕子，在唇角輕拭，掩蓋住了自己嘴角的嘲諷笑意，唐傲雪竟然也能卑微成這般模樣。記得太後在她第一次小產之後曾經說過，女人隻要過得了自己這一關，就沒什麽做不到的，那時候的自己從囂張任性，變成端莊親切的中宮皇後，而此刻的唐傲雪，從先前的清冷孤傲，變成這般樣子，這一切都是為著生存，而且是好好的生存，將旁人都踩在腳下的活著！

  “唐貴嬪為本宮抄寫經書，本宮感激還感激不過來，為何會不肯收下？”沈清伊挑著眉眼，盯著唐傲雪道。沈清伊倒要看看，唐傲雪到底鍛煉出幾分耐心來。

  唐傲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噗通”一聲跪下，瞬間淚流滿麵，不住的用帕子拭著眼角，不管她那方月白色的錦帕上，是否浸有蒜汁，辣椒等物，昭陽宮的人看的分明，唐傲雪向沈清伊跪下哭求了！

  唐傲雪抹著眼淚道：“嬪妾先前被蒙蔽了心智，一心要與皇後娘娘比肩，甚至不惜毒害娘娘，心思狠毒，令人發指，娘娘您不肯收下嬪妾的心意也情有可原，嬪妾會繼續抄寫經書，直到娘娘肯原諒嬪妾的那一日！”

  沈清伊銀紅色寬大袖擺裏的纖手握成拳頭，若是沒有被袖擺遮擋住，眾人一定會發現沈清伊的骨節都攥的發白，可麵上卻不顯，柔聲道：“唐貴嬪這是做什麽，還不快快起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唐貴嬪這麽誠心，本宮豈有不收之理？過會兒便命侍衛來抬了，先送去宮裏的佛堂焚香月餘，日後再送往皇覺寺就是了。”

  這一幕，不拘在誰看來，都是極度和睦的，隻有沈清伊知道，自己有多恨，有多怨，不過沒什麽關係，日子長得很，她不會讓唐傲雪就這麽輕巧的躲了過去。

  二人再次落座，沈清伊掃了昭陽宮正殿內的擺設道：“唐貴嬪到底是正三品主位，是不是太清簡了些？”

  唐傲雪將卑微的姿態做的極足，道：“嬪妾罪人之身，皇上與皇後娘娘不怪罪已是格外開恩，哪裏還能驕奢了去，這樣已經是極好的了。若不是為著鎮國公府的體麵，嬪妾早已懇求皇上，鋝了嬪妾的貴嬪之位了。”

  沈清伊端著一盞茉莉香片沒有說話，隻一根根數著茶葉，用以平複自己的心情，再張口，聲音嫩的似要能掐出水來，道：“本宮回去列一張清單出來，將你宮裏的擺設都換了，雖說驕奢是錯，但你怎麽說也是正三品的主位，沒得讓人輕賤了。”

  還沒等唐傲雪拒絕，沈清伊便撂了茶盞，起身道：“明兒個本宮要去太後宮裏侍疾，有很多事情要安排，經書在哪兒，讓他們搬去佛堂就是了。”

  唐傲雪恭恭敬敬的將人送出了宮。

  回凝素宮的路上，薑嬤嬤見沈清伊半晌沒有說話，輕聲道：“日子長的很，娘娘實在不必看一時之勝敗。”

  沈清伊攥了攥手中的錦帕，低聲道：“去請了百草先生，便說要給本宮請平安脈！”

  百草小生恭敬的行禮，道：“皇後娘娘！”

  沈清伊微微一笑，瞧了一眼跟前服侍的雨蓮，笑嗔道：“百草先生難得這般規矩。”

  百草小生又是規矩的一福身，道：“不知皇後娘娘喚在下來，所為何事？”

  與沈清伊打得交道久了，自然知道沈清伊不是為了請脈，自己與沈清伊已經說得明白，她的身體經此一事兒，血液重生，外加一年多的調養，身子比先前要好上許多，隻要不再肝氣鬱結，導致氣滯血瘀證，便絕不會有事情。現在的李天佑與沈清伊好的似蜜裏調油，自然不會再肝氣鬱結了。

  這會兒在殿內服侍的，隻有薑嬤嬤和雨荷，雨蓮三人，張陽照例在殿門前守著，不讓旁人靠近正殿。

  沈清伊喝了兩口蜂蜜柚子茶，潤濕了唇角，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道：“百草先生可有讓婦人絕育的藥物，用後不會被人察覺的？”

  薑嬤嬤等人具是一愣，這樣的話，先前的沈清伊是絕對不會問出的，本是個極狠毒的想法，可薑嬤嬤等人麵上卻有了喜意，自家的娘娘就是太仁厚了，總要被欺負了，才反擊，這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是後宮生存之道。

