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心驚2

  沈清伊將柔夷微微揚起，午後慵懶的陽光灑在她白皙的手腕上，一串茶色水晶手串在陽光的映照下，閃動著如水般的瀲灩，沈清伊仍然有些不放心道：“昭陽宮那邊查過了嗎？”

  雨荷放下手中的黃梨花木茶盤，細細回道：“奴婢親自去查過，昭陽宮先前沒有進過新人，雲璐走了之後，也隻是提了先前唐少將軍給雪妃娘娘的人，出了雨蓮的事情後，奴婢親自去內務府挑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雪妃突然間變得聰慧了，許是鎮國公府出的主意，那日宮宴，鎮國公世子留了雪妃娘娘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說不好就是給她出主意的。”

  沈清伊聽聞什麽也沒查到，心中愈發不安，彎彎的柳葉細眉皺成小山狀，道：“但願是本宮多慮了。”

  雨荷瞧著沈清伊的神情，便知道她還是不放心的，便道：“娘娘寬心便是，奴婢會不錯眼的盯著的，絕不會再有任何差池。”

  沈清伊稍稍用了些力氣，雨荷趕忙上前撫著，借著雨荷的手勁兒，沈清伊半倚了身子，道：“本宮聽聞民間有一個百草小生，善於各種製毒，解毒之法，可是言過其實？”

  雨荷隻以為是沈清伊閑話家常，便接口道：“確有其人，他本姓黃，因其在用毒方麵的造詣頗深，年紀又輕，江湖中人喚他小毒物，能得江湖中人認可，絕不會是泛泛之輩。”

  雨荷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道：“娘娘可是想請他來宮裏？”

  沈清伊點了點頭，擔憂道：“這些太醫們畢竟熟悉的隻是尋常藥理，萬一真被有心人尋了罕見的藥物，他們是查不出的。若是那個百草小生當真名副其實，本宮倒是有心讓他入宮來。”

  雨荷有些猶豫道：“娘娘不知，這個小毒物名聲在外，脾氣也大得很，性格乖張，想要他入宮，怕是不易。”

  沈清伊如今也顧不得那麽多，她隻想即便拚了性命，也要保住這個孩子，前世她失去了兩個孩子，這一世她再也承受不住那樣的打擊。

  “你尋了你的江湖朋友去試探一二，隻要他能保住本宮的這一胎，他想要什麽，本宮都能應！”沈清伊想了想，又補充道：“除了江山！”

  雨荷也想要去試一試，便點了點頭，道：“奴婢這就去安排！”

  誰料雨荷一出門就遇到了雨蓮，她的傷其實好的差不多了，可沈清伊死活不讓她當差，隻讓她好好將養著，她那麽活潑的性子，哪裏呆得住，見雨荷要出宮去，立刻討好道：“好姐姐，是什麽差事，讓我替了你吧！”

  “兩日的功夫，你便將人帶回來了？”沈清伊不可置信的瞧著雨蓮。

  雨蓮輕輕一笑，掩住了眼底的那絲哀傷，沒心沒肺道：“娘娘還不知道奴婢嗎，奴婢最是火急火燎的性子，接了差事，旁的人都沒找，直接問了那個小毒物的住處，當天便騎馬趕過去了。”

  沈清伊有些疑惑道：“不是說這個百草小生很難請到嗎？即便是看診也要依著他的心情，像皇宮這樣的地界，江湖中人更是不願來的，怎的你這樣輕鬆便請到了他，他可提了什麽要求？”

  雨蓮知道沈清伊心思玲瓏，當下便道：“自然是提了的，那個小毒物說，待娘娘懷胎十月，順利誕下龍嗣之後，他要娘娘手中的一支金翎羽箭！”

