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峰回路轉1

  沈清伊不惜給唐傲雪機會去乾坤宮，不過是想要唐傲雪帶消息給李天佑罷了，她就那麽厭惡與自己待上一會兒嗎？

  沈清伊愈發難堪，雨荷卻不冷不熱的道：“誠王爺定是在太後娘娘的慈惠宮飲酒了吧，皇後娘娘乃是誠王爺的皇嫂，怎麽會疏遠王爺呢？”

  沈清伊不想再跟顧依然糾結此事，隻想快刀斬亂麻，直言道：“不知雲璐與誠王爺有何牽連？”

  顧依然盯著沈清伊片刻，道：“本王要將雲璐收入府中做侍妾！”

  沈清伊輕輕搖了搖頭，瞧了瞧顧依然，歎口氣道：“你不必與本宮賭氣，這雲璐與你沒有半分牽連，你何必如此！”

  顧依然依舊溫潤的笑著，眼睛卻盯著沈清伊不放，道：“皇後娘娘怎知她與我沒有牽連？我又為何與你賭氣？”

  “你方才進殿之時，雲璐麵上也是疑色，說明她也不知曉你為何會來昭陽宮，另外，一個女子看情郎的神色也不該是這樣，雲璐看你的眼神，隻有恭敬。”沈清伊有些無奈道。

  “哦？皇後娘娘真是觀察入微，那不知道我看娘娘的神色是何種思緒，娘娘可能瞧得出來？”顧依然步步相逼道。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放在心上，顧依然原本就對沈清伊情有獨鍾，一門心思的找尋她，想要娶她為妻，可沒料到，身份揭穿之日，竟然發現她已為人婦。也許沈清伊不躲著她，大大方方的與他日日在慈惠宮見麵，他也不會如此，如今沈清伊越躲著他，他越想見她，日日魂牽夢繞而不得。

  雨蓮再也瞧不下去，轉到沈清伊身前，護著道：“誠王爺今兒個可當真是喝了酒了，瞧瞧這醉話連篇的，您看我家娘娘自然也是恭敬，這小叔子看嫂子本就於理不合，不是恭敬，還能有什麽？”

  顧依然有些執拗的瞧著沈清伊，似是自言自語道：“當真隻是恭敬嗎？”

  沈清伊側臉躲過，顧依然眼中的哀傷刺痛了她的眼睛，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望著她的神色，讓沈清伊有些承受不住，其實顧依然沒有錯，錯隻錯在她當初應該一早就表明身份，這樣顧依然一開始就不會抱有期望。

  昭陽宮地勢較高，雖是冬日裏，卻是陽光普照，大殿內靜靜的，隻聞得廊簷上冰雪融化的滴答聲。

  沈清伊不願與顧依然爭辯，正如李天佑所言，他們虧欠顧依然的，他願意要什麽便給他什麽。沈清伊蓮手輕抬，理順了發髻上的串米珠三層流蘇，輕啟朱唇道：“無論是什麽緣由，既然誠王爺想要保住雲璐，本宮便將人送到誠王府便是。”

  顧依然始終不錯眼的看著沈清伊，她理流蘇不過是隨意為之，可就這一舉手間，姿態優雅閑適，輕輕晃動著的流蘇，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動滿室流光溢彩。

  顧依然有些情不自禁，道：“是不是我要什麽，你與皇上都肯給？”

  “不知誠王爺想要要什麽？在下是否能夠代勞？”唐子涵大踏步走了進來，眉眼間嬉笑著，可一隻手卻緊緊握著腰間的佩劍。

  李天佑正忙於朝政，聽小安子回稟說皇後讓雪妃送了茶點給他，他便覺得有些蹊蹺，聽小安子細說了，才知曉是怎麽回事，可他一時又脫不開身，若是派了小安子過來，這用意似乎太過明顯，還是小安子機靈，說唐子涵是唐傲雪的哥哥，閑來無事去昭陽宮走一遭，乃是尋常事，李天佑這才命他來這一遭。

