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老來得子2

  “慕昊啊，我給你送了些蘋果來。”沈葉氏邊說邊招手讓後麵的婆子端了一盤子蘋果出來。

  沈慕昊沒好氣兒的掃了一眼，陰陽怪氣道“呦，怎麽還勞煩夫人親自給送來了，擺的跟上貢似的，夫人這是給我母親預備的？”

  沈葉氏險些沒仰倒過去，自己好心好意過來送水果，倒成了給沈羅氏上貢用的了，這麽些年過去了，竟然還稱她為夫人，還當著她的麵稱沈羅氏母親，這個沈慕昊還真是冥頑不靈。沈葉氏想了想，這也是她“教導”的好，現在的沈慕昊就是個紈絝子弟，沒有半分世子爺的模樣，他將來要當家怕是難了，待到奉國公年老的那一天，有自己的沈清婉在宮內支撐著，這奉國公府還不是得落到自己手心裏。沈葉氏這樣想著，也就釋懷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紅園的那個賤種給收拾了。

  “唉！如今我就是想要給夫人預備些，也是不能夠的了，就這一盤子還是我跟管家好說歹說才勻出來的，我想著我不吃也就算了，但不能虧待了世子爺，當初我在夫人塌前那是發過誓的，無論府中什麽情形，都不能讓你與你姐姐受半分委屈，你姐姐如今貴為皇後，自然是吃不了虧，隻是可憐了你！”沈葉氏一邊說著，就要拿帕子抹眼淚，這帕子她可用了蒜汁沾了的，絕對可以讓她瞬間落淚。

  沈慕昊抽抽著嘴角，連忙打斷道“這話兒怎麽說？誰還敢騎到我頭上不成？”

  沈葉氏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眼淚，“唉，話兒也不是這麽說。紅園的周姨娘有了身孕，你是知道的，按理說不過是個姨娘，即便生個男孩，也是個庶子，斷沒有越過你去的道理，可瞧如今這情形，怕是不一定了。”

  “就說這幾日吧，先前周姨娘的喜脈才確診，國公爺就不讓我再插手紅園的事兒，再後來，世子爺你去了趟紅園，國公爺竟是將廚房采買都交給了管家，管家將采買的好東西先送往紅園，人家挑剩下的，才歸大廚房，我起先沒注意，後來才發現幾日沒見過水果了，今兒個一早去廚房瞧，哪裏有水果的影子，全部都被紅園扣下了。我實在沒法子，想想當初在夫人病榻前的誓言，撂下臉皮去找了管家，這才拿出這一盤子蘋果出來！唉！”沈葉氏絮絮叨叨，如擾人的蚊子一般。

  “不至於吧，不就是個姨娘有了身子嗎？父親不至於如此吧？”沈慕昊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道。

  “唉，誰說不是呢？”沈葉氏見沈慕昊連坐都沒請她坐，幹脆自己一屁股在圈椅上坐了，道“我先前兒也覺得奇怪，這偌大的國公府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後來細細一打聽才知道，聽說這個孩子不一般，劉太醫和幾個算命先生都說了，此子貴不可言，可以給國公爺帶來滔天的運道，所以國公爺才這麽著緊。”

  “貴不可言？”沈慕昊的眼睛眯縫著，劍眉微蹙，“怎麽著啊？一個姨娘生的孩子，還想越過爺去不成？膽兒大了還！”

  沈葉氏偷偷抿了抿唇角，忍住自己的笑意，她就是要攛掇著沈慕昊動手，“唉，我也說呢。隻是國公爺這會兒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將周姨娘都捧上了天，我有心去紅園叮囑叮囑周氏，讓她謹守本分，隻可惜我連那院子都進不了。”

