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蠱7

  嵐常在隻覺得背後竄起來一股涼意，整個身子都似跌落在冰水裏，顫顫巍巍道：“奴婢沒有，奴婢想要給她出主意，可她根本不屑跟奴婢說話，這次的事情，也是她自己主使的，奴婢真的半點都不知曉啊！”

  顧依然甩開袖擺，冷聲道：“本王給予了你那麽多的支持，若不是本王，就憑你，在深宮中能過得這麽自在嗎？你與那唐傲雪同宮而居這麽久，居然還沒有得到她的信任，本王留你何用！”

  嵐常在聽了這話，徹底害怕了，哆哆嗦嗦道：“奴婢知道，奴婢這條命都是王爺您的，這次真的是意外，唐傲雪的秉性，王爺是知道的，高傲的根本容不下人，再加上這次有鎮國公府給她撐腰，不知道是鎮國公府誰給她出的主意，就連那在玉心湖的侍衛都是備好了的！她們這次是一心要皇後娘娘的性命，若隻是使個計謀，要皇後娘娘受些委屈也就罷了，這樣的事情，唐貴嬪根本不會跟奴婢說啊！”

  嵐常在見顧依然沒有說話，連忙繼續道：“有了這次的事情，唐傲雪沒有一舉將皇後娘娘溺死，一定會有所收斂的，皇後娘娘也不會饒了她，隻要王爺可以將鎮國公府那邊壓製住，讓唐貴嬪不能那麽隨心所欲的與鎮國公府傳遞消息，日後她有什麽事情，一定會求助奴婢的！”

  顧依然眼神陰鷙的掃了嵐常在一眼，淩厲道：“最好如此，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就好好的想一想你的家人和你的性命，要如何償還給本王！”

  嵐常在連連叩首，半晌不敢多言，直至殿宇裏空寂寂的，再也沒有聲響，她才敢向四周圍掃視，周圍早已沒了人，她一下子癱軟在地，臀部的舊疾，沾染了這麽長時間冰冷的地麵，有些隱隱作痛，她突然想到她曾經聽到的那件事情，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怕是要死在沈清伊的前麵了。

  迷迷糊糊間，沈清伊幽幽轉醒，她居然沒有死！？

  “娘娘，娘娘您終於醒了！”雨蓮大哭著道，聲音震的沈清伊的耳膜都有些承受不住，不禁皺了皺眉。

  百草小生扒拉開雨蓮，怒斥道：“那麽大聲做什麽？皇後娘娘就算沒有被淹死，也得被你吵死，病人需要安靜，你知不知道！就會大呼小叫的，有那功夫就不知道把水性練一練，虧得整日裏裝的自己多厲害，居然不會水，好在今兒個掉落水中的是皇後娘娘，若是你掉下去，怎麽辦？誰救你！你一個小宮女身份卑微的，淹死你，都沒有人知道！”

  雨蓮這個時候無心跟小毒物計較，對於小毒物罵聲中，帶著的關心，更是沒有感覺到。

  “娘娘，您覺得怎麽樣？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雨蓮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沒等沈清伊回答，便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應該搶了雨荷的差事，非要跟去的，若是雨荷在娘娘身邊，娘娘根本不會受這樣的罪，都是奴婢的不是！”

  “嗯。”沈清伊哼哼了一聲兒，她才醒來，就被這一番吵鬧，清了清嗓子，艱難道：“是誰救了本宮？”

  沈清伊剛剛轉醒，聲音啞的厲害，雨蓮話也不回答，扭身去倒了熱水來，急衝衝的往沈清伊架子床前來，水灑到手上也不覺得燙。

  沈清伊接過茶盞，小口抿了兩口，小毒物卻是一下子拽過雨蓮的手，怒喝道：“你就不能像雨荷是的穩重些嗎？好歹是個姑娘，這手多金貴，你這一會兒就得起泡，你自己倒是注意著些！”

  雨蓮根本就不理睬百草小生，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剛剛轉醒的沈清伊身上，也不管自己的手如何，任由小毒物拽著，問道：“娘娘，您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有沒有覺得胸悶什麽的，還傷著了哪裏？”

