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籌謀1
作者:嫋嫋青煙      更新:2020-09-04 20:03      字數:5126
  第85章 籌謀1

  唐子涵心中雖恨,卻也不敢一劍挑了米程明,米程明再不濟也是太後的侄子,即便是李天佑,也要顧及太後的心情,殺了米程明不要緊,但這等於一巴掌打到了輔國公的臉上,一腳踹在了太後慈惠宮的宮門上。

  李天佑冷冷盯著米程明,什麽齷齪東西,竟然敢打清伊的主意。李天佑扭身吩咐道:“回宮!”

  米程明與媚娘皆鬆了一口氣,瞬間癱軟在地。而李天佑卻在扭身的同時,做了個向下的手勢,暗衛們會意,當天夜裏,琉情園燒起了一場大火,將所有的一切燒了個幹幹淨淨。

  “這段日子不如讓雨荷跟在你身邊吧!本宮看你跟前的芷若也是個懦弱性子,扛不住事兒,你昨日出了事兒,她就隻知道在太後那裏哭,實在是綿軟的厲害,哭的太後腦仁疼,還有往後不許不帶宮女,自己一個人來凝素宮,別怕累著她們,你不讓她們跟著,你若然出什麽事情,皇家的規矩可不會饒了他們,受苦受罰的還是那些個宮人們,你在宮裏的日子久了,便習慣了,這就是宮廷,主子是不會有錯的,有錯的一定是奴才們!”沈清伊一件件囑咐著安清瑤,她實在不能想象,昨兒日裏,若是她與唐子涵去的晚了,安清瑤會怎麽樣。

  安清瑤溫和的笑著,理了理自己腰間的流蘇束帶,微笑道:“皇後娘娘從醒來就一直囑咐到現在了,臣媳都記下了,隻是雨荷是皇後娘娘用慣的人,臣媳可不敢使喚她,再說娘娘您的安全才是最該防備的,方才入宮的時候,唐將軍已經同臣媳說過了,今兒個會讓內務府挑兩個會武的宮女過來,不過臣媳是外臣,還需要先送到凝素宮,以娘娘的名義安置在臣媳身邊!”

  “什麽外臣不外臣的。”沈清伊嗔道:“本宮已經命雨蓮去辦了,她那個風風火火的性子,保準一會兒你被冊封為悅萱郡主的旨意就下去了,隻是冊封禮會晚一些,那個到算不得什麽,有這個旨意在,你的名位就誰也撼動不了,那些個人隻有見禮的份兒。你身為郡主,日後會常住宮中,有人在身邊服侍是應該的,若是想念你娘親了,可以讓她來宮裏坐坐,可斷不許一個人再跑出去了啊,若要回洛陽侯府省親,回給本宮一聲,本宮派些侍衛隨行!還有,不許再自稱臣女,臣媳的,沒得生份了,日後就自稱清瑤或是你的封號悅萱,也別叫本宮娘娘,娘娘的,那麽多人喚本宮娘娘,不缺你一個,你就隨著慕昊,喚本宮一聲姐姐!”

  安清瑤隻是溫婉的笑著,不再說話。雨荷都有些忍耐不住,上前勸道:“娘娘您喝盞茶,潤潤喉嚨?”

  沈清伊還真是有些口渴了,接過來雨荷遞過來水紅茶盞,抿了幾口,隻見安清瑤用帕子掩著嘴笑,沈清伊這才回過味兒來,啐了雨荷一口道:“你這個丫頭,也嫌本宮嘮叨了,是也不是?”

  雨荷正要回話,卻是雨蓮從內務府匆匆趕了回來,進殿來不及福身行禮,便急忙道:“娘娘,不好了,您快去慈惠宮瞧瞧吧!”

  沈清伊與安清瑤聞言均變了臉色,沈清伊連忙問道:“怎麽?可是太後出了什麽事情?”

  雨蓮連忙擺手道:“不是太後,是皇上。小安子方才指了個小公公來傳話,說是皇上自今兒個下朝,便去了慈惠宮。太後倒是讓人將皇上迎了進去,可進了大殿,太後卻是不肯相見,皇上從早起跪到現在了!”

