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王妃

  揚國公顧誌恒被李天佑一句話堵得，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隻歎口氣，不再多言。

  顧依然抿了抿唇，向李天佑恭敬行了一禮道：“皇上抬愛了，這皇位，微臣本就不欲相爭，微臣在府中多年，對於朝廷政務，一竅不通，想要精通，更是難上加難，況且……”

  顧依然抬眼看了看沈清伊，垂首道：“況且，皇位傳承，隻傳子嗣，斷無傳給他姓一說！”

  顧依然心中如百爪撓心一般，他原以為沈清伊是想要與他一同歸隱山林，為了沈清伊他可以不要原本就屬於他的皇位，可沈清伊分明就是在欺騙他，誘導著他說出，不要皇位之言，然後再跑向李天佑身邊。

  虧得沈清伊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在乎皇後的名位，她分明是在乎的，因為如果他登基為帝，原本就為皇後的沈清伊斷斷不能再留在宮中為後，世人的口水就能將她淹沒，所以她選擇了利用自己這個美人計，設計他，讓他自動放棄皇位。

  看著李天佑身邊，巧笑嫣然的沈清伊，顧依然隻覺得心都要被揪出來一般痛！

  李天佑輕輕將沈清伊攬入懷中，歎了口氣道：“不瞞顧兄，清伊她先前小產傷了身子，太醫診斷，她很難再有身孕，原本朕還為沒有子嗣一事頭疼，朕與清伊也因著這個緣故，這一年多來，總是有誤會。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朕與清伊不會有子嗣，其他後宮妃嬪，更不會有，所以顧兄將來登基，順理成章！顧兄如今要做的，便是盡快熟悉政務。”

  李天佑與沈清伊相視一笑，道：“朕與清伊也好遠離宮廷，清伊很想在一處有山有水，沒有人打擾我們的地方生活！”

  顧依然袖子裏的手緊緊的握住，堅硬的指甲狠狠的掐進肉裏，憑什麽，憑什麽這一切都歸李天佑所有，李天佑既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什麽傳位給他，他與李天佑同年，等到李天佑老去，自己也早就沒了性命，況且李天佑身子強壯的很，比他多活一些壽命，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然兒？”太後見顧依然沒有說話，輕聲喚道。

  顧依然緊握住的手指，猛然鬆開，掃了一眼大殿眾人，笑著道：“如此說來，微臣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天佑笑著在顧依然的肩上拍了拍，道：“日後別再微臣微臣的了，朕會下旨冊封你為誠王爺，在皇宮最近的地方，為你改建誠王府，方便你日後上朝，也方便你入宮拜見太後！”

  太後長舒了一口氣，笑得慈眉善目，道：“皇上總是忙忙叨叨的，哀家這慈惠宮冷清的很，日後你還要常來才是！”太後愛憐的撫了撫顧依然的肩頭道。

  “太後這是變著法的怪責臣妾呢！先前臣妾說要日日請安，您嫌臣妾聒噪，生生給打發了回去，讓臣妾隔十日來一趟，現在看來，臣妾日後要日日來請安了，否則，不知道太後背地裏，要怎麽跟誠王爺埋怨臣妾呢！”沈清伊不依不饒道。

  慈惠宮中，言笑晏晏，隻有顧依然袖口下的指尖越握越緊！

  “然兒啊，哀家前些日子跟你提的迎娶王妃一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太後慈愛的瞧著顧依然，將跟前剝好的葵花籽遞到他的跟前，笑眯眯道。

  顧依然手指在墨玉牡丹紋的小碟子中，來回撥動，瑩白的葵花籽仁顆顆分明，他微垂了細長的眉眼，溫聲道：“正妃一事，兒臣還要與皇兄商議，至於兩位側妃，兒臣覺得兵部尚書之女上官丹慧，與吏部尚書之女杭玉盈都很不錯，倒不知道要選哪一個了。”

