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王家滅門之事
作者:嫋嫋青煙      更新:2020-09-04 20:03      字數:5121
  第92章 王家滅門之事

  揚國公夫人靳素櫻方才就一直在走神,這會兒聽揚國公這麽說,連忙阻止,溫柔道:“然兒這孩子自小體弱,太醫都說了,這是胎裏不足的緣故,陽氣不足,要用湯藥將身子骨培好了,才可鍛煉,否則隻會虛耗身體原本就不足的陽氣,這二十幾歲便用三十多歲的精力,三十幾歲又用四十幾歲的精力,精力用完了,這人的身子也就被掏空了!”

  揚國公有些不耐煩道:“每次隻要說到讓依然跟著我去練教場學武鍛煉,你就是這麽一番話,依著太醫那群人的話,我這身子骨也耗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就隻能等死了。太後說你說的真是沒錯,你就是寵溺依然太過了!”

  揚國公夫人幽幽的看了揚國公一眼,輕聲歎息道:“是啊,我總是敵不過太後的。”

  揚國公顧誌恒聞聽此言,狐疑的看了靳素櫻一眼,靳素櫻連忙溫和的笑著道:“太後身處皇家,自是不能對皇上太過寵溺,所以她才總嫌我寵溺依然太過,她那是妒忌我罷了!我與太後雖不是同宗,但自小在一處長大,她的心思豈能瞞過我去。”

  揚國公這才沒有再追問,點點頭道:“趕緊吃飯吧!”

  顧依然沒有問到他想問的,隻得悻悻然的扒拉了幾口飯。早早回他的院子裏去了。

  “世子爺,夫人給您準備了兩套玉簟席和兩套水墨帳子,您看是今兒個換上,還是等伏天裏再換?”管家嚴建安規規矩矩的行禮道。

  顧依然正在讀著一本從米程弘那裏弄過來的輔國公私誌,可上麵並沒有王家被滅門之事,最奇怪的是,他出生的那幾日,輔國公並沒有記載,翻看這本私誌,輔國公日日都對發生的大事記載的很詳盡,一年之中,獨獨那幾日沒有,顧依然還沒來得及往後看,管家嚴建安便打斷了他。

  顧依然放下手中的私誌,溫潤的笑著道:“原來是嚴叔,正巧覺得這幾日有些悶熱了,這玉簟席與帳子送的正是時候,嚴叔讓他們去將席子與帳子換了吧,您老在這兒喝喝茶,正巧有點兒事情要問問嚴叔。”

  “老奴當不起。”嚴建安笑著道:“世子爺的身子還真是比以往好了許多,往年到了三伏天裏,才覺得稍稍熱一些,如今還未數伏,世子爺便覺得悶熱了,可見是火力壯了!”

  有小丫頭給嚴建安上了茶點,顧依然笑著問道:“嚴叔可還記得依然出生的時候,咱們府裏有什麽大事嗎?”

  嚴建安正抿著口茶,聞聽顧依然這話,忙問道:“世子爺怎麽這麽問?”

  顧依然手指敲擊著輔國公的那本私誌,笑容和煦道:“那日與朋友閑聊,有一個乃是大理寺少卿之子,聽他說起,在我出生的那日,城東的王家,全府上下七十二口,慘遭滅門之禍,是劫匪所為,我就想著那時候的京城那麽不安定,咱們府裏是不是也受到些影響,所以母親才會早產的?”

  嚴建安垂首笑著,笑容得體,麵上的表情未見半分波動,道:“世子爺多慮了,那時候咱們老爺手裏有十萬大軍,誰敢招惹咱們,您之所以早產,隻是因為胎裏不足的緣故,許是那時候老爺在外帶兵,常常不在府裏,夫人太過擔憂老爺之故!”

  “哦!原來如此,倒是我多慮了!”顧依然的指尖輕輕從書頁上劃過,有微微的刺啦聲。

  “那父親當時掌管著軍隊,京城中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父親就要跟去看看,那母親早產之時,父親豈不是不在府裏?母親當時的情形一定很危急吧!我是早產了一個月的,那產婆與郎中定然都沒有安排妥當呢!”顧依然有些後怕道,眼底裏寫滿對當年情形的擔憂。

  嚴建安笑著回道:“世子爺關心老爺與夫人容易胡思亂想,咱們這樣的人家產婆與郎中是早早便備下的,老爺那日也剛巧不當值,所以王家出了事兒,老爺也不必去理會,有老爺坐鎮,夫人也安心,所以生產少爺您很是順利。世子爺要是無事,老奴便回去了,還得給小小姐那邊送夏日裏用的東西。”

  顧依然輕輕點頭微笑,如往常一般溫潤如玉,仿佛方才從未顯現狐疑的神色。

  嚴建安從顧依然的勤之餞出來,擦了擦額頭的點點汗跡,扭身去了揚國公顧誌恒的書房。

  顧依然瞧了瞧手中的輔國公私誌,手掌輕覆其上,另一隻手摩挲著腰間的羊脂白玉雙魚玉佩。記得他曾經無意中問起過揚國公夫人,揚國公夫人躲躲閃閃,神色憂傷,說了句,揚國公那時候整日練兵,無暇他顧,所以依著母親的意思,他出生那日他父親揚國公並不在自己母親身邊。嚴叔是府裏的老人了,做事一向很得人心,樁樁件件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可能將這個說錯。揚國公夫人的哀傷神色是不經意流露出的,那說明母親當時很希望父親在身邊,而他卻不在,那為何嚴叔要撒謊呢!