  安清瑤攥著手中淡青色的錦緞帕子,焦急的望向沈清伊道:“皇後娘娘,這可怎麽是好,皇上昨個兒一宿沒睡,回宮便趕著上朝,從晨起跪到現在,少說也兩三個時辰了,這午膳也一定沒有用,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雨蓮哭喪著臉道:“皇上不讓小安子回給娘娘,小安子是背著皇上指了小公公過來的,聽說不僅僅是午膳,皇上連口茶都沒有進呢!“

  沈清伊與安清瑤等人,一邊乘了轎攆向慈惠宮趕去,一邊問道:“小安子有沒有說,太後為何會動怒?是因為皇上昨兒個私自出宮還是為著火燒琉情園的事兒?”

  雨蓮搖了搖頭,用帕子拭了拭額間的汗跡,道:“那小公公來的匆匆忙忙的,隻說皇上那邊快要撐不住了,趕緊請娘娘過去,到沒有說旁的,奴婢猜著應該不是為了火燒琉情園的事情,那畢竟是暗衛所為,這事定然會推給搶劫作亂什麽的,許是太後發現了皇上昨兒個騙她老人家,出宮冒險救娘娘與清瑤郡主?”

  沈清伊食指輕抬,揉著鬢角的太陽穴,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昨個兒那情形,太後也是動了怒的,就算真的知道皇上出宮之事,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才發作,再者說,太後最是心疼皇上,若是知道皇上昨兒個一宿沒睡,又怎麽會讓皇上一直在那兒跪著呢。”

  安清瑤在一旁聽著,微微蹙了蹙眉,試探著問道:“皇後娘娘,您說會不會是因著輔國公府的孫少爺米程明的事兒,琉情園被燒,米程明被殺,除了姐姐咱們幾人知曉,輔國公府與太後娘娘均瞞著,怕是因為這個!”

  沈清伊想了想,又用力揉了揉額頭上的穴位,道:“應該是了,米程明昨日身死,輔國公府一向寬宥後代,輔國公怕是今日早朝的時候為米程明說了什麽,皇上沒應,才會惹得太後動怒!”

  “趕緊走吧!”沈清伊催促道,剛放下轎簾,又掀起道:“吩咐小廚房快點弄些軟和的吃食來,先讓皇上墊墊肚子!”

  幾人趕到慈惠宮,李天佑依舊挺直了脊梁骨在正殿中央跪著,可幹裂的嘴唇,以及略顯蒼白的臉色無不顯示著他此刻的疲憊。

  “皇上。”沈清伊輕聲喚著,

  李天佑抬眸,劍眉微皺,瞪了一眼小安子,道:“清伊,你怎麽來了?趕緊回凝素宮去吧!太後不會讓朕這麽一直跪著的!”

  太後本在後殿心疼著,聽貼身宮女虹俏說,皇上沒用午膳,還滴水未進,心內更是焦急,正想出來說他幾句,讓他應了輔國公的請求,也就罷了。可沒想到才一出來,便聽到李天佑安慰沈清伊之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皇上你是算準了哀家會心疼你,你故意來慈惠宮使苦肉計不成?”太後從梅花鹿的八扇屏風後轉了出來,怒聲道。

  李天佑叩首,虛弱道:“兒臣不敢!”

  “不敢!你是堂堂大理國的天子,你有什麽是不敢的?”太後在上首的榻上坐了,一手轉動著手中的翡翠纏絲佛珠道:“輔國公不過是為他死去的孫子求個死後的哀榮,你竟然也不允,他人都沒了,不過空有個名聲而已,對你來說,就那麽難嗎?”

