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事發

  在見到這三人的瞬間，沈清伊便想通了其中關竅，雨荷，雨蓮二人皆不守在她身邊隻有兩次，一次是太後壽誕，一次便是這遭。太後壽誕的時候，沈清伊酒醉來了獵苑，撞見一男子險些致命，是自己提點了他，而這一次，雨荷特意叮囑了張陽，不讓她來獵苑，這獵苑之中，又是兩名宮裝女子，直指著一名男子，而這名男子正是那日太後壽誕之時，沈清伊所遇到的那一個。

  “雨荷，雨蓮！”張陽捂著他的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喊出聲來，招惹侍衛過來。

  雨荷，雨蓮二人耳聽得沈清伊喚出她二人名諱，對視一眼，將麵部的輕紗摘落，雙雙上前給沈清伊行禮道：“奴婢雨荷，奴婢雨蓮，給皇後娘娘請安！”

  “你竟然是皇後娘娘！？”顧依然從見到沈清伊的那一刻起，便欣喜若狂，就連指在他胸口的劍都忘記了，他尋找了將近一年的時間，總算是再次遇到她了，可他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種情況下，得知她的身份。

  “難怪，難怪我總尋不到你，你的傾城之姿，高貴優雅，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顧依然伏在地上，喃喃道。

  顧依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旋即吐出，勉強平靜了心緒，起身撫了撫月白色華服上的塵土，一步步靠近沈清伊，望著沈清伊的眼睛一動不動，仿佛隻要他眼睛一眨，沈清伊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顧依然恨不得他永遠也走不到沈清伊跟前，這樣他就可以像此刻一般，不錯眼的望著她的優雅身姿，姣好的麵容，他現在後悔了，也許他一開始就不該奢望，他不該像瘋子一樣尋找沈清伊，妄圖將沈清伊這般風華絕代的女子留在自己身邊，現在老天在懲罰他了，日後即便是想要見她也很困難了吧！

  即便顧依然再怎麽不想喊出這聲皇後娘娘，再如何心痛，他也不得不依照宮規行禮，道：“微臣揚國公世子顧依然，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依然俯下身去，這每一聲都似刀割在心上，顧依然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割裂成碎片，再也拚接不起來了。顧依然冷笑，他心愛的女子是當今的皇後娘娘，他還要他那顆心做什麽，最好碎得如鐵屑一般，再也沒有任何地方可以盛裝下他的個人感情。

  沈清伊的聲音仿佛天籟之音，在他頭頂響起，那聲音清澈的如泉水叮咚，“起吧！原來你就是揚國公世子，難怪，難怪，本宮先前怎麽就沒想起來呢。”

  顧依然垂首起身，是啊，自己先前怎麽就沒想到呢，如沈清伊這般傾國傾城的女子，怎麽會僅僅是個宮中的小女官呢。

  “顧世子的身子可大好了？先前總聽太後提起你，總是擔憂著你的身子，本宮記得先前見你，你咳嗽還厲害的很，現下看著倒是比之前好了許多！”沈清伊對顧依然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滿身都是淡淡藥香的男子。

  顧依然的心有些雀躍，她還記得他的身子不好，總是咳嗽，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心裏也有他？

  “回皇後娘娘的話，這一年身子比之前好了許多，咳嗽的愈發少了！”顧依然忍住自己喉嚨的幹癢，輕聲回道，仿佛他的聲音大一些，就會將沈清伊嚇到一般。

  沈清伊微微一笑，柔聲道：“那就好，太後知曉了，一定會很開心！”

  “勞太後掛念了，都是微臣的不是，這麽多年都沒給太後娘娘請安！”顧依然盡力克製住自己與她對話的悸動心情。

  沈清伊與顧依然寒暄完，便扭身看向雨荷與雨蓮二人，輕聲吩咐張陽道：“張陽，你去獵苑門前守著，不許人靠近！”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張陽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小跑著向獵苑門前去了。

  沈清伊的神色有些冰冷，道：“你二人宮外之事，本宮從未問過。但今日涉及揚國公府世子，本宮不能置身事外。你二人若還當本宮是主子，便來說一說，為何你們要刺殺顧世子，也讓本宮給顧世子一個交待。你二人要知道，你們是本宮跟前的一等宮女，你們合力刺殺顧世子，就等於是本宮要顧世子的性命。既然給本宮扣上這麽一大頂罪名，總要讓本宮知道是為著什麽吧！”

  雨蓮聽了沈清伊這話，登時便變了臉色，著急道：“皇後娘娘，奴婢與雨荷正是因為當娘娘是主子，所以才要刺殺顧世子的！”

  “此話何解？”沈清伊看了看顧依然，挑眉反問道：“難道是本宮下令讓你二人刺殺顧世子的？”

  “自然不是，皇後娘娘您根本不知道他是揚國公府世子，又如何會下令！”雨蓮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說，人人都道她最是口齒伶俐，卻不知到了沈清伊跟前，她越是心急，越說不上話來。

  雨荷輕輕的阻止了雨蓮，歎了口氣道：“皇後娘娘，還是奴婢來說吧！”