  顧依然拿著那本輔國公私誌,準備拿去還給米程弘,卻被管家嚴建安阻了腳步。

  “世子爺,老爺請您過去一趟!”嚴建安垂首侍立道。

  顧依然腳步微頓,溫潤的笑著道:“好,勞煩嚴叔傳話了,我這就過去!”

  抬腳踏入那嚴絲合縫的青石磚上,顧依然有些心虛,他這樣探查自己父親之事,有些有違孝道!可顧依然想起自己在沈清伊麵前承諾的話,立時便覺得自己的腰杆挺直了,裝作若無其事的進了揚國公顧誌恒的書房。

  “父親!您找我可是有什麽要事要吩咐?”顧依然神色平靜道。

  揚國公抬頭掃了他一眼,點點頭道:“心中忐忑難安,麵上卻不顯,做得不錯,隻是你不斷摩挲玉佩的手指,出賣了你此刻的心境,若是與敵軍談判的話,你這一句話,便輸了!”

  顧依然忙垂首道:“父親大人教訓的是,依然知錯了。”

  揚國公繼續書寫著一篇大字,冷然道:“說吧,你想知道什麽?你四處旁敲側擊,不如直搗黃龍,來的直接。你事前為何不分析分析,為父會不會直接答複於你,你四處打探,浪費時日,卻隻知道一些皮毛,這樣可是不劃算的緊。遇事應加以分析,尋求最快最精確的方法,這樣才能事事在人之前!”

  “依然受教!”顧依然長出了一口氣,衝他做的這些事情,揚國公已經都知曉了,卻還把他叫到此處,便說明揚國公心中坦蕩,王家一事,定然另有內情!

  顧依然心中的大石頭落地,坦然道:“兒子是想要查明當年兒子出生那日,城東王家七十二口被滅門之事。”

  揚國公拿著狼毫的手微微停滯,幾乎都瞧不出來他有任何變化,可他筆下的一撇出賣了他,那一撇在通篇之中尤為明顯,分明不似整篇的撇那一般流暢。

  “你不必再查了,王家滅門之事乃是為父所為!”揚國公聲音平淡道。

  “怎麽會?”顧依然反問道,“父親大人做事一向有章法,為何好端端的會去殺害王家,據兒子所查,咱們府裏與王家八竿子都打不著,況且那日還是兒子出生之日,父親您不是應該守在母親身邊的嗎?”

  揚國公一篇大字寫完,抬首望向顧依然,冷聲道:“你在問為父之前,就該想到為父會做何種回答,你一心裏希望為父與此事無關,你準備的一切反應,都是等待著為父說出你心中所想,可一旦我所言與你心中所想不同,你便不知如何應對,甚至於說出你自己的底牌,為父這些年,算是白教你了!”

  顧依然垂首侍立,隻不死心的問道:“為什麽?父親為何要那樣做?難道說這王家有什麽違法之事,父親奉先帝密旨才殺害他們,否則為何大理寺會匆匆結案,說是劫匪所為,與父親沒有半分關聯!”

  揚國公眉頭一皺,說了句:“我並非奉先帝密旨,而是私自所為,該說的為父都已經說清楚,沒什麽事情,你就回去吧!”王家的滅門慘案,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汙點,就算自己不想承認,那也是事實。

  顧依然拂袖而去,不死心的他,扭身去了揚國公夫人的櫻雪閣。

  靳素櫻正素手縫製著衣衫,一匹灰褐色素麵的華服料子,在靳素櫻手中翻飛著。

  眼見顧依然沒精打采的進了暖閣,靳素櫻手中的活計,並未停止,抬眼笑道:“這是怎麽了,可是又被你父親訓斥了?”

  耳聽的顧依然沒有答話,靳素櫻將手中的針線剪斷,抿入針線簍裏,起身親自到了一盞雪梨汁,放到顧依然跟前,柔聲道:“你父親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嗎?為娘不讓你跟著他練武鍛煉身子骨,他便日日嘟囔著,這讓你跟他學兵法吧,他便想要一蹴而就,恨不得你是一教就會的,要娘說啊,這世上哪裏有那麽聰慧的人兒,你也別怪你爹,他就你這麽一個兒子,全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有時候難免心急了些,這一著急便會訓斥你,你啊,就左耳進右耳出,別放在心上,也就罷了!”

  顧依然盯著揚國公夫人半晌,靜靜的不說話,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詢。

  揚國公夫人眼見顧依然愣愣的,慈愛道:“快別悶著了,來,喝了這雪梨湯,潤潤肺,省得你半夜起來咳嗽,熬壞了身子骨!”