  唐子涵一進昭陽宮，便聽見了顧依然這話，怒火蹭蹭的，顧依然這廝太過張狂，竟然跟沈清伊你我相稱，這也就罷了，他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沈清伊！

  自打那次他跟蹤顧依然開始，李天佑就似變了一個人，太後收顧依然為義子，李天佑與顧依然兄弟相稱，沁雅公主下嫁，兵部尚書，吏部尚書之女作為側妃，這突然間的變故，任誰都覺得顧依然是一步登天了，他還想要什麽？

  眼見唐子涵入殿，沈清伊鬆了口氣，緊緊糾纏著的錦帕，也漸漸鬆開了，輕輕笑道：“誠王爺這是說的玩笑話，不過是雪妃宮中的一名宮女，王爺瞧上了，正與本宮討要。”

  顧依然的滿腔愛意被壓抑了回去，有些氣惱道：“既然皇後娘娘應了，本王就先回府，晚間會派人在宮門口相接，還請皇後娘娘勿要失言！”

  顧依然說完，拂袖而去。

  唐子涵眼見顧依然對沈清伊的不敬，竟然連禮都未行，話語中還有威脅的意味，也不由得火起，這兩年壓抑的不滿，瞬間爆發，拱手道：“微臣不知道皇上與娘娘究竟虧欠了誠王爺什麽，但是太後義子，異性王爺，公主下嫁，兩大尚書的乘龍快婿，這些已經足夠了，還請娘娘勸說一下皇上，千萬莫將暗衛一事，告知誠王，否則萬一哪一日誠王起了不臣之心，連保護皇上與娘娘的人都沒有了！”

  沈清伊微微沉吟，顧依然才是真正的皇帝，李天佑想要將朝政大權歸還給他，這兩年什麽事情都不瞞他，除了暗衛一事。

  唐子涵這樣說也有些道理，顧依然對自己的情意有增無減，他遲早登基為帝，若是他到時候嫉妒心起，傷害李天佑，那李天佑身邊當真是無人保護了。

  “唐將軍的話，本宮記下了，定然會告知皇上的，暗衛一事，隻有唐將軍與皇上兩人知曉便好。”沈清伊深出了一口氣道，這事情越來越複雜，原以為很快便能與李天佑一同歸隱山林，可時日越拖越久，先是為著顧依然性子溫吞，花了許久的時間，才讓顧依然變得有些帝王的殺伐決斷，可他的心性堅韌了，沈清伊的煩惱也隨之而來，再這樣下去，誰也說不好顧依然登基為帝之後，會如何對李天佑與她。

  “請恕微臣多嘴，不是微臣不信任皇後娘娘，實在是皇後娘娘最近的舉動太過軟弱，微臣所熟識的皇後娘娘是不會被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情難住的，可方才娘娘卻對誠王爺處處妥協，作為暗衛的頭領，微臣覺得有必要替皇上提醒您一句，您乃是一國之後，母儀天下，萬不能做出背叛皇上的事情！”唐子涵的怒火正盛，就恨不得直言沈清伊紅杏出牆了。

  就沈清伊那個性子，沈清婉惹了她，如今是什麽下場，奉國公激怒了她，又是什麽下場，顧依然方才分明步步緊逼，她卻步步退讓，直至妥協，她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模樣！

  唐子涵不知道自己是在怒其不爭，還是恨沈清伊紅杏出牆的對象不是自己，總之，他就是生氣的很，若不是雨蓮與雨荷此刻裝聾作啞的在沈清伊身後立著，他就得拔出劍，跟沈清伊比劃兩招！

  沈清伊聽唐子涵這樣說，才發覺不妥，是啊，自己為什麽這些日子變得這麽多愁善感，若說她移情別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難道說……