  李天佑麵對太後的質問,隻是沉默,太後愈發氣惱,手中的翡翠珠子,劈啪作響。

  沈清伊剛想上去說些什麽,便被李天佑阻攔了道:“惹得太後動怒,是兒臣不孝,但封米程明為貝子,恕朕難以從命!”那米程明竟然敢輕薄沈清伊,是個有血性的男兒就不會輕放了他,何況他是一國天子。

  “哀家不過是深宮中的一個老婦人,哪裏敢左右皇上的意見,原就是哀家高看了自己,旁人的弟弟,皇上都能給冠以李姓,輔國公是哀家的哥哥,皇上的舅舅,不過是為死去的孫兒求個貝子之位,也成了一種奢望了。”太後越說越覺得難過,果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忍不住連連歎氣。

  沈清伊見都扯到了自家身上,再不說話,怎麽也說不過去了,連忙上前勸道:“太後,您誤解皇上了。”

  “誤解?”太後瞧了一眼沈清伊,水紅錦緞窄袖如意紋外裳,內裏襯了嫣紅色的縐紗,輕輕柔柔的,如一團霧氣籠在沈清伊身邊,一支銀質嵌東珠的元寶簪子,正正簪在發髻正中,東珠瑩潤亮澤,襯得沈清伊發如黑鍛一般。

  無論是衣衫還是首飾,無一不是內務府最精工細作的,這也說不得旁的,沈清伊乃一國之後,這原都是應該的,可不知怎麽的,太後突然就有些看不過眼了,自古以來,皇後多以賢惠端莊著稱,那是因為大多數的皇上都不喜歡皇後,常常聽說紅顏禍水,可往往這個禍水都是哪個妃嬪,很少出現說東宮皇後,狐媚惑主的。

  可沈清伊不同,她一麵是端莊賢惠的皇後娘娘,一麵是嬌媚優雅的寵妃,一個女人應得的一切她全部都有了。太後突然間跟自己的兒媳婦吃起醋來,李天佑為了她,可以力排眾議,為沈慕昊冠以李姓,而自己的哥哥不過是要為死去的孫兒求個哀榮,李天佑都不肯!

  太後深吸一口氣,歎道:“皇帝長大了,哀家跟自己的兒子都有了誤解了,到底是夫妻情深,皇後與皇上便沒有任何誤解。”

  這下沈清伊也不敢多言了。李天佑忙道:“母後,此事與清伊無關!”

  太後雙目微合,一下下撥動著手中的佛珠,不置可否。

  安清瑤在一旁瞧著,一直沒有插嘴,此刻見氣氛凝重,太後,皇上,皇後三人皆閉口不言。安清瑤眉間微蹙,想了想,將宮內伺候的人都打發了,提了裙擺款款跪地,溫聲道:“太後娘娘,清瑤原想著這是您與皇上,皇後娘娘的家事,始終未敢多置一詞,可這件事情實則與清瑤有關,還請您聽清瑤說幾句,再定皇上與皇後娘娘的罪責。”

  “跟你有什麽關係。”太後抬眼瞧了瞧安清瑤,緩和了語氣道:“你這孩子最是體貼懂事的,快些起來,昨日鬧騰那麽一場,也算是劫後餘生了,快別跪著了,再跪壞了身子。”

  李天佑也阻攔道:“悅萱郡主,此事與你無關,你與皇後下去休息吧!”

  沈清伊這個時候怎麽能走,太後一向對她溫聲細語的,因為她沈羅氏去的早,沈清伊早早便失去母愛,自打入宮後,雖不常常覲見太後,但心底裏也是將太後當母親一樣看待的,這會兒太後對她都含了怒氣,句句裏帶了諷刺,不解開這個結,沈清伊如何能安心的離開慈惠宮。

  安清瑤並不起身,而是俯身叩首,柔聲道:“太後娘娘不知,這一切都是因清瑤而起。若不是清瑤的防範之心太弱,就不會被婉妃蒙騙,喝下有迷魂藥的湯汁,被奉國公安排人偷運出宮;若不是清瑤先前在街上偶遇奉國公,傷了他的名聲,奉國公也不會打定主意要毀掉清瑤的清白,將清瑤賣入琉情園;若不是為了救清瑤,皇後娘娘也不會隻身犯險,與清瑤同入琉情園的地牢,險些被輔國公府的孫少爺米程明殺害,若不是皇上與侍衛們去的及時,怕是太後此刻便見不到皇後娘娘與清瑤了。”

  太後驚訝的盯著李天佑,又不可思議的瞧了瞧沈清伊,疑惑道:“皇上,當真如此嗎?程明那孩子要殺害清伊?”