  太後接過身邊宮人遞過來的折子，細細翻看了顧依然所說的兩人，點了點頭道：“兵部尚書之女上官丹慧俊眼秀眉，有英武之氣，看著便活潑可愛的模樣，隻是年紀小了些，堪堪十三歲；至於這個杭玉盈倒是遺傳了她母親的好容貌，小鼻子小眼睛的，瞧著就是個端莊敦厚話不多的，年紀倒是正正好，十五歲。兩位小姐各有千秋，難怪你選不出來！”

  太後沉吟了半晌，道：“哎，你瞧瞧，哀家倒讓你給帶進去了，還挑什麽挑，王府裏本就該有兩位側妃，一並娶了也就是了！”

  顧依然連忙搖頭，道：“不可，不可，一個是兵部尚書之女，一個是吏部尚書之女，這門楣太高了些，若不是太後準備了人選，讓兒臣挑，兒臣是絕不會挑這兩位千金的，依兒臣的意思，隻要正妃的母家身份尊貴些也就可以了，如今這側妃人選都尊貴如斯，這正妃倒去哪裏去尋？”

  “這個誠王不必擔憂，朕已經幫你定好了！”李天佑大步流星的進了殿，笑著道。

  顧依然準備上前見禮，李天佑忙扶了他道：“說了許多次了，你我之間，不必見禮，你總是這樣客氣！”

  顧依然笑著道：“君臣之禮不可廢！”

  太後招了招手，斜睨了李天佑一眼道：“誰讓你入殿站著的，你若是早早便坐下，然兒自是不用再起身見禮。”

  “誠王你可瞧見了，如今朕是怎麽做怎麽錯了，朕也求求你，日後千萬不要再給朕行禮，否則太後她老人家第一個不饒過朕！”李天佑笑看著顧依然道。

  “好了，好了，有話都坐下說，在哀家眼前晃來晃去的，腦仁疼！”太後笑嗔二人道。

  二人落座，顧依然疑惑道：“不知皇兄挑了何人，做臣弟的正妃？”

  顧依然這些日子一直擔心這個問題，自當初那件事情已經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李天佑最終還是容不得他孤身一人，日日垂涎沈清伊，幾次攛掇著太後給他納妃，他實在推脫不過去，隻得應允。

  如今他對朝中形勢也了解個大概，各個侯府的小姐，條件雖好，但奈何侯爺們大多沒有實權，皆是繼承一些無關痛癢的官位，在太後那裏就被扒拉了出去，日後顧依然是要繼承皇位的，一些沒有實權的母家要不得。

  另外兵部，戶部，吏部，禮部尚書，四家，皆有適齡的小姐，他挑來挑去，挑出了兵部與吏部兩府。太後倒是滿意的很，這兩個位置可是重中之重。可在顧依然心裏，隻是因為這兩位姑娘一個年級小，不懂事，另外一個不多話。

  他心中很是糾結，一方麵怨恨著沈清伊欺騙他，讓李天佑霸占了自己的皇位；另一方麵，他又無法忘卻沈清伊，隻覺得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女子都比不得她！他挑選這樣兩位側妃，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即便自己待她們無情意，年紀小的還不懂得，他不圓房，旁人也說不得，敦厚不多話的那位更是不會將這樣的事情宣之於口，可這正妃一位，卻是李天佑應下，要替他親自挑擇的。

  顧依然很是奇怪，不知道李天佑要給他挑個什麽樣的人，若是個強勢潑辣的女子，他可如何是好。

  李天佑一心替顧依然謀劃著，笑道：“你將來要繼承皇位，這正妃即便不做中宮皇後，正一品四妃之位也決計少不了的，還有，這正妃的母家也要比側妃的母家尊貴一些，否則後院很容易起火，將來會耽誤你處理政事。如今鎮國公府與輔國公府沒有適齡人選，所以朕給你挑了這一位，韓齊王朝的沁雅公主！”

  “沁雅公主？”顧依然疑惑道：“沁雅公主不是韓齊王朝派來與皇兄和親的嗎？怎麽會同意成為臣弟的正妃？”