  “方太醫，你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李天佑拽著太醫的手，用力攥著道。

  “是是是，老臣與幾位太醫共同確認過，皇後娘娘確是喜脈無疑！”方太醫被李天佑攥的疼得很，連聲回道。

  太後也焦急道：“先前不是說，皇後小產傷了身子，很難再有身孕嗎？”

  方太醫小心翼翼回道：“當年老臣等診斷，是很難再有身孕，但也不是一點兒希望都沒有，皇後娘娘福澤庇佑，這是天降福氣與我大理啊！”

  身後的幾位太醫連連點頭，當年他們可沒有將話說死，如今皇後又有了身孕，乃是普天同慶的大事，這後宮裏再不添丁，他們太醫院也扛不住了。

  “對對對，這是大好事！幾個月了？胎氣可還穩固？皇後的身子可有妨礙？”太後一迭聲的問道。

  方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跡，道：“回太後的話，皇後娘娘已有身孕兩月有餘，胎氣尚算穩固，隻是皇後娘娘的身子有些氣虛血弱，待老臣給開一些補中益氣的食療方子，用著便是，因頭三個月最是緊要，還請皇後娘娘萬事多加小心。”方太醫忍不住叮囑道。

  這後宮裏沒了幾個孩子了，他們太醫院壓力也大得很，每一個有孕的妃嬪，他們都竭力看顧，可最終孩子還是保不住，當年皇後五個月的男胎沒有了，李天佑險些讓他們整個太醫院陪葬，這次他們定然要小心謹慎。

  “若是皇上應允，老臣便給太醫們排個班次，兩人一日，一日一輪值，凡是皇後娘娘所進膳食，所用器皿，都要一一查驗，以保龍嗣無恙。”皇後這一胎，關乎著他們太醫院的生死，方太醫身為太醫院院正，一個不小心就會賠上性命，現在他能做的就是萬事小心，將一切都打算好，即便將來出什麽事情，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李天佑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連聲應道：“就依方太醫所言，隻要皇後的龍嗣可以平安誕下，太醫院所有太醫俸祿加倍！”

  殿內太醫齊聲謝恩。

  大殿上熱鬧的很，暖閣中的沈清伊輕輕撫著腹部，不敢用上一絲力氣，她懷有身孕了嗎？前世的時候，她調養了十多年，才有的身孕，為什麽這一世，她的孩子來的這樣快！

  雨蓮在暖閣內步履匆匆，指揮著小宮女們，將一應的香爐全部都撤了，眉眼彎彎笑道：“這次多虧了唐將軍了。若不是他一言驚醒夢中人，咱們還不知道呢。”

  雨蓮想了想，指著雨荷，嗔怪道：“你總是說你年長，比我懂的多，怎得娘娘有了身孕，你都不知？”

  雨荷這會兒也忙叨著，收了那些胭脂水粉，頭也不回的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娘娘的衣衫向來是你管著的，娘娘連著兩個月沒有換洗了，你居然都沒發覺，若不是娘娘自己發覺不妥當，請了太醫來看，萬一龍嗣有個好歹，你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好了，好了，怪不得你們，原太醫就說過，本宮很難有孕，所以從未往那兒想過，本宮又沒有什麽害喜的反應，若不是今天唐將軍說本宮變了脾性，連帶著兩個月未換洗，本宮也想不到那兒，沒成想竟然真的有了！”沈清伊猶在夢中，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有些擔憂，不知道這個孩子能否保得住。

  雨荷與雨蓮見沈清伊麵帶憂色，上前勸道：“娘娘您放心吧，奴婢二人定然會日夜輪守，決不讓旁的人接觸娘娘您的起居飲食，隻要咱們將凝素宮上下，護得固若金湯，任誰也別想動什麽歪心思！”

  沈清伊此時想的卻不是這個，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

  “給本宮更衣，本宮有事兒要與太後，皇上商議！”沈清伊話音剛落，就聽見太後著急道：“你好好躺著，哀家與皇上就在這裏！”

