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族譜除名

  奉國公拿起藤條，就要往沈慕昊身上招呼，沈慕昊這下子急了，拔腿就向外跑，一邊跑一邊還沒忘了氣奉國公，“有本事你打死我啊，打死我，你們沈家到你這輩兒就斷子絕孫了，周姨娘的那個孩子定然是個小丫頭，等到將來沒人給你養老送終，連個哭你的人都沒有！”

  “你個逆子！我今兒非打死你不可！”奉國公在後麵追著道。

  沈慕昊見奉國公上當了，立刻向大門口跑去，原本國公府門前人少的很，可今兒個剛好沈慕昊在門前辦了個賞梅宴，各個府邸的公子爺們，紛紛端了梅花盆景來一爭高下。這會兒沈慕昊叫嚷著出來，眾人皆是一怔，再細聽其言語，也就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沈慕昊瞥了一眼門外向內探的好奇小腦袋，大聲嚷嚷著道“不過就是個姨娘生的孩子，你竟然要謀害你自己的親生兒子，還用上了家法！我告訴你，我還不受了！我不當你兒子了，你不是寶貝著那個肚子裏的嗎？你找他去吧！”

  奉國公正是怒火正衝的時候，哪裏看到門外的人，隻氣得拿著藤條就要開打，“不當我兒子？你會舍得你的世子名位？我告訴你，你當一天這個世子，就是我沈家人，我就用家法處置的了你！”奉國公咬的牙根都快斷了，要不是因為那孩子可能會危及沈慕昊的世子之位，沈慕昊怎麽會想要毒死他。

  沈慕昊也不躲了，生生受了奉國公兩藤條，還有一下子打到了沈慕昊臉上，沈慕昊本就麵如冠玉，這一藤條上去，立刻見了血痕。

  沈慕昊捂著臉，嗷嗷直叫喚，“你還真打啊！就為了那麽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兒，你竟然打你唯一的兒子！”

  “我就打了，我打死你這個隻會替我找事兒的孽子！”奉國公氣喘籲籲道。

  這個時候，門外的人實在看不過去了，這奉國公不僅僅寵妾滅妻，還為了個姨娘的孩子要打死自己的親生兒子，這簡直聳人聽聞。

  “國公爺別動氣了啊！為了個姨娘的孩子可不值當的啊！”

  “就是說呢，沈世子怎麽說是您唯一的兒子啊！”

  “這要打死了，您不就斷子絕孫了嗎？實在犯不著為了個姨娘的孩子，這麽打世子啊！”

  奉國公這個時候才發現，門外有這麽多人，鎮國公府世子，各個侯府的小公爺都在，他方才與沈慕昊的一席話被他們聽了個真真切切。奉國公隻覺得自己冷汗直流，明日朝堂之上可算是有談資了，他這個奉國公算是徹底的抬不起頭來了。

  奉國公收起自己的厲色，壓著嗓子道“你個逆子，還不趕緊跟我回去，還嫌在這兒不夠丟人現眼的嗎？”

  沈慕昊可不管他那個，隻大著聲音道“我不跟你回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尚且要將我打的見了血，這我要是跟你回去，明日豈不是隻能等著被收屍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疼你那個姨娘的孩子，視我為草芥，那孩子怎麽就那麽金貴了，比我這個長子嫡孫，你唯一的兒子還要金貴，你當他是皇帝老子嗎？”

  奉國公一下子怒了，“你個逆子！胡說八道什麽！”他原本心裏打得算盤極響，人們都說這胎是男孩，貴不可言，如果沈清婉到時候生的是個女孩，他就可以偷偷將孩子換下，這樣日後沈清婉的孩子被封為太子，將來成為皇帝，他就不僅僅是皇帝的外祖父，而是皇帝的父親..不，不管沈清婉生的是男是女，他都要偷偷將自己的兒子換過去，到時候這大理國，可就要改姓沈了。

  奉國公心裏的小九九被沈慕昊無意中說中，惱羞成怒，生怕別人看穿他所打的主意，指著沈慕昊，壓低聲音道“我最後再說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去？”

  “我不！有種你現在打死我！”沈慕昊挑著眉，撇嘴倔強道，他折騰了這麽多天，就為了在沈家族譜上除名，他可不能功虧一簣。

  “哎呀，奉國公這是要做什麽啊？哪有人動手打自己的兒子，下這麽重的手的！”