  沈清伊眉頭一皺，也沒有懷疑，畢竟對她來說，這個金翎羽箭也算是如今她手中最為貴重的物拾了，“這與本宮腹中的孩兒相比，倒也算不得什麽了，反正本宮也沒什麽要用到金翎羽箭的時候了。”沈清伊如今有李天佑與太後護著，也沒有沈清婉那麽狠毒的人，自然是無需動用金翎羽箭了。

  雨蓮害怕沈清伊多問，連忙笑著道：“奴婢也是這樣想著的，所以也沒回了您，私底下就答應了，娘娘不怪罪奴婢就好。”

  沈清伊深出了一口氣，有了這個百草小生在身邊，她的心倒是能放下不少了。

  “人呢？怎麽沒帶進來？”沈清伊迫不及待的想要這個百草小生給她瞧一瞧，否則她是怎麽也不放心的。

  雨蓮此刻正端看著腳底的姚黃牡丹，絢爛多姿，正在出神之際，沒有聽到沈清伊的話，雨荷杵了她一下，雨蓮才回神道：“因為小毒物是男子，所以皇上留了在乾坤宮，晚一些會由皇上親自帶人過來。”

  沈清伊想了想，卻是笑了，到底是李天佑想得全麵些，那日她與李天佑說了，要請這個百草小生入宮，李天佑覺得一個成年男子在後宮中多有不便，沈清伊當時就有些耍脾氣，認為李天佑在乎規矩，比在乎她更甚，讓李天佑哄了好久，才哄過來。

  若是沈清伊自己尋來的人，被旁人知道了，定然要被人詬病的，也相當於將把柄放到了別人的手心裏，隻一個紅杏出牆，就夠沈清伊後半輩子受的了，即便是保下皇嗣，怕是也如前世一般，說不清道不明了。

  其實沈清伊不知道的是，李天佑先將人帶到了乾坤宮，可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還因為他不放心一個江湖中人，把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放在沈清伊身邊，他如何能不先探查一番，萬一這人是被人收買了的呢？到時候就不是沈清伊的保命之人，而是催命符了，但是這話李天佑沒有跟沈清伊說，沈清伊已經很費神了，他不能再讓她平添了憂愁。

  乾坤宮內，李天佑打量著大殿上的人，看不出喜怒，百草小生的名聲也不是白來的，之所以稱其為小生，也是為著他這張臉的緣故，唇紅齒白，粉麵桃花，眼瞅著跟扮了相的戲子小生一般，也不是說多好看，畢竟這不是在戲台上，一個人臉白成那樣，還點了胭脂，大白日裏的，總瞧著有些詭異。李天佑隻是簡單的說了幾個問題。

  “你為何會答應入宮？”李天佑晾了他半晌才發問，隻為了震懾他一番，若是一般的人，被孤身帶到乾坤宮，又是見到李天佑那樣一張冰塊兒臉，定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小毒物有些不耐煩，這問題已經被門外的唐子涵攔住問了，這會兒子又回答，可小毒物不敢怠慢，誰讓自己如今入了宮，寄人籬下呢。

  “因為那丫頭答應將皇後娘娘的金翎羽箭送給我，所以我便進來了，不過就是幾個月，換個金翎羽箭，倒也不算太吃虧！”小毒物吧唧著嘴道。

  李天佑冷眼盯著他，道：“明人不說暗話，那金翎羽箭乃是朕賜給皇後的，即便被你帶出宮，也失去了它的功效，若是你當真將這金翎羽箭帶出宮去，隻有兩個結果，第一，消息傳了出去，江湖人爭奪不已，你要麽被人殺死，要麽一輩子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第二，消息被封鎖，那也就無人知道，金翎羽箭在你手中，即便你有緊要的事情，拿出這金翎羽箭，也沒有人會承認！”