  “膽肥了她們，您不是號稱是咱奉國公府的主母嗎？還有你去不了的地兒？”沈慕昊氣勢洶洶的道。

  “唉，我還什麽當家主母啊？莫說是國公府，就是尋常富戶家裏，隻聽說過小妾不許進主母的院子，有誰聽說過當家主母，進不了小妾的院子的？我看啊，我這夫人也做不了幾日了，早晚讓周氏奪了位子去，我倒是不怕別的，隻是覺得對不住夫人的在天之靈啊！”沈葉氏哭天搶地道，好不淒涼。

  “成了！”沈慕昊不耐煩的打斷沈葉氏的嚎哭，大步流星的向外走，“爺去瞧瞧去，誰給她那麽大的膽子！”

  沈葉氏在其身後得意一笑，哼，周氏那個小賤.人，懷個孩子就想爬到她頭上，真當她是軟柿子呢，想當初她從姨娘爬到夫人的位子，可是卑躬屈膝了好多年，周氏想要靠個孩子就翻身，虧她想的出來。

  沈慕昊沒半盞茶的功夫，就趕到了紅園，門口的兩個婆子見沈慕昊過來了，連忙點頭哈腰的行禮問安，沈慕昊理也不理她們二人，腳一抬就要進院。那兩個婆子可是經過千叮嚀萬囑咐的，哪裏肯放沈慕昊進去，連忙道“哎呦，世子爺，這是什麽地界兒啊，原來就是個養家畜的院子，您進去，豈不是髒了您的貴腳。”

  “爺不嫌棄！”沈慕昊撇了撇嘴，說完就要往裏闖。

  “哎呦，世子爺，您不能進去！”兩個婆子連忙攔了道。

  “不能進？”沈慕昊瞪了她二人一眼，直接就要踹門而入。

  其中一個婆子急了，叫嚷著道“哎呦，這還有沒有點兒規矩了，當兒子的要闖自己老爹姨娘的院子，這話兒傳出去要丟死個人了。”

  沈慕昊抬起的腳一轉，直接踹在嚎哭的那婆子肚子上，“你個老貨，竟敢編排本世子！”

  “哼！不讓我進去是吧！成！爺我還真不願進這破院子，去！讓周姨娘出來！爺得好好跟她說道說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尊貴了，爺想進去探望她都不成？”沈慕昊轉身，喊了一個在一旁瞧熱鬧的小廝道“去，給爺搬個圈椅來，爺就在這兒等著了。”

  立刻有小廝忙不迭的搬了圈椅和高幾來，兩個婢女又端了壺熱茶，紅園門前，沒多大會兒功夫就圍了不少人，美其名曰過來伺候的，其實就是來看熱鬧的。

  一個婆子上前諂媚道“世子爺！不是奴婢不給您去叫，而是老爺吩咐了，讓周姨娘臥床休息，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準下床。”

  沈慕昊用茶蓋兒撇著茶沫子，翻著白眼道“哦？是嗎？那她吃喝拉撒都在床上？那麽膩歪人？”

  婆子無奈的笑著道“世子爺說笑了，周姨娘又不是動不了身兒的老太太，怎麽會那樣呢。”

  “那不就得了，隻要她能起得了身兒，就得滾到爺跟前兒來，這奉國公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爺是主，她即便是老爺的姨娘，也不過是個妾，在爺麵前，她就是個奴才，爺在這兒等她，那是給足了她臉麵。”沈慕昊將茶盞“嘭嘰”一聲兒扔到小幾子上道。

  “你在這裏做什麽？”奉國公大吼道。

  “做什麽？”沈慕昊反問道，“我能做什麽？聽說老爹你老來得子，我過來瞧瞧，到底是多金貴的一個孩子，讓老爹你寶貝成這樣。”