  李天佑本不想將此事告知太後,現下安清瑤托盤而出,李天佑也隻有默默的點了點頭。太後的眼睛在李天佑三人間來回掃著,最終對安清瑤,慈聲道:“清瑤,你先回後殿休息,哀家還有些事情要與皇上,皇後商議!”

  安清瑤見太後的怒火似乎沒那麽盛了,便福身行禮退下,將空間留給太後三人。

  雨蓮在殿外候著,眼見安清瑤出來,連忙迎上去,心焦道:“悅萱郡主,我家娘娘無礙吧,太後她老人家有沒有連帶著我家娘娘一起罰跪?”

  雨蓮方才在殿內瞧得明白,沈清伊一到了慈惠宮,太後便將對李天佑的滿腔怒意全部轉到了沈清伊的頭上,這可真如民間婆媳之間一樣了,這做兒子的是什麽錯兒也沒有的,有錯了,定然是兒媳婦挑撥的,這做媳婦的都難啊,難怪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呢,本以為自家娘娘這麽端莊賢惠的,是不會惹得太後厭煩的,可誰知道,這皇上太喜歡自家娘娘了,也會惹得太後動怒呢。

  安清瑤微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放心,皇後娘娘這般品貌的人兒,任誰也舍不得罰跪的!”

  雨蓮有些不放心,偷偷瞄了眼內殿,道:“那悅萱郡主您怎麽出來了,有您在內殿,奴婢還放心些,太後怎麽也不會當著您的麵兒,懲罰皇上與皇後娘娘的,可您這一出門,奴婢心裏就沒底了,這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太後要懲罰我家娘娘,我家娘娘隻有挨打的份兒。這好容易才從那地牢裏出來,這半晚上挨得,也不知道著沒著了寒氣,奴婢還特地熬了一小鍋濃濃的薑糖水,娘娘還沒來得及喝便來了慈惠宮,再跪一跪,身子愈發不好了。”

  安清瑤笑著安慰雨蓮道:“你這丫頭就是心眼兒多,也知道心疼皇後娘娘,難怪皇後娘娘寵著你與雨荷,你放心便是,你也說了,太後與皇上,皇後娘娘,關起門來是一家人,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

  雨蓮聽得連連點頭,自己在心裏補充道:“反正伺候的宮人都出來了,太後即便是想要打自家娘娘,也定然沒力氣。”

  太後將眾人都打發了,正色道:“隨哀家來!”

  沈清伊攙扶著李天佑起身,跪了那麽久,李天佑的小腿已經麻木了,緩了一緩,酥麻的感覺襲來,李天佑不自覺的咬了咬下唇,強忍住自己的不適。

  太後頭前帶路,直直拐進來了太後的暖閣中,李天佑輕輕杵了杵沈清伊,沈清伊會意,讓李天佑站直了,自己扶了太後在黃花梨木福祿壽紋路的架子床上坐了,太後掃了李天佑一眼,見其一手緊緊拽著右腿上的袍子,褐色的圓領缺胯袍被他拽的都有些皺了,忍不住道:“實在覺得酥麻,就為著那八仙桌走上幾圈,也就好了。”

  李天佑停著腳,不敢動彈,道:“在母後寢殿,兒臣不敢造次。”

  太後歎了口氣,斜睨了他一眼,歎道:“這兒就咱們娘兒三個,也別守著那些個規矩了,你走一走,活活血氣,等沒事了,再坐下。”太後扒拉了沈清伊一下,她是知道自己兒子的那個倔脾氣的,認定了的事兒,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沈清伊又趕忙到了李天佑身邊,抻拽著,悄聲道:“母後讓你走一走,就是心疼你,不跟你置氣了,你若是不依著母後的意思,便是不孝!”

  李天佑聽了這話,趕忙著在沈清伊的攙扶下走了起來,行了四圈才好了些。太後眼眉挑了挑,點了點跟前的兩個紫檀木圓肚鑲大理石的小凳子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