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手筆

  不一會兒的功夫，正院便站了個滿滿當當，沈葉氏自恃身份高貴，何曾跟這些姨娘，侍妾，婢女站在一起過，不禁有些不滿，但又不敢輕易發作，奉國公可是一個多月沒有去過她的院子了。她向前幾步問道：“老爺您這是要做什麽？再過半個時辰就要用膳了，您把大廚房的人叫到這裏來，咱們的午膳怎麽辦？”

  奉國公瞪了她一眼，午膳哪裏比得這個重要，不耐煩道：“好好站著去，不差這一個時辰！”

  管家見狀，立刻上前回稟道：“老爺，人到齊了！”

  “一個不差？”奉國公不放心道。

  管家畢恭畢敬回道：“小的辦事，老爺放心，絕對一個不少，全數在此了，小的就連茅廁都尋過了。”

  奉國公滿意的點了點頭，咳嗽了兩聲，鄭重其事道：“今日將你們盡數集結在此，是要給李慕昊做個法事，雖說他已經被老夫趕出沈府，逐出了家譜，但是他終究是在咱們府內住了十多年，他不仁不義，老夫不能絕情決義，不需要你們做什麽，都安靜的看著就可以！”

  奉國公裝模作樣的說完，看向身後的白胡子老頭道：“先生，您可以開始了！”

  此刻白胡子老頭身前放好了香案，上麵按照老頭的吩咐擺好了，乾坤鏡，桃木劍，符紙等物，老頭拿桃木劍挑起了幾張符紙，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功夫，那符紙便自己燃燒了起來，眾人皆暗暗稱奇，瞪大了眼睛往前看。

  老頭空洞的望著前方，聲如洪鍾道：“接下來，一個個到香案跟前站定，小老兒要挨個替你們..”

  “去除怨氣”這四個字還未說出，便被奉國公打斷道：“還不快點上前來！”奉國公瞪了一眼白胡子老頭，若讓闔府的人，知曉他們身上有怨氣，豈不是坐實了自己殺害李慕昊，這老頭看來是管不住自己的那張嘴，等到法事做完，他一定一劍解決了這老頭！

  沈葉氏首先上前，這府裏除了奉國公，誰也比不得她尊貴。白胡子老頭再次將桃木劍挑上符紙，待到符紙燃燒時，在沈葉氏的頭上轉了幾轉，便算是完成了儀式，這樣為院子裏的人全部做完，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

  白胡子老頭有些氣喘籲籲，道：“好了，這些人可以走了，就剩下老爺您了，請老爺您站好！”

  奉國公依老頭所言站定，隻見那老頭取了先前三倍的符紙，待那符紙燃燒之時，在其頭上一轉，便有不少灰燼落下，可奉國公卻虔誠的不敢去拂，就在奉國公以為一切完結，根本沒有任何天譴之時，卻見那白胡子老頭瞬間將桃木劍扔到了一旁，渾身的力氣似被抽盡了一般，半癱軟在地。

  奉國公抬眼去看，那桃木劍上竟然有血跡！

  奉國公滿頭大汗的叫嚷道：“這是怎麽回事？”

  白胡子老頭在地上斷斷續續道：“他對你怨念甚深，如今小老兒的腿怕是廢了，老爺您的天譴也會馬上就到，天譴終結之時，他就會魂飛魄散了！”

  “你說什麽？”奉國公大驚道：“老夫也會有天譴？你方才怎麽沒有說？”

  白胡子老頭半趴在地上，虛弱道：“小老兒做法事之前便與老爺說過，此怨鬼對老爺您怨念極深，若要將他強行送走，定然會遭受天譴。他恨得是老爺你，你又怎麽可能不受天譴？”

  奉國公聽了老頭的話，立刻慌了心神，撫摸其全身道：“那老夫會受到什麽樣兒的天譴，跟你一樣，失去雙眼，還是雙腿？”

  奉國公說話的空當，隻見其府邸西南角一片紅光！

  奉國公指著那方向大驚道：“火！走水了！走水了！”

  白胡子老頭蜷縮在地上，歎息道：“你是凡人，沒有道行，自然不會像小老兒一樣，看來這火便是天火了，是老天對你的懲罰！”

  “那怎麽可以，那是老夫一生的積蓄！”奉國公有些歇斯底裏，失火的地方不是他安放五穀雜糧的糧庫，不是沈葉氏的那些細軟錦緞，也不是他掩人耳目的一箱俸祿銀兩，而是他真正的金銀珠寶，銀票的藏匿處。