  “你個逆子！”奉國公氣得恨不得脫了鞋，拿鞋底子拍死沈慕昊，像什麽話，好歹是個世子，竟然跑到自己姨娘門口鬧騰。

  “都圍在這裏做什麽？府裏沒事可做了，是不是？要不要都將你們發賣了？”奉國公先是訓斥了一幫仆婦，都是這個沈葉氏，連內宅都管不好，沈慕昊鬧成這樣，看都不來看一眼，還任由一幫仆婦在這兒圍觀，這要傳出去，他這個奉國公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你！跟我去書房！”奉國公甩下一句話就要走，國公爺跟世子在姨娘院子門前吵，算是怎麽回事。

  “哎呦，父親大人，我從我院子走到紅園，已經是累的不成了，本想去姨娘院子裏坐坐，可誰知道這些奴才們竟然不準，我沒法子，隻能讓小廝搬了圈椅在這門口坐了，現下是實在走不動了，要不我讓小廝再搬個圈椅來，咱們爺倆兒在這兒賞賞雪，喝喝茶？”沈慕昊沒有半分尊重的對奉國公道。

  奉國公對沈慕昊而言，就是一個稱呼而已，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沒有見過奉國公，沈葉氏兩麵三刀的時候，他也沒見過奉國公，若不是因為沈清伊得了皇帝李天佑的寵愛，他們姐弟兩個還不知道在奉國公府的哪個犄角旮旯呢。若不是因為沈慕昊是這府裏的獨苗，奉國公怕是都不會記得有他這麽個人。

  奉國公無法，怒氣衝衝道“跟我來！”說完，一甩袖擺進了紅園。

  沈慕昊痞痞一笑，又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吩咐身邊的小廝道“給爺把這茶端上！”

  “你到底想怎麽著？”奉國公一見沈慕昊進屋，一把摔了拿在手中的茶盞。

  沈慕昊若無其事的找了個圈椅坐了，咋吧著嘴道“哎呀呀，這麽多碎瓷片，若是周姨娘踩到了，傷了她那雙蓮足是小，若是傷及腹中胎兒可就是大事兒了啊！”

  “你！”奉國公指著沈慕昊，氣得說不出話來，卻又著實擔心周姨娘萬一過來，會有個好歹，隻能吩咐下人道“來人，將地麵收拾幹淨！”

  “這就對了嘛！父親大人還真是寶貝這個孩子啊，這還沒出生就這麽金貴，這要是生出來，您還想怎麽著啊，給他供起來？現在可還不知道男女呢，萬一是個女娃娃，父親豈不是白費這一番心血了嗎？”沈慕昊斜著眼睛，專撿奉國公不愛聽的話說。

  奉國公瞪了沈慕昊一眼，笑話，他會打無準備之杖嗎？他可是請了好幾個太醫和欽天監的人，都說這是個兒子，一個人診脈也許有錯，三個人都說是兒子，那還能錯的了嗎？

  “我要如何做，還輪不到你個逆子置掾！老夫警告你，日後不許再來紅園，周姨娘的這個孩子不能有一星半點的差錯！”奉國公強硬道。

  沈慕昊“噌”的起身，劍眉一挑，怒目而視，“我還當是下人們胡編亂造，現在看來是真的，你是老糊塗了不成，為了一個姨娘的孩子，竟然做到如此地步，還攔著我這個正經的世子，你是想怎麽的，讓這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庶子或是庶女繼承家業？”

  奉國公徹底怒了，這是一個兒子跟自己老子說話的態度嗎？他還想反了天了，自己再不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他還真就不知道，這奉國公府到底是誰的地盤了，“那又如何，你別仗著你姐姐在宮裏做皇後，就在府裏作威作福，老夫還告訴你，這府裏是老夫說了算，老夫說給你家產，你就得接著，老夫若是不想給你，你就半厘銀子也拿不到，姨娘的孩子怎麽了，老夫要是喜歡，姨娘的孩子照樣兒能做世子！”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咱們等著瞧！”沈慕昊似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下子就炸了毛，三下兩下，將廳內的物拾砸了個七七八八，給奉國公氣得胡子直抽抽。