  太後與李天佑在殿外跟太醫們交待了一番，不放心的回轉，準備叮囑沈清伊一番。

  “從今兒個起，你最好就在塌上躺著，等到三個月之後再出凝素宮。”太後一上來便給沈清伊下了禁足令。

  李天佑也讚同道：“太後說的是，你身子原就虛弱，這頭三個月一定要好好將養。”

  “雨蓮，雨荷，你二人先去殿門外守著，本宮跟太後與皇上說會兒話！”沈清伊吩咐道。

  雨蓮，雨荷二人看沈清伊麵色凝重，心知事關重大，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將殿門掩住，雨荷拿了針線簍，一副與雨蓮討論著繡藝的模樣，在殿門前坐了，守住門口。

  太後與李天佑見狀，也想到了一些，三人一時靜默，隻聞得銀霜炭的“劈啵”聲。

  沈清伊打破了沉默，微涼的手指拽著一角明黃試探著道：“要不然臣妾去清瑤的舞雪齋住上一年，待孩子生下，再回轉？”

  李天佑連連擺手道：“那怎麽能成？你身子不好，太醫要不間斷的看顧著，舞雪齋畢竟是別院，比不得宮裏方便！”

  “臣妾若是懷的是個公主，也就罷了，若是個男嬰，誠王爺將來登基之事，怕是又添曲折。”沈清伊不得不擔心，原本顧依然繼承皇位一事，全部建立在她與李天佑沒有子嗣，可如今她有了孩子，這件事情可就難辦了。

  太後沉默著沒有多話，論血緣，顧依然是她親子，可李天佑又是她自小養大的，讓她偏著哪一邊都不是。她方才因著沈清伊有孕的喜慶勁兒還沒有過去，這會兒子也是愁雲滿麵。

  李天佑最是重視沈清伊，旁的事情都可以想讓，獨獨沈清伊的事情不可以，若讓沈清伊懷著身孕，去宮外養胎，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來，況且沈清伊的身子本就虛弱，萬一因為生子有個好歹，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你安心養胎，旁的事情，自有朕去安排。”李天佑大包大攬道。沈清伊是自己的妻，李天佑有責任讓沈清伊一生無憂。

  沈清伊皺著眉頭道：“皇上，你能有什麽辦法？一旦臣妾誕下龍嗣，那些頑固的朝臣們，定是不會允許誠王爺繼位的！”

  雨荷低眉順眼的進了暖閣，恭謹道：“太後，皇上，娘娘，誠王爺在外求見！”

  李天佑一聽，便道：“請誠王爺去乾坤宮，朕馬上就過去！”沈清伊懷有身孕，不適宜憂心太過，李天佑第一反應就是將顧依然攔了。

  “請進來吧！”沈清伊整了整衣衫，吩咐雨荷道。

  “清伊，你好好歇息。誠王的事情自有朕去跟他說明。”李天佑輕輕拉了拉沈清伊身下的錦被，欲要扶沈清伊躺下。

  沈清伊將柔夷覆到李天佑小麥色，略顯粗糙的手背上，莞爾一笑道：“寶寶是你我兩個人的，你如何能撇下我一個人？再者說，人都到了凝素宮門外了，豈有閉門謝客的道理？”

  太後見帝後二人情深至此，也滿意的點了點頭，慈愛道：“你夫妻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又不是天塌下來了，沒有解決的辦法，喚依然進來，咱們一同商量便是！”

  李天佑有些擔憂的瞧了瞧沈清伊，沈清伊對其溫柔一笑，他便覺得沒什麽困難的了，大不了就是他現在便帶著清伊，一家三口歸隱山林，顧依然能否做得穩皇位，他也顧不得了。

  顧依然腳步沉重的踏入了暖閣，他剛剛被揚國公叫去，密談了半個時辰，揚國公的話衝擊的他有些緩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