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如何選擇

  唐傲雪先前的驕傲全部被打碎了，那人的一番籌謀沒有半分差錯，勾起六宮妃嬪想要承寵的心思，她們就會都站在她這一邊；沈清伊見到被用了刑的雨蓮，方寸大亂，直爽的性子一覽無餘，登時便怒不可抑；太後本想護著沈清伊，可一聽說是春藥，護子之情也表現的淋漓盡致。

  可唯一出了差錯的便是李天佑，那人說李天佑身為一個正常男子，宮外都傳他在房事這方麵是個不中用的，否則也不會這麽久，宮裏隻有這幾個孩子，還一個都沒有生下來！基於這一點，李天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自己那日是被下了藥的。

  “雪妃，那日朕多飲了幾杯酒，但在到昭陽宮的時候還是清醒的，還不至於半點事情也記不起來，會發生那種情形，定然有問題，所以昭陽宮中絕對是有人在朕的酒裏下了藥！朕相信你跟前的人，但下麵服侍的宮人就說不準了！”李天佑沒有繼續說，隻這兩句，昭陽宮除了她跟前的四個宮女，旁的人全部都要被杖斃了。

  唐傲雪方寸大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這次算是丟人丟到家了，先前六宮妃嬪對其的仰視全部化成了鄙夷，堂堂鎮國公府嫡次女，先皇後的嫡親妹妹，竟然會用這樣的手段！

  李天佑還算是給唐傲雪留了情麵的，他這樣說就意味著，這一切並不是唐傲雪的意思，否則若真是唐傲雪動用的手段，必然會指使身邊的人去，怎麽也不會是二等以下的宮人。唐傲雪這個時候能做的，僅僅是配合，要毫不留情麵的將她昭陽宮的宮人處置了，否則就等於引火燒身！

  “一切都是妃妾的疏忽！”唐傲雪幽幽的看了李天佑一眼，她再如何孤傲，也是個女子，她心心念念的也是李天佑能夠愛重自己，可李天佑如今寧願承認自己是被下了藥的，也不肯承認對她有半分情感。

  “來人，將昭陽宮除了本妃身邊的兩個一等宮女，旁的人，全部杖斃！”唐傲雪麵色沒有半分猶豫的說道！

  “雪妃不必如此，皇上都已經說了，信得過你身邊的人，你又何必如此呢？”端靜皇貴妃都有些看不過眼，二等宮女好歹也是日日陪在唐傲雪身邊的，可她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將人杖斃了！

  唐傲雪麵無表情道：“本妃隻信任身邊的這兩個！”唐傲雪從來都覺得宮中的奴婢們，命如草芥，若不是如今身邊這兩個是唐子涵特意為她挑選的，她也許也將這兩個人舍去了。

  各個妃嬪身後服侍的宮人都不動聲色，但心底裏卻有了比較，沈清伊為了自己身邊的一個宮女，不惜與太後相抗，而且這個宮女還不是自幼服侍在皇後身側的，入凝素宮的門不過兩年多，雪妃可倒好，為了表現自己的清白，生生的將身邊兩個宮女的性命取了。看來日後還是要讓自家的小主們與皇後娘娘交好才對，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們雖然學得不多，這個道理還是懂得的。

  唐傲雪見眾人不再猜忌她，心底舒了一口氣，可也不願就這樣白白失了機會，於是福了福身子道：“太後，皇上，這藥物之事已然解決，現在也知道並不是皇後娘娘誣陷妃妾，但皇後娘娘身邊的雨蓮，夜探昭陽宮，確是實情，皇後娘娘怎麽說也有失察之罪。”

  唐傲雪咬住沈清伊不放，堂堂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夜裏溜進了她的宮裏，這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沈清伊滿懷希冀的瞧著李天佑，眼裏晶瑩剔透的，能瞧出水光兒來，雨蓮這丫頭她無論如何也要護住的。