  “奴婢二人原是孤兒，而害奴婢二人成為孤兒的人，乃是揚國公大人。那一年奴婢二人才滿六歲，卻遭受滿門屠.殺，王家上下七十二口，隻有奴婢二人幸免於難。奴婢二人乞討為生，沒過多久，便被一個教會所救，那裏麵皆是受四大國公府迫害之人。

  您還記得您救奴婢二人的那日嗎？那次奴婢二人本想借機混入揚國公府，奈何顧世子根本不理睬奴婢二人，奴婢們當時便起了殺心，可沒想到卻遇到了娘娘您，將奴婢二人帶入宮中。

  入宮之後，眼見您待奴婢二人似自家姐妹一般，奴婢兩人商量後，決定退出教會，專心伺候娘娘。

  那次太後壽誕，奴婢竟發現有教會之人混入宮中，探查之下才知道他們要刺殺顧世子，當年教會對奴婢姐妹有恩，奴婢不可能置若罔聞，因而才答應出手幫他們，可沒想到娘娘竟然出現，救了顧世子一命！

  再後來，睿薇公主設計謀害娘娘，使得娘娘跌落懸崖，奴婢被逼無奈去尋了教會裏的兄弟們幫忙，而他們的條件便是，雨蓮與奴婢兩個必須在宮中趁機殺了顧世子！

  這半年多來，顧世子從未入宮，奴婢姐妹二人也沒有太心急這件事情，可娘娘您明日便要離宮去悅萱郡主的舞雪齋，奴婢二人再不尋機會動手，就無法完成當日的諾言。所以才會出現今日的情形！”

  雨荷省略了一段沒有詳說，顧依然之所以半年多沒有在宮中出現，是因為他去宮外尋找如沈清伊一般模樣的出宮女官，顧依然不知道沈清伊是當今皇後，當初雨荷便發覺顧依然對沈清伊有意，她不想顧依然與沈清伊有過多牽扯，才會設計讓顧依然以為沈清伊是個小小女官，已經出宮去了。

  這一次顧依然之所以出現在這裏，也是她讓人傳消息給顧依然，那女官並未出宮，而是犯了錯，在獵苑當了一名宮女，特意引了顧依然來獵苑這裏，伺機下手。

  沈清伊皺著好看的柳葉細眉，望向顧依然道：“顧世子，此事頗多淵源，本宮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不知道顧世子可願意摒棄前嫌，將此事遮掩過去，給這兩名宮女一條生路？本宮明日便會帶她二人離宮，並保證不會再動顧世子分毫！”

  “娘娘！”雨蓮與雨荷齊聲喚道。

  沈清伊輕輕搖了搖頭道：“當初殺你們王家滿門的，乃是揚國公，與其世子無關，你們將他牽扯進來，本就是牽涉無辜，教會對你二人有恩，本宮也算是欠你們教會的一個天大的人情，若不是他們，本宮也不可能能從那懸崖上逃脫，但以揚國公世子性命報恩一事，實在不妥，這樣吧，你二人聯係一下教會，若是他們願意，本宮可以多出些銀兩資助他們幫助弱小，或是他們當中確有冤屈的，報給本宮知曉，本宮可以請皇上做主，為他們平反冤獄！”

  雨蓮與雨荷見沈清伊這樣說，也不能再說什麽，隻道：“當初奴婢二人也是官家小姐，若不是揚國公，奴婢二人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王家世代忠良，實不該遭受這滅門禍事啊！可大理寺卻說我王家乃是被劫犯搶劫殺戮，匆匆掩埋了屍體了事！”

  “本宮定會為你二人做主，徹查當年之事！”沈清伊正色道。

  雨蓮有些心急，抹著眼淚道：“皇上已經整整三日不曾踏入凝素宮了，娘娘您明日又要去悅萱郡主的舞雪齋，如何才能徹查？”

  沈清伊默了默，歎了口氣道：“本宮還有一柄皇上所賜的金翎羽箭，可以先斬後奏！”

  在沈清伊三人對話之時，顧依然始終在一旁安靜的聽著，他乃國公府世子，規矩禮儀自是清楚明白的很，況且揚國公夫人因為與太後是手帕交，總擔心他有一日會被太後宣召入宮，所以早早的便教導他宮中禮儀，日日不怠。在他人言論之時，不插言，乃是基本的禮儀。

  此刻，顧依然耳聽得雨蓮說的這話，人人都道皇帝李天佑獨寵皇後沈清伊，對其百般憐愛，原來不過如此，三日不曾踏入凝素宮半步，沈清伊要出宮，李天佑也不聞不問，聽著雨蓮話裏話外的意思，仿佛沈清伊不會再回宮一般。難道宮外所傳的不過是謠言，李天佑利用沈清伊，鏟除了奉國公府，便對她不理不睬了嗎？沈清伊這般女子，能娶她為妻，李天佑竟然不知道珍惜？