  百草小生本就擅長毒理，聽到這樣的話，一點兒也不覺得沈清伊狠毒，隻是繃著臉道：“讓婦人絕育容易，若要一般太醫都號不出脈象，那可得費點兒心思了！”

  沈清伊抿了抿唇，正色道：“百草先生的意思，便是可以的？”

  百草小生吧唧吧唧嘴，小眯縫眼偷偷的瞄了一眼雨蓮，抻著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沈清伊裝作沒有看到百草小生的小動作，“吧嗒”一聲蓋了茶盞，正色道：“既是不情之請，就不必說了，本宮可不是那起子隨意受人威脅的。”

  “雨蓮，你今兒個收拾收拾包袱，明兒個一早便出宮去吧！”沈清伊忽視百草小生，隻扭頭跟雨蓮說話。

  雨蓮有些驚訝，還沒問出來，百草小生就急急問道：“出宮去做什麽？皇後娘娘，雨蓮那臭脾氣，就跟茅坑裏的石頭是的，又臭又硬的，出宮肯定跟別人打起來，說不準要給娘娘您臉上抹黑的，還是別讓她出宮的好。”

  沈清伊漫不經心道：“本宮就是知道雨蓮的脾氣，在宮裏怕是待不住了，唐貴嬪眼瞅著成熟了不少，本宮可不想雨蓮再被她拿住，作了筏子，上次便險些去了半條命，這次說什麽本宮也得護著她，反正素齋那邊忙的很，日日進賬也多的很，有本宮在背後撐腰，也沒人敢去素齋惹麻煩，另外本宮瞧著蘇嬤嬤收的那個義子，很是不錯，鍛煉的小廝都跟唐少將軍身後的禦前侍衛一般，是個有出息的，雨蓮若是能跟著他，本宮也放心了，不拘雨蓮在宮外怎麽鬧騰，他定然是能護著雨蓮的，這樣安排，也不枉雨蓮丫頭跟了本宮一場。”

  雨蓮聞聽這話，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還沒容她說話，百草小生立刻阻了道：“那怎麽能成？皇後娘娘這話可就錯了，難道說，誰能護著雨蓮，雨蓮就要嫁給誰不成，那我也能護著她，但凡誰敢靠近她三尺範圍之內，我就會讓那些人斃命，皇後娘娘是不是也要將雨蓮嫁給我？”

  百草小生這話說的有些急，雨蓮突然麵紅耳赤起來，沈清伊與薑嬤嬤和雨荷，到底沒憋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雨蓮愈發局促，拿著手中的紅漆鳳紋茶盤，便往小毒物的臉上招呼，怒罵道：“作死的東西，娘娘什麽時候說要我嫁人了，你胡說八道什麽？”

  百草小生幾個跨步，退到了一旁的圈椅上，單腿站立著，問道：“這麽說，皇後娘娘不將你嫁給素齋那小子？”

  雨蓮羞紅了臉，說不出話來，隻將手中的茶盤甩到百草小生的身上，撅著嘴回到了沈清伊跟前，沈清伊止住了笑意道：“這可說不準的，我們雨蓮這麽標致的人兒，如何能委屈了，本宮自是要給她挑個絕好的人的。”

  百草小生從圈椅上蹦下來，眼珠子轉了幾轉，張口道：“皇後娘娘，今兒個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我也不藏著掖著了，若是娘娘肯將雨蓮指給我，您要的那種毒藥，給我幾日功夫，我一準兒給配了來，保準太醫院的那幫人發覺不了，怎麽樣？”

  沈清伊瞪了他一眼，佯怒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盤，不過一粒丸藥，便要換去本宮身邊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哪裏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百草小生連忙諂媚道：“十粒八粒的也成，就是這需要一味藥，是宮裏沒有的，我入宮的時候帶了一些，大概隻夠做了一粒的，娘娘若是要的多了，得等我出宮去尋，那味藥極是難得，需要個幾年的光景。”

  沈清伊就勢拍了百草小生一巴掌，道：“本宮要那麽些個做什麽，隻當這是糖丸不成，備了那麽些個，本宮用一粒也就盡夠了，難道你想要皇上斷子絕孫不成。”

  “一粒便容易了，三日，三日後，我一定做得出來，娘娘就先別讓雨蓮出宮了，到時候跟我一起出宮便好了！”百草小生笑得臉上褶皺一片，麵上的白粉都有些簌簌的往下落！

  沈清伊輕啜香茗，愛答不理的道：“那可不成，本宮是不會為了一粒丸藥，便將雨蓮賣了的，我們雨蓮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段有身段，怎能輕易說嫁。本宮必要為她尋一個貌若潘安，又有本事的人的，雨蓮性子急，本宮也不會讓她流落江湖，已經在素齋附近置了宅子，到時候雨蓮受了什麽委屈，本宮也能替她撐腰！”

