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狠辣

  “人都帶來了嗎？”沈清伊在指尖套上尖尖的玲瓏護甲，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薑嬤嬤見勸不住沈清伊，也就不再繼續，而是小心提醒道：“人都已經綁了，跪在宮門口。關於薏仁水之事雖然查到了宋貴人頭上，也與昭陽宮那位有些牽連，但畢竟查無實據，若說宋貴人與唐貴嬪害娘娘，怕是不能服眾，還請娘娘莫要爭一時之氣，壞了先前辛苦掙下的名聲。”

  薑嬤嬤苦口婆心，她不怕沈清伊這會兒懲罰她，相反若是這會兒她們這些身邊人不勸著一些，日後待沈清伊從悲痛中清醒過來，自會分辨出哪個是真心，哪個是假意！

  沈清伊輕眨雙眸，算是知曉了，聲音清澈如山澗的小溪，“嬤嬤放心，本宮心裏有數，斷不會做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原來的她，太過輕敵，也太過驕縱，不管不顧的打殺了人，自己也沒落得什麽好處，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既是人都到齊了，便都帶過來吧，另外將方太醫留了，晚些時候，本宮親自審他！”沈清伊第二日便讓薑嬤嬤將那日的情形，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對於方太醫當時的舉動，不可謂不懷疑，縱是方太醫想要保住皇家血脈，卻也知道自己在李天佑心中的份量，敢那樣拖延，必是有緣由的。

  沈清伊人還沒到，前殿卻是熱鬧的緊，宋貴人雖坐在下首，卻趾高氣昂的很，一則是為著她住在凝素宮的緣故，能住在皇後宮裏，這本就是殊榮，另外則是為了這三日李天佑宿在她那裏的緣故，她有足夠驕傲的資本，這宮中除了皇後沈清伊，還誰有過這樣的獨寵！

  鄧貴人與宋貴人對麵而坐，心裏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因為宋貴人，自己也不會被主子責罵，想她在暗衛群裏也算是拔尖的人物，什麽時候出任務都沒有失敗過，白日裏她是大家閨秀，莊郡王府的五小姐，夜晚她搖身一變，便成為人人敬畏的精兵暗衛，沒想到一入宮，竟然會落得如此田地，若是被暗衛們知曉了，豈不是要背地裏笑話她！

  鄧貴人瞪了宋貴人幾眼，不滿之情任誰都瞧得出來。

  宋貴人最是看不慣鄧貴人的模樣，隻是礙於端靜皇貴妃護著她，自己與她交鋒幾次，都沒落了好，這會兒見鄧貴人的一張臭臉，忍不住得意道：“唉，這日日伺候著萬歲爺，沒半分得閑，眼瞅著不過幾日的功夫便清瘦了！倒是鄧妹妹瞧著比入宮的時候豐腴了些，想來是太閑散的緣故吧！”

  鄧貴人心內暗罵：你妹妹，誰是你妹妹，“我自是比不得宋妹妹的，宋妹妹住在凝素宮，皇上擔憂皇後娘娘的身子，又怕誤了娘娘休息，自然要宋妹妹在跟前服侍著，不過宋妹妹不必叫苦，今兒個皇後娘娘就能下床接受請安禮了，想必身子康複的快，許是今兒個就用不著宋妹妹服侍了呢！”

  鄧貴人一席話算是說到六宮妃嬪心坎兒裏去了，眾人早就瞧著宋貴人不順眼，妖妖嬈嬈的，一點兒也不像官家出來的小姐，最讓眾人心裏不平衡的還是李天佑對她的寵愛，宮裏那麽多妃嬪，一年到頭見不到皇上幾麵，她可倒好，占著個有利地形兒，倒來這裏招搖。

  一時間倒是有很多人附和鄧貴人所言，沈清伊得寵，她們服氣，誰讓人家長得好，世人所不及呢，況且還有位份壓著，可宋貴人不過就是個驕縱的小丫頭，也能爬到她們頭上，這讓眾人如何能心服。

  宋貴人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恨不得上鄧貴人的臉上撓一爪子，這人就是個攪屎棍子，遇到她，自己總也落不得好兒！

  眾人正說話的功夫，卻是沈清伊從內堂走了出來，鬢邊壓著白玉蘭花，通身無任何珠寶首飾，衣衫著了素淨的月白色，外裳上的藍牡丹活靈活現，竟然像真的一般。

  所有人都斂聲屏氣了，誰也不知道小產過後的沈清伊會先拿誰作筏子，眾人飲宴鬧肚子，誰也說不好是哪個宮裏做的糕點摻了東西，所有妃嬪都是提著一顆心來請安的，沈清伊可不是端靜皇貴妃，一層層的規矩壓著，可以讓你說不出理來，但是那也是將人匡在規矩裏的，沈清伊可從不按常理出牌，誰知道會不會一句話就將她們發落到浣衣局去做粗使丫頭！

  沈清伊受了眾妃嬪的請安禮，半刻功夫都不緩，厲聲道：“薑嬤嬤，將人都帶上來！”