  接下來的幾日，奉國公被沈慕昊搞的瀕臨崩潰，第一日，沈慕昊命人半夜裏往院子裏澆冷水，第二日一早紅園整個成了一個溜冰場，那些個仆婦，小廝個個摔的仰倒，叫苦不迭，奉國公一動怒，命人夜半值夜，將紅園圍了個水泄不通，誰知道沈慕昊不知道從哪兒請來了幾個口技先生，夜半輪番上陣，在紅園後巷表演各種鬼怪聲音，招魂的，女鬼哭泣，惡鬼狼嚎，紅園內居住的人個個苦不堪言；奉國公一生氣，當夜宿在了紅園，一聽到聲響，就提劍出去，沈慕昊立馬將人藏起來，這樣，沈慕昊與奉國公玩了一晚上的貓捉老鼠遊戲，沈慕昊玩得樂此不疲，奉國公卻頂著兩個熊貓眼去上朝。

  第四日，口技人散去，奉國公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好覺，就在奉國公以為沈慕昊已經玩累了，不會再糾纏此事時，卻是周姨娘哭著來尋他。

  “老爺，婢妾不要這個孩子了，還請老爺讓世子爺放婢妾一條生路吧！”周姨娘哭的梨花帶雨，好不淒涼。

  “怎麽回事？慕昊那小子又去找你麻煩了？不是跟你說過，隻要你不出你的房門，他便拿你沒法子嗎？你這麽忙忙叨叨的跑出來，涼著身子，動了胎氣怎麽辦？”奉國公太著急周姨娘的肚子了，那是他的前程，他的似錦未來啊。

  跟著周姨娘的嬤嬤，是奉國公特意從出宮的嬤嬤裏挑擇的，姓吳，人們都叫她吳嬤嬤，對孕產最是門清，當了那麽多年宮裏的嬤嬤，可從沒見過這麽折騰的，眼見奉國公瞅向她，她連忙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福身禮，道“國公爺，今兒個姨娘進膳的時候，老奴依著慣例，用銀針試菜，竟然發現那羹湯中放有份量不輕的砒霜！這羹湯，周姨娘隻要用上一口，便可一屍兩命！”

  “這個逆子！”奉國公氣得滿麵通紅，叫嚷道“來人！去將世子爺請過來！”

  “你膽子大了啊！竟敢在周姨娘的吃食上動手腳，你就那麽容不得那個孩子？”奉國公指著沈慕昊的鼻尖道。

  沈慕昊輕輕向後退了兩步，抬手將奉國公的手指移了移，斜眼道“我膽子一直都不小啊，這都是老爹你遺傳的好啊！”

  沈慕昊裝作沒看到氣勢洶洶的奉國公，悠然自得的在一旁坐了，瀟灑的翹起了二郎腿，將腿間的衣袍一一抻平，“我說父親大人，說話要有憑據，您哪隻眼睛看到我在周姨娘的吃食上下毒了？”

  “不是你，還有誰敢這麽明目張膽？竟然用砒霜？”奉國公怒罵道。

  “這府裏的人多了去了，一道菜都要經過多少人的手，父親大人怎麽就一口咬定是我幹的？那夫人不會？王姨娘不會？哪個嫉妒的小丫頭不會？”沈慕昊吊兒郎當的喝著茶水，挑著眉道。

  “你說不是你，除非你將那盞羹湯喝了，我就信你！”奉國公指著小幾子上一盞木耳黃瓜湯道。

  “不是，父親大人，你這是赤.裸裸的謀殺啊！你明知道那個湯裏有砒霜，還叫我喝？你至於這麽恨我嗎？你別忘了，我可是你沈家的獨苗，沒了我，你可就斷子絕孫了！”沈慕昊豎著一根手指，強調著那個“獨苗”二字。

  “沒你，我還不能從旁支裏過繼了？有你，才會把我氣死！”奉國公暴怒，他最恨別人說他斷子絕孫，現下四處轉悠著，“來人！上家法！我要打死這個畜生！”