  白胡子老頭哈哈大笑道：“老爺您以為何為天譴？不是老爺您生命中最重要的物件，老天是不會要的！違背了老天爺的意願，他就一定會加倍的補償回來！”

  奉國公一聽這話，撩袍奔走，直奔紅園！周姨娘一定不可以有事兒，她肚子裏的孩子一定要保住，一定要保住！

  王姨娘此刻也奔向了周姨娘處，扔給她一個包袱便道：“周姐姐，你快走！那做法事的老頭說你懷的孩子是個妖孽，克死了小少爺，還說接下來要克死的便是老爺，他一口咬定了，老爺這些日子經曆的倒黴事兒都是因你腹中的孩子所克，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周姨娘本就被關著禁閉，好些日子沒有見人了，好容易今日做法事出去見了見人，正高興著，聽了王姨娘這話大驚不已，她本想抱著包袱便跑，可走了幾步卻又回轉回來，冷聲道：“我憑什麽要相信你，我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因為你的誣告，老爺才不肯相信我的清白！”

  王姨娘怒氣衝衝回道：“信不信由你，我雖然恨你，但還沒有到，要你性命的地步，你我二人一起被夫人買回來伺候小少爺，又一同伺候老爺，這麽長時間多少也有幾分情意在，我不忍心看你被老爺殺死，還有錯了？隨你吧！反正老爺此刻已經趕過來了，能不能跑出去，就看你的造化了！”王姨娘說完，便慌忙跑回自己的房裏去了。

  周姨娘猶豫著不知如何是好，向門外看去，突見奉國公跑著向她的房內而來，周姨娘此刻方才信了，立刻就向後門跑去，奉國公一見周姨娘懷著身子，竟然跑動起來，連忙大叫道：“不許跑！你個蠢婦！”

  周姨娘一聽這話，更著了急，腳下步子更快，誰知才到後門口，腳下一滑，便直直的摔在了門跺上..

  奉國公看著從裏屋端出來的一盆盆血水，臉色愈發的難看，過了許久，裏麵的呻.吟聲消失不見之時，大夫終於從裏麵出來了。

  奉國公黑著臉，還抱著一絲期盼，問道：“大夫，怎麽樣？孩子還能保住嗎？”

  那大夫接過婢女遞過來的錦帕，擦了擦手，皺眉道：“保什麽保！這孩子胎裏不足，就算這次保的住，也絕堅持不到生下來，你們好歹也是國公府，之前請的什麽大夫啊，竟然沒告訴你們？”

  奉國公下意識的回道：“沒有啊！太醫一直說胎兒很好，怎麽會？”奉國公突然意識到什麽，喊道：“輕蓮！”

  有一身著粉衣的小丫頭應聲而出，雙手還沾染著血跡，恭敬道：“老爺，您有什麽吩咐？”

  奉國公瞪著她道：“說！太醫之前有沒有跟周姨娘說過此胎不保？”

  粉衣小丫頭“噗通”一聲，跪地道：“老爺，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啊！”

  奉國公此刻心緒極其不佳，他書房的火已經被撲滅了，但是火勢極大，什麽都沒剩下，包括他那一百萬兩黃金的銀票。奉國公沒那個耐心，細細查問，伸手抽出一旁侍衛的佩劍，明晃晃的刀尖，指著那小丫頭便道：“你說不說！”

  粉衣小丫頭嚇得麵色蒼白，連忙俯身叩首哭著道：“不關奴婢的事兒啊！先前劉太醫看得時候，周姨娘的身子還好的很，可自打小少爺去世後，劉太醫在宮中來不了，新來的太醫說，周姨娘的孩子胎裏不足，絕撐不到十月懷胎，周姨娘給了那太醫一大筆銀子，要他守口如瓶，還給奴婢封了百兩銀子，所以..所以..”

  奉國公胸脯急劇起伏著，他的希望，他的全部期盼，竟然是個無論如何也不會生下來的死胎！奉國公緊緊握著寶劍的手，青筋畢露，電光火石間，粉衣小丫頭的人頭像個圓球一樣滾落了下來！滿殿的仆婦嚇得哇哇大叫！

  “都給我閉嘴！”奉國公嚎叫著！

  仆婦們立刻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奉國公會一劍揮下來！那大夫見此情景，趕緊抱著藥箱就要跑，奉國公雙眼通紅，一劍就刺向了那大夫的心髒！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周姨娘房裏伺候的仆婦，婢女全部都沒了性命，而周姨娘則被奉國公劃破了肚皮，血流的到處都是..