  沈清伊搖了搖頭，抿了水的喉嚨濕潤了些，問道：“是誰救了本宮？”

  那日的情形，沈清伊記得清楚明白，有人在水下拉拽她，若不是當時便有人阻攔了，她根本不可能活著，可那個時候，即便是從周圍尋了侍衛來，也沒有那麽快的。

  “是鄧良媛和我！”小毒物一邊拿了藥膏給雨蓮塗抹，一邊含著怒氣道：“有我江湖百草小生在，怎麽能讓娘娘你這個時候死，就算死，也得是我不在宮裏的時候，否則我百草小生的名號，豈不是要被毀了，如今江湖上誰人不知，我是入宮來保護娘娘安危的！”

  雨蓮順手就錘到小毒物身上，怒罵道：“呸呸呸，說的什麽屁話，我家娘娘福澤庇佑，是怎麽也不會死的！”

  雨蓮瞪了小毒物一眼，回道：“那日趕巧鄧良媛經過，而且她水性極好，這才將娘娘救了上來，然後這個小毒物也到的及時，這才沒有出了危險，不過便是如此，娘娘也已經睡了二天一夜了，雨蓮瞪了小毒物一眼，回道：“那日趕巧鄧良媛經過，而且她水性極好，這才將娘娘救了上來，然後這個小毒物也到的及時，這才沒有出了危險，不過便是如此，娘娘也已經睡了二天一夜了，薑嬤嬤和雨荷才剛讓奴婢勸著去眯一會兒子！”

  沈清伊一聽是鄧良媛救了她，強撐著身子道：“宣鄧良媛過來一趟，本宮有事情要問她！”

  雨蓮慌忙按住沈清伊的身子，有些嗔怪道：“娘娘如今最重要的是將養好身子，有什麽事情也不差這一刻半刻的，再者說，鄧良媛這會兒還沒醒，皇後娘娘便是要見她，也要等人醒了！”

  “怎得還沒有醒？”沈清伊有些奇怪，按道理說，她在水下的時間比鄧良媛要長，況且她小產沒多久，身子怎麽也要比年輕的鄧良媛弱一些，怎得救人的，倒比她這個被救的還要虛弱！

  雨蓮也說不甚明白，小毒物卻是道：“據在下探脈所得，鄧良媛先前應該是受過重傷，身子才會那麽孱弱！這次也是仗著她水性好，不過娘娘放心，她性命無憂，隻是需要好好調養！”

  小毒物說的沒錯，鄧良媛之所以會被選入宮中幫襯沈清伊，也是因為她的身體不能承擔暗衛其他的任務，這才被派了來，否則暗衛們多麽金貴，怎會在宮中浪費其中一個！

  沈清伊大概猜到了一些，也就沒再細究，反倒是歎口氣道：“既是如此，等本宮好一些了，再去瞧她便是！”

  睡了那麽久，沈清伊的精神倒是比先前好了，但因著雨蓮大驚小怪的，她也沒有起身，隻是在架子床上窩著，方才小毒物對雨蓮的關心，雨蓮沒發覺，沈清伊卻是發現了，眼睛掃了小毒物一眼，佯怒道：“百草先生這會兒倒是肯現身了，當初是哪個說的，瓜田李下的要避嫌，恨不能聽到凝素宮都要躲了出去，這會兒在本宮的凝素宮這裏，就不怕招惹禍端了？”

  小毒物有些訕訕道：“皇後娘娘何苦打趣在下，如今都這個模樣了，怎麽也避不得嫌隙了，隻能求著皇後娘娘您身子安泰，庇佑於我了！”

  沈清伊輕輕勾起唇角，眉眼帶著幾許調侃道：“是為著本宮，還是為著旁的，百草先生心裏有數也就是了！”