  薑嬤嬤輕輕拍了兩下手掌，便有侍衛押了幾人入殿，眾人打眼一瞧，立刻心驚膽戰，幾個膽小的宮嬪竟是高聲尖叫起來，也不怪她們亂了規矩，而是被帶入殿中的幾人全部皮開肉綻，有的人身上還有燒焦的痕跡，一看便知是被火紅的烙鐵燙過的。

  沈清伊掃了那幾個高聲尖叫的妃嬪一眼，冷冷道：“端靜皇貴妃，你來處置！”

  米雨柔輕輕的福了福身子，點出那幾名宮嬪，便道：“從秀女入宮的那一日起，便有教養嬤嬤教導你們，在宮中不許大聲喧嘩，這會兒在凝素宮中，皇後娘娘病體未愈，高聲喧嘩，不僅僅是失了體統，更是驚了皇後娘娘的鳳體，按照規矩罰你們每人二個月的月例！”

  這邊幾人謝了恩，沈清伊也不再追究，而是瞧向跪地的幾人。

  薑嬤嬤指著左邊跪著，那兩個穿藏藍宮裝的道：“娘娘，這兩個乃是當日禦膳房主做糕點的，除了各宮妃嬪自己帶過去的點心，旁的全部是由這兩個人完成的！”

  沈清伊雙眼如刀，盯著二人，毫無表情道：“你二人可知罪？”

  “皇後娘娘饒命啊，當真跟奴才無關，這糕點的調製要經過十多道工序，必是旁人栽贓嫁禍給奴才的啊！”其中一人苦苦叩首道。

  沈清伊沒理他，而是瞧向另一名被打得皮開肉綻的男子，挑眉道：“你怎麽說？”

  那名太監恭謹一叩首，幹裂的嘴唇輕輕頜動道：“老奴掌管禦膳房糕點製作，即便不是老奴親自下的毒，也難逃監管不力，所以老奴甘願領罰。”

  沈清伊冷哼一聲，指著方才喊冤的奴才便道：“來人，給本宮拉出去打，就在凝素宮門前給本宮打，本宮倒要瞧瞧，還有誰敢循了私去！打廢了那雙腿，再來給本宮回話！”

  那內監還欲懇求，卻是薑嬤嬤攔在前頭，指著那人便罵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皇後麵前耍心計！”

  “薑嬤嬤，您幫奴才求求情，真的跟奴才沒關係啊！”那內監見沈清伊眼皮子都不帶掃他一下，轉而跪求薑嬤嬤，他還不想死啊！

  薑嬤嬤比沈清伊狠辣的多，厲聲道：“你們二人同時被關進慎刑司，怎得你還有氣力在這兒求饒，他卻連說話都艱難，可見你是買通了人的，這幾板子你且受著，若是再不從實招來，隻會讓你生不如死！”

  薑嬤嬤話音剛落，侍衛們便將那內監拉了出去，倒也聽不見叫嚷，隻聞得“嗚嗚”聲，想來是被堵住了嘴的緣故，凝素宮的大殿內安靜的很，似是全部都在聽著那一下下的擊打，後妃們紛紛垂首不語，怪不得她們狠心，幾塊兒糕點，讓她們拉了一晚上肚子，若是旁的毒藥，她們此刻怕是早已沒了性命，跟自己金貴的性命比起來，那些個奴才的性命，自然算不得什麽了！

  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外麵便靜寂了，侍衛們將那去了半條命的內監拖拽進來，染暗了殿內的銀紅絨毯！

  “這會兒知罪了嗎？若是還不知罪，本宮可以讓人剁去你的雙腿雙手，讓你像個球一樣活著！”沈清伊平淡著說著這句話，聲音似乎是地獄中的修羅，直驚得大殿內的所有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內監再也不敢有絲毫隱瞞，哭著道：“皇後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道那個是會讓人拉肚子的，奴才先前就是憑借著這秘製調料才在禦膳房占了一席之地，可沒想到這次送來的秘製調料，竟然會讓所有的主子，小主們拉肚子，奴才當真不知啊！”

  這也是先前他怎麽都不肯開口的原因，若是讓禦膳房的人知道，他手中的秘方不是自己所配，那他日後怎麽也不能在禦膳房立足了，他還想著這次的事情，有旁邊的那個太監頂罪，自己將來就可以做禦膳房糕點處的管事了，若是沒了腿也還罷了，一個廚子若是沒了手，這輩子再也沒什麽念想了！

  “誰給你的秘製調料？”沈清伊冷聲問道，原來竟然一早便準備好了，還是自己太過大意，若是自己吃東西的時候小心些，怎麽會著了道？沈清伊這次醒來，並沒有記恨落胎的李天佑，她最最難過的是自己這一關，若不是自己不小心，不至於落得這般模樣，她的孩子還那樣小。