  “可不就是說嗎？唉！沈世子的親生母親沒的早，老話說的好，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啊！”

  沈慕昊眼見奉國公還是不說要將他趕出沈家的話，咬了咬牙道“就是，我要去找我舅舅們評評理，周姨娘的孩子不打掉，我就不回奉國公府，我要你沈家斷子絕孫！”

  奉國公一聽，羅氏的娘家哥哥們，各個都是難纏的主兒，自己若是被他們沾染上，周姨娘的孩子是怎麽也留不住的，如今羅氏就餘下沈慕昊這麽一個兒子，他們羅家豈肯罷休，再加上沈清伊那個護弟弟的性子，他算是甩不清這一大家子人了，那他的計劃..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沒有了沈慕昊，他還可以過繼旁支的兒子，沒準兒沈清婉生的也是個兒子，他到時候就不用過繼了。對隻要跟沈慕昊斷絕了關係，任羅氏娘家哥哥們，還是沈清伊都不能拿他怎麽樣？在族譜裏除了名的人，想要管他沈家的事兒都不成，何況那些沾親帶故的呢。

  奉國公想通了此節，大義滅親一般，痛心疾首道“我奉國公管不了你這個兒子了，為了咱們大理國，我不能讓你這麽一個紈絝子弟繼承奉國公府；為了你自己，我不能看著你在這富貴窩裏墮落下去，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我奉國公的兒子，也不是沈家世子，我跟你再無任何關係！來人，請族譜！將沈慕昊從族譜中除名！”

  “慕昊的事情，你都聽說了吧？”沈清伊舀著半勺沉香屑，灑在鎏金香爐中，淡淡道。

  安清瑤見沈清伊站著，自己也不敢落座，隻起身回道“臣女略有耳聞。”

  “你怎麽看待慕昊被沈家逐出族譜的這件事情？”沈清伊想盡快將慕昊的事情解決掉，她就可以專心處理奉國公府的事情，所以慕昊的事情才過了三日，她便請了安清瑤過來，隻要安清瑤在慕昊不是世子的情況下，還覺得慕昊好，那她就放心了。

  “臣女不便置掾旁人的家事。”安清瑤簡略的回道。

  “旁人？”沈清伊的蛾眉輕蹙，安清瑤的一句旁人，幾乎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沈清伊為何會留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宮中，安清瑤心裏清楚的很，難道說，慕昊不是世子了，安清瑤便覺得慕昊配不上她了？沈清伊想到此，聲音變得有些冷漠起來，“本宮就想聽聽你對此事的看法，恕你無罪便是！”

  安清瑤咬了咬唇，頗有些無奈，皇後娘娘這是無論如何也要自己說個清楚明白了，安清瑤略微整理了整理思路，想著這件事最好有個了斷，便直言道“沈少爺分明是故意惹怒國公爺的，他即便不是國公府世子，也還有皇後娘娘替他做主，他就是因此才會那麽有恃無恐。在清瑤看來，沈少爺不敬尊長，對長輩有身子的姨娘動手，妄圖扼殺其腹中胎兒，視人命為草芥，乃是心胸狹窄狠毒之輩；俗話說，子不言父過，沈少爺卻與國公大人在門前吵鬧不休，將孝道棄於不顧，使得家醜外揚，乃是不孝之人！”

  “子不言父過？哼！那也要父慈才會子孝！他何曾管過慕昊的死活！慕昊七歲得了痢疾，高燒不止，險些沒了性命，他連一眼都沒有看過他；慕昊被人推落古井，失蹤了三日三夜，他不過就是吩咐人去找，自己可曾有過半分著急？”沈清伊怒火上湧，紅著眼睛道。她知道沈慕昊在屏風後聽得安清瑤的這番話，定然心如刀絞，他那麽傾慕安清瑤，可安清瑤的一席話等於定了慕昊的死罪，沈清伊不自覺地就要替慕昊辯解，若是奉國公對她二人照顧有加，誰不願意上演父慈子孝的溫情戲碼。

  “你道慕昊仗著有本宮這個姐姐，才會那般有恃無恐？本宮告訴你，若不是因為本宮入宮為後，本宮姐弟兩個現如今早就化作塵土了。”沈清伊眼睛有些紅。

  人人都道她沈清伊琴棋書畫一竅不通，難道她不想在那廂優雅的彈琴作詩，就喜歡往髒兮兮臭哄哄的馬廄跑？那是因為她一早就知道，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的弟弟，從慕昊失蹤開始，沈清伊就下定了決心，要練就一身好武藝，隻可惜那個時候沈府根本就沒有請教習師傅，她隻能退而求其次，去馬廄練馬術騎射。