  沈清伊有些欣慰，雨蓮這丫頭性子太衝了些，若是凝素宮如今似以往一般，也就罷了，雨蓮再驕縱，隻要不出格，原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可現如今卻是不同了，如貴人和唐傲雪巴巴的等著糾錯，日日盯著凝素宮，恨不能盯出兩個大窟窿來，讓雨蓮這麽縮手縮尾的在凝素宮貓著，總也不是個事兒。

  若是百草小生真的有意，倒也算是一件樂事，隻是雨蓮這丫頭，愚鈍的緊，居然是半點沒有心思的，怕是還要好好教導教導才是。先前自己沉浸在李天佑移情別戀的深淵中無法自拔，倒沒有注意雨蓮的異樣，想來那日雨荷便是在開導雨蓮了！

  這話也隻有百草小生和沈清伊聽得明白，雨蓮迷糊著，也不跟她們二人打啞謎！

  沈清伊就著雨蓮的手，用了一盞濃稠的羊奶羹，胃裏溫暖了些，緩過神來，問道：“本宮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唐傲雪是怎麽替自己開脫的？”

  雨蓮一提這個，就恨得咬牙切齒道：“她自己說，是因著要私下裏跟娘娘表示歉意，這才在宴席上脫身出來，可沒想到娘娘不肯原諒她，還跟她動起了手，一不留神便被娘娘推落玉心湖中，她掙紮的功夫，拽住了娘娘的手腕，不小心將娘娘也拖下了水，這才釀成這樣的禍事！”

  “所有人都信了？”沈清伊沒想到唐傲雪也變得如此心機深沉，她若是說自己原諒了她，怕是所有人都不肯信的，說自己大怒之下，推了她，倒是讓人深信不疑了，誰讓她向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

  雨蓮有些替自家娘娘委屈，道：“那些個六宮的妃嬪們都是蠢笨的，唐傲雪說什麽，她們便信什麽！皇上根本就沒露麵，隻是命人將她禁足了，已經禁了足，太後便是想罰，也罰不成了！”

  “就這麽不了了之了？”沈清伊有些奇怪，縱然這最懂規矩的端靜皇貴妃不在宮裏，也不該是這般模樣，好歹她也是中宮皇後啊！

  雨蓮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悅萱郡主倒是趁著太後賞賜的時候，派人來說了幾句，話裏話外也是傳遞太後娘娘的本意，大意是說，那個時候玉心湖四周圍都沒有人，便是想要拿唐貴嬪個不是，也沒有證據，好在人無大礙，聽著這意思，是想讓皇後娘娘您忍耐這一次！”

  雨蓮有些憤憤不平，道：“也不知道太後還想讓您怎麽忍，人沒事就算了，當時若不是鄧良媛到的及時，娘娘還不一定怎麽著了呢，難道非得人出了事兒，才算完嗎？”

  沈清伊擺了擺手，瞧了雨蓮一眼，歎口氣道：“太後也不易，她也是為著本宮考慮，如今皇上獨寵著如貴人，太後又在病中，悅萱郡主離都離不開，餘下宮裏的人，哪個不是想瞧本宮笑話的，這件事情，若是有證據也就罷了，偏偏本宮當時心高氣傲，將人都屏退了，落得這般境地，也是本宮輕敵的緣故！”

  “若是本宮偏要鬧起來，更是落不得好，不說六宮妃嬪如何瞧本宮，便是在朝裏的鎮國公便第一個不饒，本宮又不能讓唐傲雪抵命，何苦在這個時候，招惹了前朝的人，若是腹背受敵，本宮這個皇後，怕是早早的就要讓出去了！”沈清伊疲累道。

  以往遇到再多的事情，有李天佑站在她這邊，天大的事情也可以迎刃而解，可如今的境遇掉個個兒，李天佑一心護著的人是如貴人，她稍有行差踏錯，便是為如貴人大開方便之門！

  思及此，沈清伊帶著些許期盼道：“皇上這段時間都沒有來凝素宮嗎？”

  雨蓮垂首，不知該如何作答，正尷尬的時候，卻是薑嬤嬤和雨荷趕了過來，眼見沈清伊斜倚著身子跟雨蓮說話，連連念著“阿彌陀佛”。

  “總算是醒過來了！”薑嬤嬤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開成了一朵菊花。雨荷也是高興的很，就差拿帕子抹眼淚了。