  李天佑端了紅釉茶盞，抿了口茶，笑道：“原本此事沒有定論，所以朕一直都沒有同你透露，方才去韓齊王朝的使者回宮覲見，回奏說韓齊王朝已經同意了！”

  顧依然有些疑心，受寵若驚的問道：“這韓齊王朝也當真奇怪，一國公主放著好好的帝王妃不做，竟要屈尊做王妃嗎？”

  “噯，話也不是這樣說的！”李天佑擺了擺手，看向顧依然道：“韓齊不過是個小國，能嫁給你為正妃，怎算是屈尊，如今朝野上下，誰人不知，朕與你親如手足，你如今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最最尊貴不過。朕派人去跟他們說了，若是入宮為妃，位份最多是正四品容華，他們自然知道如何抉擇！”

  顧依然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李天佑威脅了韓齊王朝。

  李天佑瞧了瞧太後，溫言道：“太後，這樣可滿意了？”

  太後抿嘴一笑，手中的絞絲血玉佛珠甩了一甩道：“怪道皇上讓哀家放開了去挑，原來你一早便想將沁雅公主賜給然兒，如此甚好！”

  太後笑著翻看了翻看，宮女遞過來的萬年曆道：“這沁雅公主既是識趣，哀家也會將心比心的待她，她是什麽時候會到咱們大理？”

  “據使者所言，應該還有三個月便可入我大理國境。”李天佑想了想道。

  太後一邊翻看著萬年曆，一邊道：“要哀家說，這就該著然兒與那個沁雅公主有緣分，這若依著起先定好的，這沁雅早就入宮一年了，可就那麽趕巧兒，來的路上病重，又回轉了韓齊王朝，王後舍不得，又留了一年，這說話就要來大理了，可就趕上然兒選妃了，這不是有緣千裏來相會，是什麽！”

  李天佑笑著沒有答話，這樣的結果，不僅僅是他對韓齊王朝的威脅，他還應了黃金萬兩的彩禮，這對如今國庫空虛的韓齊王朝來說，可是雪中送炭，韓齊王朝自是會答應。

  李天佑會選中沁雅公主，可不是心血來潮，這沁雅公主乃是平衡大理，楚越與韓齊的關鍵，既然他將來要把皇位還給顧依然，自然要將這最重要的人送到顧依然身邊。

  顧依然苦笑了一下，道：“兒臣看，這可不僅僅是有緣，這是皇兄故意為之的呢！”

  李天佑驚訝道：“此話何解？”難道自己還沒有跟顧依然說，他便知曉這沁雅公主的重要性了？

  顧依然笑言道：“皇後娘娘的脾性，臣弟這一年也多有領教，皇兄分明就是將這燙手的山芋，推給臣弟罷了！”

  李天佑嘿嘿一笑，不置可否，顧依然對沈清伊有情，他心知肚明，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這麽攛掇著太後，為顧依然納妃，是有私心的，不過這件事也是跟沈清伊商議過的，沈清伊也不喜歡顧依然總是用那樣幽怨的眼神看她，這樣處置，大家都樂得安生，一箭好幾雕的事情，誰不樂意呢。

  太後也應和道：“清伊那性子，唉，當初哀家就不肯迎她入宮，偏偏皇帝死皮賴臉的軟磨硬泡，現在知道娶一個厲害的皇後回宮，是多麽的不明智了吧！”

  “然兒，你可別學你皇兄，他如今可是自作自受。哀家可得給你挑好了，這個沁雅公主，日後哀家要好好端詳端詳，若是她賢惠大度，哀家許還會封她個貴妃，若是也似清伊那性子的，哀家給她個妃位，都是看在韓齊王朝的麵兒上！”太後佯怒道，但話語裏透著親昵，任誰都能聽出來，她對沈清伊的寵溺。