  奉國公深出了一口氣，掃向紅園中餘下的眾人，一字一句道：“你們都給老夫記清楚了，周姨娘的胎像極好，她還在紅園中養胎。誰要是敢將周姨娘身死的消息透露出半句，這便是你們的下場！”奉國公指著周姨娘那滿屋的血腥道。

  餘下的眾人以王姨娘為首，即便一切都是她設計的，她也不敢抬首去看，這樣的血腥場麵，到處都是血，牆壁上，器皿上，床上，尤其是塌上的周姨娘，那雙瞪得似杏核一般的眼睛！

  奉國公見眾人都嚇的原地打顫，冷聲道：“來人，將此處打掃幹淨，將周姨娘的屋子封死！另外紅園內的眾人皆不可擅自出入！”

  交待好紅園的事情，奉國公提著劍便回到了正廳，那裏還有個知曉他殺了沈慕昊的白胡子老頭！哼！這個老匹夫，先前竟然沒有告訴他，他會遭到天譴！現在他的銀票燒沒了，他一生的積蓄都陪送了進去！不殺他實在難以泄恨！

  “人呢？”奉國公到了正廳才發覺白胡子老頭早已不在。

  管家以為奉國公是要謝謝那老頭，連忙上前道：“回老爺，那老頭說了，不必謝他，他已經拿著銀兩走了！”

  奉國公怒道：“走？他的腿不是廢了嗎？”

  管家疑惑道：“沒有啊！他的腿還好好的啊！小的親自送他出的大門！”

  “蠢材！誰讓你給他銀子的？又是誰讓你送他出府的？”奉國公拿著滴血的劍指著管家道。

  管家嚇得渾身顫抖著道：“小的看老爺您對他敬重的很，而且那老頭說您跟他約了三日後在茶館喝茶。還有，還有老頭說他有個急事要回去，小的也不敢說不啊！”

  奉國公怒不可抑，自言自語道：“這個老匹夫，竟敢蒙騙老夫！什麽天譴！他一點兒也沒被波及，僅僅老夫一人受天譴？知道老夫會回來找他，竟然跑了？什麽喝茶？老夫會有時間跟一個瞎子喝茶嗎？”

  “來人，給我追！他一個瞎子能逃到哪裏去！”奉國公想了想道：“全城給老夫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老夫找出來！”

  奉國公不知道的是，一個巷口裏，白色的發髻與胡須並一張人皮麵具被扯下，清秀的麵龐顯現了出來，不是雨荷又是哪個，雨荷掂量了掂量手中的銀兩，姿態娉婷的向皇宮行去。

  乾坤宮中此刻也熱鬧的很。

  唐子涵拿著大把的銀票，哈哈大笑道：“皇上！皇後娘娘此計甚妙啊！這奉國公此次可是吃了大虧了！如今他府上剩下的，可真真是他的俸祿了！”

  李天佑掃了一眼唐子涵手中的銀票，怒道：“這個老匹夫！當初朕要他捐獻銀兩，他便推三阻四，若不是皇後去他府上要挾，他根本不會交出十萬兩黃金。朕原以為那十萬兩黃金也算拿了他大部分積蓄，沒想到不過是九牛一毛，看來他不止一次在軍需上動了手腳！”

  唐子涵歎了口氣道：“這些年他掌管軍需，士兵們冬日裏所穿棉服居然薄的如單衣一般！此人太過可惡！這樣的軍隊若是與韓齊王朝或是楚越國對陣，定然會兵敗如山倒！奉國公簡直就是個賣國賊！”

  李天佑的拳頭捏的極緊，冷聲道：“這也是為什麽朕要如此隱忍，不能動韓齊王朝與楚越國分毫！”

  唐子涵見李天佑動怒，也不敢再勸，連忙轉口道：“皇上要如何處置這筆銀子？”

  李天佑深呼吸一次，欣慰道：“上次從睿薇手裏弄的銀子，僅僅買了兵器，暗衛那裏還需要馬匹！”

  李天佑瞧唐子涵一眼道：“又要勞煩你出城一趟了！”

  唐子涵雙手環抱胸前，笑道：“皇上準微臣沐休就成！風月樓的牡丹姑娘早就想約微臣出城遊玩了！”

  李天佑拍了拍唐子涵的肩膀道：“辛苦你了，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日，朕一定會恢複你的名譽，你比子楠更適合鎮國公世子之位！”

  唐子涵擺了擺手，苦笑道：“皇上還是饒了微臣吧。吃喝玩樂才是微臣的本質！等到一切塵埃落定那一日，皇上不如賞微臣一個閑職，一所宅院，聽聽曲，喝喝茶，養養鳥，這才是人生樂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