  李天佑感受到沈清伊的目光，向沈清伊跟前挪了挪，目光複雜的瞧著沈清伊，雨蓮確是有錯，若是不罰，實在有失公允。

  雨蓮虛弱的很，這個時候卻是張口道：“此事皇後娘娘確實不知，還請太後，皇上明察！是奴婢自己一個人的主意，皇後娘娘如今懷著龍嗣，最是受不得刺激，奴婢知曉了皇上在昭陽宮留宿一事，覺得事有蹊蹺，才會去探查！”這本就是事實，想要從她一個奴婢的身上牽扯出沈清伊，唐傲雪想都別想！

  雨蓮話說的明白，若不是昭陽宮要了兩次水，雨蓮根本就不會去探查，事出反常必有妖，若不是雪妃先行了那下作的事兒，也不會惹人懷疑！

  雨荷這個時候回了沈清伊的身邊，正巧聽到了雨蓮的話，冷冷的瞧了一眼雨蓮，都這個時候了，還做意氣之爭，怎麽不想想該如何脫身！雨蓮被雨荷一瞪，才晃過神來，半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細細思量！

  李天佑這個時候卻是不便說話了，他是不會要雨蓮的性命的，否則沈清伊非得跟他拚命不可，可若要輕放了雨蓮，這六宮妃嬪都眼巴巴的瞧著呢。

  太後發覺李天佑將頭扭向她這邊，便知道了李天佑的打算，頗有些無奈，歎口氣道：“雨蓮夜探昭陽宮事出有因，本心也是好的，但她身為一個奴婢私自進入昭陽宮，妄圖探查主子的事情，實在該罰，這樣吧，就打她二十大板，罰她三年的月例銀子吧！”

  唐傲雪尤不解氣，做了這麽多，就這麽草草了事嗎？

  沈清伊卻是依舊覺得重了，輕蹙蛾眉擔憂道：“太後，雨蓮已經被打成了這個模樣，身上都沒有一塊兒好皮肉了，若是再打二十大板，性命堪憂，臣妾懷有身孕，若是凝素宮有什麽打殺之事，怕是對皇嗣不利！”

  沈清伊如今就拿皇嗣說事兒，太後那麽崇尚佛道，這種生死輪回，積德行善之事，定然是會放在心上的。

  沈清伊眼見太後的神色有些猶疑，繼續道：“若不然這樣吧，就罰雨蓮五年的月例銀子，免了這二十大板，讓她白白的做五年白工，這懲罰也不輕了！”

  殿內服侍的宮人們都無比可憐雨蓮，旁日裏她們被罰一個月的月例銀子，就已經哭喪著臉了，這些宮人們，若不是家裏實在過不下去了，需要貼補，哪個會將自家的女兒送入宮中，幹這種伺候人的活計，更重要的是，要到年紀大了才會被放出去，到時候便是想要嫁人也嫁不出去了，可以說這一輩子都是被毀了的！

  若是不能賺到銀子，補貼家裏，為自己留個養老的銀子，誰會這麽犯傻，如今雨蓮一下子就被扣了五年的月例，那時候也差不多是要到出宮的年紀了，雨蓮相當於白白的將自己的青春耗費在宮裏，什麽好處都得不到，這些人瞧著雨蓮的那張俏臉，心內唏噓，這雨蓮的容貌甚至比一些小主還要俏麗，當真是可惜了。

  事實上，也隻有雨荷，雨蓮，張陽幾個知道，沈清伊多的是銀子，隨便一打賞，就能將雨蓮五年的月例銀子補回來，這樣的懲罰，說白了，等於沒罰！

  太後也是知曉沈清伊的素齋日進鬥金的，對於沈清伊這樣耍滑頭，卻裝作不知，如今最重要的是讓沈清伊順心，好好的將皇嗣生下來，“就依皇後所言吧！”

  唐傲雪還欲再說，卻被沈清伊搶先道：“雨蓮，還不快快謝謝太後恩典！”

  雨蓮本就因傷，快要匍匐在地了，這會兒得了沈清伊這話，讓身邊的兩個宮女鬆了手，就勢就趴在了地上，別人瞧不出來，雨荷卻是瞧了個分明，雨蓮這分明就是故意的，雨荷輕輕的垂了眼眸，這個丫頭，總算是長進了！