  小毒物白了白眼兒，不耐煩道：“既然皇上知道，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那丫頭還答應了我，將她那雙腿交給我處置，我研究了個治人膝蓋的法子，要在人放鬆的狀態下取了膝蓋骨，可卻沒有人願意配合我，若是我強取吧，不是死人，就是廢人，正巧有人送上門來，我自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雨蓮那個丫頭還不讓他在宮中說這件事，這要是不說，他就隻能在這兒跪著，他可受不了這個罪！別到時候還沒有取別人的膝蓋骨，倒將自己的膝蓋骨傷著了。

  李天佑冷冷的瞪了小毒物一眼，周圍的溫度都降了一些，“若是再不說實話，別怪朕立刻要了你的性命！”雨蓮的這個說法可信度是大一些，但是依著百草小生的名號，在治病解毒的過程中，有這樣的要求，定然會有人答應，犯不著為著這樣的事情，將自己弄到皇宮裏來！

  小毒物沒想到李天佑竟然這麽難纏，本就跟他差不多的年紀，怎麽眼光這麽毒辣！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冷意，竟然比江湖中的殺手還要厲害。

  小毒物忍不住一哆嗦，想了想，反正是他們皇家有求於他，他怕什麽，便直言道：“好了，好了，我實話實說就是了，我得罪了江湖中的一個人物，不想給他夫人瞧病，一直被他威脅著，實在躲不過，怕他到時候讓我給他夫人陪葬，所以在宮裏躲一躲，等到幾個月以後，他的夫人也就死了，自然不會再找我的麻煩！”

  小毒物也不跪著了，幹脆盤腿在地上坐了，抬首耍無賴道：“我說你們到底是讓我來幹嘛的啊，不就是護著皇後生孩子嗎？至於這麽沒完沒了，問東問西的嗎？對我不放心，何必請了我來！”

  李天佑倒是覺得最後這個說辭靠譜一些，言語間不再那麽冰冷道：“你當真能保皇後順利誕下皇嗣？”

  小毒物恨得直咬牙，這皇後是處在金窩銀窩裏，又不是在毒蛇狼窩裏，生個孩子而已，哪個女人不生孩子的，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這我可保證不了，誰知道您這皇後是什麽身子骨兒，我隻能保證，有我在，她不會被毒死！”小毒物盤腿兒在地上，杵著腮幫子道。

  李天佑含著怒氣，可卻知道對於江湖中人發火也沒什麽用，況且他說的也沒錯，自己還真尋不出話來反駁，便黑著臉道：“你隨朕來！”

  小毒物總算能走路了，趕忙瞪起小腿起了身，跟在李天佑身後，唐子涵見了小毒物那個吊兒郎當的得意模樣，便知道李天佑這是要帶他去凝素宮了，立時也不敢怠慢，親自帶了人，跟在李天佑身後。

  小毒物方才入宮之時，便感歎宮內的雕梁畫棟，隻是剛剛想著要見一國最大的頭頭了，有些興奮，沒細致瞧，這會兒跟在李天佑身後，有李天佑在頭前打頭，他更能明目張膽了，左瞧瞧，右看看，好不自在！

  唐子涵在其身後瞧著，恨不得給他兩腳，這個小毒物當是在逛花園子呢，還有沒有點兒規矩了，可當著李天佑的麵，唐子涵再生氣，也得悠著點，便小聲兒提醒道：“你是外男，入了後宮，要垂首低眉，一會兒見到皇後，更是不能抬頭！”

  “那是為什麽？難道皇後娘娘長得奇醜無比？”小毒物瞪大了眼睛，等著唐子涵的回複。若是皇後當真醜的入不了目，他可是不會在宮中長久待著的，日日對個醜八怪，太影響心情了，他寧願出宮被人追殺！

  唐子涵恨不得一隻手掐死他，沈清伊名聲在外好不好，誰不知道大理國的皇後娘娘傾國傾城，乃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豈能由著這個凡夫俗子那般打量。

  “皇後娘娘絕世風華，非常人可比！”唐子涵握著佩刀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若不是沈清伊現在用的著他，唐子涵早就一刀解決了他了。