  顧依然隻覺得自己的心又重新聚在了一起，恭恭敬敬的給沈清伊行了一禮道：“皇後娘娘若是信得過在下，在下可以在宮外徹查此事，父親大人向來有忠君愛國，體恤百姓的名聲，在下相信，父親大人定然不會行如此殘暴之事。畢竟那已經是前朝之事了，皇後娘娘想要入手徹查怕是不易，還不如由在下問一問府中的老人！”

  “那是你爹，你自然不相信他做的壞事了！”雨蓮指著顧依然的鼻子怒聲道。

  顧依然挺身不卑不亢道：“若是在下查出確是父親大人所為，在下一定會給兩位姑娘一個交代！”

  沈清伊點了點頭，道：“本宮相信顧世子是個言而有信之人，揚國公大人的威名，本宮也有所聞，這件事情也許另有蹊蹺，顧世子若是查到什麽，可以直接回給本宮。本宮明日起，會到悅萱郡主的舞雪齋小住，稍後本宮讓雨荷將地址給顧世子寫上一份！”

  “今日我與輔國公府的米程弘一同在慶豐樓吃得午宴，米程弘居然吃了三大碗白飯，猶自不飽，我們幾人拿他說嘴，他卻說因為他出生的時候正乃清明節的子時，餓鬼大多此時出來進食，也許他剛剛好被餓鬼附身，也說不定！”顧依然笑對揚國公顧誌恒與揚國公夫人道。

  揚國公夫人靳素櫻微微笑了笑，用一旁的象牙著夾了一片苦瓜，放到顧依然跟前的小碟子裏，和聲道：“米程弘出生的時候確實是那個當口，我記得那會兒子，米程弘的娘也就是當時的世子妃，疼了一天一夜，還是生不下來，眼看著人都剩了半條命了。輔國公以及米程弘的爹爹急得不成，跑到了宮裏去尋太後，太後一下子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全都宣去了輔國公府，這才保住了他娘與他的命！”

  顧依然笑了笑，似是隨口問道：“難怪都說輔國公世子命硬呢。說起來，父親與母親似乎從未說起過依然出生的時候，依然那個時候也很難生產嗎？可也如程弘兄那般折騰母親？”

  揚國公夫人靳素櫻的臉僵了僵，勉強笑道：“怎麽會，你心疼娘親，還未足月便生了，讓娘少受了許多罪，隻是因為胎裏不足，所以身子一直不好，娘為此事，心裏一直不好過！”揚國公夫人抬眼看了揚國公顧誌恒一眼道。

  顧依然夾了一著雞翅，放到揚國公夫人跟前的小碟子裏，狀似無意道：“那依然出生的時候可有什麽趣事沒有？”

  揚國公顧誌恒的眼神有些鬆散，似是想到了什麽，突然間問道：“好端端的，問你出生時候的事情做什麽？”

  顧依然微微抿著唇，笑了笑道：“也沒什麽？隻是今日午宴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就聊起了這個，人人都說了自己出生時的趣事，偏偏我一無所知，所以便問上一問。”

  揚國公夫人靳素櫻有些心慌，聲音都含了些厲色道：“女子生產，那是半條腿邁入了鬼門關，有什麽可說的！”

  揚國公顧誌恒也有些不悅道：“你們這一夥兒人，年紀都不小了，在一起隻知道吃喝玩樂，不談亂一些朝政中事也就罷了，最起碼也該吟詩作賦，你們可倒好，談論起女人生子之事！”

  顧依然連忙起身，垂首道：“是兒子不好，惹父親生氣，惹母親傷心，兒子下次再也不敢了！”顧依然在揚國公府多年，這是頭一次揚國公與揚國公夫人都對他動了怒。

  揚國公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沉聲道：“你坐下吃飯吧！這麽多年，你都沒怎麽出府，也甚少與人交流，跟他們沒有共同話題，想要取悅他們，為父可以理解。輔國公府米家，也就輔國公與其夫人還明事理些，這些後輩們實在是……”

  揚國公沒有繼續說，隻冷聲道：“你若是想要交朋友，鎮國公府的庶子唐子涵，為父瞧著人還不錯，別瞧世人都說他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可在皇上身邊那麽一站，確實有大將之風，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唐子涵這孩子將來一定比他們的世子唐子楠還要強一些，為父給他下個帖子，讓他來府裏坐一坐！”

  自己的這個兒子，因為一直病著的緣故，那些個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們，大多不怎麽理睬他，眼瞅著他的身子這段時間好了些，也願意往府外走走了，若是被那些個紈絝子弟帶壞了，可就不好了。

  顧依然在心底裏歎了口氣，牽著嘴角笑道：“不必父親大人掛心，兒子年紀不小了，若是識人交友都以父親大人的名義，怕是會讓人瞧不起，兒子改日親自拜訪唐小公爺就是！”

  “那樣也好！”揚國公用象牙著指了指中間的海棠紋湯盞道：“喝一盞這個雪梨湯，太醫說這個潤肺，對你的咳嗽有好處，別總聽你母親的，每日喝那些苦湯子，還不如跟為父去練教場打打拳腳，將身子練好了，自然就不會再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