  百草小生聞聽這話，更急了，也不知從藥箱裏搗鼓了什麽藥水出來，在臉上抹了抹，扯過雨蓮手中的帕子，在自己的臉上揉了揉，露出一張姣好麵容來，若不是他穿著一身男裝，怕是會被認為是個年方二八的姑娘。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了，百草小生頂著一張妖嬈的臉道：“皇後娘娘，我這怎麽也超過潘安的容貌了吧！我乃江湖人稱百草小生，也算是極有本事的了，至於宅子什麽的，反正我那茅草屋也已經漏雨了，娘娘願意提供宅院，我求之不得，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吧！”

  沈清伊打眼瞧著百草小生，沒料到他竟然會這般容易就衝動定下，再瞧瞧雨蓮，一時倒不知如何接話了。

  反倒是雨蓮一巴掌招呼了上去，雙手叉著纖腰，厲聲道：“你當我是什麽，難道是貨物不成，一句話便定了去了，別以為你長了一張魅惑眾生的臉，我便要依了你，你長成這個模樣，我還要嫌棄你呢，皇後娘娘置宅院是給我的，那便是我的嫁妝，你想娶我，也得先備了同等價值的彩禮來，一粒丸藥便想將我打發了，你這是打發要飯花子呢，還是覺得我雨蓮就下賤到這步田地！”

  百草小生欲哭無淚道：“便宜？那味藥乃是三年一開花，十年一結果，這樣的丸藥哪裏說的上便宜，可謂價值連城了，若不是為著你的緣故，我哪裏肯給了的。”

  百草小生帶著些許討好的意味，眼巴巴的盯著雨蓮瞧，雨蓮本就被百草小生的臉弄的有些羞紅，從未見一個男子長的這般妖嬈，便是連女子也比不得，難怪他一直用白粉敷麵，總以為是長得過於難看的緣故，哪裏想著竟是這麽回事。

  雨蓮扭捏著瞧了一眼沈清伊，嬌聲道：“我這輩子就服侍皇後娘娘的，是不會嫁人的！”

  沈清伊瞪了雨蓮一眼，拉仇恨也不是這麽拉的不是？

  “你個丫頭少拿本宮說嘴，一會兒子讓雨荷將百草先生的話，白紙黑字的寫了出來，你們倆個若是同意就給本宮簽字畫押，本宮將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你若是不願，本宮也不難為你，但是宮裏是留不得你了，明兒個一早你便出宮去尋蘇嬤嬤，隻這兩條路，你自己選就是了。”

  雨蓮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竟是落了淚，哭著道：“娘娘就這麽不待見奴婢，非要奴婢出宮不成，奴婢出了宮，誰再來伺候娘娘？”

  雨荷作勢拍了雨蓮兩巴掌，笑嗔道：“這是娘娘給你天大的體麵，你倒拿喬了，倒來編排娘娘的不是，膽子大的緊了，沒了你，我與薑嬤嬤便都是白吃飯的不成。”

  沈清伊也瞪了雨蓮一眼，佯裝不悅道：“你可莫說本宮不心疼你，那宅院是本宮老早便讓蘇嬤嬤買下的，地方不大，是個兩進的宅子，你們倆個住，是足夠了的，位置就在素齋後頭那條街，正對著素齋的後門，地方雖是偏了點兒，但勝在安靜，你若是有個什麽事兒，半盞茶的功夫便能去素齋尋了蘇嬤嬤，你若是這會兒子不要，本宮便將這處宅子給了蘇嬤嬤的義子了，你瞧著辦吧！”

  “要要要，就這麽定了，雨荷姐姐，趕緊白紙黑字的寫下吧，我們這就簽字畫押！”百草小生毫不含糊道。

  雨蓮還是有些猶豫，被雨荷拉拽去了後堂，嘀咕了一陣子，再回來，就高高興興的了，指著那張寫了滿滿蠅頭小楷的紙箋，道：“小毒物，你可聽好了，這上麵本姑娘已經簽了字畫了押的，我是皇後娘娘的宮女，你若是也簽下字，便也是皇後娘娘的奴才，娘娘要什麽，你都不能推脫，你可想好了，要不要簽？”

  小毒物張大了嘴巴，嘟囔著道：“出嫁從夫，我是良民，你嫁給了我，便也是良民了，怎麽能我隨著你，成了奴才？”

  雨蓮瞄都不瞄他，歪著頭道：“愛簽不簽！”

  “簽，簽！”不就是賣身契嗎？他百草小生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