  顧依然微微垂首，若是可以挑選，他也願似李天佑一般，隻獨寵沈清伊一人，天下的男子怕是都該這樣想的吧！即便給他娶回後宮三千，也比不得沈清伊一人！

  太後沒有發現李天佑與顧依然都在心底裏想著同一個女子，隻興致勃勃的翻看著黃曆道：“這沁雅公主到的時候，秋高氣爽，倒也適宜嫁娶，連著好些日子都是吉日。至於兵部尚書之女上官丹慧與吏部尚書之女杭玉盈怎麽也要晚一些入府才妥當，不能讓韓齊王朝笑話咱們大理，不知禮節。”

  顧依然本就不急，忙道：“原就不是什麽著緊的事情，再等個兩三年也是可以的！”顧依然不知為什麽，總想向後拖一拖，仿佛他拖得時日久了，沈清伊就有可能在他身邊一樣，他總幻想著有一日，他登基為帝，而在他身邊巧笑嫣然的是那個酷愛紅裝的女子。

  “怎得不急，你都二十來歲了，你不急，哀家還著急抱孫子呢。”太後嗔道，李天佑這邊她是不指望了，全部希望都放在顧依然身上了。

  “這樣吧！兵部尚書之女上官丹慧與吏部尚書之女杭玉盈，在沁雅公主入府百日後，再行嫁娶，敢在年前將喜事辦了！”太後一錘定音道。

  “皇後娘娘。”顧依然躬身行禮道。

  沈清伊這段日子總躲著顧依然，就連太後那裏都盡量少去了，沒想到逛個禦花園也能撞見他。

  人人都道她沈清伊這個中宮皇後是個妒婦，肚量狹小的很，其實李天佑更是個心眼比針鼻兒還要小的，她已經盡量躲避顧依然了，有些時候實在躲不過，才在一塊兒說上幾句，一個月裏，也就那麽兩三次而已，李天佑便吃心了，可偏偏他又覺得對顧依然有所歉疚，因而隻能自己生悶氣。沈清伊瞧在眼中，也是沒辦法，隻能想方設法的躲著了。

  沈清伊見避無可避，隻得上前笑道：“沒想到竟然會遇見誠王爺，這會兒子日頭都落下去了，誠王爺還在宮裏，可是太後她留誠王爺用晚膳？”

  顧依然毫不避諱的盯著沈清伊，她今日穿了淺嫣紅牡丹色的縐紗月華裙，銀紅色的寬袖斜襟外裳，上麵繡著雅致的連枝姚黃牡丹，甚是雍容華貴，她果然是最適合做皇後的人，隻有她才能將宮裝穿得如此嫵媚動人。

  雨蓮都想上前給顧依然兩巴掌，這一幅登徒子的模樣，任再好脾氣的姑娘也要動怒的，可惜他現在是太後捧在手心裏的誠王爺，誰也不敢得罪他。

  雨蓮大聲的咳嗽了一通，道：“還請皇後娘娘與誠王爺原諒則個，奴婢昨日著了風寒，這嗓子癢得很，實在是沒忍住！”

  顧依然這才收回了目光，恢複了他溫潤的形象，沉聲道：“是臣弟特意來尋皇後娘娘的，否則像皇後娘娘這般，臣弟哪裏能偶遇的上呢？”

  顧依然說完，哀怨的看了沈清伊一眼，他再傻，也瞧出來沈清伊是故意躲她。

  沈清伊沒想到顧依然將話說的這樣直白，尷尬道：“不知誠王爺尋本宮何事？”

  顧依然很想問沈清伊，她是否知道自己要迎娶沁雅公主的事情，是否知道自己在年前就要將一位正妃，兩位側妃迎入府中，她心中可有一絲不願或是心酸，隻要她表現出一點點的不舒服，他立刻就可以去求太後收回旨意。

  可話到嘴邊，顧依然隻憋出一句，問道：“臣弟大婚之事，不知道皇後娘娘是否會親自操持？”

  既然都已經知道沈清伊的答案，他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沈清伊莞爾一笑，道：“誠王爺大婚，如此重事，定然由太後親自操持。”

  沈清伊話落，唯恐顧依然吃心，忙補充道：“本宮身為中宮，自然也會在太後身邊幫忙，處理一些瑣碎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