  “哦！”小毒物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他這會兒又不著急看風景了，日後他要在宮中待幾個月，不愁這一會兒半會兒，他現在好奇的是，這個皇後的容貌了，能得風華絕代的名號，是不是言過其實了些！

  唐子涵不知道自己的話，竟然給小毒物提了醒，若是知道，怕是要尋了牆，自己撞上幾撞了，這不是存心給自己添堵嗎？

  待到入了凝素宮，小毒物磕磕絆絆的行了禮，便聞得一聲兒如山澗清泉般清澈的叫起，隻這兩個字，小毒物便如墜雲裏霧裏，哪裏還顧得上宮規不宮規的，立馬抬眼瞧去，這一瞧不打緊，竟然讓他發現了不妥之處，難怪要請了他入宮，得虧著他入宮了，否則皇後這一胎又懸了！

  隻說小毒物抬眼望去，桃紅色流雲紋蜀錦外裳，袖口領口滾了牙色的寬幅滾邊，上麵繡了朵朵粉紅桃花，內裏罩了淡淡天水碧色的雪鍛素錦立領中衣，下著六幅蘇繡鬆花色羅裙，繡著幾支深深淺淺的枝葉，腰間與蓮足之上墜了八顆拇指大小的東珠，將人映襯的光彩照人。

  再細看其容貌，柳葉細眉，鳳目流轉，小巧的鼻尖，櫻桃小口，絕對的顧盼生輝，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絕世美人啊，難怪外麵百姓都傳沈清伊是天上的仙子了，估計月宮裏的嫦娥，撐死了也就跟沈清伊打個平手，這也太美了些，老天爺一定是睡迷糊了，才會造了沈清伊出來，否則哪裏會有這麽完美的人兒喲。

  唐子涵眼見小毒物行禮過後，便像白癡一樣，盯著沈清伊一動不動，當下再也忍不住，一腳奔了過去，將小毒物踢了個狗啃泥，罵道：“竟敢在皇上與皇後麵前放肆！”

  李天佑對沈清伊的愛，那可是霸道的很，顧依然覬覦沈清伊，自己沒法子，拿人手短，況且還是拿了人家的皇位，可旁的人就不一樣了，誰敢多瞧沈清伊兩眼，他都恨不得將人眼珠子挖出來，這個小毒物本就是個鄉野的粗鄙之人，竟敢這樣瞅著沈清伊，還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小毒物被唐子涵踹的清醒過來，也瞧見了李天佑那要殺了他的眼神，登時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子，傻吧！那是皇帝老子的媳婦兒，自己就是要看，也得等皇帝不在的時候，再偷偷的瞧，當著皇帝的麵兒，恨不得將人家媳婦兒從裏到外瞧個遍，純粹的不要命啊！

  小毒物收斂了一下神色，誇張道：“幸虧皇後請了我來，不是我吹，要不是我今兒個來了宮裏，皇後娘娘您這孩子，保準兒出不了一個月，準掉！”

  跟在唐子涵身後的侍衛嘴角直抽抽，原先隻以為自己家的二主子不會說話，現在可發現了，跟眼麽前兒這個比起來，差得不是一星兒半點兒，做醫者的，聽誰說過保準兒讓孩子生下來的，沒聽誰說過準掉這話的，真不嫌晦氣！

  唐子涵在小毒物身後，恨不得再給他一腳，會不會說話，這是純找揍來的啊！

  李天佑心裏也有了怒火，厲聲問道：“這話怎麽說？”

  隻看李天佑如黑鍋底的臉色，小毒物就知道，若是自己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李天佑能二話不說，要了他的性命！

  小毒物這個時候也不敢太囂張了，斟酌著問道：“皇後娘娘是不是最近情緒波動很大，不是大喜就是大怒，即便是憂心，似乎也比往常放大了數倍？”

  沈清伊這半天都沒開口，聽小毒物這麽問，立時便道：“這不是妊娠反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