  太後瞧了雨蓮這個模樣，以為她支撐不住了，眼底有幾分不悅，這個唐傲雪也太心狠了些，竟然能將人打成這個模樣，若是雨蓮當真有個好歹，沈清伊一定會傷心難過，若是一不小心傷及龍嗣，可如何是好，這個雪妃怕就是故意的！

  “來人，請太醫給這丫頭瞧瞧，凝素宮這個時候可出不得人命！”太後說著，冷眼掃了唐傲雪一眼！

  雨蓮趴在地上，勉強抬起了頭，虛弱道：“奴婢謝太後娘娘恩典！”

  沈清伊當真以為雨蓮不成了，忙道：“快快抬了雨蓮去後殿，請太醫診治！”

  雨蓮卻是不肯走，強撐著力氣道：“皇後娘娘，還有一事，奴婢要告訴您，奴婢再被昭陽宮的宮人鞭打暈倒之際，曾迷迷糊糊的聽到她們說，要想辦法詛咒娘娘，詛咒娘娘生不下龍嗣，事事給娘娘您添堵，還說您原本就肝氣鬱結，若是再讓您多生幾次氣，定然會動胎氣，到時候也怪責不到她們昭陽宮！奴婢懇求娘娘，無論旁人做了什麽，或是說了什麽，您一定不要動怒，隻當是為了小皇子或是小公主了。”

  沈清伊當了真，垂著淚應了，忙忙讓人將人送去了後殿，太後聽了這話，眉頭皺得極緊，經曆過前朝宮鬥的她，如何會不明白那些個宮人的意思，太後掃了一眼大殿眾人，冷聲道：“今日六宮妃嬪都在，哀家就說個明白，若是皇後的身子有任何不妥當，或是有任何人敢讓皇後的情緒有一絲波動，哀家定會要那人九族陪葬，聽明白了沒有！”

  唐傲雪心下一凜，太後也太睿智了些，她哥哥唐子楠還說要替她收攏幾個像芸美人那樣的妃嬪，用她們的父兄相威脅，不怕她們不幫著唐傲雪，可如今太後這話等於將這條路都堵住了，父兄與九族相比，這些人定然會選擇後者！

  沈清伊親自去瞧過雨蓮才肯放心，李天佑不讓沈清伊瞧著雨蓮上藥，他在暗衛那邊，這樣的事情見得多，知道脫去衣衫，雨蓮身上的傷必然是慘不忍睹的，沈清伊如今懷著身孕，瞧不得這個。

  雨蓮裝作不痛不癢的模樣，笑著道：“娘娘放心吧，都是些皮外傷，過不了幾日就好了。”

  沈清伊輕輕在雨蓮的傷口旁觸碰了一下，雨蓮不自覺的就皺了皺眉頭，為怕沈清伊起疑，連忙道：“隻是可惜了奴婢的月例銀子，五年呢！”

  沈清伊斜睨了雨蓮一眼，忍住淚意，嗔道：“本宮還會少了你的不成，到時候一並補給你也就是了！”

  李天佑眼見雨蓮疼成那般模樣，還忍著不跟沈清伊說，心內讚許非常道：“這銀子朕出了！”

  雨蓮可以跟沈清伊撒嬌，但在李天佑麵前不敢放肆，連忙謝了恩，李天佑看了眼隨著雨蓮動作，流出來的血跡，輕輕皺了皺眉，看向沈清伊道：“折騰了這半日，你也累了，先去貴妃榻上躺一躺，讓雨荷給雨蓮清洗一下，上上藥，你在這兒瞧著，雨蓮是決計不會上藥的，反倒耽擱了病情！”

  沈清伊歎了口氣，仍舊有些不放心，但還是依著李天佑所言，出了雨蓮的廂房，沈清伊的臉立刻耷拉下來，理也不理李天佑，徑自回了自己的暖閣。

  李天佑有些不明白，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這是怎麽的了。

  李天佑瞧了瞧身後的小安子，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安子歎了口氣，自家皇上在前朝的殺伐決斷，運籌帷幄都去哪兒了，怎麽一見到皇後娘娘，就成了個傻子呢。