  “是內務府的小欣子！他說他祖父輩是開飯莊的，後來得罪了權貴才沒落了，但是家裏有幾個秘方可以賣給奴才，奴才買了兩個，用著特別好，這次聽聞要做糕點，做得好了可以當糕點處的管事，奴才便留了心，特意去尋小欣子買方子，可這次他卻是不肯賣給奴才，隻拿了一點兒過來，讓奴才試試，奴才用了覺得做出的糕點很美味，便出重金又買了些，可沒想到他給奴才的竟然是帶了毒的，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奴才當夜也拉了一晚上肚子，若是奴才知道有毒，又怎麽會自己用呢？請皇後娘娘明鑒啊！”那內監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麽體麵，臉麵的了，隻要能活著便是好的了。

  沈清伊不過一揚臉，便有侍衛去尋內務府的這個小太監，可回轉卻回稟道：“內務府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那內監這會兒也傻了，自是知道這是替人背了黑鍋了，當時便暈了過去，沈清伊沉思了半晌沒有說話，原來這一切早早便被人算計好了，那些人處心積慮的要她孩子的性命，她怎麽能容得下！

  “端靜皇貴妃，按照宮規該如何處置？”沈清伊不會再自己親自下懿旨，條條都有宮規扣著，但她也絕不會輕饒了這些人，“毒害皇嗣與天家妃嬪，該當何罪？”

  米雨柔恭敬回道：“罪當淩遲！”

  “那便依皇貴妃所言！”沈清伊的眼底瞧不出喜怒，就連米雨柔都不知道她是否滿意這個處罰。

  沈清伊卻是瞧了另一個太監道：“你倒是個肯擔事兒的，扶下去好好將養著，養好了身子，再回禦膳房當掌事，糕點處便由你打理著，隻有一樣兒，若是再出了這次的事情，別說本宮不講情麵！”

  那太監人稱許公公，本以為這次是必死無疑，沒想到竟然否極泰來，得了這樣的好處，連連叩首謝恩。

  薑嬤嬤在沈清伊身後暗自頷首，自己先前總覺得沈清伊這樣撒手不管六宮庶務不好，幾個關鍵的地方沒有自己手底下的人，到底被動，這次倒是個極好的機會，這個許公公看著人牢靠的很，再加上沈清伊對他的再造之恩，應該會忠誠的很。

  經過沈清伊對這禦膳房的兩人，一殺一捧，另外跪地的兩個凝素宮小廚房伺候的宮人也不敢再有一絲僥幸，沈清伊才拿眼掃過二人，那個主事兒的廚娘便一一回稟道：“皇後娘娘，那日裏一直是奴婢做的羹湯，雨蓮姑娘一直在身邊看著，奴婢沒有做一星兒半點兒的手腳，最後查出那薏仁水的來處，竟是在一壇高湯瓦罐裏，那高湯本是奴婢每日裏熬煮的，不知道被何人動了手腳。”

  薑嬤嬤不動聲色，到底是沈清伊宮裏的人，雨荷親自挑選的小廚房人選總體來說還不算差，麵對這樣的情形，也沒有搖尾乞憐，哭著不濟事，若是當真與她無關，倒是個可用之人。

  這廚娘沈清伊自是見過的，先前因為其做的膳食好，賞了不止一次，如今見她進退有度，倒也心下稍安，扭臉瞧向旁邊的那個十一二的小宮女，溫聲問道：“你便是看著小廚房的？”

  “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正是。旁日裏奴婢便睡在小廚房，白日裏，若是廚房忙不過來，奴婢也幫著燒個火。”小丫頭規規矩矩回道。

  “那有誰接觸過那瓦罐？”沈清伊不相信薏仁水會平白無故的摻到自己的小廚房裏，但不得不說，她凝素宮的關卡嚴得很，若說不是自己宮裏的人，應該不大可能，這也是她最心寒的地方。

  隻是她宮裏的人害了她的孩子，隻要想到這一點，她的怒氣便有些忍不住了！

  “回稟皇後娘娘，奴婢記得清楚，隻有師傅，雨蓮姑姑，薑嬤嬤和百草先生接觸過，旁的人是碰也沒碰過的。”小宮女名喚素霞，她口中的師傅，便是她跟前的廚娘。

  薑嬤嬤見沈清伊有些輕微的顫抖，便知道是動了怒火，可這會兒當著這麽多宮嬪，很多話說起來不方便，最重要的是，薑嬤嬤覺得素霞似乎有所隱瞞，方才回話的時候，明顯是瞧了四周圍一眼，定然是有什麽人是她忌諱，不敢開口的。

  薑嬤嬤一手托住沈清伊的手肘，和聲道：“皇後娘娘，您出來坐了這麽長時間，定是有些累了，太醫說您還需要好生將養著，反正已經處置完了禦膳房的主事兒之人，凝素宮的人，您稍事歇息，再審問不遲！”

  沈清伊掃了眾妃嬪一眼，似是精神不濟一般長出了一口氣，道：“日後本宮會好好的理一理六宮事務，若是讓本宮發現哪個宮裏有不安份的，可別怪本宮不給你們留體麵！”

  沈清伊扭身向後殿行去，她要讓所有想害她孩子的人付出代價，不管她們有沒有付諸行動，隻要曾有半分那樣的心思，她就絕不會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