  沈慕昊的武藝都是在沈清伊入宮後，才請了宮裏武功最高的侍衛去教了的，雖然起步晚，但好在慕昊天生稟賦，學得極快，隻是內功功夫要多修煉幾年才可以了。

  安清瑤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時候沈慕昊從屏風後轉了出來，他原本興致極高的換了漂亮的竹葉青圓領缺胯袍，金絲革帶配著羊脂白玉的環形玉佩，細心的裝扮一新，來見安清瑤，可如今這情況..

  沈慕昊有些落寞的看了安清瑤一眼，自己是配不上她的吧！她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溫婉恬淡，麵上總是掛著溫暖的笑容，可自己如今卻是被京城人詬病，不孝之徒。

  “清伊姐，別說了，安小姐出身洛陽侯府，她跟咱們不一樣。”一句話道出了沈慕昊無盡的辛酸，安清瑤是溫暖陽光下生長的向日葵，而自己則是陰暗角落滋生的野草，是不匹配的。

  沈慕昊深吸一口氣，帶著得體的微笑，道“安小姐，在下一會兒派人送安小姐回府！”

  安清瑤突然不知如何是好，沈清伊的那些話還沒有容她消化掉，她沒有想到沈慕昊竟然是這樣熬過來的，她隻以為他是世子，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捧著他，可他方才眼底的落寞，卻深深的刺痛了她..

  “安小姐，介不介意在下送你一程？”沈慕昊安撫好怒氣衝衝的沈清伊，跑出來，在安清瑤的車攆外道。他舍不得，他知道過了今日，他日後再也見不到安清瑤了，他隻想再送一送她，即便是見不到，能守在她身邊也是好的。

  安清瑤此刻已經緩過神來，自己懊惱不已，沈家的情形與自家不同，而自己卻用自家的標準去苛責沈慕昊，實在是太過份了些。

  “沈少爺客氣了，清瑤不了解國公府情形，信口胡言，還請沈少爺見諒！”安清瑤柔聲道歉道。

  馬車緩緩行了起來，沈慕昊一步步跟隨在車攆簾外。四周圍靜得很，隻聽到車攆走過的軲轆聲，以及沈慕昊腳下有節奏的“咯吱”聲。

  沈慕昊苦笑了下，回憶道“可能旁的世子都不會像我這般長大的吧，你那樣想也情有可原，小的時候不懂事，還曾跟國公大人哭訴過，因為我見別的府邸的嫡子嫡女都是要什麽有什麽的，爹爹和娘親也總是守在他們身邊，可那個時候國公大人卻將我攆出書房，關在房門裏，告訴我，隻有不哭了，才準放我出來，否則連吃食都不許進。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我跟別的人是不一樣的。我在井底的那三日三夜，害怕的不敢哭，因為我怕國公大人再將我關在房裏，也因為這樣，那些奴仆才找不到我，最後還是姐姐喊我的名字，我才敢悄悄應聲，那次若不是姐姐將國公府內尋了一個遍，我怕是早就死了。”

  安清瑤在車內聽的心酸不已，一個小孩子要多堅強，才可以在暗無天日的井底熬過三日三夜。

  “沈少爺，宮門口到了，您留步吧！”有侍衛的聲音打斷了安清瑤的沉思，她突然有一絲不舍。

  沈慕昊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安小姐請放心，我會讓姐姐給你找個好的歸宿，希望你日後可以平安喜樂。”

  馬車再次緩緩移動起來，安清瑤隻覺得心內五味雜陳，她忍不住掀開厚厚的錦簾，回首望去，沈慕昊如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雪地裏，他白玉一般的肌膚緊緊的繃著，陽光漸漸升起，晃得人眼睛刺痛，安清瑤突然就落淚了，淚眼朦朧中，她仿佛見到了在忠勇侯府，他輕聲問她“我娶你過門，好不好？”又仿佛見到了雪地裏瀟灑舞劍的他，對她說話，臉漲得紅紫的他..安清瑤貝齒輕咬著下唇，望著雪地中的那個落寞身影，她很想勇敢一次，告訴沈慕昊，自己並不討厭他，隻是多年來她所學的規矩，不允許她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