  小安子一邊腹誹自家主子，一邊到李天佑身邊道：“皇上，您前日一聲兒不吭的在昭陽宮留宿，還要了兩次水，昨個兒一大早還準了雪妃娘娘不必過來請安，昨兒個一天又沒見個人影兒，都到這會兒子才見到人，娘娘她不生氣才怪了！”

  李天佑抽抽嘴角，硬著頭皮跟沈清伊進了暖閣，卻將小安子等人攔在了門外，小安子在殿門外譏笑不已，這麽個棱角分明的黑臉王，若是低聲下氣的求皇後娘娘，不知道有多好笑。不過給小安子多大的膽子，他也不敢進暖閣去瞧，除非他嫌自己的命長了。

  李天佑搓了搓手，沒話找話兒道：“這凝素宮倒是暖和！”

  “哪裏有昭陽宮暖和呢？那兒地勢高，陽光好！”沈清伊坐到梳妝台前，將自己發髻上的珠翠一一摘下，動作粗暴的險些將一個配有圓月麵的翡翠墜子摔裂了！

  李天佑有些無奈的討好道：“朕覺著哪兒都不如皇後的凝素宮好！”

  這話倒是對沈清伊很適用，但她還是很氣悶，若不是因為李天佑夜宿昭陽宮，雨蓮也不會巴巴的夜探昭陽宮，雨蓮落到這步田地，說根底，還是李天佑的錯！

  沈清伊還氣的是，李天佑在那樣胡鬧以後，居然就看不到人影兒了，哪怕到她這兒解釋一兩句也是好的，躲了出去算是怎麽回事？

  沈清伊不知道，李天佑從昭陽宮醒來，見到那滿地狼籍，以及唐傲雪身上的吻痕，就傻了，他第一反應就是沈清伊一定會生氣的，要如何解釋，可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什麽來，事情確確實實是他做下的，他能怎麽解釋！

  李天佑從明黃織錦袖籠裏掏出一個銀紅色的小荷包，上麵繡了精致的牡丹花，墜著鵝黃色的流蘇穗子，在沈清伊眼前晃了晃，眼見沈清伊理也不理他，李天佑幹脆坐到一旁的紫檀木雕纏枝海棠的架子床上，脫起了朝靴。

  沈清伊從菱花銅鏡中瞧見了，登時便嬌聲道：“皇上這是做什麽？我這凝素宮可小的很，供不起皇上這尊大佛！”沈清伊翻了翻白眼，這人到底講不講理，自己還在氣頭上，他居然還能想到那些旁的事情，連靴子都脫下了。

  誰知李天佑根本就不聽她的，脫完靴子，又將襪子脫掉了，沈清伊更是氣惱，從妝台前坐起，幾步行到了李天佑跟前，還沒等她發怒，便瞧見李天佑將腿管挽了上去，兩個膝蓋以及小半截腿上全部是淤青，膝蓋上最是嚴重，紅腫的厲害，眼瞅著就要破了。

  “這是怎麽回事？”沈清伊的心疼蓋過了方才的氣惱，要知道李天佑自小是天之驕子，莫說是淤青了，碰都沒碰過，什麽時候有過這樣重的傷。

  李天佑見沈清伊心疼的想要跪下身去，雙手一伸就將沈清伊攬在懷中，緊緊箍住她道：“這是朕為你求平安符，跪出來的！”

  “真是胡鬧，一個平安符而已，招皇覺寺的僧人們入宮，便有大把大把的，何必皇上去求，即便是非要人去跪求了，那麽些個人呢，幹嗎非得皇上自己親自去跪了，皇上乃是一國天子，怎麽能做這樣的事情？”沈清伊皺著眉頭，怒罵李天佑道。

  李天佑這個時候卻是笑了，沈清伊總算是不生氣了，他寵溺的捏了捏沈清伊的鼻尖道：“你放心，朕是微服去的，旁人都不知，那些個老夫子們，肯定不會說你紅顏禍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