  顧依然平靜了平靜心緒,麵上含笑的將雪梨湯喝了,溫聲道:“母親,兒子很是羨慕您二老,您二人相敬如賓,自小到大從未見過父母親爭吵,連紅臉都少見,咱們府裏也不似旁人府裏一般,那麽多的姨娘侍妾,即便是薛姨娘也是因著生了妹妹,母親你強提了位份的,父親待母親你是真的好!也難怪母親總是親自動手,為父親縫製衣衫。”

  揚國公夫人麵上有些許欣慰的笑意,可不一會兒便被憂傷取代了,淡淡笑道:“你父親是個長情的人!”

  顧依然旋即改口道:“可父親卻有一事對不住母親,母親早產生子,父親卻不在母親身邊!”

  揚國公夫人麵上的神色僵了僵,有些微怒道:“是誰跟你說的這些?”

  顧依然道:“闔府上下的老人都被封了口,自然是父親親口說的!”

  “你父親跟你說這個做什麽?難道他還對當年的事情念念不忘嗎?”揚國公夫人皺著眉道。

  顧依然不知道揚國公夫人所指,隻以為是為著揚國公沒在她身邊之事,“父親那日不知為了什麽緣故,竟然殺害了城東王家滿門,母親是不是也因著此事才會受驚,導致早產的?”

  “不是!”揚國公夫人厲聲道:“好了,別再說此事了!”

  “那父親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殺害王家滿門,又為什麽先帝爺會替他遮掩此事,大理寺匆匆以劫匪入侵結案!這裏麵分明有問題,父親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顧依然不顧揚國公夫人的阻止,喊道。

  那是他的父親,他一向最尊敬的父親,他不允許自己的父親有這樣的汙點。

  揚國公夫人抬手便給了顧依然一巴掌,赤金流蘇發釵在燭光下劇烈的晃動著,“我說了,不許你再提那日的事情!”

  顧依然與揚國公夫人均愣住了,顧依然長這麽大,揚國公夫人是頭一次動手,竟然還是為了那日的事情,顧依然直覺他出生那日,定然不簡單,一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

  揚國公夫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愣了一下,連忙上前去查看顧依然的傷勢,“我的兒,快讓為娘看看,可打傷了你?”

  顧依然捂著左側臉頰,向後側了側身子,厲聲道:“母親,那日父親到底是為什麽會殺害王家滿門?”

  揚國公夫人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唇角,輕聲道:“然兒,你坐下,聽為娘跟你細說!”

  顧依然遲疑了片刻,終還是在揚國公夫人身邊坐了。

  揚國公夫人想了想,歎口氣道:“這是你父親此生唯一的汙點,所以母親不願意讓人提起,這才封了府中上下人的口,一些老人該送走的便送走了,如今府中知曉此事的,也就嚴管家一個人了。另外王家的事情也是先帝爺親自下的旨意,也是憐你父親,在朝為官多年,從未出過這樣的醜事,所以旁的人都不知曉,當年王家的事情是你父親所為。”

  “那父親為何要對王家動手,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父親從來都不是這樣冷情的人!”顧依然心焦道。

  揚國公夫人抿了抿鬢間的碎發,將針線取了出來,繼續縫製衣衫,徐徐道:“當年你父親官拜兵部大將軍,先帝爺很是器重,所以你父親總是不在府裏,可就在你出生的那日,我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食不安寢,你父親擔心為娘,也留在了府中,沒多大功夫就見了紅,可也不腹痛,穩婆來了好幾個,眼看著為娘越來越虛弱,血流的也越來越多,你就是在腹中沒有半分動靜。

  你父親心急如焚,可卻幫不上任何忙,這個時候咱們府門外來了個牛鼻子老道,他還未入府門,便說你這孩子是個天煞星入世,會霍亂朝綱,有王家在城東把手,如虎伏城門,你是生不下來的!你爹爹聽了這話,提著劍便打馬去了城東……”

  揚國公夫人幽幽的望向顧依然,似乎回到了當初的那一日,輕聲道:“為娘一直在想,你如今身子骨這麽差,是不是就是因為當日王家怨氣太深的緣故!”

  顧依然摸著自己手中的蘭花粉彩碗盞,喃喃道:“原來如此,父親犯下此等錯事,卻是因為我的緣故,我竟然還在父親的書房,與父親叫嚷,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顧依然起身就道:“兒子這就去給父親致歉!”

  “等等!”揚國公夫人焦急的攔了顧依然,隨後溫和道:“一家父子,哪裏談得上道歉不道歉的。這件事是你父親心中的痛點,你最好不要再提及此事,往年每每到你生辰,你父親都有幾日,夜不安枕,大概就是想起了當年之事,你若是當真心疼你的父親,你便莫要再他跟前提及此事了!”揚國公夫人滿懷希冀的望著顧依然道。

  顧依然連忙點了點頭,應了,揚國公夫人這才展顏微笑,道:“為娘還從素齋那裏定了一匹雨過天青色的雪鍛素麵料子,等日後到貨了,給你縫製一件夏衫,夏日裏穿著最是清爽不過的了!”

  顧依然上前給揚國公夫人倒了盞茶,笑道:“母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