  幾人念叨了一陣子，沈清伊沒打算讓她們囫圇過去，繼續溫聲問道：“本宮昏迷的這麽長時間，皇上便是沒過來一遭，總也要派個人來走個過場吧？”

  沈清伊這樣問也是有因由的，這個時代，高門大戶裏都很忌諱寵妾滅妻，更別提皇家了，先前李天佑寵著沈清伊，縱然那些個大臣們私底下議論，也隻能說沈清伊不會琴棋書畫，針織女紅等女德，卻也不會說些旁的，沈清伊是正正經經的皇後，李天佑寵她，是最最應當的。

  但即便是那個時候，後宮的妃嬪們出了什麽事情，也是能見到李天佑一麵的，不為著別的，也要為著皇家體麵，宮裏的這些嬪妃們，那些個正六品以下的就不說了，能從正六品開始封位的，都是前朝官員的得意女兒，那可不是可以隨便發賣的妾室，論起來各個都是貴妾，出了什麽事情，李天佑都要代表皇家去寬慰一番，真說起來，李天佑這個皇帝也是不容易的，便是李天佑實在抽不得空，沈清伊這個皇後也是要出麵的！

  可如今沈清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險些沒了性命，縱然奉國公府已經覆滅，但她到底是中宮皇後，李天佑即便現在再厭惡她，也該以身作則，不能做出那等寵妾滅妻的事情來！

  沈清伊掃了薑嬤嬤三人一眼，裝作滿不在意道：“薑嬤嬤，雨蓮，雨荷不好說，你來說，本宮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麽！”

  沈清伊眼中噙著笑意，話卻是自嘲，再不濟還能怎麽樣呢？不過就是根本沒來過罷了！

  這話若是雨荷說，也許還會婉轉一些，可薑嬤嬤卻覺得，到了這個時候，讓皇後娘娘再心存幻想，隻能是害了她，還是認清事實為好，薑嬤嬤這樣想著，便如實說道：“皇上派了小安子來，賞賜了些安心凝神的香料，還讓小安子傳了一句旨意。”

  “怎麽說？”沈清伊不動聲色，李天佑沒出現，賞賜的還是些靜氣凝神的，顯然是敷衍了，那讓小安子傳的話，必然也不是什麽好的！

  薑嬤嬤深吸了一口氣道：“皇上的意思是讓皇後娘娘安份些，別每日裏尋些事情，招惹皇上的注意，皇上是不會理會娘娘這種蛇蠍婦人的！”

  “蛇蠍婦人！”沈清伊冷笑，“好個蛇蠍婦人！”

  縱然沈清伊做了準備，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話，字字誅心，真真是不錯的，沈清伊壓抑的情緒最終化作了一句話，“這個如貴人到底給皇上灌了什麽迷魂湯，居然將皇上糊弄到這個地步！”

  這話卻是誰也不敢接的，畢竟李天佑隻在這一件事情上糊塗，對於朝政半點也不糊塗，除了不動用暗衛，旁的事情，一點差錯也沒有。小毒物是知道內情的，卻隻是暗暗的歎了一口氣，那法子是難尋的，難道真讓皇後就這麽過後半輩子嗎？若是這樣，雨蓮是怎麽也不肯離開皇後的吧！

  沈清伊說完，自己自嘲一笑，擺擺手道：“本宮落水，勞累著你們跟本宮受累，這些日子一個個都清減了許多，都下去歇著吧，本宮也好好的歇一歇，想一想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沈清伊這話卻是有些心灰意冷了，李天佑冷落了她這麽久，她能撐到此刻已是不易了，怕是再過不了兩日，如貴人要晉封為嬪位的旨意，便要下來了，如此半年，她這個後位是真真要讓出去了，不是她貪戀權位，隻是一心裏想著，隻有自己才稱得上是李天佑的妻，一時間，隻要想一想，會有人取代她在李天佑心中的地位，心裏便像長了根刺，窩心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